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露西爾和洛拉從玫瑰莊園中出來的時候, 夜幕已經褪去, 東方微露魚肚白,唐秋站在藤蔓下, 金色的長發被晨露微微打濕,天藍色的眼眸比晴朗的天空還要清澈, 即使身後花團錦簇,但也不敵她眉眼間的半點溫柔。

有些人就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裏,就仿佛是光明的化身。

聖潔得看不到一絲黑暗, 看不到一點陰霾。

露西爾向着唐秋走去的腳步慢慢地停了下來,擡眸定定地看着還沒有發現她的唐秋,喉嚨突然一陣幹渴, 她抿了抿嘴唇,暗紅色的眼眸有血色開始翻湧。

跟着她一起停下來的洛拉側頭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見她身上的氣息開始波動不穩, 眯了眯眼睛, 順着她的視線瞥了一眼, 藤蔓下的金發主教讓她也有片刻的怔愣。

這個人真的很适合教廷, 無論是形象還是性格。

據說教廷剛剛成立的時候根本不似現在這樣高高在上,教廷內的神官也并不高冷,反而非常地平易近人,初代教皇更是受整個大陸的尊敬,那個時候的教廷才真正稱得上是信徒千千萬。

“……天色還早。”洛拉舔了舔嘴唇, 對着露西爾暧/昧地眨了眨眼睛, 戲谑說道:“你們現在回去還能在床上纏/綿一會兒。”

收到了露西爾的一記冷眼, 洛拉低笑了一聲,她識趣地轉身一邊走一邊說道:“我去搜尋獵物了,有事聯系我。”

她的身影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她們兩個這邊的動靜驚擾到了正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唐秋,她擡頭看向露西爾,見她一直站在原地不動,眼神疑惑,擡手勾了勾手指,笑着說道:“怎麽了?”

露西爾微微搖頭,她閃身過去,擡手握住了唐秋的手腕,入手一片冰冷,她蹙着眉頭說道:“你應該多穿點。”

她本來就不同意唐秋一直等在這裏的。

金發主教的體溫應該是溫熱的,而不是這樣冰冰冷冷的。

唐秋用另一只手按了按露西爾蹙起的眉頭,笑的眉眼彎彎,聲音溫柔似水,“你在擔心一個主教兼狼人會受涼嗎?”

她很喜歡看露西爾擔心她的模樣,雖然神情依舊清冷,但眼神卻透露出了她心底的在意。

“你可以留在教廷等我的。”露西爾将唐秋的另一只手也抓住,擡眸瞥了一眼頭頂的藤蔓,她疑惑地問道:“你昨晚遇到什麽人了嗎?”

樹林荒蕪,幹枯的樹枝才剛剛鑽出一些新葉,這片與衆不同又生機盎然的藤蔓看着就很違和了。

唐秋點了點頭,她也擡眸看着藤蔓,輕聲說道:“遇到上次我們看見的那隊精靈了。”

“她們為什麽在這裏?”露西爾松開唐秋的手,然後摸了摸她被晨露打濕的頭發,替她将兜帽仔細地戴好。

唐秋微微低頭方便她的動作,“說是跟着奇尼科教廷被抓的神官過來的。”

露西爾的手頓了一下,從空間寶石裏面拿出了一塊銘牌遞給唐秋,低聲說道:“莊園裏面的确關着神官,看着應該是被當成了血奴。”

銘牌上面刻印的名字也的确是奇尼科教廷,唐秋低頭打量了幾眼銘牌,然後收起來,說道:“我們先回教廷再說。”

她苦思了一夜對黛爾菲恩來到戈斯帝國的真正目的依舊沒有頭緒,這件事還是需要和露西爾讨論。

或許她會有什麽思緒。

露西爾帶着唐秋離開安耳塞城回去教廷,她們兩個走後,玫瑰莊園的門突然被打開,迪莉娅從裏面走出來,手臂還摟着白發人偶,她嗅了嗅空氣,若有所覺地看向樹林的方向。

有幾個五代血族在她身前低着頭,說道:“那兩個入侵者有一個是阿剎邁,她對莊園很熟悉,所以讓她們跑了。”

迪莉娅撫摸着人偶的長發,沒有說話,五代血族開始緊張,不着痕跡地打量着她的神情,迪莉娅的脾氣難以琢磨,誰也不知道她會因為什麽而發怒。

她經常陰晴不定的,待在她手下的五代、六代血族實際上還沒有搞清楚這個新任領主的脾氣秉性。

應該說整個血域都找不出一個了解她的人。

三代血族已經很久都不曾制造新的後代,而現存的四代血族哪一個都是活了幾百上千年在血域很有名望的領主。

但除了迪莉娅,她是埃文長老破例給予初擁的人類,實際上轉化為血族還沒有幾年呢。

“跑了就跑了吧,誰讓你們沒用呢。”迪莉娅不舍得将人偶放到地上,只能暫時收到空間寶石裏面,人偶收起來之後,她臉上的笑意也随着消失了。

血族們低着頭沒有人說話。

迪莉娅冷哼了一聲,瞥着一個血族問道:“那幾個失敗的人類處理掉了嗎?”

血族點頭,“屍體都用黑女巫的秘術融化掉了。”

“那幾個怪物嗎?”

