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雲集小鎮

冬去春來，路邊的柳條抽出嫩嫩的芽兒迎着風輕輕拂動，時值二月，天氣雖還有點涼，但愛俏的姑娘們早已裹上了俏麗的春裝，三三兩兩走在街上，靓麗的面容婀娜的身姿引得路人連連回頭。

繁華的街道上商販雲集，路人不時停駐下來，在攤子上挑挑揀揀，有人注意到，這一片買玉石的鋪子就有不少。

顏寶一行走入雲集小鎮時，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熱鬧景象。

雲集小鎮是大乾西南邊境城市薊州城下轄的一個小鎮，也是離西沔國最近的一個鎮子，出了雲集小鎮不遠，就是那片令人生畏的西沔國叢林了。

不過可能這裏是大乾與西沔國的交界處，商販很多，尤其是販賣玉石的商販更是占據了雲集小鎮的半數商鋪，只是顏寶一路行來，看到的大多是些雜質含量多的翡翠玉石，不免有些失望。

孟司青道這裏因為靠近西沔，很多從西沔國回來的玉石商人都會将一些看起來不起眼的石料或者雜質含量較多的玉石低價賣給這些商販，不過商販經手後再往外賣那價格可就不同了，據說也有商販從那些不起眼的玉石料中開出極品翡翠來，一夜暴富，當然，也有人花了大價錢買下一堆廢料。

“前面是雲集小鎮最大的客棧，連續趕了那麽多天的路，今日咱們就在鎮上歇兩天，到時候我陪你出來逛逛。”發號施令的是孟司青，連日來的趕路衆人早已疲憊不堪，再加上前不久下了好幾天的雨，他們運送的糧食若是淋了雨可就容易發黴，所以行路十分困難，這也是為何平時不到一個月就能抵達的路程他們愣是走了近兩個月才到的緣故，衆人聞言，都忍不住歡欣雀躍。

打着翡翠山莊大旗的大隊人馬穿行在不算大的雲集小鎮，早已引起鎮子裏不少人的注意，那客棧東家更是親自迎來，滿臉堆笑：“七爺，房間早就準備好了，裏面請。”

孟司青幾乎每年都會前往西沔國一趟，所以在這間晴天客棧裏有專屬的房間，不過後來顏寶才知道，原來這個晴天客棧背後真正的東家其實是她身邊這位財大氣粗的七爺。

雲集小鎮人員混雜，來這的人絕大多數是沖着西沔國每年三月初舉辦的玉石大會而來，多數人會在玉石大會的前一個月趕來，所以現在的雲集小鎮才會如此熱鬧，平日裏要相對冷清許多。

他們抵達雲集小鎮的時候已經接近傍晚，在指揮人将這次要抵換的貨物搬進存儲的庫房後天也已經黑了，一衆人梳洗之後便歇下了，這一覺睡得分外踏實。

這一路上運着不少貨物，可沒少遭匪賊惦記，一衆護衛也是十分警醒，不過打着翡翠山莊的旗號，敢明目張膽來搶的人卻是沒多少，除了一些不開眼的，畢竟翡翠山莊的名頭極響，尤其他們的手下個個兵強馬壯，更有當初那血洗青殺幫的玄衣護于左右，哪個匪賊會那麽想不開前來找死。

除此之外，南方二三月份春雨綿綿，着實讓他們頗為頭疼，行路也更加困難，所以一路下來都沒能歇息好，今晚總算能睡個好覺。

第二天顏寶是在一陣敲門聲中醒來的，之前她雖然乘着馬車，可路途颠簸得很，睡起來也不舒服，她也是沒能好好歇息，昨晚不知不覺睡熟了，睜眼的時候天都已經大亮了。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開門，卻是一身清爽中透着低調奢華的孟七，見顏寶還迷迷蒙蒙的不由好笑：“先去洗把臉，一會兒帶你出去轉轉。”

顏寶點點頭，他們不會在鎮上停留很久，這一路匆匆忙忙的也沒時間好好逛一逛，今兒倒是得好好轉轉了。

簡單地梳洗了一下，她穿了件淡綠色及膝裙，下套一條粉白色長褲，腳上套着一雙薄底繡白蘭的綠色長靴，一頭及腰長發只用一條發帶高高紮起，綁成一條長馬尾，整個人清爽利落，清秀的眉眼帶着一絲淺笑，在這個明媚的春日裏顯得朝氣蓬勃。

