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太後垮臺】 (1)

蘇映寧終于恢複自由了,不跟在蘇華安身後當個小啰喽,可以随心所欲的上街去,繼續觀察京城的生活百态,繪制長春節的壽禮,不過,她還是沒有見到雲靳,直到趙英親自駕了馬車來接她去游湖……不,其實是來釣魚。

“我爹準你出現了嗎?”蘇映寧嘲弄的瞅着雲靳。

“除了我,還有誰會不在意世人的眼光寵你、愛你?我不會将你藏在內宅,你想去慈惠堂給人治病,你就去,你想找一處美景作畫,我就陪着你在那兒看美景。”雲靳無奈的嘆了口氣。

他其實很想将她藏起來,不讓其他人看到她的美好,但是他舍不得她不開心,只能由着她做想做的事。

蘇映寧兩眠閃閃發亮,卻也不由得心存懷疑,“國公夫人不會同意吧?”

“我娘會同意。”

蘇映寧質疑的蹙起眉,“國公夫人好像不是如此容易溝通的人。”

“我娘是個很重規矩的人,但不表示她不明事理。”

“我娘也是個明事理的人,但是我像個男子抛頭露面行醫,她還是難以接受。”

“伯母是舍不得你太辛。”

“說不定國公夫人也是如此認為,女子行醫确實格外辛苦,這一點我不否認。”無論時代如何變遷,男女之間的不平等永遠存在,主要來自男女先天體能的差距,就好像到了某個年紀體力就會變差,誰也無能為力。

“都不怕辛苦了,娘還能如何?”

“若是國公夫人堅持反對呢?”

“你就問娘是否願意交出敬國公府的中饋。”雲靳調皮的眨了眨眼晴。

蘇映寧頓時明白過來,掌管敬國公府的中饋也很辛苦,但敬國公夫人絕不會放手,這不見得是貪戀權力,有時候是在尋找自我價值。

“國公夫人真的不會嫌棄我的出身?”

Advertisement

“我娘不會嫌棄,只是沒有強而有力的靠山,深怕你在國公府難以立足。”

這一點蘇映寧倒是無法反駁,她想到容妃,不就是因為沒有靠山,連有了身孕不敢說出來,還被惡人脅迫要殉葬。

“你為何不願意與容妃相認?”雲靳只是不解,并不在意她是否找回身份,雖然如此一來,他就不必費心給她找個靠山,但他只想她快快樂樂,不願意勉強她。

蘇映寧故作不在意的反問:“為何我應該與她相認?”

“這不是天經地義嗎?”

是啊,明明是天經地義的事,但她偏偏過不了心裏那道坎……

蘇映寧不想糾纏這個問題,索性轉移焦點,“你是不是更希望我當容妃的女兒?”

“無論你是誰的女兒,你就是你,我喜歡的是你的人。”雲靳忍不住伸手輕捏她的臉頰,又湊上前去,與她額頭相碰,“你啊,怎麽看怎麽可愛,怎麽看怎麽喜歡,再不趕緊娶回家,不知道有多少人會來搶親。”

蘇映寧甜蜜蜜的笑了,輕拍他的手,嬌嗔道:“別鬧了,你認真釣魚。”

“我很認真,你趕緊嫁給我,我就可以随時帶你來釣魚。”

蘇映寧輕哼一聲,“我又不愛釣魚。”

“可是你愛吃我烤的魚啊!”

這一點蘇映寧倒是不能否認,“你烤的魚,味道還不錯。”

“以後,我日日親手為你烤魚。”

蘇映寧嗤之以鼻,他又不是閑沒事日日烤魚給她吃。

“對了,明日我要随皇上去狩獵,有一段日子不在。”

“為何如此突然?”根據朱傾兒提供的消息,容妃已經潛入京城,她還以為皇上為了容妃的事忙得焦頭爛額,怎麽還有心思狩獵?

“每年入秋,皇上都會借狩獵來一場武演,除了皇上最信任的精龍武衛,還有親衛軍、京營都會派一支精銳參與,如今我在親衛軍,狩獵的差事當然在我頭上。”

“原來是早就定下來的狩獵啊。”

“要不,你以為皇上是心血來潮嗎?”

