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球廳偶遇

“三哥”臺球是整個青年城最大的店鋪，室內寬敞，裏面人多。

少年男女染着五顏六色的頭發，自以為帥氣的抽煙炫技。有些姑娘穿吊帶裙，引得旁邊的少年們吹口哨。

一般，看上去穿衣打扮正常些的都是清江高中的學生，畫濃妝，手裏夾着一支煙的不是別校校霸就是社會人士。

孟平生看的目瞪口呆，和程莎緊緊握手。

這天打球的人有十幾桌，人聲鼎沸，鬧哄哄的。孟平生不喜歡這樣的場合，但架不住程莎想看她心上人的心情。

她忍不住和程莎咬耳：“這些就是你說的美女帥哥？”她不得不承認，她為人死板，和學校教導主任一樣忍受不了學生打扮的五花八門。

在她看來，這不是打臺球的地方，而是狂魔亂舞俱樂部。

程莎幹笑：“人家那是時尚，而且，我覺得挺好看的啊。”

孟平生看了眼周圍，有的男生還畫眼線，身為一個平時乖巧慣了的孩子，她好想擡手就把那眼線抹掉。那些勾肩搭背的少年男女，她好想一個電話打到教導處，請教導主任處分他們，她承認，這是一個單身狗的嫉妒心在作祟。

這時，看到她們的康瑞走來，将她們帶到一桌靠角落位子。

那桌人挺少，包括康瑞和他女朋友在內只有六人，三女三男。孟平生注意到臺球桌的沙發上睡了一個黑衣少年，他拿書蒙頭看不清臉，燈光下一顆水藍色耳釘閃閃發亮。

康瑞指着她們介紹道：“這是我的初中同學，另一個是她朋友。”

孟平生和程莎朝他們笑笑，兩人紮着馬尾手挽手，素顏各有千秋，孟平生是娃娃臉，看上去偏可愛，程莎五官好長相大氣。

出于女人第六感，林琪首先伸手朝程莎道：“你好，我是康瑞的女朋友林琪。”向潛在情敵宣誓主權，并不為過，康瑞看出她的心思也不阻止。

程莎忍着尴尬，握手，她咬牙，這地方是她自己堅持來的，跪着也要挺下去。

後面幾人一一介紹，孟平生不習慣對陌生人說自己名字，就簡單帶過，反正她不打算和這群人深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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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林琪外，還有一個美女和光頭青年，光頭是臺球俱樂部老板，人稱三哥，一頭大波浪卷的漂亮女人是他女朋友，李浪。孟平生看到光頭老板，心裏噶噔一聲——這不是上學期給她剪蘑菇頭的光頭哥嘛，跟沈禹城很熟來着。

“還有最後一人……咦，人呢？”康瑞吼了聲，只見林琪捂嘴嬌笑，手指指沙發上用書蓋頭的黑衣少年，康瑞提步上去一把掀開少年臉上的書，兇狠道：“睡！睡！睡！你這死小子是不是睡神轉世啊！”

黑衣少年坐起來，伸了個懶腰，聲音慵懶略帶磁性：“幹嘛！你臺球沒輸夠，還要再補幾局？”少年身材纖細，從孟平生的角度恰好只看得到他性感的薄唇。

少年的聲音雖有些模糊不清，孟平生卻聽出來——沈禹城。她清楚看到他的側臉，高挺的鼻梁與清澈明亮的眼睛。

像是為映證她的猜測，康瑞從旁邊拿一根臺球杆扔給少年，硬氣道：“來，沈禹城，別以為老子怕了你！”

“你怎麽來了……”沈禹城見孟平生盯着自己不說話，有些心慌意亂，衆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見素日裏乖張桀骜的沈禹城，居然手足無措的扔下臺球杆。

“我……”

他說話吞吞吐吐，從衣兜裏摸出紙，把臺球桌上的礦泉水打濕，在臉上胡亂擦拭，想卸妝。

他只想與她的每次見面都得幹幹淨淨，清清爽爽，他知道，她喜歡幹淨的自己，他從沒在她面前展現過叛逆的一面，這時候連兩人在冷戰都忘了。

孟平生看他亂了陣腳，終究嘆氣，走上前，掂起腳尖幫他卸妝。

過程中，他們一言不發，其他人卻能感受到他們之間有一種氣場，旁人無法插足。

沈禹城深邃的眼裏只有平生一人，她換水，他看她，她幫他擦臉，他看她。眼裏有熾熱的信任。

将沈禹城臉上塗抹亂七八糟的眼線擦幹淨，孟平生看着他，情緒複雜，沒有說話。

幾個月沒怎麽見面，他長高了，變瘦了，眼中卻沒以前陽光，看起來有幾分陰郁，臉色越發蒼白，毫無血色，有種長期不見天日的病态感。

他看起來過的很不好，至少是不健康的，與她記憶中陽光帥氣的沈小爺判若兩人。

她聲音溫和，将過往一筆帶過，直論現在。

“平……”沈禹城被康睿拉扯下，康瑞拍他的肩說：“這姑娘你認識啊？”