孟七乍一見，怔了一下，平日裏這丫頭看着老成得很，那日在青殺幫更是顯出幾分不符合她年紀的冷漠，這一兩個月相處下來，她總是安安靜靜中透着一股沉穩勁兒，凡是都無需他操心，一度讓他忽略她的年紀，這會兒看着他才忽然記起，這小丫頭今年才十一歲呢。

兩人走在略顯嘈雜的街道上，俊美中透着些許邪魅氣質的孟七一上街便吸引了衆多目光，其中絕大多數是女性，一路走來，越是靠近邊境，她越是發現這些女子沒有書中所寫的古代女子的矜持和束縛，她們行為比較開放，被男子盯着可不會像安平城那些個大家小姐那般羞得滿臉通紅，反而會瞪回去，若是有看中的人，雖說不至于主動表白，可會做一些暗示性的動作。

她之所以知道得這麽清楚，是因為她身邊正好有這麽一個超級吸睛的家夥，一路下來可沒少有美人投懷送抱吶。

看到街上那群女人毫不掩飾的目光，顏寶自覺離他遠了幾步，記得之前就有女子把她當成假想敵，她頓時糾結了，就沒人注意到她年紀尚小嗎，壓根對她們構不成威脅好吧？

事實上顏寶并不自知，她雖然才十一歲，但由于不斷修習靈氣的緣故，這兩個月個頭蹿高了不少，起碼也有160公分的個子，而南方女子個頭本就嬌小，她雖面容稚嫩，可看着就像十三四歲嬌嬌嫩嫩的小姑娘。

要知道，在古代十三歲出嫁的姑娘可比比皆是。

孟七看着不着痕跡遠離自己幾步的顏寶，一副‘我不認識他’的模樣，不由好氣又好笑，敢情自己還成洪水猛獸了。

“孟大哥，這裏就沒有像樣點的玉石嗎？”一路走來，她專往玉石攤子瞧去，可惜結果讓人失望，那些玉石中鮮少有質量上乘的，有些質量較為不錯的蘊含的靈氣也太弱，對她壓根起不了什麽作用。

“這些攤子上怎麽可能會擺出好貨，都是些哄人的玩意兒，再者，真正的好貨他們也絕不會在這賣，這裏可賣不出好價錢，不過你孟大哥我可是知道個好地方，我可以帶你去，不過你得管我今晚的飯食。”相處這麽長時間，七爺這兩個字喊起來太生疏，而孟七自認英俊潇灑風流倜傥，絕不肯讓顏寶喊他大叔，雖然他們倆相差了十來歲，最終他拍板，讓顏寶喊他孟大哥，聽着那脆生生的嗓音喊他大哥，他心裏都有些飄飄然了。

顏寶甩了他一眼，這個家夥自打一次路上借一農家住宿，她吃不慣當地的飯菜，自己下廚做了幾樣小菜，誰料孟七嘗過之後就惦記上了。

孟七輕車熟路地帶着她拐過幾條街道，來到一處小巷，那是一座頗為古樸的院子，有些破落，看起來與雲集小鎮上其他宅子沒有什麽不同，但只站在門口，顏寶眸中卻閃過一絲喜色，是靈氣！

孟七在院門上敲了敲，過了一會兒，門才從裏頭打開，來人看了孟七一眼，頓時露出喜色：“原來是七爺，快請進。”

顏寶默默看了孟七一眼，這家夥對這些地方倒是熟。

兩人在屋裏坐了一會兒，便有一滿臉絡腮胡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他穿着一件絲綢長袍，肌膚微黑，五官輪廓較深，顏寶注意到，他的眼睛是貓眼般的墨綠色，不注意的話其實看不出來，她頓了頓，悄聲道：“他不是大乾人？”

“嗯，施傑是西沔人，不過他的母親是大乾人。”

這邊施傑一進門便走向孟七哈哈大笑：“孟老弟，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聽說上次你可是大手筆買下了一塊極品翡翠原石啊，可惜我沒能飽一飽眼福。”