蘇映寧确覺得皇上挑在此時狩獵很怪,可是問她哪兒怪,她又說不上來,畢竟她不清楚朝堂的事,只能從朱傾兒的閑話之中捕捉到一些消息。

“狩獵回來,我會親自上門提親。”

蘇映寧嬌羞的紅了臉,好笑的糾正道:“提親要請媒人。”

雲靳怔了一下,傻笑着搔了搔頭,“對哦,提親要請媒人。”

“媒人的身份越貴重越好,我爹就不好拒絕了。”

“皇上可以嗎?”

蘇映寧瞬間傻了,她是聽過皇上下聖旨賜婚,卻從沒聽過皇上當媒人,這樣“大材小用”真的可以嗎?

雲靳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好,自顧自的點頭道:“我請皇上當媒人,一來可以證明敬國公府的誠意,二來伯父絕對不敢拒絕皇上。”

蘇映寧的表情越來越僵硬,若非她提及身份越貴重越好,他不會想到皇上,現下她實在說不出反對的話……

好吧,她就樂觀一點,也許皇上知道後,會直接給他一腳,教他別作白日夢,而爹也不會被登門當媒人的皇上吓到……沒錯,結果就是這個樣子,她沒必要過分操心。

皇上怎麽可能真的答應當媒人上門提親呢?

可是……為何她有一種惡夢要上演的不安?

一得到消息,,蘭嬷嬷興奮得心都要跳出胸膛了,腳步輕盈得好似要飛起來。

終于找到了!太後長久以來的惡夢就快解決了。

進了慈寧宮,蘭嬷嬷歡喜的來到太後面前,聲音微微顫抖地道:“太後,在冷宮找到一個箱子,不過箱子上了鎖,李公公不敢搬回來。”

“為何不敢搬回來?”太後很高興東西找到了,但一想到是在冷宮那個地方,那股經過多日稍稍緩和下來的怒火又燒起來了,先皇對她真的很殘酷。

“自從慎刑司在那兒逮到宮女和侍衛幽會,冷宮周邊巡視的人就變多了,李公公要進冷宮一趟都費了不少心思,如何敢大張旗鼓将箱子搬出來?況且李公公也不能确定裏面放的是太後要的東西,更不敢輕舉妄動。”

“宮女和侍衛幽會也不是常有的事,親衛軍有必要如此大驚小怪嗎?親衛軍是不是故意找麻煩?”太後最讨厭這種感覺,眼看東西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她竟然還要等待機會才能過去拿起來,這不是鈍刀子割肉嗎?

蘭嬷嬷難為情的道:“最近有不少宮女思春。”

太後聞言皺眉,“難道冷宮幽會的事不只一件?”

蘭嬷嬷尴尬的點點頭,“是啊,還有宮女半夜摔倒在皇上面前,皇後覺得最近後宮太沒規矩了,親衛軍才會加強巡視,連冷宮都不敢放過。”

這應該是意外,可是太後總覺得不安,好像有人在操縱此事。

“冷宮那種地方平日連只野貓都沒有,實在不需要浪費太多人力,相信過幾日親衛軍就會撤走了,你讓李公公緊緊盯着冷宮,一旦親衛軍不再浪費人力巡視,就趕緊将箱子搬過來……不,還是哀家親自去一趟,萬一遇到親衛軍,有哀家擋在前面,親衛軍不敢亂來。”

一頓,太後突然想到一事,“最近為何都沒有幹清宮的消息?”

“吳公公前些日子摔斷腿,如今還在床上養傷。”

“怎麽會摔斷腿?”太後全身寒毛一豎,先是李薊出事,如今是幹清宮的吳公公……

“說是半夜口渴醒來,又不小心打翻房裏的水壺,只好出門找水喝,沒想到正好遇見隔璧房的苗公公,兩人一時眼花以為撞見鬼,同時摔下階梯。”

整件事聽起來就是個巧合,可是落在太後耳中,只覺得毛骨悚然,是那個女人搞的鬼嗎?可是,為何如此?阻止吳公公将幹清宮的消息送給她嗎?不可能,那個女人怎麽可能知道吳公公是她的人?

冷靜下來,她要自己別胡思亂想,自己吓自已,說不定是皇上發現吳公公給她消息,出手修理吳公公。

“這是何時的事?”

