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失戀

高三孟平生一直在學習學習，只發生一件很大的事——簡安失戀了。

令她失戀的對象是她名義上的兄長——江望。

在簡安的描述裏，她的故事是這樣的。

簡安和江望是在2007年的7月份成為兄妹的，他們的父母在民政局登記，将簡安和江望也綁在同一張戶口簿上。

那個炎熱的夏天，簡安是個十二歲的小姑娘，那個叫江老大的人彼時十八歲，勉強成年。

簡安至今記得，他穿着一件很休閑的蔚藍色襯衫，笑起來溫溫暖暖的，像一杯溫水。十二歲的簡安有些叛逆，畢竟才經歷父母婚姻破裂一年不到，就必須接受父親再婚這種事，最開始她故作一副冷冰冰的樣子。江望不同，他的父親去世很久，而且他也成了一個獨立的“大人”，很輕易就接受母親再婚的消息。

簡父和江母去民政局登記，簡安和江望就在民政局門口等着，這是她和他的第一次交鋒。

“小孩兒，以後我就是你哥哥了，叫聲哥哥來聽？”少年的嗓音很清亮，帶着玩味的笑。

“屁！”

江望仗着身高優勢扯了扯簡安嘴巴：“你再說一遍？”

“屁。”

“再說一遍？”

”屁啊。”

江望松開手，輕輕笑了。

簡安翻了個白眼：“笑個屁！”

江望點頭：“對啊，我就是在笑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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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安反應過來，不知道說什麽好，噎了噎，第一次交鋒完敗。

江望和簡安的第二次交鋒是在一家照相館，剛扯了證還沒同居的江母簡父要拍全家福。

江望知道簡安青春期有些叛逆，平時也克制自己很少招惹她，在大人面前他一向是個乖巧懂事的好哥哥，背對着大人如何就只有他和簡安知道。

那時候，簡安很抗拒江望，連身體裏每個細胞都在叫嚣。

“不許碰我！”

“不許挨着我！”

“不許靠我太近！”

“姓江的，不要過來！”

照相館經常傳出少女的咆哮。

簡安和江望的第一張合照出來時，所有人都忍不住大笑，照片裏少女翻着白眼伸出一只手對着少年，做出“stop”的姿勢，高冷又有些中二，照片裏的少年雙手交叉抱胸無奈又溫和的笑着，像在說“你看你多不懂事，應該跟哥多學學”。

江望本質上有些腹黑。

2009年7月27日，這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這天江母簡父同居，江望簡安也住在同一個屋檐下。

這天晚上，所有人都一起用餐，簡安對着菜肴挑挑揀揀：“阿姨，你這個炒的太老了，不能吃。”

“這什麽菜啊，怎麽糊了？”

“肉應該加一些嵌粉，這樣才夠嫩。”

……

簡安故意找茬，挑挑揀揀幾分鐘，江望深吸一口氣，在桌子底下踢了她一腳以示警告，但是沒用，簡安更想氣氣江望，她說：“西紅柿炒雞蛋，要把雞蛋炒成金黃色才好看啊，阿姨你的廚藝還需要精進。”

江母遲疑着，有些不知所措。

簡父呵斥：“不吃就給我滾出去！”

簡安愣了一瞬，餐桌上很安靜，她點了點頭說：“好，我滾。”然後所有人都還沒反應過來，她就拉開門沖出去。

簡安出門的那一刻就後悔，她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像一個流浪的小孩，無處可歸，她坐在小區三樓昏暗的樓道口，睜着大眼睛眼淚就肆無忌憚流了下來。

不知道過了十分鐘還是二十分鐘，有腳步聲在樓梯口響起。

那人蹲在比她更高的臺階上，摸了摸她的頭發，嘆息道：“何必置氣呢？肚子總要填飽的。”

簡安躲過江望的手，冷聲問：“你跟出來幹嘛？”

