4 晨曦篇4
兩人越了好幾個城市,b市是個三線城市,沒那麽發達,可也比他們老家好太多。何曦尋了許久,也沒找個好住處,眼見着天快黑,他問,“童童,今晚我們住旅館吧。”
季又童當即拒絕,“住旅館我們就沒錢了,不如……”她歪着腦袋,“我們讓別人收留我們一夜?”
站在一家馄饨店外,老板說什麽都不肯用他們,最近抓的緊,用童工罰的錢夠他賣大半年馄饨。
“我們不要錢,就睡一晚,明天就走。”何曦上前哀求,“我們只是路過,明天趕車就回家了。”
老板見兩人背着行李,年紀又小,不像是說謊的人,“那你們明早就走。”
面對一廚房的碗筷,何曦二話不說蹲下就洗起來。季又童見狀也蹲下洗,何曦制止她,“你站在邊上就行。”
“哥哥你不要小瞧我,我也會的。”季又童鼓起腮幫子,一雙烏黑的眼珠子堅定地看他。
何曦被她嚴肅的表情逗笑了,“好,童童負責擦碗,好嗎?”
兩人分好工,忙到半夜,總算全部忙完。老板驗工後很滿意,給他們端來兩碗馄饨,老板娘又拿來一張席子和一床棉被,讓他們就睡廚房,明早他們過來開門,兩人就得離開。
“童童,後悔嗎?”
季又童爬起來,黑暗中,何曦的眼角有亮光,他哭了。“不後悔。”她回答的肯定,伸手擦掉他眼角的淚,“哥哥哭了,丢人。”
何曦也坐起身子,伸手去摸她的臉,他有時候也奇怪,無論發生什麽,季又童總不哭,一點都不像個孩子。他說:“童童真堅強。”
季又童在黑暗中淺笑,雙目柔和,她知道何曦看不清她的表情。季家無情,張家勢力,何家殘暴,從小耳聞目染之下,寄主內心是很脆弱自卑的,她不敢逃走,不敢反抗。對她來說,他們就是權勢者的代表。
如果沒有何曦,季又童作為21世紀的人過來,小小的人兒又如何能扛得住何有志的虐待?思維軟件跟上,體力硬件跟不上,也都是白搭。何曦,曦光,他不就是沖破黑暗帶來的晨曦太陽嗎?
第二日兩人真的拿上行李就走,老板娘見着于心不忍,讓他們吃了馄饨再走。
填飽肚子,對生活也有信心許多。季又童見着來往的推車小販,她道:“哥哥,你會做飯,不如我們做點生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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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曦有些吃驚,捏捏季又童的臉蛋,白白嫩嫩,捏在手裏手感很好,他不可置信道:“童童,你知道什麽是做生意嗎?”
“哥哥,我有個想法。”季又童望着路邊的推車,最終鎖定在一個婦女身上,她肚子微微隆起,是個已懷孕的女人。
“童童,哥哥覺得你不一樣了。”
“哥哥,”季又童揚起臉,笑的天真,“現在我們要生活,要是還跟以前一樣,我們就沒飯吃啦。”
“那童童有什麽法子?”
季又童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蹲下來,指着懷孕女人耳語一番。盡管何曦對她的話很震驚,還是面露喜色,很同意她的做法。
走到女人跟前,女人笑着起身,“買襪子嗎?”
“不,阿姨,我們想跟您商量個事。”何曦按照妹妹說的辦法,“我和妹妹兩個人出來讨生活,但沒人敢用我們,我們想扮作您的親人,幫你看攤位,您看行嗎?”
女人拒絕道:“當然不行。”萬一他們兩個騙子把她的車拉走怎麽辦?
何曦接着道:“您看您有孕在身,一定要回家休息的,等您中午回家,這個攤位就被別人占了,倒不如我們幫您守着,只要您能留宿我們幾天就行。”
女人有些動容,的确每日她回家攤位總被人搶走,下午的生意會更好,可要是整日坐着她又吃不消。她眼神閃爍一下,還是拒絕,“不行。”
“求您了,”何曦沒轍了,指着邊上的攤販道,“您和他們熟,不如跟他們打個招呼,讓他們盯着我們?”
女人一想,這的确也是個辦法。她肚子越來越大,男人又不在家,再下去,她也不能再出來擺攤了。男人幾個月都沒往家裏寄錢,小孩出生後開銷更大,餓着自己總不能餓着孩子吧。
中午的時候,女人回家去,何曦和季又童幫她看攤子。她賣的是襪子t恤衫類的東西,都很便宜,像襪子五毛一雙,t恤十五塊一件。
“襪子多少錢啊?”