“老奴聽李公公說,應該是半個多月以前的事。”

太後冷眼一射,“為何今日才得到消息?”

蘭嬷嬷脖子一縮,說話更謹慎了,“前些日子幾個大臣為了大燕山的事吵翻天了,幹清宮有些風聲鶴唳,沒有人敢四處走動,老奴以為吳公公也是如此……”

太後有一種說不出的煩躁,明明找到東西了但還是事事不順,“大燕山的馬賊如何處置,皇上可有定案了?”

“皇上趕着去狩獵演武,最後決定交由燕州當地的駐軍剿滅。”

“皇上要去狩獵?”

“昨日就出發了,太後忘了嗎?每年入秋,皇上都會借狩獵演武,說起來,今年倒是晚了一點。”

馬賊從雲州流竄到燕州,皇上挂念而無心狩獵乃是常情,不過每年狩獵演武是很重要的事,再拖下去就會遇到中秋,皇上必須在宮中設宴……太後沉思片刻,覺得自個兒不應該想太多了,轉而問:“國公爺對皇上的處境可有說什麽?”

“國公與燕州駐軍守将常搔軍是至交,他已經派人去跟常将軍打聲招呼。”

若是如此,大燕山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了,可是太後的眼皮反而跳了起來,實在是每一件事都很理所當然,但又透着詭異。

蘭嬷嬷發現太後有些心神不寧,擔心的問:“太後還好嗎?”

太後緩了口氣道:“哀家夜夜惡夢,如何能好?”

“東西已經找到了,太後就放寬心吧。”

“東西找到了,但還未證實,更未到手。”若沒有親眼看着證物在她手上灰飛煙滅,她絕不可能安心。

“老奴知道太後心急,但此事要慢慢來,免得打草驚蛇。”

“沒了吳公公,哀家得不到幹清宮的消息,你再尋個人接替吳公公。”

“幹清宮有各方人馬,想要尋個适當的人替代吳公公不容易。”一個不心,找到的就是別人埋下來的釘子,不但不能為太後所用,還會使得太後反過來遭人利用。

“哀家知道,可是哀家必須随寸掌握幹清宮的消息。”

“老奴試試看,至少找個知根知底的,即使不能确定是誰的人,倒是可以一用。”

太後點頭同意了,看起來極其疲憊,擺了擺手,示意她退下,随即對着窗外的景色發起呆來。

“爹,為何你之前不告訴我這兒的視野比棗樹上還好?”蘇映寧歡喜的往後一躺。原來從屋頂上看出去的景色跟海邊一樣,海闊天空,她喜歡!

“你可還記得,爹第二次帶你爬到棗樹上,結果你娘三日不跟爹說話。”蘇華安學着女兒躺下來,還伸出手假裝要抓星星的樣子。

“我記得,從此之後我就變得很辛苦,想做什麽事,我得先說服娘,爹才敢答應我。”蘇映寧側頭睐他一眼,取笑道:“爹真是夫綱不振。”

“可是,你明明說爹最了不起了。”蘇華安忍不住抗議。

“這是當然,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無論說什麽,蘇映寧都有自己的一套邏輯,總之,死的可以說成活的,活的可以說成死的,端看她的标準在哪兒。

蘇華安坐直身子,有些懊惱的道:“爹都被你搞糊塗了,一會兒夫綱不振,一會兒又成了大丈夫。”

蘇映寧也跟着坐起身,靠過去,用手臂輕輕碰了一下父親的手臂,讨好的說:“無論夫綱不振,還是大丈夫,爹是娘的好夫君,女兒的好爹爹。”

“我開始替雲世子擔心了,以後在你面前,他肯定也是夫綱不振。”蘇華安搖頭嘆氣,一副很惋惜的模樣。

蘇映寧咯咚咯的笑了,“爹不是不喜歡他嗎?他夫綱不振,爹應該很開心。”

“你是爹的寶貝女兒,無論你嫁給誰,爹都不喜歡。”

蘇映寧當然明白,不管雲靳多出色,在爹眼中,他就是個“小偷”。

“你生出來的時候很瘦弱,可見得在親娘的肚子裏面吃了很多苦,想來也是,你親娘帶着你逃亡,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時時刻刻擔心追兵是不是追來了,老實說爹一直很擔心養不大你,像你姊姊一樣,撐不到三日就走了。”

蘇映寧不自覺正襟危坐,略微一頓,她避重就輕的道:“姊姊也是不足月生下來的嗎?”