沈禹城微不可見的點頭：“做了一學期同桌。”說這話時，不知為何有些心虛，總覺得這樣的介紹實在太簡單，但要他換個介紹他又實在不知道該想個什麽樣的稱呼才合适，既能讓他們知道孟平生的與衆不同，又不會太疏遠太親密。

老同桌！這是其他人給孟平生下的定義。

孟平生笑了笑，她說：“是，同桌。”

從臺球廳出來，程莎突然不敢說話，孟平生的周遭都是低氣壓，她和沈禹城見面沒說幾句話，沈禹城就被康瑞和光頭三哥拉着打臺球，孟平生坐在沙發上喝礦泉水。

她一言不發，他也什麽都不說，兩人幾乎沒什麽交集，可所有人都看出他們的反常，程莎更覺得見了沈禹城的孟平生有些可怕。

孟平生的性格是溫和文靜的，今日卻不止是文靜，而是陰郁沉默，怪怪的，臉色還有些難看。

“平生，你和沈禹城是怎麽回事啊？”糾結了許久，程莎終于問出口。

孟平生：“沒事。”

“啊？”程莎想到今日孟平生的種種反常，不由道：“騙人，肯定有情況，現在不說以後我總會想辦法知道。”

程莎沒想到很快她就知道了。

沈禹城在理科一班，下課早，他很快沖到食堂，把位子占好，打了兩份飯菜，坐在食堂一樓角落。這日，孟平生一到食堂，沈禹城就朝她招手，程莎是一臉驚詫，簡安則是疑惑，她并沒有見過沈禹城。

沈禹城走過來，沒說話，在衆目睽睽下拉着她坐在打好的飯菜前。上學期也這樣，他給她打好飯菜，她負責占位子和吃。平生坐過去，埋頭吃飯，沈禹城也沉默，小口吞咽，看上去像不熟悉的陌生人。

程莎和簡安打好飯菜回來，見到的就是沉默吃飯的兩人。排隊打飯時，程莎就給簡安科普過沈禹城，包括孟平生的反常。

沈禹城的初三和程莎康瑞讀的是一所學校，在程莎的記憶裏，沈禹城和康瑞是一種人，抽煙喝酒打架頹廢，重義氣，并且沈禹城更桀骜不馴。沈禹城和康瑞都是那種成績不錯，卻喜歡打架的校霸。程莎很确定，她的記憶沒有錯。

但是……她眼前所見的真的是她認識的那個沈大佬嗎？

孟平生埋頭吃飯，沈禹城則把她菜裏的肥肉挑出來。程莎知道，孟平生最讨厭肥肉！

孟平生吃到辣椒被嗆到咳嗽，沈禹城立馬舀了一勺早就準備好的溫湯，動作小心翼翼，他沒說話，目光裏都是溫柔寵溺。孟平生只頓了一秒，就着他遞來的湯勺一口喝掉。

程莎目瞪口呆，簡安吃飯的動作也頓住，她記得程莎說沈禹城和孟平生只是老同桌的關系吧，還只同班一學期！所以，怎麽就能做出如此親密的事？

簡安不懂。

程莎更不懂！

別看孟平生那麽溫和，她在吃食上也有潔癖，不和別人吃同一個冰淇淋，喝同一杯水，就算渴到忍不住她也不會喝。但現在，沈禹城用他自己的勺子給孟平生喝湯，在此之前，沈禹城用同一個勺子喝過湯，孟平生是看見了的。

孟平生在明知那個勺子是沈禹城用過的情況下，還喝沈禹城給她舀的湯，這是什麽情況？除此之外，孟平生與沈禹城一直沒有其他交流，甚至一句話都沒說。簡安和程莎有滿肚子疑問，卻不知該從何問起。

通過幾日觀察，沈禹城了解她們三人的作息習慣，教學樓食堂寝室三點一線。也知道晚自習過後，孟平生必然要在食堂三樓買一塊魚排才回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