血族遲疑了一下,老實地回答道:“還沒來得及處理。”

迪莉娅眯了眯眼睛,轉身返回玫瑰莊園,漫不經心地說道:“我親自處理。”

血族們不疑有他,跟在迪莉娅的身後一起回去,在進入莊園後被迪莉娅随便找了個理由全都打發走了。

關着怪物的籠子全都是特制的,以防它偷跑出來,迪莉娅獨自一人來到怪物的籠子前面,低頭看了一眼,伸手打開鎖鏈掐着其中一個的脖子将它拎了出來。

小怪物在她的手裏掙紮,一雙紅色的眼眸閃爍着奇異的光芒。

這些怪物體型長相似人類的嬰兒,但手腳寬大,皮膚通紅而且褶皺在一起,一雙紅色的眼睛讓它們比起血族更像是醜陋的魔物。

迪莉娅眼裏閃過一抹嫌惡,她将一瓶黑女巫特制的藥水扔進籠子裏面,玻璃瓶被打破,透明的液體噴灑出來将籠子裏面其他的怪物全都融化為了血水。

被迪莉娅掐在手裏的怪物被吓到了,慢慢地停止了掙紮,迪莉娅看了它一眼,微微勾唇說道:“識趣就安靜一點。”

怪物蜷縮在一起,一動不動。

迪莉娅掐着它的脖子離開關着它們的房間,一路避開了守衛的血族,跳上了高高的圍牆,她站在圍牆上面,向遠處眺望,安耳塞另一半熱鬧的城區映入她的眼簾。

她意味不明地低笑了一聲,然後将手向前伸出,掐着怪物脖子的力道在慢慢地放松,怪物察覺到了,它試着掙紮了一下,很輕松地從迪莉娅的手中逃脫掉到了地上。

得到了自由的怪物向着另一半城區奔跑,不一會兒就失去了蹤影。

迪莉娅看着怪物消失的地方,慢條斯理地将手收了回來,她拿出一塊方巾将手仔細地擦拭了一遍,低聲喃喃自語,“說什麽光明籠罩着絲塔圖大陸……”她的臉上閃過一抹諷刺,“真是可笑。”

“果然,教廷只是騙騙什麽都不知道的人類而已。”

迪莉娅将方巾随手扔掉,然後從空間寶石裏面将白發人偶拿出來,轉身從圍牆上跳了下去。

被她放走的怪物一路狂奔,離開了玫瑰莊園的範圍來到了另一半熱鬧的城區,街道上人來人往,怪物躲在角落的陰影裏,紅色的眼眸異常地閃亮,微微張開的嘴獠牙若隐若現。

有一個年輕的男人剛好從它的身前走過,怪物的鼻子動了動,雙手按地一個飛撲趴到了男人的身上,低頭隔着衣服在他的肩膀上重重地咬了一口。

男人慘叫了一聲,抓着怪物将它甩開,怪物吸了幾口血被甩開,一抹嘴就近尋找目标。

整條街突然陷入了混亂之中,怪物一連咬了十幾個人,吸了不少血後飛奔着溜走。

街上已經一片狼藉,被咬到的人捂着傷口坐在地上,渾身開始發冷,有的人傷口附近的皮膚已經開始潰爛。

騎士隊迅速出動,一部分去追蹤怪物,一部分在維持秩序。

傷患和其他人隔離開來,局面好不容易穩定了下來,一個沒被咬到的人撓了撓開始發癢的手背,鑽心的疼痛讓他低頭看了一眼,驚詫地發現自己的手居然在開始潰爛。

他臉色蒼白,想到了什麽,慌亂地喊道:“是黑化病。”

其他人也發現了異常,街上詭異地沉寂了一會兒,随後整個沸騰了起來,騎士隊聽到黑化病時愣了一下,然後果斷地撤離,不顧裏面的人的哭喊,将整條街都封鎖了起來。

安耳塞城區的混亂很快就寫成了信被送到了教廷,各個城池送來的信都先經過珍妮弗的手,然後挑選重要的送去唐秋那邊。

珍妮弗打開信一目十行地看過之後,眉頭就緊緊地皺了起來,她不敢耽誤時間,直接拿着信去了唐秋的住處。

唐秋目前依舊只有珍妮弗一個随從祭司,所以,莊園裏面空蕩蕩的,看不見半個人影。

珍妮弗來到唐秋的房間門口,擡手敲了敲門,提高聲音說道:“格蕾絲主教,安耳塞城池的騎士送來了求救信。”

“城區出現了一個咬人的怪物,現在不知所蹤,被它咬過的人傷口開始潰爛,會傳染,疑似黑化病。”

她将信上的內容簡單地敘述了一遍,然後靜靜地等着裏面的人的回應,然而,等了一會兒裏面卻沒有動靜,珍妮弗疑惑地又喊了一聲,“格蕾絲主教?”

門吱呀一聲被打開,金發主教走出來反手将門關上,她的臉色紅潤,眼睛水亮,嘴唇有輕微但不太明顯的紅腫,她舔着嘴唇,看着珍妮弗詢問道:“你剛剛說安耳塞城怎麽了?”

珍妮弗将手中的信遞給她,在唐秋低頭看信的時候,打量了她一眼,發現她的衣領缺少了兩粒扣子,珍妮弗疑惑地問道:“你的衣服怎麽了?”

唐秋一邊看信,一邊淡定地回道:“換衣服的時候不小心扯壞了。”

珍妮弗:“……”

說實話,她不怎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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