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修】衆叛親離的仙門高富帥(十一)

白黎軒收好容器瓶,環視衆下如死狗般躺屍的人。

“你們來劫我,我取一點血作補償,沒有揭破諸位身份,也請你們好自為之,以後若心有不忿還敢來犯,在下不會再給你們留情面。”

......這話要臉?

這一衆人都落了網,事到如今他們又怎麽想不到白黎軒是引君入甕,然而在那充滿威勢的冰冷眼神下,沒人敢這麽回,只得諾諾應是。

氣勢果然是上天将養出來的——江奕撐着下巴,淡淡地看着。

一個隐蔽的深山洞|穴裏,白黎軒在洞口設下幾重禁制,這樣旁人從外就只能看到一處普通的山壁,又将幾個月來用同種方法收集到的人血倒入煉血池,過後才來脫衣處理傷口。

前面的還好說,背後就....

白黎軒捏着藥瓶,這時望向半空抿了抿唇:“前輩......”

此刻他全身血污,鬓發有點亂,臉色也不大好看,衣衫垮在半腰,十幾道未閉合的傷口平列身上,看上去慘兮兮的。

哪裏還有剛才的威赫淩然。

半空出現了一只白皙修長、骨節分明的手,白黎軒頭上傳來無奈的輕嘆。

“給我罷。”

白黎軒眉眼微彎,又連忙收斂,端莊沉着地咳嗽一聲,将藥瓶遞給了江奕。

江奕權當自己沒看見那微顯嘚瑟的小模樣。

冰涼的藥膏擦拭上傷口,江奕手法娴熟,不過當他的指尖從傷口上一略而過時,白黎軒仍舊忍不住輕微戰栗。

江奕察覺了,如常上着藥,淡淡地道:“你想取信那些人,一兩道傷口足矣,何必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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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幾次攻擊白黎軒躲得讨巧,只是受了點皮外傷,後面近乎就成了假戲真做。

明明躲得開,卻非要拿身體去扛。

雖然離重傷還差得遠,白黎軒也把握着分寸,但依照這小子吃個果子都能啃出好幾條青蟲的黴運而言,江奕真怕白黎軒下一刻就會傷口感染一命嗚呼。

這樣想着江奕再一次蹙眉,私戳7號位:“兌換兩只扛感染的試|劑。”

[......宿主,你的任務對象是金丹修士附帶體質加成,比試|劑好用。]

江奕再生氣也是風輕雲淡,不顯于言表,白黎軒也是回來許久後才明白過來。

聽完江奕的話,白黎軒沒有試圖狡辯,只是乖生生地軟了聲:“前輩,晚輩知錯了。”

“......”江奕面無表情地移到了下一個傷口上。

多大的男人了居然還撒嬌,這要換白黎軒是他的弟弟,他早就——

早就捧手心寵着了= =

江奕雖然一語不發,白黎軒卻能感受到給自己上藥的手力道愈發的輕。

自從拍賣場走出來開始,白黎軒的身上就仿佛壓上了千斤重。

他用那雙黑漆漆的眸眼,看向街道,看向天闕城宏偉的建築,看向他所看見的一切,帶着幾分歇斯底裏的漠然。

而此時,那狹長的眉宇輕輕掀起,平日裏黑沉無神的眼睛,終是在江奕輕柔的指尖下,透出了神采。

江奕幫白黎軒上好了藥,将瓶子塞好,遞過去的時候,赤色的卷軸也遞到了他的面前。

江奕微微頓住,擡眼看着白黎軒。

白黎軒側着身,目光炯炯有神,似是透過了空間屏障,徑直看向江奕這個人。

“以前輩的實力,放在整個修真界也是受人尊崇的存在,見過的珍品不知幾凡,晚輩在賣場上想了許久,最後也僅有這本六品功法能勉強稱得上前輩的身份。”

江奕沒有接,與白黎軒對視着,沉默了片刻,道:“若我并非你所想的尊崇,只是一個閑居山林的無名之輩?”

白黎軒忽地眨了一下眼,冷峻的臉上透着三分無辜:“難不成晚輩送前輩這段時日照看的謝禮,還要看前輩是什麽人不成?”

江奕:......又賣萌。

“晚輩想将最好的送與前輩,僅此而已。”複又一笑。

“......”還裝乖。

滞停了大概一秒,江奕觸碰上赤色卷軸,接在手裏。

卷軸在半空中搖晃兩下,消失了,白黎軒又一次聽見了江奕的笑聲。

淡淡的,不高不低,一聲極其清雅悅耳的笑聲。

“那我便收下了罷。”

[宿主以前也收到過不少禮物,為什麽唯獨這一次會這麽高興?]7號位好奇。

江奕摩挲着卷軸上的紋路:“因為意義不太一樣吧。”

那些人渣父母、極品親戚、始亂終棄的伴侶乃至于曾經看不起‘他’的人,他們會改變态度對他好,都是基于他所扮演的‘任務對象’的身份。

白黎軒怔怔地眨了幾下眼,狹長睫毛忽閃忽閃的。

幾乎是分秒未停地拿出在集市上淘來的那一組雕刻。

“前輩,要不要瞧一個有意思的東西?”

