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學畫

除夕的前日将近傍晚的時候,林子寒随父母趕了回來,老爺子樂的胡子直抖。這麽許多年難得這麽團圓,小女兒和女婿薛仲勳聞訊也回來了。一家人聚在一起熱鬧非凡,岳喬也難得的眉開眼笑的同大伯母唠起了家常。紫凝的眼神都有些奇怪了,她還是頭一次見到如此平易近人的奶奶,悄悄地聳了聳肩撇了一下嘴,沖着小楓做了一個鬼臉。

柳若姿寒暄了幾句,靜靜的退到廚房去幫梅姐了。紫凝也覺得無趣,悄悄的跑到廚房找東西吃,見梅姐忙得滿頭大汗的樣子,不由得心疼嚷着要給梅姐打下手。

梅姐笑着讨饒,連聲說:“我的大小姐,你幫忙怕是越幫越忙,心意我領了,你還是一邊玩去吧!”

柳若姿笑了笑,看了眼紫凝,滿目的疼愛。紫凝對小楓的好她哪裏不知道,心裏也是感動的。

紫凝撿了一塊火腿肉放在嘴裏問了句:“奶奶很喜歡大伯母?”

梅姐看了看外邊小聲說:“你大伯母家世顯赫可一點都不比咱們林家差,你奶奶自然更喜歡。”說完看了一眼柳若姿,裂了咧嘴覺得自己應該是說錯話了,有點尴尬。

柳若姿拍了拍梅姐的肩,不介意的笑着吩咐梅姐手腳麻利點,別誤了晚飯的點,梅姐忙點頭。

紫凝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覺得柳若姿生活在這樣的大家庭到底幸不幸福,恐怕她自己都分不清楚吧。又或者每個人幸福的定義不同,紫凝覺得這絕對不是她要的幸福。

晚飯時秦朗也趕了過來,紫凝有點奇怪,秦朗不是說這幾天忙沒時間嗎?都說初一過去拜年早上來接她了,怎麽就又過來了呢?

看着紫凝的小眼神秦朗有些懊惱又有些委屈,心想這丫頭到底是多不想看見他?就不能給他一個驚喜的表情。索性沒理她,落坐在紫凝身側禮貌地同大家打過招呼,就同林家的幾個男人攀談了起來。

紫凝撇了一下嘴,悶頭吃飯,惡意的把一塊糖醋排骨放到秦朗的碗裏。林子寒幸災樂禍的看着秦朗,憋着笑。

秦朗看了眼碗裏的排骨又看了看身側作惡的女人,慢條斯理夾起排骨放在嘴裏消滅掉。優雅的不能再優雅了,然後輕輕轉過頭笑着對紫凝問道:“這下你滿意嗎?”

紫凝悶頭吃飯不說話,滿臉的笑容,伸出筷子頓了頓,又夾了一塊水煮魚放在秦朗的碗裏笑眯眯地看着他。

秦朗伸手拍了一下她的頭假裝警告她:“不許再惡作劇,這樣才乖啊!”幸福滿滿的表情。

林子寒放下筷子靠在椅子上,有些嫌棄的看着秦朗說了句:“你們能不演了嗎?還讓不讓人吃飯。”說完轉頭看向爺爺狀似認真的說:“我覺得我也要交個女朋友了,真受不了我妹妹給我的刺激。”

紫凝一臉的得意瞪着哥哥,秦朗一臉的寵溺看着紫凝,林子寒則一臉的嫌棄看着面前耍寶的兩個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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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子笑罵紫凝不許欺負秦朗了,又叮囑孫子別因為工作誤了婚事。岳喬聽罷認真的交代子寒母親:“子寒可是我們林家的長子長孫,找媳婦一定要門當戶對家世相當,馬虎不得,我留意你也要上心才對。”

林子寒一聽頓時苦了臉,忙阻攔:“奶奶您別急,我還是自己找啊!千萬別讓我去相親啊,我絕對不去!”

紫凝和秦朗兩雙眼睛目光炯炯地望着他,滿臉的幸災樂禍,分明是在告訴他自己挖的坑自己跳。高,實在是高。

林子寒恨恨的瞪了這兩個人一眼,心想這兩個家夥還真是一家人呀,用得着這麽默契嗎?

