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父親

紫凝自從畫展後情緒總有些低落，偏偏淩子皓跟着幾個師兄在做一個項目，因為資歷最淺自然付出更多，越發的沒有時間陪着紫凝了，紫凝更是無聊了。

月末的前一個晚上紫凝無聊的賴在床上玩電腦游戲，實在無趣扔開電腦撿起手機，打電話給淩子皓。

淩子皓接到紫凝電話似乎在外面，忙問紫凝有事嗎，紫凝悶悶的問道：“沒有我不能找你嗎？”口氣有點沖。

淩子皓似乎很急，“沒有先挂了啊，現在挺忙的。”

紫凝望着被挂斷的電話，忽然有些傷心，心裏想着最疼她的還是濤濤哥哥了，表哥就不會這麽對她，心裏忿忿的。順手撥通了表哥的電話，沈洪濤接到紫凝的電話很高興，嚷着凝凝終于記起表哥了，你丫頭的良心呢？多久沒給我打電話了！

紫凝聽了，有些感動。想着小時候每每有事都是表哥為她遮風擋雨，一力承擔，曾天真的認為長大了嫁給哥哥最好了。外婆聽見紫凝的想法認真的告訴紫凝妹妹是不可以嫁給哥哥的，紫凝很難過，對着沈洪濤說：“哥哥以後娶了別的女孩做老婆不喜歡我了怎麽辦？”洪小帥哥拍着自己的胸脯對紫凝保證他最疼的是妹妹，老婆排第三。紫凝奇怪為什麽第三呢？沈洪濤大聲的說：“奶奶排第二！”哄得大家眉開眼笑。

紫凝開口叫了聲哥，鼻音有些重，心裏酸酸的，莫名的難過想哭了。

沈洪濤聽出了紫凝的不對，忙問： “凝凝怎麽了？跟哥說，別讓哥着急呀！”

“沒事，就是想家了，想你了。”紫凝說。口氣稍帶着撒嬌又有些委屈的味道。

沈洪濤略沉吟了下，哄小孩的語氣對紫凝說：“凝凝是大人了啊，不能太小孩子氣了知道嗎？那要不要哥去看看你？”

“不用，不用。”紫凝忙說，自己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太小孩子氣了。

“沒關系，哥星期六晚上搭飛機，可以陪你一天，星期天回來也可以的。”沈洪濤說。

“真不用，哥我沒事的，就是突然想你了，想和你說話。”紫凝頓了一下吸了一下鼻子，“你別擔心我，等放假了你來接我，不許不接我啊。”紫凝忙阻止哥哥，又習慣性的對着哥哥撒嬌。

“真沒事？”沈洪濤确認的問。

“真沒事。”紫凝肯定的答。

“那好，有事給哥打電話，不許瞞哥，知道嗎？”沈洪濤認真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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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紫凝應着，心裏幸福滿滿，“一定，哥放心，我沒事。”

紫凝與表哥聊了一會電話心情好多了，想到淩子皓哼了一聲，順手發了個信息給淩子皓“我哥說最疼是妹妹，不是老婆，看來我不是你最疼的人。”然後把電話扔到一邊，下樓買零食去了。

紫凝回來時，沈美琪告訴紫凝淩子皓打了好幾遍電話了，讓紫凝快回過去。紫凝邊把買來的零食分一些給室友，邊撥淩子皓的電話。

電話撥通，淩子皓的聲音愉快的傳了過來：“紫凝，我那會正和幾位師兄同人家談生意呢，你不高興了？”

“切。”紫凝扁扁嘴，“你忙呀，我可不打攪了。”

“別，別，”淩子皓忙說：“我這幾天忙，紫凝明天月末要不要我送你？”語氣溫柔。

“不用了吧。”紫凝有些遲疑。

“沒說送你到家，是送你到校門口，我還沒打算登門拜訪呢。”淩子皓笑着說。

“你在學校了？”紫凝心裏一松，邊問邊過去撕零食袋子，忘了剛才的不開心。

“沒呢，還得幾個小時吧。”淩子皓說，似乎嘆了一口氣。

紫凝隐約的覺得淩子皓做的項目似乎不是太順利，不由得有些心疼，軟了聲音說：“你不用送我，早點回來好好休息，知道嗎？”

“好。”淩子皓應着，忽又笑道：“那你可不許再生氣啊，我沒妹妹，只疼老婆。”