江奕多多少少被白黎軒的話吸引了好奇心。

只見白黎軒拿出禦水符,凝結出一個水球,用浮空術定住。接着,白黎軒又将石雕馴鹿從墨綠石盤上摘了下來。

江奕:“......”

他這才發現那馴鹿并非固定在石盤上,每個蹄子上都挂着纖細的線,不細瞧是看不出來的。

将兩者一齊放進了水球內,白黎軒再拿了張儲靈符,往中注入靈力。

晃蕩的水球在靈力渲染下清澈若水鏡,散發着縷縷柔光。

江奕看見裏面的某一只石雕馴鹿對着他眨了一下眼睛。

“......”他疑似眼花,揉了眼後再看。

——卻看到一番奇異的景象。

幾只馴鹿奔跑起來,嬉戲追逐打鬧,兩三只盤蜷身子,閑适地打着盹兒。

水紋波蕩時似是微風襲來,青草俯低,稚鹿扇耳,透着一種連江奕都能體會到的無憂無慮。

——這十幾只馴鹿本是石頭雕出來的死物,卻仿佛在水球與靈力的共同作用下獲得了生命。

江奕靜靜地看着,粼粼水光與那蓬勃生機在他輕微閃爍的瞳孔中交相輝映。

直到儲靈符中的靈力耗盡,馴鹿們驀然不動彈了,江奕才漸漸收回視線。

“你是如何發現這裏面的玄機?”

白黎軒淡笑道:“試出來的——因這雕刻是某位隐士大師所出,晚輩不信它僅是這般平常的模樣,便用多種法子試過了。”

江奕點頭,複而又問:“弄壞了幾組?”

“......”白黎軒眼神飄忽,“之後我帶着破解的玄機找到那位大師,他幫我重新雕刻了全套。”

江奕了然,看來弄壞的不少。

總感覺,嗯,像個孩子似的,顧左右而言他的樣子也是,挺可愛。

曾經聽一位輔導室人員抱怨過,她那天回家,居然看到自家老公帶着七歲不到的孩子在拆鬧鐘,家裏僅有的三個都拆了,并且還裝不回去,還跟她裝無辜。

輔導室人員當時雖是在抱怨,兩只眼睛卻亮晶晶的,臉上充斥着幸福甜蜜的氣息。

江奕仿佛也能體會到這種感覺了。

短暫的休息之後,白黎軒将魔氣灌入煉血池。

不過多時池水便沸騰了起來。

流動的表面冒出腥紅的血泡,又猛然爆裂開,朝外四濺,周圍的氣溫急劇上升,現下只是将暖的開春,這個小洞|穴裏卻像酷暑來臨。

站在煉血池外,白黎軒的額上已然滲出了點點薄汗,但他連眉頭都沒皺上一下。

踏入血池,滾燙的池水漫過胸膛,不消一個呼吸的功夫,爆裂的青筋直蹿白黎軒額頭。

他咬緊牙關,疼得呼吸急促,臉色泛白,全身止不住地痙攣哆嗦。

——借助煉血池淬體,助漲體內魔氣,是白黎軒目前找到的,提升修為最有效同樣最快速的方法。

江奕飄在血池邊上,企圖将白黎軒拉回來的手半伸着,慢慢地握緊。

不能光明正大地走在大街上,不能在有人的地方停留超過半月,處處需要掩飾行徑,還有日夜不斷、無所不用其極來折騰自己的修煉方式。

白黎軒迄今為止所做的一切努力和隐忍,歸根到底都是為了複仇。

這裏是憑實力說話的修真界,要想勝過天樞長老,向天下公告當日的真相,除了修魔外白黎軒沒有別的法子,他修真的路已經受劇本所限,徹底地被堵死了。

江奕同樣沒有立場阻止對方放下。

“前...輩....”白黎軒突然微張嘴,牙關仍舊打顫,每一個字都像是生硬從齒縫中擠出來的一樣,語不成調,“陪....晚輩...說...說話....可..可好....?”

江奕近乎是瞬間回他:“好。”

“暗...市....候客廳..廳...的畫....沒前輩幫....晚輩掩...掩飾...晚輩..可能....就.....”

