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章節

自己的小書包,穿一條卡其色背帶褲和白襯衫,還煞有介事地戴了個領結。額發則全部撩上去,打眼一看,是個又酷又飒的帥小夥。

知晏蹲下身,替他整理領結:“Asa,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

“要主動交朋友,在別人誇贊我的時候不能說‘我知道’要說‘謝謝,你也是’,不能在老師提問幼稚問題的時候露出不禮貌的表情,不能欺負小朋友,要對其他幼崽一樣有耐心……還有在別人說‘喜歡我’時不能回答‘我也很喜歡我自己’。”亞撒一條條重複,嘴巴不高興地抿緊:“媽咪,我都記得。”

知晏滿意地親了他一口,道:“好了,進去吧。”

亞撒拒絕了老師主動過來牽他的手,自己揣着兜,走進拱門後回頭朝知晏揮揮手,又極快地瞥了眼拱門旁邊沉默注視着他的男人,若無其事地走了進去。

別看他人小,走路可快了,步步生風,活像枚小炮彈。于是顧景淮一直捏在手裏的那條項鏈便也沒能成功給出去。

他在心裏嘆了口氣,暗罵這臭小子也不知道像誰,脾氣這麽拽這麽壞。

回去的路上有輛軍用吉普車一直跟在知晏身後,一路不催促也不超過。等到知晏走到小鎮唯一的公交站臺邊時,紮眼的迷彩噴繪和簡陋老舊的站臺格格不入,吉普車悍然占了唯一的公交車道,滴滴按了兩下喇叭後把車窗降下來。

知晏低頭裝鴕鳥,眼觀鼻鼻觀心只當他叫的不是自己。反正周圍的人也聽不懂中文。

有幾個黑人已經朝車子投去好奇的目光,顧景淮一手搭在車窗上,一手把着方向盤,耐心很好地樣子說:“知晏,上車。”

聽不見聽不見,不認識不認識。知晏在心裏默念道。

可過了會兒,周圍等車的人響起幾聲竊竊私語,然後自動把站在人群中的少年隔了出來。他們都是一水兒的外國面孔,只有車裏那個男人和少年是很明顯的東方長相,知晏硬着頭皮又往人群裏走了兩步,顧景淮沒再繼續按喇叭,只是直接下車朝他走過去。

他人高腿長,幾步就走到了知晏面前。正午的陽光落在他狹長的眉峰上,他臉上沒什麽不耐的表情,又重複了一遍:“我也要去市裏,可以送你。”

“……不需要,我自己坐車。”知晏沒辦法,只得說道:“不麻煩你了。”

顧景淮油鹽不進:“不麻煩。”他的手指動了動,似乎在忍耐着要去牽他的沖動:“公交馬上就來了,別擋着其他人。”

在他半強硬半誘哄下,知晏只得繃着臉坐上了副駕駛。他很警惕的模樣,沒拿什麽好臉色給顧景淮看,一路上也不主動說話,更沒提要拿‘車費’給他——自從上次顧景淮被他激怒後,知晏再也不敢提這一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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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鎮裏去市上兩個多小時的車程,知晏起先還半坐在椅子上,堅決不往後靠,臉也朝向窗外。他昨晚趕作業到很晚,今天又一大早去送小亞撒上學,眼下已經起了烏青,顧景淮側頭看了他一眼,道:“睡會兒。”

他大概習慣了命令的口吻,話一說出口就讓人忍不住皺眉。知晏果然不理他,揉了揉眼睛說:“不用。”

可顧景淮把車開得很穩,十來分鐘後,知晏已經開始眼皮打架。

他像只努力保持清醒的呆頭鵝,顧景淮看得想笑,但還是忍住了。又過了十幾分鐘,知晏終于支撐不住地靠在椅子上睡着了。顧景淮關了車窗,打開空調,在漸漸安靜下來的車裏揉了揉眉心,輕嘆一口氣。

車子在州府大學的門口停下,一水兒的豪車裏這輛吉普頓時被襯得破破爛爛。

知晏還沒醒,他睡覺很乖,臉蛋靠在安全帶上,濃黑的睫毛偶爾會不安的顫。顧景淮慢慢靠過去,久違又難得地觀察他疲憊的眉眼,他用手指極珍惜極克制地摩擦着知晏的下巴,又挪到那兩片柔軟的唇上,這次忍不住用了點力,紅豔唇瓣在他的蹂躏下微微變形,如果這時候知晏醒過來,一定會被顧景淮的眼神吓一跳——

那是種迷茫參雜着痛心的神色。

盡管他是個不合格有前科的劣跡斑斑的愛人,但他将違背自私的本性,忤逆吝啬的本能,把靈魂抽離出來去學會如何去愛。

在這門功課上,顧景淮承認自己是個差生。

知晏醒過來的時候顧景淮正站在車外抽煙,還是那種劣質卷煙,霧很大很嗆人,見他下車後顧景淮便滅了煙,随手将煙蒂扔進垃圾桶。

“……謝謝,”知晏有點局促地站在他面前,有點懊惱地說:“我剛才睡着了——”

“沒事。”顧景淮說:“快進去吧。”說完又問他:“幾點下課?”