蘇華安點了點頭,“你姊姊在你娘腹中就一直很不安穩,原本爹不應該在那個時候離開河家村,但是洪水一淹,疫病必起,你娘待在那兒太危險了,爹只能冒險帶着全家返回燕陽。”

“但是姊姊還是沒能保住性命……”

“可是,你娘平安無事,老天還将你送到我們身邊,彌補我們失去你姊姊的痛。”

蘇映寧知道他們真的如此認為,因為孩子只有三日就沒了,落在他們心裏的痕跡不深,而她一出生就被抱到娘身邊,很容易取代原來的那個孩子。

蘇華安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夜深了,起風了,我們去吧。”

兩人一前一後在小厮的幫助下,從梯子爬下來。

蘇映寧目送父親回房,方才轉身走向西廂房。

看到朱傾兒站在房口,她先是一怔,随反應過來,容妃來了,難怪今日爹會拉着她上屋頂看星星,跟她說了那些話。

蘇映寧不發一語的越過朱傾兒走進房間,看見站在書案後面的周婉容,不自覺停下腳步。

朱傾兒說她們很像,這是高估她了,她遠遠不及,這個女人本身就是一幅畫。

周婉容擡頭看着蘇映寧,目光有着溫柔,有着驕傲,“你的丹青不同凡響。”

“你的醫術不同凡響。”

“若是你在醫術上的用心與丹青一樣,你的醫術也是不同凡響。”周婉容看過蘇映寧無數次,不過都是遠遠的,不曾像此刻如此靠近,可以看得一清二楚,正如同朱傾兒所言,她們真的很像。

“我對醫術和丹青一樣用心,只是有人欣賞我的丹青,沒人欣賞我的醫術,難免就分出個高低。”蘇映寧很無奈的嘆了口氣。

周婉容輕聲笑了,“聽說你可以将死的說成活的,活的說成死的。”

“誰說的?”蘇映寧說完,往門外瞪了一眼。

門外的朱傾兒不由得抖了一下,她稍稍提高嗓門道:“我只說實話。”

“你爹娘将你教得很好。”如此出色的女兒沒在自個兒身邊長大,周婉容很失落,但又很慶幸,若是女兒跟着她,一定是錦衣玉食,生活樣樣精致講究,絕對不會像此時一樣荊釵布裙,可是,也不會如此熱情奔放有活力。

蘇映寧像是不經意的說道:“我爹娘疼我、寵我,不喜歡約束我,但他們也不會放任我,我好玩偷摘人家的橘子,我娘會拿竹子打我手心;我氣不過給到處欺負人的壞痞子下瀉藥,我爹自罰陪着我三日不吃飯,告訴我,大夫是要救人性命,不是要害人性命。”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周婉容一臉好奇。

“偷摘橘子是三歲,下瀉藥是六歲。”蘇映寧微擡起下巴,雖然這些行為不對,但她覺得自己真的很厲害。

“你還做過什麽事?”

“我做過的事可多了,為了掏鳥窩,不小心捅了蜂窩,還好我聰明,立即蹲下身子裝死,可是三哥哥就慘了,竟然跟蜜蜂比賽誰跑得比較快,還好後來他跳進水裏,蜜蜂沒有堅持太久,決定放過他。”

“你三哥哥肯定因為你受了不少罪。”

“是啊,可是他說他心甘情願承受,每次我睡不着,他就會陪我坐在棗樹上吹風,我要畫魏晉遺風的公子掙銀子,他就頂替我充當流先生……套一句我爹說的,他是最沒出息的哥哥。”

周婉容還想聽更多女兒的事,但她也知道自個兒不能太貪心,女兒願意分享這些已經夠了。

“對不起,若非當時情況危急,我不會丢下你。”這是她今日來這兒的目的,無論女兒是否願意認她,她覺得應該說清楚當時的無奈,甚至給她一句道歉。

“我明白,我爹說,我生出來的時候很瘦弱,可見得在親娘的肚子裏吃了很多苦——這是當然,一路逃亡,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時時刻刻擔心是否有追兵,換成是我,還不知道能否堅持下來,可是,你為我努力到最後一刻。”

“你原諒我了?”

