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蘑菇頭

半小時後，兵哥按照孟平生的臉型給她剪了個學生頭，像一朵蘑菇。

短發在脖子上面些，遮住耳朵，留了兩簇耳發，劉海剪短露出圓眼睛，不是一眼就被驚豔的女神臉，但是耐看，看起來既清秀文靜又軟萌可愛。

沈禹城伸出手，忍不住摸了摸她頭頂：“這蘑菇頭有些女二號的感覺了。”

孟平生瞪着他：“你才蘑菇頭。”

“蘑菇頭。”他說：“很可愛啊。”

兩人回到學校，已經下午六點。

學生們吃了飯，陸續到操場集合，沈禹城回趟教室把自己的吉他拿出來，放到觀衆席的凳子上，一路上承受很多女生投來的驚豔目光。

孟平生腹诽，長得好看就是受歡迎，這個該死的看臉的時代。

六點半，所有同學都坐好，文藝晚會開始，燈光師打好燈光，放開場音樂，四個主持人走了出來，念他們準備好的臺詞，又請校長上臺致詞。

孟平生發現，四個主持人有兩個她都認識。一個是沈禹城前女友陳麗，一個是他們班的陸續，沈禹城兄弟，班裏學霸，走哪兒都抱書。

孟平生不得不嘆服，沈禹城認識的人可真多，個個都挺優秀的。

他們班坐在主席臺正中間，位子很好，視野極佳。

沈禹城看着陸續說：“別看這小子跟你一樣喜歡看書，人正兒八經學過幾年主持，還拿過省裏小主持人一等獎。”

“那麽厲害？”

沈禹城：“當然，那可是我哥們兒。”

孟平生說：“你哥們兒确實比你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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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沒我帥。”

孟平生觀察道：“我覺得好看呀。”

沈禹城：“蘑菇頭，這就是你的審美？你喜歡這個類型的？”他又随意道，“要不改天讓你們處處看？”

孟平生說：“還是算了吧。”

“為什麽？”

她心想，你都那麽多事，你朋友怕是不相上下，但嘴裏說：“他沒你帥。”

沈禹城樂了：“小同學，真有眼光，沈帥哥罩你一輩子。”

沈禹城的節目排在第十個，不算靠前也不靠後。

快輪到沈禹城時，他跑到後臺等候，看了眼觀衆席，才發現孟平生居然不見了，想着可能是上廁所或喝水吧，沒怎麽在意。

第九個節目上去後，他遇到白昭，她穿着漂亮的裙子，畫着精致的妝，看起來成熟不少，白昭看着他笑了笑：“沈大帥哥，今晚彈什麽曲子？”

沈禹城笑道：“秘密，說了就沒意思了。”他又問她，“你們班準備什麽節目？”

“拉丁舞。”

他挑了挑眉，看着空無一人的身後：“你一個人？”

“沒辦法，只有我一個人會。”

“噢。”

白昭突然道：“對了，平生來給你加油了嗎？怎麽沒在你們班看到她。”

沈禹城皺眉：“不知道。”他也很想知道孟小同桌死哪兒去了，看別人的節目捧場捧到手痛，輪到他就玩失蹤。

如果他節目表演完，她都不出現在他面前，他就……

他就和她絕交……一段時間吧。

然而，直到他上場，孟平生都沒出現。

沈禹城的吉他聲響起，他彈的是《同桌的你》，前奏過後，他唱道：

“明天你是否會想起

昨天你寫的日記

明天你是否還惦記

曾經最愛哭的你

老師們都已想不起

猜不出問題的你

我也是偶然翻相片

才想起同桌的你……”

沈禹城唱歌時很投入，一首歌曲驚豔全場，幾乎所有人都跟着他哼唱，中間他又彈了段吉他，後面接着唱。

直到他将整首歌唱完，觀衆席掌聲還沒響起，一個短頭發姑娘就抱着一大束花，沖到臺上，将花推進他懷裏：“沈禹城，我是你的死忠粉！”

說完，她頭也不擡就跑下臺，全場轟動。

沈禹城愣了愣，這個姑娘赫然是他的小同桌，孟平生。

他抱着那束花，聞了聞，拿起話筒笑道：“感謝我的死忠粉。”

