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約會

雲鄉的霧霾不算重，但天空總是陰雲密布，死氣沉沉，冬天難得出太陽。都說南方比北方暖，其實不見得，有些地方看着白雪皚皚冰凍三尺的，卻不會寒到骨子裏。

大年三十，孟平生裹了一層厚毛毯坐在客廳沙發上和父母一起守歲，晚上十點，春節聯歡晚會還在進行中。

孟平生睡意朦胧，努力睜大眼睛，實在不明白大年三十為什麽要守歲，平常這個時間她早就洗洗睡了。

窗外，有煙花爆竹聲，街頭街尾都是熱熱鬧鬧的人群，再過幾年，街頭巷尾禁止燃放煙花爆竹，放炮的聲音減少，好像連年味都逐漸消失。後來，平生才開始懷念這種喧鬧有人氣的過年氛圍，而不是平平淡淡，連過年都和尋常日子一樣。

孟平生被爆竹聲徹底驚醒，皺眉，片刻後，她的手機響了：“喂？”

“寶貝兒。”電話那頭傳來沈禹城的聲音，有些嘈雜，周圍還有別人起哄的笑聲，他說：“新年快樂！”

孟平生終于沒了睡意：“新年快樂。”

“正月初六，你能不能出來啊？”

“幹嘛？”

“我們……約會呗。”

孟平生笑：“好。”

情侶約會，成熟些的無非是看電影吃爆米花，逛街購物再去吃頓火鍋牛排或者其他什麽料理，童真些的就去游樂場，重溫一下你和我的童年。

許是沈禹城覺得這些約會都太老套，他讓孟平生六點鐘起床七點在校門口集合，然後坐車去他安排的地方。孟平生不知道他搞什麽，卻還是由着他，不抱怨不賴床，準備好一切，臨近出發時給他打電話。

電話打三次才接通，通了後，沈禹城還沒睡醒：“蘑菇頭，這麽早打什麽電話呀？”

孟平生差些暴跳如雷，但她修養好，忍得住：“你不是說約會嗎？”

“約會？”沈禹城想了下，好像是有這回事：“約會，幾點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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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點。”

“那現在幾點？”

“早上六點五十。”

“蘑菇頭！”沈禹城在電話那頭一驚一乍地：“噢靠，要遲到了！給我十分鐘，我一定出門。”

“成。”

孟平生看着時間，十分鐘後，她抵着時間出門，出門時，家裏大人都還在睡。她忍不住伸個懶腰，對這次約會不報希望。

到達清江高中校門口，七點過十分，天邊霧霭沉沉，冬天到了，連天色都比以往渾濁。

沈禹城火急火燎騎自行車趕到，已經六點二十分，比她遲十分鐘，他停下車，氣喘籲籲，發型淩亂，一看就是才睡醒的樣子，衣服、圍巾、手套倒是挺齊全。

校門口的包子鋪才将将開門迎客。

“蘑菇頭，吃早飯了嗎？”

“你說呢？”

沈禹城有些心虛：“那我們就先去吃些東西？“

“那麽早出門，你就是想和我呼吸同一天空的新鮮空氣？”

沈禹城有些疑惑，為什麽談戀愛後，孟平生就比以前更毒舌？這一切，都是愛情惹的禍。

“當然不是，後面還有非常精彩的節目。睡晚了，是我的錯，以後絕對不再這樣，行不行？”沈禹城拉着孟平生的手搖了幾下，求饒道。

“算了，吃東西。”

沈禹城自告奮勇去買了一籠包子，牽着孟平生的手：“走吧。”

“不吃了再走嗎？”

“時間緊迫，邊吃邊走。”

沈禹城把他的黑山地寄放在賣包子的店鋪，把孟平生帶到一個公交站臺。

孟平生問他：“去哪兒啊？”

沈禹城捧着熱氣騰騰的包子笑道：“秘密！”看孟平生較真的樣子，他忍不住打趣，“我要把你拐了，拐到一個荒無人煙沒人認識的地方，俗稱私奔。怎麽樣，刺不刺激？”

孟平生吃着一個包子，敷衍：“刺激。”

等車的過程，漫長又無聊，沈禹城總是找些奇怪的話題逗她，比如說：“你知道現在為什麽不出太陽嗎？”

“因為現在是冬天。”

“錯，因為這個電燈泡知道它的瓦數太大，不好意思出來。”

孟平生愣了愣，還是忍不住笑了。他是在給她講笑話呢？還好她笑點低，不然得尴尬。

“你知道我點的十三個包子，賣包子的為什麽只收我十二個的錢嗎？”

孟平生沉思：“因為他算錯了？”

“錯！”沈禹城嘆口氣，扳過她的小腦袋對準打包的包裝袋，深沉說：“買一籠送一個啊。笨蛋！這就是他們的店名。”沈禹城望着平生搖頭，“以後出門可長點心嘞小姑娘。”

孟平生這才反應過來，一籠包子十二個，買一籠送一個，當然十三個包子就收十二個的錢。可是，她無法忍受沈禹城那傻逼用“你是傻逼”的語氣和她說話，她的智商受到侮辱。

“沈禹城，你才傻！你最傻！”

趕巧，他們等的車到了，沈禹城連哄帶推才把她弄上車。

這趟車是早班車，上車時，除了司機就他們兩人。孟平生有些生氣，一上車就戴着耳機，選個離他很遠的位子。

這是談戀愛後，孟平生第一次和他鬧脾氣，他覺得有意思，厚着臉皮坐到她身邊去，車上幾乎都是空座，他坐過來，她坐過去，在搖搖晃晃的公交車上，鬧得不亦樂乎。

終于，孟平生衣服太厚走不動了，随他的便，閉眼假寐。

“蘑菇頭，睜眼看看我嘛！”

孟平生當沒聽見。

“睜開眼睛，看看我呗？”

孟平生還是裝作沒聽到。

“不睜，不睜我就親你了啊？”

這話非常管用，孟平生條件反射就睜眼瞪他。

沈禹城卻笑道：“睜了就更想親你了。”

他的唇落在她的唇上，輕輕覆着，那樣虔誠，那樣純真。不好的是，兩人都睜大眼睛，越來越大，像是在比看誰睜的更大，好不滑稽。

孟平生眼睛瞪酸了，推開沈禹城：“流氓！”

沈禹城笑得風流灑脫：“孟小同學可是說錯了，這不叫流氓叫情趣。”

孟平生突然想到，他們在食堂二樓互相表白時的那個吻，她問沈禹城：“你的初吻是什麽時候？”

沈禹城笑得一臉燦爛：“你是說小學還是幼兒園？”

孟平生真想一巴掌拍他臉上：“你說呢？”

沈禹城抱着孟平生撒嬌：“我每次親你都是初吻。”

這回答，沒毛病！看得出，沈禹城的求生欲很強。

車行駛一陣，霧霭散去，太陽出來，透過車窗看朝陽，別有一種意境，什麽都是嶄新的，連生命都像新的一樣。五光十色，分外絢爛。

沈禹城說：“你看太陽都出來了。”

孟平生笑：“你不是說它怕當電燈泡嗎？”

沈禹城反駁：“我們在車上，它看不到我們，當然就不算電燈泡。”說完就覺得自己真機智。

小朋友都這樣幼稚，她不和幼稚的小朋友一般計較。

城市的陽光逐漸高升，越來越多趕車的人，孟平生靠着窗子眯眼，沈禹城靠在她肩膀上，差不多一米八的大個子硬是被他逼出幾分小鳥依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