“我不怪你,你為我安排了最好的去處,這就夠了。”

周婉容早有心理準備,甚至自我安慰不必太在意,當初既然舍棄,今日就不該有所期待,不過直到此刻,她才知道心裏有多麽渴望聽見女兒喊她一聲“娘”。

“夜深了,我走了。”周婉容深深看了她一眼,走出房間。

蘇映寧跟着走到房門口就停住了,靜靜的目送周婉容離開。

“姑娘。”朱傾兒可憐兮兮的喚道。

“你覺得我很殘忍,是嗎?”

朱傾兒想了想,搖了搖頭,“我只是不解。”

“我也不理解自個兒為何如此固執,想那麽多幹啥?”蘇映寧邊呢喃邊踅回房間,更了衣,爬上床。

朱傾兒站在床邊看了一會兒,無聲一嘆,替她蓋好被子,熄了燈火,退出房間同時關上門。

誠如太後所言,冷宮那樣的地方,平日連只野貓都沒有,實在不需要浪費太多人力,不到十日,親衛軍對這兒的巡視就提不起勁,開始縮減次數,三日後,甚至也不來巡了。

可是為了安全起見,太後硬是教自個兒再忍上數日,确定真的風平浪靜,才悄悄的帶上蘭嬷嬷和兩個大宮女,随着李公公來到冷宮。

太後終于看到李公公找到的箱子,箱子并不起眼,靠着幾案被放置在角落,早就蒙灰了,若不在這兒生活,應該不會留意到這只箱子。

太後讓李公公将箱子拖出來,她看了一眼箱子上的鎖,鎖頭很普通,便吩咐道:“李公公,去拿根短斧過來,将這個鎖頭砍斷。”

“太後要不要先将箱子搬回慈寧宮?”李公公覺得很為難。

砍斷鎖頭不難,但是發出來的聲響很可能引來侍衛,這就麻煩了,可是慈寧宮不同,主人不吭聲,其他人當然不好過問。

“若是裏面不是家要找的東西呢?”太後可不想讓今晚的努力變成一場笑話。

蘭嬷嬷連忙出聲道:“李公公,拿件被子蓋上,就不用擔心聲音傳出去。”

李公公點了點頭,趕緊四處尋找短斧和被子。

蓋上被子,用短斧砍鎖頭制造出來的聲響确實小了點,可是,依然教幾人聽得心驚肉跳,深怕會引來侍衛。

“快一點。”太後不耐煩的道。

李公公只好加快動作,咚一聲,鎖頭掉下來了,他趕緊丢下手中的短斧,拉開被子,再小心翼翼拍了拍箱子上的灰塵,打開箱子。

箱子裏面有許多大小不一的匣子,匣子看起來精致貴重,李公公看得兩眼發直,伸手要摸,太後粗魯的一把推開他,走上前,讓翡翠提着燈籠過來,方便她看清楚裏面的東西。

太後拿起一個匣子,打開一看,不由得皺眉,這是先皇寫給容妃的情詩,她氣惱得将匣子用力摔在地上,接着拿起一個匣子,這一次看見的是容妃親手給先皇繡的帕子,帕角是一條龍尾巴勾着一朵鳶尾,看得令人火大,她當然又是舉起來往地上一摔。

太後每看一個摔一個,蘭嬷嬷他們知道此舉不妥,但沒有人敢上前勸阻,太後正在盛怒中,一個不小心,他們就會被遷怒,還好太後很快就住手了。

“哀家終于找到了!”太後控制不住的哈哈大笑。

“太後,這是真的玉玺嗎?”蘭嬷嬷看着匣子裏面一個用黃布巾包裹的東西。

“沒錯,這是真的玉玺,先皇藏起來的玉玺。”太後将匣子交給蘭嬷嬷,取出東西,将布巾解開來,果然是遺失了十五年的玉玺。

“若是太後手裏的是真正的玉玺,那朕這兒的玉玺豈不是假的?”皇上的聲音突然響起,整個冷宮也跟着亮了起來。

太後吓了一跳,手中的玉玺随着明黃布巾一起掉落在地。

蘭嬷嬷他們全都吓壞了,這才看清楚冷宮裏面布滿了龍虎衛,因為他們一身的黑,在光線不明的情況下,根本看不出來。

皇上走過來拾起地上的玉玺,連同那塊明黃布巾,再仔仔細細查看了一番,“這是真正的玉玺,父皇臨終之前藏起來的玉玺?”