“滾邊去，不理你了。”紫凝羞紅了臉，挂了電話，那邊傳來了淩子皓吃吃的笑聲。

毛小雨嘴裏塞滿了零食，趴在紫凝的床沿看着紫凝認真的判斷着，然後篤定的說：“淩子皓說了什麽甜言蜜語了，林妹妹你臉這麽紅？”眼睛故意的眨呀眨的。

“走開，吃你的去。”紫凝不理她。

寝室一片哄笑，各個東倒西歪。

晨起紫凝收拾好自己漫步出門，心情懶懶散散的，沒有立即叫車。信步走在街邊，北京的十月末與東北相比不是太涼的。紫凝身穿白色的長褲長衫，黑發披瀑而下直垂腰間，清新自然。黑色的雙肩背包搭配簡約。晨風吹起，泛起幾絲涼意，紫凝打了個噴嚏。

“林小姐要走回家嗎？”紫凝聽見有人同自己說話疑惑的望過去，卻見秦朗開着車跟在她身邊。

“秦大哥，你在這裏”紫凝駐足問到。

“可不就在這裏，上車。”秦朗停下車叫紫凝，紫凝有些猶豫。

“這裏不許停車，快點紫凝。”秦朗又叫紫凝。

紫凝一聽連忙去開車後門，秦朗示意紫凝坐在自己身側，笑着看着紫凝，紫凝想了想，笑着坐了進去。

“秦大哥別告訴我今天是巧合啊？”紫凝看向秦朗，眉眼彎彎。

秦朗心情很好的樣子，“我和你一樣，每個月總要回家報個到，搭個伴沒什麽不好。”

“噢。”紫凝應着，“我要是今天不回去呢？”順口問了一句。

“咳。”秦朗掩飾的咳了一下，眼睛望着前方自信的說：“我向來自我感覺良好。”

“吓？”紫凝笑了，“我還以為大哥會算命呢！”

秦朗恫吓似的拍了一下紫凝的頭，順手在後面抄起一包零食丢給紫凝。紫凝捧着懷裏的零食，望向秦朗眨了眨眼，聲音低低的說：“秦大哥不要對我這麽好，我無以為報。”

“不需要，你開心就好。”秦朗試着拍了拍紫凝的肩，沒有任何表情。

紫凝翻着零食吃，秦朗貌似随意的與紫凝聊着，帶着紫凝的情緒逐漸放松，在大院門口紫凝與秦朗告別回家了。

月末的晚飯，自從紫凝回來林如海一定在家吃的。對于姐姐回來林子楓非常高興，膩在紫凝身邊不肯離開。

飯後林如海似乎很忙，同父母打過招呼就要去書房處理公事，紫凝站起來叫住父親：“爸爸，我有事想問您。”

“噢？”林如海停了腳步望向女兒，退回坐在沙發上，“什麽事？說吧，爸爸待會還有事要處理。”有點着急的樣子。

紫凝望着父親，咽了下口水，忽然又有些不忍心，低聲說：“爸爸先忙吧，我不急。”

“沒事沒事。”林如海忙走到女兒身邊，仔細的看着紫凝柔聲的說：“有事就跟爸爸說。”

紫凝有些艱難的望着父親，輕輕開口：“爸爸我去看了一個畫展，有幅畫中的人與我極為相似，有人告訴我，那是我母親二十年前的樣子，我突然好想知道媽媽是怎樣的人，她到底是怎麽不在的？從來沒有人告訴我，我不想從別人那裏知道，我想爸爸告訴我。”

林如海聽完女兒的一席話，定定的望着女兒，臉色慘白，紫凝望着痛苦的父親，握緊了拳頭，咬着唇。

“夠了，紫凝。你爸爸很忙，還有很多事要處理。”岳喬嚯地從沙發上站起來，呵斥紫凝。

紫凝不理，直直的望向父親。

林如海低下頭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緒，才緩緩地望向自己的女兒認真的開口：“凝凝，你媽是生你難産死的。她是個讓爸爸這輩子刻骨銘心的女人，無論是喜還是痛，永遠都在這裏。”然後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輕輕地抱住自己的女兒，似乎有些懇求地說：“凝凝不要探究什麽，不讓你知道是不想你難過，你也不想爸爸難過對不對？乖。”輕拍着女兒的背，林如海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放開女兒輕步上樓去了。

