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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越若有所失的開車回到了自己的家裏,剛才看到的那一幕讓他徹底相信了,溫明遠就是那個改變了莫北城的人。

很奇怪,知道了答案自己卻并沒有多傷感、憤怒,而是一種空空落落的感覺。

兩只貓聽到了門鎖的響動,趕緊跑到門口迎接他回家。

高越小心的關上家門,生怕撞到它們。

在此之前高越從沒想過自己也會有家這一概念,他以為自己的家早就被扔進了潮濕灰暗的地下室,然後被瓦礫與塵土掩埋。

他嘗試着摘掉自己的手套去撫摸貓的額頭和脊背,沒想到這次并沒有什麽奇怪的感受。奧利奧也感受到了高越的喜悅,它小心地拿頭蹭了蹭高越的手心,爆米花則跑去叼着高越剛剛摘掉的手套。

突然,家裏的電話響了起來,高越從爆米花的手裏扯回手套,然後去接電話。

“高越,你這個月的生活費我已經打到你賬戶上面了,”對面響起了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我和你爸太忙了,暫時沒有時間過來看你,你自己好好照顧自己啊。沒什麽別的事情我就先挂了,你自己好好的。”

對面從生理學上來說是高越母親的人,沒來得及等高越的回答,就匆忙地把電話挂掉。

高越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事情,他放下電話一言不發的坐在沙發上,爆米花蹦上了沙發,拿自己的爪子碰了碰高越的毛衣,沒想到它的爪子居然勾到了高越的衣服上。高越哭笑不得的去抽屜拿了手套和貓咪專用的指甲剪,耐心地給奧利奧和爆米花剪起了指甲。

“我有時候真的想不通你們,”高越一邊剪指甲一邊說,“明明我是個連親生母親都會害怕我的人,你們居然不怕我,還故意靠近我。”

兩只貓聽不懂他在說什麽,只是對着高越喵喵叫。

“別動,”高越把爆米花的指甲剪完了,開始剪奧利奧的指甲,但是奧利奧卻并不老實,在高越的懷裏蹦跶,“別鬧了啊。”

奧利奧果然開始乖乖聽話。

突然,有一個念頭湧上了高越的心頭,他想把自己的過去和痛苦,都告訴它們。

在相當長的時光裏他都沒有找到可以傾訴的夥伴,可以相互理解的對象,或許,或許這兩只貓會理解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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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越的故事,開始于一次突發奇想的離家出走。

高越的父母是白手起家的實業家,兩個人共同經營着一家服裝生産廠家,從一窮二白到家財萬貫,高越的父母簡直就是所有創業者的楷模。更難能可貴的就是兩個人還保持了穩定的感情,它們從一無所有到如今,從未曾背棄過對方。

但好像注定了,每個家庭都會有一個被抛棄的人,這個人就是高越。

白手起家的故事看起來勵志又燃,但是,從中付出的代價卻是難以想象的。除了精力與時間,他們的家庭還付出了高越的童年。

在高越的記憶裏,他很少見到爸爸還有媽媽,父母這個詞彙大多時候只出現在他幼稚不堪的作文裏,和難以啓齒的家庭介紹裏。爸爸媽媽留給高越的永遠只有匆忙的背影和一句“好好照顧自己”。

他那麽小要怎麽照顧自己?為什麽身為父母卻不願意來照顧自己?

他對父母并不親昵,甚至于充滿了憤懑與怒火,而照顧高越的保姆并沒有為這個孤獨的孩子傾注多少愛與耐心,她只是敷衍着自己的工作,為高越準備了三餐就睡在他們家的沙發上打游戲,反正自己的雇主足夠忙碌,忙碌到甚至沒有機會聽一聽孩子的怨言。

矛盾一直都存在着,累積着,終于有一天,高越再也忍受不了冰冷與孤獨。

他選擇了離家出走。

一開始高越并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他漫無目的在大街上閑逛了一整個白天。那時候高越還有點小期待自己的父母會不會過來找自己,自己能不能見到傳說中的父母。

可惜,沒有。

他逛了一整個白天,實在是餓的不行,高越印象中的飯店大多挂着明亮的燈管,他找尋着這個城市最明亮的,最燈火喧嚣的地方,卻沒想到闖進了一個酒吧。

高越如同誤入狼群的綿羊,他慌亂的看着周圍的場景,那些熱舞的男男女女,那些碰撞的玻璃杯和閃爍的燈光。

所有人都看着高越,高越也看着所有人。

突然這個時候,一個穿着越野背心胳膊上的男人走了過來,男人蹲**子詢問高越為什麽會來這個地方?家裏的親人呢?需不需要打電話報警?

對了那個男人叫什麽名字來着......高越忘了,只記得那個人的手掌很大很溫暖。

高越根本不想回家,他欺騙了男人,告訴男人自己是個從孤兒院逃出來的孤兒,因為孤兒院的阿姨經常打罵自己。

他或許是個天生的演員吧,臺詞,眼淚,情感一氣呵成,連他自己佩服自己,撒謊的時候連手都不會抖一下。

男人還真的信了他的鬼話,心疼地抱住了這個與常人不同的小男孩。

男人真的很讨厭,身上有股汗臭味,臉上的胡子紮的高越臉疼。

但是還好,他的懷抱很溫暖,高越原諒他了。

後來高越才知道,男人之前因為大家身體受過傷,這輩子都不會再有自己的兒子,他打算把高越當作自己的小孩撫養。

高越跟着男人住進了陰暗的地下室,住進了這個遠不如自己家整潔漂亮的地方。但是他沒想到從此之後,他就喜歡上了這種陰暗潮濕的感覺。然後這一生再也沒能忘掉。

“他對我很好很好,”高越靠在沙發上,用手臂遮住了自己的眼睛,“真的很好......”

菜裏專門挑出來的肉,街角雜貨店的塑料玩具,床邊的睡前故事,家裏最後的被子......男人認真地扮演着父親的角色,高越從他的身上第一次感受到了父愛。

他願意讓高越坐在他的肩膀上戴着他去看煙火,他願意坐在酒吧的吧臺上替他數錢,向所有人炫耀,這是他的兒子。

這是他獨一無二的兒子。

高越惡毒地向惡魔祈禱,永遠不要被父母找到。

但是惡魔并沒有聽到他的話語,分別的那一天還是到來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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