“哀家不懂皇上在說什麽。”太後努力教自個兒冷靜下來。

皇上看總管太監一眼,總管太監上前搶過蘭嬷嬷手裏的匣子,呈到皇上面前,皇上拿起匣子裏面的另外一樣東西,那是書寫在金銀絲織錦緞上的遺诏,打開來看了一眼,便放回匣子裏。

“證據确鑿,太後還要辯解嗎?”

太後冷冷的看着皇上,不慌不忙的道:“皇上真是厲害,竟敢算計哀家。”

事到如今,皇上也沒必要隐瞞,“太後若不做虧心事,想算計太後還真不容易。”

“皇上以為這樣就可以扳倒哀家了嗎?”

“私造玉玺,僞造遺诏,無論哪一項,太後都是罪不可赦。”

“哀家不過是為了阻止容妃這個妖女禍亂大梁,相信朝中大臣都會認同哀家無奈之下的僭越。”太後驕傲的挺起胸膛,只要她的背後有個安國公府,皇上要不了她的命。

皇上笑了,還真被他料中了,安國公府不垮,太後就可以天花亂墜的為自個兒找理由脫身。

太後不悅的皺眉,“皇上笑什麽?”

“太後從來不是個天真的人,為何以為朕會用如此簡單的方式扳倒太後?”

太後頓時生出一股強烈的不安,“皇上什麽意思?”

“此時親衛軍應該已經包圍安國公府,罪名是……”皇上勾唇一笑,才緩緩接着道:“私自開采鐵礦賣給敵國,用來對付自個兒的百姓。”

太後的臉色瞬間慘白,踉跄的往後一退,還好蘭嬷嬷伸手扶住,否則她已經一屁股跌坐在地。

“這是通敵之罪,抄家滅族,太後認為朝中大臣還敢說容妃該死嗎?”

“不……不可能……”太後說完,想到自個兒一直以來的不安,敢情巧合并非巧合,而是為了挖出眼前這個坑讓她往裏頭跳?

“朕不可能發現嗎?”皇上狀似同意的點點頭,“是啊,朕還無法對付安國公府,确實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發現安國公府通敵賣國的罪證,說來,還要感謝太後,若非太後惹火容妃,容妃不會完全站在朕這邊。”

是她……那個女人……太後整個人仿佛失了魂。

“太後太貪心了,若是當初願意給容妃留一線生機,豈會有今日的下場?”

“不可能……哀家不會敗在那個女人手上……她贏不了哀家……”太後喃喃自語的搖着頭。

“将太後押回慈寧宮。”皇上冷冷一笑,她終于有這一日了。

侍衛随即上前制住太後和蘭嬷嬷等人,押着他們回慈寧宮,而皇上則一一撿起摔在地上的匣子,将東西收好歸位,命令侍衛長将東西送給容妃。

不過一夜之間,整個京城沸騰了,安國公府私自開采鐵礦,還将鐵礦賣給北夏、西夷和南蠻等敵國,用來對付自個兒的百姓,不僅如此,太後竟然私造玉玺僞造先皇遺诏,就為了讓容妃殉葬,當然,先皇真正的遺诏也公諸于世。

允容妃四處行醫,并在大梁各地建立慈惠堂,讓大梁窮苦的老百姓得到朝廷照顧;還有,若容妃為朕留下子嗣,皇子封為平王,願他一生平凡安康,皇女封為朝陽公主,願她一生如朝陽溫暖人心。

毫無懸念,這種時候就連太後黨的人馬也不敢跳出來說話,不只是孫家,連太後犯的也是抄家滅族之罪。

無論外面發生什麽事,蘇映寧都不在意,依然過着自個兒的日子,從早忙到晚,早上努力完成長春節的壽禮,下午去慈惠堂。

雖然在敬國公府露了一手,但她并沒有妄想行醫之路就此順順當當,一天能從別人的手上撿到一個病人就偷笑了,不過,也不知道是誰刻意傳出去,竟有人慕名而來請她看病,當然,全是女子,可是她不在乎,英雄只要有舞臺,就是小小一個也無妨。

回到家,用了晚膳,在院子走幾圈,再泡個澡,躺上床,睡前還要想一下雲靳,他去狩獵會不會太久了?京城出了那麽大的事,皇上都回來了,他怎麽還在外頭逗留?