紫凝望着父親的背影覺得父親似乎一瞬間蒼老了許多，心裏不由得一陣難過。

“凝凝在學校還好嗎？現在冷不冷？要不要你阿姨給你添幾件衣服？”老爺子連忙岔開話題。

“還好，不用，謝謝爺爺。”紫凝機械的回答。

柳若姿忙走過來拉着紫凝坐在一旁，安慰地拍着紫凝的手，說着明天一定要帶着紫凝和小楓去買幾件衣服。

紫凝勾了勾唇角，沒心情答話，悶悶的坐在那低着頭，轉着手指。

“你若是懂事，就不要在你爸爸面前提到你母親，那是他心裏最痛的傷。”岳喬冷冷地說，白了紫凝一眼，又嘟囔着：“越來越像你媽了！”

紫凝霍然擡起頭聲音冷冷的道：“像我媽有什麽不好嗎？”

岳喬一頓，看了老伴一眼說道：“看你們寵的都要無法無天了！”神色不悅，轉身上樓了。

林老爺子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也走開了。

紫凝默默起身離開，回到自己的房間，呆呆的坐在床上，腦子一片空白，無意識的望着窗外的風鈴，心中一片悲涼。

“紫凝。”岳喬推門進來的時候只見紫凝目不轉睛的盯着窗前的風鈴看，呆呆的樣子。皺着眉喊了一聲。

紫凝沒反應，似乎沒聽見。岳喬惱了，這孩子是不理她嗎？大聲呵斥：“紫凝，我叫你，你沒聽見嗎？”滿臉的怒意。

受到驚吓的紫凝從迷惘中被喚醒，被動地轉過身一臉驚恐的看向岳喬，顯得無措又無助。

“你這是什麽表情？”岳喬不滿的開口。

紫凝深吸了一口氣，閉了下眼，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後知後覺的站起來，聲音裏有些驚魂未定，低低的說：“奶奶請坐。”

“不必了，我說兩句就走。”岳喬有些嫌棄的看了眼紫凝，踱步走進紫凝的房間，四下看了看。

“紫凝住在家裏要安分些，至少不要提起你母親，讓所有人不高興，你最好記住。”岳喬面對着紫凝冷漠的開口。

紫凝站在床邊，心裏一片冰涼，她不明白母親與奶奶之間有如何的恩怨，以至于連她這個孫女都被奶奶讨厭了。

“我母親為什麽不能提？給我一個理由。”紫凝昂起了頭，眸色清冷回問岳喬。

“你爸爸那麽寵你，你就忍心一次次的傷他的心嗎？”岳喬對着紫凝有些無奈。不知道如何才能夠制止這個丫頭對自己的質問。

“奶奶對我的态度我也會傷心，您想過嗎？”紫凝悠悠的開口，直視岳喬。

“你，太過分了。”岳喬有些詞窮，轉過身走向門口，站了一下，忿忿地說：“一模一樣的樣子，一模一樣的性子，你就是來讨債的！”

話音剛落，紫凝定定的盯着岳喬，嘲弄的冷笑道：“讨債嗎？那麽您到底是欠了我媽媽什麽？”紫凝神情冰冷，室內的空氣頓時凝固了。

“放肆！你這是對長輩的态度嗎！”岳喬提高了聲音喝到。

紫凝淡笑，慢慢的坐回床上，低下頭撣了撣自己身上不曾存在的灰塵。默默的說：“實話而已，您何以如此激動？”遂擡眸望向岳喬，淡笑依舊挂在臉，卻讓人看着一片寒意。

“孽障！”岳喬丢下一句，轉身離去。

紫凝心思郁結，悶悶的躺着，睡不踏實。朦朦胧胧間望向窗口看着風鈴，頭腦漸漸沒了意識。迷迷糊糊的看見母親從畫中走出，坐在搖椅上看着她微微的笑了，紫凝好開心，想起身走向母親。忽然發現母親流下兩行血淚，表情悲苦，連母親身上的衣服都變成了黑白色，紫凝呀的一聲驚醒，坐在床上大口的喘着粗氣，滿頭大汗，眼神定定的盯着搖椅。天色已經全黑，紫凝坐在黑暗裏望着搖椅，總似乎看到什麽，更加驚懼，跳下床跑出房間。

紫凝驚慌失措，偏頭看見書房似乎還亮着，直奔了過去。林如海在書房突然聽見紫凝的叫聲，正要起身就見紫凝神色慌張地跑進來，滿臉淚水。不由得心慌，忙走過來抓住紫凝的雙臂問：“怎麽了閨女，告訴爸爸這是怎麽了？”