孟七聳聳肩：“你也知道，那東西貴重得很的，我可不敢随随便便放身上，不過這次玉石大會希望能有所收獲。”

“七爺說的什麽話，憑你的眼力勁還怕沒好貨？倒是七爺吃上肉了，也別忘了給老施我留口湯喝。”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得好不熱乎，半晌，孟七才指着顏寶笑道：“施兄，這位是我的朋友顏小姐，她很喜歡翡翠玉石，這回打算跟我到西沔見識一番，路過你這我便帶她來瞧瞧，你看看你那庫裏可有什麽好貨？”

“嘿嘿，要是別人來我老施也就回了，七爺帶來的人怎麽也得給個面子，走吧，到後頭去瞧瞧。”施傑帶頭走在前面，顏寶亦步亦趨跟在孟七身後。

剛步入後堂，便見兩旁擺着兩排三層高的架子，最上頭一層擺了一排琳琅滿目的已經抛光打磨過的翡翠物件，二層擺出的則是已經解出來卻未經過打磨的，最底下那層則是擺出一些切開一面露出一抹裏料的翡翠原石，數量還不少。

顏寶露出一臉驚訝，在那些翡翠上左摸摸右瞧瞧，施傑一看，嘴角微微翹起，看來這小姑娘并不懂玉石，可能是某些有錢人家的小姐跟着孟七爺出來見見世面的。

事實上顏寶面上驚訝，可看到上頭的翡翠物件時，心裏卻是暗自搖頭，越好的翡翠蘊含的靈氣越強，這一點毋庸置疑，上頭那些翡翠物件雖不錯，卻還不足以讓顏寶心動。

中層的她掃視一番直接略過，想也知道，若真是極好的貨色，施傑也不可能就這麽大大方方擺出來，第一層那些原石還有些看頭，顏寶一塊一塊看過去，目光停留在一塊體積有籃球大小的原石上，上面已經擦出一面窗口，露出一絲微藍，不過看那顏色有些暗沉不透光，只一旁有些許亮色，那一圈亮色清透喜人。

孟七見她盯着那塊冰藍翡翠看了半天，上前瞧了瞧：“喜歡這塊？”

顏寶看了一眼，最終搖搖頭：“這塊出綠部分顏色不行，怕是出不了好貨，不過旁邊那部分顏色清亮，若是裏頭還有的話我倒是想做對冰藍飄花镯子來着。”

孟七也不說什麽，只任由顏寶自己決定，施傑不由松口氣，要知道七爺眼力一向不錯，若是他出手，他可是要虧了，這點自信他還是有的。

他雖不發表評論，不過還是指了指地上擺放的一堆石頭：“看不中的話不妨裏面挑一挑，施兄這裏的貨還是不錯的。”

施傑大樂，孟七的這麽一句話傳出去，他在雲集小鎮的名氣也會上升不少。

顏寶還真在那石頭堆裏找起來，施傑看她連石料的皮相紋理都不瞧一眼，挑了幾個大的又丢了，最後竟拿了一個比她拳頭大不了多少的石料，另一塊倒是挺大的，只不過對他來說這塊便是出綠也不會是什麽好東西。

最後要付款時，顏寶還是忍不住把先前看中的擦出窗口的冰藍翡翠原石搬了過來，一雙清淩淩的眸子看着施傑：“那個施叔叔，我這次帶的銀子不多，你能不能算我便宜點？”

從頭到尾孟七只是帶她來，可看石買石的過程他卻一點都不插手，這讓施傑暗自松口氣，“行，不說你是七爺帶來的，便是看在你長得這麽可愛的份上，我也得給你便宜點，這塊冰藍翡翠你也看到了，裏頭定然是有料的，只不過這好與不好都在五五之數，我也不多要，就一千兩，另外兩塊大的六百兩，小的就當添頭送你了。”

這時孟七走來，直接拿了一千五百兩的銀票給他：“那大的不值六百兩，一千五正好。”

施傑苦笑一聲：“七爺，這樣我可是一絲賺頭都沒有了。”