那時，孟平生已經回到座位和班主任李老師擊了一掌。

後來，沈禹城才知道，孟平生想給他一個驚喜，答應上臺送他花的承諾，但是又怕學生不能出校門，找不到正當理由請假，就把事情告訴李老師，請他幫忙買一束花。李老師知道這件事，想掏錢給沈禹城買花，孟平生卻堅持自己出錢，李老師拗不過她，最終他和孟平生一人出了一半。

沈禹城一首《同桌的你》徹底唱出名堂，不僅在本年級斬露風頭，更揚名全校，所有人都知道初二四班有個會彈會唱的帥氣小哥哥，暗戀他的人又增了不少，上到學姐下到學妹。

白昭跳拉丁舞時，沈禹城已經回到座位，一支舞蹈也算驚豔。

沈禹城卻沒看一眼，拉着孟平生的手，邊跑邊對李老師說：“去上廁所！”

李老師白他一眼，哪有人上廁所一男一女一起去的？卻沒揭破這随意又敷衍的謊言，畢竟沈禹城才為班級争了光。

清江高中有前後兩個操場，後操場表演節目，前操場自然就沒人。

夜深人靜，路燈下，樹影斑駁，孟平生和沈禹城前後狂奔，兩人的影子時而重疊，時而分開。

“沈禹城，你到底要幹嘛？”孟平生掙脫了沈禹城的手，她氣喘籲籲停在原地。

沈禹城笑道：“跑步啊！”他指着都是花壇的前操場說，“與其去看那些無聊的人表演無聊的節目，還不如練習四百米，難道你真想跑一個倒數第一？”

無聊的人，無聊的節目。

孟平生想笑，沈禹城是不是忘了，在臺上時，他也是這些人中的一員，所以，他這個無聊的人，表演完了無聊的節目，現在開啓自黑模式來教育她積極向上嗎？

沈禹城看孟平生目光戲谑，立馬反應過來：“我是說，除我以外的人！”他頓了頓，轉移話題，“喂！你到底跑不跑啊？”

孟平生：“你陪我跑？”

沈禹城：“你真該感到榮幸。”

孟平生：“跑。”

清江高中的前操場比後操場小，四百米比賽設在後操場，所以原本跑兩圈的路程被沈禹城增到三圈，他們繞着操場一圈一圈跑，跑過花壇跑過樹叢跑過路燈。後操場的歌舞人聲喧嚣煩躁，前操場少年少女安靜奔跑。

小小的他和小小的她卻手牽着手，抛卻一切，朝前狂奔。

跑了三圈，沈禹城說：“蘑菇頭，我數三，就一起沖，記住了嗎？”

孟平生慘白着臉，點頭。

沈禹城：“三！”

然後他就精力充沛像旋風一樣沖了。

孟平生愣了下，懵逼：“一和二呢？”最後她顧不得其他，只得像沈禹城一樣一路沖刺。

沈禹城靠着一盞昏暗的路燈，喘着氣，笑道：“蘑菇頭，你怎麽那麽笨，聽不懂人話嗎？我說了我數三，就跑……”

孟平生擺着手：“一般都是一二三，哪有……哪有這樣直接數三的？”

沈禹城笑容得意：“虧你語文成績好，不知道什麽是語言陷阱啊？”

孟平生吸了口氣：“沒關系，我現在知道了。”所以，以後都會小心，不會再上當。

昏暗的路燈下，少年扶着燈柱，少女彎腰扶膝，路燈将他們的身影拉長，拉長，長得不能再長，像拍攝一部電影，夜色為背景，景物為配角，時光就是最好的攝影師。

後操場有女主持人拿話筒，介紹下一個節目，沈禹城打破沉默：“我們離開太久，上大號都差不多了，回去？”

“好。”

“孟平生！”

孟平生聽慣了沈禹城喚她蘑菇頭，這樣莊重正式的叫她，一時有些不習慣：“嗯？”

他醞釀了下：“四百米……”

“四百米？”

“不要跑倒數第一。”

“噢。”還以為他會說什麽，孟平生意興闌珊：“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