“媽媽！媽媽在房間裏！”紫凝聲音顫抖滿臉的驚懼，身子瑟瑟發抖。

林如海聞聽瞬間臉色蒼白，忙抱住紫凝連聲安慰。拍着紫凝的背一遍一遍的告訴紫凝只是做夢而已。

紫凝連忙搖頭，滿臉淚水忍不住大哭起來，抱着爸爸不放手。林如海痛苦的閉了下眼，耐心的哄着紫凝。

紫凝的哭聲驚醒了全家人，看到書房裏的情景柳若姿張了張嘴終究沒有開口。岳喬站在老伴身後審視着紫凝竟露出了一些恐懼，老爺子搖了搖頭，走進了拍了下紫凝說“凝凝怕是想多了，所以晚上才會夢到了，你以前有夢到過媽媽嗎？”老爺子柔聲問孫女。

紫凝搖頭，抱着爸爸不松手。

“你看爺爺說對了吧，因為今天提到媽媽，凝凝的心情不好，所以才做了個夢而已，不怕呀凝凝。”老人安慰着孫女，轉過頭對着柳若姿：“要不若姿今天陪陪凝凝吧！”

“好，我陪凝凝。”柳若姿忙應了老爺子的話，走向紫凝。

“不要，我要爸爸陪。”紫凝抱着爸爸不松手，把頭悶在爸爸的胸口。

柳若姿尴尬的停在紫凝身後。“沒事，沒事。爸爸陪，爸爸陪。”林如海輕拍着女兒的背，生怕寶貝女兒再有什麽狀況。

林如海牽着女兒回到房間，紫凝還是有些怕。林如海哄着女兒躺在床上，自己坐在床邊，神色溫柔的望着女兒，拍着女兒的頭，輕輕的告訴紫凝爸爸會一直陪着你。

紫凝在父親的安慰中漸漸睡去，卻始終不肯松開父親的手，睡的不很踏實。柳若姿抱了一床被子進來給林如海，林如海抱歉的沖她笑了笑說：“對不起，累到你了。”柳若姿輕搖了下頭，悄悄退了出去。

紫凝醒來時已經八點多了，看着靠在床邊睡着的父親，父親因為她竟然破天荒的沒去上班，紫凝有些心酸，又有些幸福。她抓了一下父親的手，林如海立刻驚醒，用手輕拍紫凝連說着：“紫凝不怕，爸爸在這裏。”

紫凝靠向父親，淚眼汪汪，“爸爸對不起，累到你了。”紫凝哭着說。

“傻丫頭，沒事沒事，別哭了，你再哭可要了爸爸的命了。”林如海安慰着女兒，語氣神情間無比的心疼。

紫凝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過了好一會兒才咧咧嘴，勉強的笑着催着爸爸去洗漱上班，林如海認真的審視着女兒，确認女兒沒事才離開紫凝的房間。

紫凝下樓來吃早飯時家裏多了兩個人，一個醫生，一個術士。紫凝看了看這兩個人突然想笑，強忍住了。坐下來默默吃飯，林子楓走到姐姐身邊，悄悄告訴姐姐醫生是爸爸叫來的，術士是奶奶叫來的，然後又緊張的問姐姐生病了嗎？紫凝笑着摸了下他的頭說自己沒事。

飯後老爺子親自盯着醫生給紫凝診脈，老中醫對着老爺子笑道：“老首長可以放心，孩子只是受了些驚吓，心神不寧是有的，吃幾副藥應該沒大事，您放心。”

“什麽叫應該沒大事？是不能有事呀吳老。”老爺子認真的說。

“呵呵，您放心，包在我身上，我保證姑娘健康無虞。”醫生笑答。

“那就好，拜托您了。”老爺子眉頭舒展，慈愛的看着孫女。

紫凝鼻子有些酸，望着爺爺努力的忍住不讓自己的情緒波動，輕輕的說：“讓爺爺操心了，我吓到爺爺了。”

“沒事沒事，不關凝凝的事，我們可不難過了。”老爺子看着紫凝有些委屈的表情忙安慰紫凝。紫凝點頭，望着爺爺努力的平複自己的心情。

岳喬帶着術士樓上樓下的轉，老爺子搖搖頭帶着紫凝走出去散心，晚上讓司機開車送紫凝回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