“你太不給我媽面子，我想教訓教訓你，這個回答滿意嗎？小朋友。”江望笑道。

簡安頓時無語，沉默。

“其實，你不想當我的妹妹，我也未必想做你的哥哥。”

簡安瞪大眼睛。

“你不必瞪我，我們才見過幾次面，怎麽可能有感情？一個陌生又不懂事的小孩兒想必也不會有哪個傻子會喜歡……”靜靜地夜裏，只有很暗的樓梯燈，一晃一晃的。

簡安不屑：“你到底想說什麽？”有種故作老成的樣子。

“我想說，這個家是你爸和我媽的，不是我們的，為了你爸我媽未來的幸福着想，我們就和諧點，哥哥我住校難得回來，你也看不到我，只要你乖乖的不找我媽麻煩，以後我就對你好點兒，怎麽樣？”江望商量說。

簡安翻了個白眼：“你以為我很稀罕？”

江望納悶：“有個哥哥罩你難道不好？”

簡安想了想，突然站起來，狡黠笑笑：“想罩我？你請我吃燒烤我就信！”

江望也很爽快：“沒問題。”

他們一路走到一條都是燒烤攤的江邊，簡安本着不是她付錢的心思點了很多肉串。江望開了一瓶啤酒，兩人坐在江邊，吹着風，燒烤味飄香。

簡安喜歡吃辣，加上剛才在她爸那兒受了委屈，她化悲憤為辣椒，放了很多海椒，連江望都看着皺了眉頭，不過他沒多說。

直到——簡安突然痛得趴在桌上，渾身顫抖。

“你怎麽了？”江望。

“肚……肚子痛。”

江望連忙扔了手裏的肉串，将她從椅子上抱起來，留了一百塊錢給老板，就焦急的沖出去。在簡安的記憶裏，她從來都沒被人那樣着急的擔心過，那讓她有種被人在乎的安心感，就像有家可歸，有人可依。這夜，江望抱着她在空蕩的街上奔跑，跑過一個又一個關閉的藥店，最後停在一個即将關閉的小診所裏。

江望把簡安放下來，才發現自己的衣服濕噠噠的，醫生檢查一陣說：“家長怎麽給孩子普及常識的？孩子來月經都不知道。”

一米八左右的少年有些手足無措，紅了臉：“你說的對，那有什麽需要注意的嗎？”又恍惚察覺，自己衣服上濕嗒嗒的想來是血。

醫生說了一大堆需要注意的話，重點提出：“小兄弟，你得去給妹子買衛生巾和換洗衣服呀，不然怎麽出門？”

這個夜晚，江望忙的雞飛狗跳，先是跟做賊一樣到超市買衛生巾，然後又回到診所打算把簡安抱回家，換洗衣服家裏就有，最重要的是江望身上沒錢給她買衣服了。

路上，簡安痛的一直顫抖，江望就胡亂唱歌分散她的注意力，減緩疼痛，他的聲音溫和清澈，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有幾分溫情。

簡安忍不住點歌：“唱生日快樂吧。”

“啊？”江望一時沒反應過來。

簡安輕聲說：“其實，今天是我的十二歲生日，可他們都不記得。”爸爸不記得，不在她身邊的媽媽也不記得。

江望邊唱生日歌邊想，原來她今天那麽叛逆挑剔是因為沒人記得她生日，他忍不住說：“沒關系，他們不記得，以後我幫你記，只要你叫我一聲哥哥，怎麽樣？很劃算，你一點也不虧啊。”

簡安開口：“不要。“

“叫哥哥～”

“不要。“

“乖嘛，喊一句哥哥不會少一塊肉的。”

“不要。”

江望咬了咬牙，狠狠心，折衷問：“要不，叫老大？”

簡安遲疑一瞬，終究還是說：“老大。”

“唉，這句好聽，也不枉費我今晚為你東奔西走。”

從此以後，江老大就紮根在簡安的心裏。

江老大和簡安的關系日漸緩和，他們的相處也從争鋒相對變得越來越親密，給這個家帶來很多幸福，可惜，好景終究不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