中午出來買菜的人多,上來詢問的人自然也多起來。
“一塊五兩雙。”季又童搶先回答。
那婦女見着季又童這麽小就出來幫家裏的忙,不免心疼,便道:“來四雙吧。”
“童童,你真适合做生意。”何曦将賺來的錢放入錢罐子裏,多出來的一塊自己收起來。
她不過是看準了人買東西的心理,三塊錢一斤的橘子不一定好賣,可十塊錢三斤時,都會覺得很便宜。她嘻嘻笑起來,“哥哥要加油。”
女人才兩個小時就匆忙趕回來,見他們的确認真地看着生意,也賺了些錢,她拿出一份飯遞給他們,“家裏沒什麽菜,湊合吃吧。”
填飽肚子,下午女人坐了一會兒就感覺累,交代一番急匆匆又回家。
沒人來詢問時,何曦就教季又童識字。他發現童童學的很快,只教一遍就全記下,還能舉一反三。小孩初寫字時都會将字寫的很大,下筆很重。童童寫起來就好像寫過很多遍一樣,小小個,可惜字體又軟又趴。
當晚,他們住進女人家裏,她家很小,很擁擠。他們睡在外邊,女人睡屋內,門被反鎖,客廳稍微值錢的東西都被搬走了。
幫女人看了五天,她也總算信任他們,幾乎不來攤子,只在家休養。對她來說,每天只是做飯時多下點米,卻能幫她多賺點錢,免費當勞動力,有何不好?
十來天後,季又童有些着急,她算了下十幾天賺來的錢,一共才一百多塊錢,也就是說一天的工資才十幾塊,太少了。何曦也很憂愁,可在妹妹面前,他依然保持笑容。
終于,有人上前問他們,“你們在幫那大肚子女人看鋪子?”
“對。”何曦點頭,總算有人來問了。
那人遞給他們兩個烤番薯,指着前方馬路道:“我在對面賣雜七雜八的,老婆在家坐月子,還有個兒子才兩歲多,實在是忙不過來,不如你們幫我看看?住處的話,我家能住,還有間空房。”
何曦問:“有工錢嗎?”
“有,賣出一百,給你們三塊錢。”
才三個點的提成,季又童嫌少,可見他們都是小本生意,能給提成也算不錯了。
于是,他們跳槽了。
果然是賣雜七雜八的,什麽鏡子梳子,女孩的頭花發箍,還有指甲鉗,應有盡有。男人交代,五塊錢選兩樣,随便挑。
兩人蹲了一天,覺得生意并不好,還不如女人的襪子呢。直到傍晚,幾個女學生路過,選了兩個頭花。何曦急忙問她們,“你們學校在哪?”
那女生見到何曦的模樣,清秀幹淨,有些不好意思的低頭,伸手指着前面路口,聲音青澀,“蠻遠的,那個路口一直走走到底,還要過一條街。”
隔日,何曦向男人提議,換個地方擺攤,男人同意了,和何曦一起将攤子搬到學校附近。中午和下午放學的時間,學生出來的多,女生見到頭花頭箍發夾自然要蹲下來瞧瞧,生意果然好很多,再者,學生不會讨價還價,才幾天幫男人賣出不少東西,從中他們也撈了不少利。
幫男人賣了些時間,何曦覺得他們的生活不能再這樣下去,季又童盡管每日跟在他邊上,但是五歲的小孩怎麽受得了每天風吹日曬?
“哥哥,”季又童從被窩鑽出來,她吸吸鼻子,有些鼻塞,“你不是會寫字嗎?不如你去給別人寫字吧。”
“什麽意思?”他将被子往她身上拉,怕她感冒惡化。
季又童歪頭想了想,在她的世界,何曦的字完全可以賣給廣告設計公司,可如今,她也不确定,“我們去找,看有沒有收錄字體的公司。”
他們也沒譜,何曦不是很明白季又童說什麽,但寫幾個字也不是什麽費勁事兒,借了男人家的紙筆寫了兩幅字放在攤子邊上。幾日了,看的人不少,問的人卻沒有。
運氣挺好,正巧這間學校的王主任看到字後心生感嘆,自言自語起字體設計,何曦急忙上去自薦。見何曦小小年紀能寫這麽多字體,王主任很滿意,當天下午從學校出來交給他一份資料,對他說,“你的字寫法很多,又是自創,你能否将每種寫法都抄錄一份給我?我朋友的公司正需要。”
何曦抄了五天,最終将稿子都交到王主任手中,他看後很是贊賞,遞給他兩千,“孩子,有聯系方式嗎?”
何曦有些激動,可別說聯系方式了,他們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他搖頭,“我和妹妹相依為命,出來做工,沒有住處也沒有電話。”
見他們年紀都不大,王主任問:“你們多大了?”
“我14,妹妹5歲。”
“真是不容易啊,”王主任給他多塞200塊錢,“你們父母呢?”
何曦道:“都死了。”
季又童擡眼看他,并沒有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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