總之,如今她忙得很快樂。

今日慈惠堂有病人,她酉正才回來,心想還是先洗個澡再用晚膳,然後飯後消食在院子走個幾圈,就可以睡覺了……

蘇映寧猛然停下腳步,怎麽看見娘呢?她是不是太想念娘,所以産生錯覺了?她擡手揉了揉眼睛,娘不但沒有消失,還對着她笑……

“我說你還沒長大,你就是不承認,經常唠叨我們手太髒了不可以揉眼睛,怎麽你自個兒一點規矩也沒有?”秦如貞滿是憐惜的道。

蘇映寧驚叫一聲跳起來,往前快跑,可是眼見就要撲進秦如貞的懷裏,又想到自個兒從慈惠堂那種地方回來,此刻全身都是病菌,及時頓住腳步,不過,她的嘴巴可沒停下來,“娘怎麽來了?”

“想你就來了,用過晚膳了嗎?”

蘇映寧摸了摸扁扁的肚子,搖搖頭,撒嬌道:“餓扁了。”

“你先回房淨身,娘給你做碗湯面,再弄幾道小菜。”

蘇映寧歡喜的點點頭,趕緊回房沐浴。

一個時辰後,蘇映寧吃飽喝足,在母親的陪伴在院子散步消食。

“娘怎麽來了?大哥明年三月不是要成親嗎?”

“想你就來了,峻兒的親事已經交給本家,爹娘趕回去參加親事就好了。”

“我也跟爹娘回去。”

“如今你的身份是公主了,跟我們回去不妥。”

蘇映寧頓時垮下臉,雖然她沒有跟親娘認,但是因為親生父親留下的一道聖旨,公主的身份她想甩也甩不掉。

見狀,秦如貞好笑的問:“當公主不嗎?”

勞映寧撇了撇嘴,“當公主有什麽好?以後我去慈惠堂行醫不是很不方便嗎?”

“擔心以後不方便行醫,你就不認親生母親嗎?”

蘇映寧可憐兮兮的看着秦如貞,避重就輕的道:“不全是如此,只是覺得沒有必要。”

“娘知道你的想法,若是容妃一無所有,你會馬上認下這個親娘,可是她富可敵國,你反而猶豫不決,是嗎?”

“沒這回事……娘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愛銀子,要不,何必搞出流先生、鳶尾公子?”

她從朱傾兒那兒得知親娘不僅醫術好,更是天生的經商好手,如今還有好幾艘船,她真的吓到了。雖然銀子不嫌少,但是這樣的留給她,壓力真的很大,萬一她經營不善,将事業搞垮了,豈不是害一群人餓肚子?她單是想像一群“嗷嗷待哺的雛鳥”看着她,就覺得頭痛。

好吧,她想太多了,可是,她真的不喜歡生活得太辛苦,尤其不喜歡當親娘那種了不起的女人,太累了。

沉吟半晌,秦如貞幽幽道來,“娘失去過女兒,能夠體會那種想留卻留不住的無助、痛苦,所以,我格外珍惜老天爺将你送到娘身邊的日子。可是對你親娘來說,她的痛是無法彌補的,即便找回來了,她也找不回失去的時日。”

蘇映寧小小聲的道:“她太出色了,我怕自個兒當不好她的女兒。”

秦如貞拉着蘇映寧停下腳步,摸了摸她的臉,“傻孩子,你自幼聰明過人,我們也常常擔心當不好你的爹娘,可是不能因為如此,我們就放棄當你的爹娘,我們絕對做不到最好,但盡了最大的努力,給了你滿滿的愛,只要你說到我們,臉上是幸福、得意,誰能說我們不是好爹娘?”