當知道暗市的人打着什麽心思将那副用字畫掩蓋的佛音放在候客廳時,白黎軒內心很冷靜——暗市已經懷疑上了他,沒準現在就有人藏在暗處盯梢,死死觀察着他的一舉一動,他必須冷靜。

要不是江奕往他身上補了幾重禁制,将他體內的所有魔氣壓制在了心髒一點,他可能在被侍女請去候客廳時就會将自己置于危險之中,也無法借着開戶放血的事打消暗市的疑慮。

沒有因白黎軒語句的不連貫而不耐煩,靜靜聽完後,江奕道:“不會有事的。”

“看....看着.....他們...高價.....争..消息...我....好怕..怕會..他們..手上......”

将半真半假的消息拿出來拍賣,一是為了将他從滅魔崖逃脫的消息放出去,這個白黎軒有自己的考量。

其外還是想看看,一旦曝露行蹤,會有什麽樣的絕境等待着他。

然後白黎軒也看見了。

——那樣激烈的場面,就仿佛他正與整個修真界為敵。

江奕靜了一秒:“莫怕,我在。”

白黎軒好似聽見了,想要露出一個笑來,但是他已經疼到連面部神經都抽搐了起來,竭力擠出來的笑容也是難看至極的。

他為人何其謹慎。

如果沒有江奕,他只會找一個小地方的拍賣場,不會踏入天闕城一步。他會更慎重小心,不會膽大妄為地走在青天白日之下,且僅用黑袍蒙面來掩飾自己。

有時候白黎軒也忍不住想,江奕是不是将自己寵得過于任性了些。

“前....嗬嘶....前輩...可還記得.....第一次..與晚輩....交談...?”

“......”停頓着,最後只能低低道了一聲,“抱歉,有點沒印象了。”

江奕不記得了,白黎軒卻記得很清楚。

第一次聽見江奕的聲音是他在太和宗奔逃的途中,第一次交談是出于一場意外。

那日山崖上墜落鬥大的落石,他正恍若無知地練着劍法。

聽到聲響時他已經被江奕整個撲倒在了一旁,落石轟然砸下,他聽見江奕帶着幾分氣惱地道:“練傻了?躲都不知道躲!”

石頭從不到五米高的山壁上松弛滾落下來的,碰巧白黎軒頭頂就是個陡坡,落速極快,連旁邊守着的江奕都差點反應不及。

江奕當時很急,急到連自己可以用靈力擊碎落石都忘了,下意識便撲了過來。

白黎軒當時茫然了一瞬,胸口被兩只手壓住,看着無人的半空,半響後輕聲道:“因為知道有前輩在。”

“......”江奕也是被氣到了,冷冷道,“下次砸你個腦袋開瓢最好。”

他當日也不知道為什麽,一反平日的表面恭敬,竟膽大妄為地揶揄道:“前輩管收屍麽?”

本以為江奕不會再回話,沒想到江奕又開了口,雖還是稍顯冷淡的語氣:“管。”

“拿席子簡單裹了,拖到荒山野嶺,沒氣埋屍,有氣活|埋。”

“......”

現在的白黎軒想想江奕當時的話,竟是覺得,那樣也挺好的,至少自己死了會有人知道,也會有人幫他收屍。

灼燒痛感愈發強烈,錐心刺骨。

是有點疼了。

白黎軒急喘開幾口氣,眼前發黑,耳邊嗡嗡響。

已經聽不見前輩的聲音了,難得對方願意一次性說這麽多話。

前輩這個人啊,心太軟了......還好是被他遇上了。

他如此遺憾也慶幸地想着,卻再次聽到了江奕的聲音。

這次是從腦海中傳開的。

江奕切換了和白黎軒的私聊頻道,淡聲道:“若你不能說話,想聽聽其他聲音,我來說罷。”

“近日我追....看了一些書,不少內容有趣的,正好說與你聽。”

“......”

白黎軒仍舊說不了話,集中不了注意力,耳邊嗡鳴不斷。

只有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過篩着一句話。

何其有幸,是被他遇到了。

※※※※※※※※※※※※※※※※※※※※

白黎軒的話(連貫版+心理補充)

白黎軒:前輩,陪晚輩說說話可好?

【只有聽到你的聲音,我才能忽略自己有多痛▼_▼】

白黎軒:暗市候客廳的字畫裏掩藏着佛音,如果沒有前輩事先幫我掩飾魔氣,我可能就走不了了。

【前輩有你真好好好好好好o(*////▽////*)q】

白黎軒:看着他們高價競拍我的消息,我好怕會落在他們的手裏。

【這些壞銀我不想和他們玩他們非要纏着我,簡直吓死寶寶了,寶寶不開心,要前輩好好安慰(╥﹏╥)】

白黎軒:前輩可還記得第一次與晚輩交談的場景?

——前輩......

你救了我這麽多次,對我百般照顧百般呵護,要我如何舍得放手?

感謝營養液,感謝評論ヽ( ̄ω ̄( ̄ω ̄〃)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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