岳喬和大伯母分明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完全忽略掉林子寒的意見。探讨起京城中的各家小姐的長短處,認真詳盡,林子寒一頓飯吃得膽戰心驚食而無味。

小姑夫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故意氣他:“子寒,長子嫡孫責任重大呀!”忍不住也笑了。

林子寒埋怨的看了一眼小姑父,實在不想接這話茬了。

飯後秦朗與林子寒老友相見,話題豐富,倒是沒有刻意的拉着紫凝。紫凝無聊,帶着小楓看了會兒電視就上樓休息了。

年初一,大清早,紫凝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拿着禮物去秦朗家拜年了。雖然離得近,老爺子看着孫女被秦朗有說有笑的牽走心情竟有些沉重。指着漸行漸遠的背影對兒子說:“紫凝也大了,怕也不會在家住幾年了,怪舍不得的。”

“又不會嫁得很遠,您傷感個什麽勁兒呀!”岳喬白了老爺子一眼。

“是呀,您不用這麽擔心,紫凝才大二,再說離家這麽近,想她天天可以看到。”林如海安慰父親,自己卻有些郁悶了。

女兒從小不在身邊,仿佛剛回到身邊,又讓別人帶走了,舍不得是真的。

年後秦朗依然忙碌,因為有項目洽談,要出差去法國,哄着紫凝一起去。紫凝猶猶豫豫間被爺爺聽到,老爺子壞心眼的忽悠紫凝他要去三亞旅游。如果紫凝不去法國可以給爺爺作伴,又苦着臉唠叨自己老了,也沒個人照顧,可憐巴巴的樣子逗得林子寒想笑。看着愁眉苦臉的秦朗心情愉快,看好戲的神态一點不怕事大。

秦朗挫敗的嘆了口氣,認輸道:“爺爺,請別演了,不想凝凝跟我去就直說,瞧您這苦情戲演的,我自己去出差,別難為您孫女兒了。”

紫凝眨了眨眼,抱着爺爺的胳膊撒嬌:“我陪爺爺去三亞,爺爺最重要了。”

“乖啊,爺爺最疼你,我們凝凝最好了。”老爺子眉開眼笑,開心了。

秦朗去了法國,紫凝興高采烈的張羅着陪爺爺去三亞,結果老爺子例行檢查,醫生告誡心髒有恙,不宜遠行。紫凝郁悶了,哼哼唧唧的埋怨爺爺沒地方玩兒去了,老爺子拉着孫女好脾氣的哄着:“陪爺爺有什麽不好。”

紫凝轉了轉眼睛,笑了笑拉着爺爺去散步,乖乖的挽着爺爺的胳膊。看得院子裏的一幫老頭羨慕得不得了,現在的年輕人有幾個願意陪他們這些老家夥的。老爺子驕傲的胡子都要翹起來了。

一日紫凝無事,一個人游蕩在北京的街頭毫無目的的閑逛。擡眼見前面有一畫廊,信步走了進去,被一幅畫吸引。絢麗的紅花一朵朵,妖嬈又凄涼,看不出一點明豔的感覺,徒增了許多傷感的情愫。紫凝停于畫前看的有些出神,沒留意身後早站定了一個人。

陳慕風靜靜的站在紫凝身後,仿佛看見了二十年前的沈可欣的背影,默默的說不出話來。

紫凝偏了偏頭,有些困惑的皺着眉看着畫,陳慕風定了定神,輕輕的走到紫凝身邊問了句:“紫凝怎麽過來了?”

紫凝心思全用在看畫上,聽到有人說話吓了一跳,見是陳慕風,臉一紅,不好意思忙笑道:“抱歉,我只顧着看畫了,沒看到您。”

“是我吓到你了。”陳慕風道歉。

紫凝笑着搖了搖頭,遂又指着畫請教陳慕風畫中的寓意。

陳慕風看了眼紫凝,竟有些鄭重的告訴紫凝,此畫中的花是彼岸花。傳說花開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生葉落,花朵和枝葉雖同根生卻生生世世永不相見。

紫凝點了點頭說了句:“我怎麽覺得這花看着這麽凄美呢!還真是有緣故,生生世世永不相見,到底有多悲涼呀!”不由得感嘆,心想畫這畫的人心境應該很複雜吧。

“紫凝喜歡這畫?”陳慕風問。

紫凝搖頭說:“太傷感了,看着它莫名的會傷心。”

“那你是看懂了。”陳慕風輕嘆。

紫凝指着畫旁的兩行小字說道:“這兩句寫得更凄涼了,畫畫的人當時一定心情很糟。”

陳慕風望着畫上的兩句“彼岸花開妖無格,生生世世不相依”苦笑了下。

陳慕風邀請紫凝看看其他的作品,紫凝一怔,恍然大悟,才明白這是陳慕風的畫廊。有些不好意思說:“我不懂畫的。”

陳慕風熱情的帶着紫凝介紹着他的每幅作品,紫凝閑來無事也不覺得無趣,說說笑笑的在畫廊裏逗留了一下午。

陳慕風心情大好,讓助理買了幾樣小菜回來,在畫廊的休息區邀紫凝共進晚餐。紫凝對這種随意的氣氛很喜歡,兩人交談甚歡,陳慕風喝了幾口酒主動開口要教紫凝畫畫,把紫凝吓了一大跳。紫凝連連擺手,瞪大眼睛舉着手起誓:“陳叔叔,我真的沒有畫畫的天賦。”