蘇映寧情不自禁的撲過去抱住她,将螓首埋進她的懷裏。

秦如貞溫柔的摸着她的頭,“容妃只有一個,蘇映寧也只有一個。”

“娘真的沒有嫌棄過我嗎?我很愛吃,每個月一定要吃兩次聞香樓的雞,蘇家本家的姑娘都不敢如此厚待自己,害我看到她們都很過意不去。”

“她們不是不厚待自己,她們怕胖,不像你,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某人差一點爆笑出聲,這姑娘真是太可愛了。

蘇映寧仿佛可以聽見某人的笑聲,轉頭瞪了一眼,然後,像個小可憐的瞅着秦如貞,“娘為何不早說?害我每次都得很心虛。”

秦如貞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娘如何知道你為了個月兩只燒雞耿耿于懷?再說了,蘇家本家的姑娘又不懂得熬制阿膠,每個月的月銀還不夠她們吃上一只燒雞。”

“對哦,我都忘了她們不事生産。”

素如貞滿是憐愛的為她整理有些淩亂的頭發,“為人父母在意的不是自個兒的孩子有多出色,為人子女不也是如此嗎?”

過了一會兒,蘇映寧微微點了頭,“我明白。”

“明白就好。”秦如貞知道她已經過了心裏的那道坎了。

今日秦如貞從燕陽來到京城,這會兒再看到雲靳出現在房間,蘇映寧一點也不奇怪,甚至覺得就是他将她娘送過來的。

“你怎麽瘦了?”雲靳貪婪的看着思念一個多月的人兒。

這段日子真的很難熬,雖然有容妃的人幫助他們潛入燕州,埋伏在大燕山一帶,等待機會來個人贓俱

同類推薦

天王殿夏天周婉秋

天王殿夏天周婉秋

六年浴血,王者歸來,憑我七尺之軀,可拳打地痞惡霸,可護嬌妻萌娃...

凡人修仙傳

凡人修仙傳

一個普通山村小子,偶然下進入到當地江湖小門派,成了一名記名弟子。他以這樣身份,如何在門派中立足,如何以平庸的資質進入到修仙者的行列,從而笑傲三界之中!
諸位道友,忘語新書《大夢主》,經在起點中文網上傳了,歡迎大家繼續支持哦!
小說關鍵詞:凡人修仙傳無彈窗,凡人修仙傳,凡人修仙傳最新章節閱讀

魔帝纏寵:廢材神醫大小姐

魔帝纏寵:廢材神醫大小姐

月千歡難以想象月雲柔居然是這麽的惡毒殘忍!
絕望,心痛,恥辱,憤怒糾纏在心底。
這讓月千歡……[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小說關鍵詞: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無彈窗,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最新章節閱讀

醫毒雙絕:冥王的天才寵妃

醫毒雙絕:冥王的天才寵妃

拍賣盛宴上,擁有絕佳體質的少女被開出天價,人人哄搶。
陡然間,金色牢籠中的少女睜開眼,寒芒四射,懦弱不再。
她一朝穿越為神醫府人人欺淩的廢柴三小姐。
經脈俱廢,不能修煉?怕什麽,她是絕世神醫,這點傷根本不放在眼裏。
爹不疼,娘不愛,人人算計?哼,她有空間在手,靈寵無敵,小小納蘭府翻手可滅!
容顏醜陋,沒人要?眨眼恢複傾世容顏
且看她一路破除萬難,走上巅峰

傳奇大老板

傳奇大老板

新書《我有一個兜率宮》已發布,請大家多多支持!
身患怪病的城中村包租公李單,門口來了三個奇怪的租客。
“我叫汪岩,是孤兒,是重生者,重生前是億萬富翁!我會賺錢,我想租房。”
“我叫江塵,是孤兒,是重生者,世界末日就要來了!我會種田,我想租房。”
“我叫方宇,是孤兒,是重生者,地心世界就要入侵!我會修煉,我想租房。”
李單:滾!
我家又不是孤兒院!
一個個竟在鬼扯淡!
可沒想一轉眼,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李單的家,竟然成了傳說中的兜率宮,他則成為第三任宮主。
從此以後,他成了城中村的隐士高人。
時光如梭,歲月流轉。
李單發現,這個世界,并不是那麽簡單。
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提前寫好了劇本。
仿佛冥冥中,一只無形大手,在操控着無數的提線木偶。
唯有住進兜率宮之人,才能獲得真正的自由。小說關鍵詞:傳奇大老板無彈窗,傳奇大老板,傳奇大老板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