大概是他問得自然,知晏又剛睡醒還迷糊着,因此接話道:“兩點。”

“我等你。”

“不用了,我還要去看我媽媽……”知晏說着就沒了聲兒,咬住唇有點後悔嘴快說出來的樣子,臉頰上被安全帶壓出的紅痕格外可愛。

顧景淮伸手把書包遞給他,很快說道:“我送你去。”

果然,說什麽順路來市裏辦事都是幌子。

等下午知晏從學校門口出來的時候,那輛破吉普仍然停在那兒,但是沒看見人影兒,知晏腳步一轉就想開溜,但良心上怎麽都過不去,和同行的師兄告別後,還是磨磨蹭蹭地朝吉普車走過去。

顧景淮靠在駕駛座上睡覺,車窗沒關,即使有空氣流通還是能聞到很重的煙味。知晏皺了皺鼻子,心想他最近抽煙也抽得太兇了。

“顧景淮,”他站在車門邊,墊着腳露出個腦袋,“喂——”知晏伸出只手指戳了戳他:“我要走了。”

顧景淮沒睜眼,卻很準地捉住了他沒來得及收回去的手:“上車。”

知晏抽回自己的手忍不住在衣服上蹭了蹭,被他摸過的地方很燙,讓他說話都有點結巴:“不、不用,我……”

他在眼神對陣中率先敗下陣來:“……好吧。”最終他耷拉着眉眼走到另一側。

坐上車後嘴裏還嘟嚷着:“我自己可以去……你幹嘛!”驟然壓過來的人影讓他一驚,條件反射般就要推他。

“……安全帶。”顧景淮的手從他身側掠過,再拿來,安全扣咔噠一聲,讓知晏有些臉紅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哦。”

療養院建在郊區資源分配不是很好的地方,護工大多都是菲傭,只有醫生是白人。在大門口假模假樣地裝了個噴泉,裏面的建築設施卻不是很好的樣子。

知晏沒讓他顧景淮把車開進去,指揮他在路邊停下來:“可以了,我自己進去吧。”

知晏話裏強調‘自己’,一截皎白的頸彎着,就是不擡眼看他。顧景淮握着方向盤的手指緊了緊,沒接話。知晏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卻發現車門還鎖着:“你——”

“不帶我進去嗎?”顧景淮蹙眉看他,半響,傾身過去将他困在身體與車門之間:“你說過,你媽媽也會很喜歡我……”

他把距離縮得很短,倆人鼻尖相距不過幾厘米。

“是你自己不去的。”知晏這回沒閃躲,反而直視着他,一字一句道:“我說過,可你不是沒去嗎?”他的語氣很平靜,又帶點講道理似的疑惑:“我給你的時候你不要,怎麽現在還能反悔呢?”

顧景淮知道,他給過的東西太多了,可自己通通沒有抓住。

“我要走了,你開門。”知晏說道。

顧景淮單手撐在玻璃上,掌心都微微汗濕:“知晏,你別這樣。”他在這無力的瞬間突然生出惱怒來,既恨他的狠心,又恨自己無可奈何:“我他媽真的……真的知道錯了。”因為心緒起伏,他的眼眶像困獸一樣泛紅:“我給你道歉,我說對不起,我他媽明天就可以回去把婚離了,還不行嗎?”

“顧景淮,”知晏有些狼狽地推他,似害怕又似無助:“算了吧,我真的怕了,很多東西我也只給得起一次呀。”

他竟然說‘怕’,說‘算了’。

顧景淮忍得額上青筋暴起,放在車窗上的手落下來捏住知晏的下巴:“如果我說不能‘算了’呢。”

“我不知道。”知晏眨了下眼,睫毛似驚惶的蝴蝶:“難道你還要再強奸我一次嗎?”

“……”顧景淮松開他,洩氣般靠回去閉上眼,簡直被他的用詞擊敗,心裏那幾個窟窿又開始呼呼漏風。過了好一會兒,顧景淮才睜開眼打開門鎖,放他走的同時說了句:“老子真的要被你玩死了。”

知晏又開始裝聾,兔子般抱着自己的書包跳下車,幾乎是一路小跑着跑進大門。

顧景淮其實還有一句不敢問出口的話,哽在他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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