“沒關系,我陳慕風教你,天賦不重要,只要你肯學就好。”陳慕風态度誠懇不容拒絕。

紫凝為難了,她只是無聊随意看看,怎麽就這麽幸運拜到名師了,還真頭大。

盛情難卻的點點頭:“我笨,您可別嫌煩。”紫凝調皮的口氣。

“不會,不會。”陳慕風開心的不得了。

紫凝開心的同陳慕風吃過晚飯,約好了學畫的時間,告辭回家了。

翌日,紫凝如約而至,陳慕風早早的等在畫廊,見到紫凝竟眉飛色舞,開心的有些語無倫次了。紫凝對于陳慕風的過度熱情有些小尴尬,助理小志更是不可思議了,這陳老師也不是沒見過美女,這樣的表現還真是太少見了。

陳慕風忙招呼紫凝:“渴不渴,餓不餓,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紫凝好笑的看着陳慕風說:“陳叔叔,你再這樣可要吓着我了。”

陳慕風笑着帶着紫凝來到畫室,鄭重其事的要教紫凝畫畫。

林大小姐忙開口:“陳叔叔教我畫只老虎好不好?”紫凝一臉的雀躍。好奇心驅使着想看熱鬧的小志差點摔了一個跟頭,眼神複雜的看向陳大師。心想這位大小姐到底是哪冒出來的,陳大師擅長畫的是人物和風景,從來沒畫過動物她不知道嗎?

陳慕風怔了一會兒,毅然拍了一下紫凝的頭,豪氣的說道:“好,畫老虎就畫老虎,陳叔叔畫一只大老虎送給紫凝。”

助理小志徹底暴走了,長得漂亮就可以這樣嗎?這還有天理嗎?多少人挖空心思要拜師學畫,陳慕風就是不肯收徒弟,如今這位小姐還真奇葩,這是在戲弄老師嗎?

陳大師屏氣凝神,認認真真的為紫凝畫了一只大大的老虎。紫凝高興地直拍手,接過陳慕風的畫筆像模像樣的站在畫架前,對着陳慕風說道:“我要畫一只大老虎送給秦朗。”

“噢?為什麽?”陳慕風斜倚在沙發裏喝了口水問道。

“他是屬虎的。”紫凝神情驕傲。

小志有些不樂意了,開口的語氣有些不屑:“林小姐,學畫不是這樣的,你應該——”

話未說完,陳慕風一揮手打斷小志:“沒那麽多規矩,喜歡畫老虎我們就畫老虎。”

小志一撇嘴,轉身出去了,真的看不下去呀!

這時,一位女人身姿妖嬈的推門而入,見到紫凝愣了片刻昂着頭走向陳慕風。陳慕風淡淡的扯了一個笑容,擋在紫凝身前,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帶着那人徑直向外走,回過身對紫凝溫柔的說了句:“凝凝稍等會,我有事先處理一下。”

紫凝笑眯眯地對陳慕風擺了擺手說道:“沒事,陳叔叔你忙吧,我模仿您的畫,畫只大老虎沒問題,我自己玩,您甭管我。”

“好。”陳慕風看了眼紫凝,笑的寵溺。

女人看了眼紫凝,眼神困惑。

陳慕風回來的時候看見紫凝笨拙地拿着畫筆,皺着眉認認真真的在畫老虎。鼻頭上都是汗,看上去好累的樣子。憋着笑走近紫凝,看到紫凝的老虎,陳慕風連咳了兩聲強忍住笑,試探的口氣問紫凝:“要不要休息一會兒,凝凝有些累吧?”

“沒有。”紫凝動了動手腕,有些委屈的看着陳大師說道:“哎,我畫的不太像老虎。”挫敗的口氣。

“沒事,慢慢來,慢慢來,咱們練習嘛,不急。”陳慕風安慰紫凝。

紫凝嘆了口氣,放下畫筆,左右看了看自己的傑作說了句:“老虎真的不像,這個樣子也不像貓吧!”望向陳慕風。

“沒關系,挺好的,又沒畫過畫,第一次挺好。”陳慕風言之鑿鑿。

紫凝嘟着嘴哼了一聲,看了眼陳慕風說了聲:“我明天再畫看看會不會好一點,如果一點進步都沒有,我就不畫了。”

“不能着急,有陳叔叔教你沒問題。”陳慕風忙哄紫凝。

小志拿了點心和水果進來,見紫凝不太高興,放下手中的東西走到畫架前來看紫凝畫的老虎,不由得笑出了聲。陳慕風一巴掌拍在他的頭上呵斥道:“滾出去。”

小志快步走了出去,蹲在門口笑得一抽一抽的,這哪裏是在畫老虎,好像還不如一只狗。

紫凝與陳慕風坐在一側的沙發上休息,聊着些有的沒的閑話。紫凝感覺陳慕風對于自己完全像爸爸一樣的寵溺,當自己小寶寶似的看待,心裏暖暖的。

紫凝乖巧地坐在陳慕風身邊,笑眯眯地開口:“陳叔叔可以講講我媽媽嗎?”

陳慕風頓時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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