孟七笑得意味深長，施傑輕咳一聲，知道自己在人面前班門弄斧了，事實上他這幾塊石頭買下來也的确需要千來兩銀子，一千五百他還是賺了的。

顏寶笑眯眯地捧着戰利品跟孟七往回走，既然孟七沒有其他建議，她也就沒打算再到別的地方看了。

“你這丫頭眼力倒是不錯，我看你對翡翠是一竅不通，可挑出來的這幾個除了那個小的，兩個大的卻都是不錯的。”走出那處宅子，孟七忽然道。

顏寶斜眼看他，眸中劃過一絲靈動的狡黠之色：“這可是秘密，就不與你分享了。”

孟七笑着搖頭，心中雖然疑惑，不過想到先前她竟然能憑空找到他那塊丢失的翡翠，今日這般也就不稀奇了。

顏寶抱着三塊石頭，心裏卻繃不住直樂，原以為需要擦出綠的翡翠原石她才能感覺到靈氣的波動，不想之前她靠近那堆石頭的時候，竟然能清晰地感覺到原石內部的靈氣波動，尤其是那拳頭大小的那塊，靈氣波動似乎比另外兩塊都要強，品質應該是三塊原石中最好的。

她之所以買下這三塊是因為其靈氣波動有些不同，反正也不算貴，她特意買回來，等解石後再對比看看是否如她心裏猜測的那般，如果她的猜測可行，那這一次西沔之行定然會有不小的收獲。

孟七的隊伍裏有專門從事解石的師傅，都是其中好手，回去時候顏寶便央了孟七出借一位解石經驗豐富的師傅，小心翼翼地解開那三塊原石。

果不其然，那塊最小的原石解出的卻是品質最好的翡翠，那是一塊鴿子蛋大小的紅翡，按孟七的說法，其品質十分接近翡翠中極其珍貴的血翡了，雖然只有鴿子蛋大小，價值卻是不菲，若要賣出也得三千兩才拿得下來。

另外兩塊那塊冰藍翡翠擦出的窗口一片暗色，解出後裏頭卻是冰藍清透，色澤度好，比起原來那一千兩的價格起碼要高出兩倍，最後一塊六百兩開出來卻是塊靠皮綠，只有一線瑩瑩的綠意，不過這塊倒是顏寶故意選的，總不能都出綠惹人懷疑，雖說她一個菜鳥挑三塊原石能有兩塊都出綠且都是品質不錯的翡翠已經足夠惹人眼球了。

翡翠山莊富甲天下，孟七自然不會在意這麽兩塊質地只能算是中成的翡翠，不過他先前那塊價值連城的帝王綠翡翠可是顏寶給尋回來的，此時對顏寶的‘好運氣’也忍不住側目，出言試探：“寶兒，沒想到你對玉石倒是有研究，施傑那家夥賊精，好東西都私藏了，擺出來的可都是次等貨色，不想連他都看走眼了，要是讓他知道你從他那堆次等貨裏都能挑出兩塊好東西，估計他得憋屈死。”

顏寶笑眯了眼：“我運氣好呗。”還是明顯的敷衍之詞，不過她既不想說，孟七自然也不會不識趣。

心情極好的顏寶下午做了一頓豐盛的飯菜宴請孟七，如果沒有他領着，自己怎麽可能找到門路買到原石，要知道現在整個雲集小鎮雖然賣玉石的鋪子很多，但還真沒有一家有買原石的，就算是有也只是零星的幾塊，多是出不了綠的，也有賣家用幾塊普通的石頭騙騙人。

兩人沒進包廂，而是在二樓大堂的角落裏找了個位置坐，孟七正提醒顏寶前往西沔需要注意的事項，手上也不閑着，不時對飯菜誇上兩句，吃得那叫一個眉開眼笑。

“七爺，您到了怎麽也不說一聲，讓奴家好等啊！”就在兩人說話間，一道略顯嬌嬈的聲音在二人耳邊響起，顏寶猛然擡頭，只見一相貌豔麗的紅衣女子緩緩向二人走來，腰肢纖細，行走間若水蛇扭動，那妖嬈的身姿配上絕豔的容貌，一颦一笑風情萬種，客棧裏不少吃飯的男客早看呆了眼。

顏寶咬着筷子眨巴兩下眼睛，心中贊嘆，真是天生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