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童年的那個少年

轉眼開學一個多月過去了，放學後，我在貴族區正門一眼就看見挎着學院風挎包，靠着牆壁玩手機的等我的歐晴諾，我和她也沒在外面的小吃街溜達，直接往家走。

“怎麽樣，當方糖的感覺是不是很棒？甜蜜又新奇！”自從我踏上當方糖的“不歸”路，歐晴諾一有空和我見面就調侃我。

“呵呵……”我皮笑肉不笑地敷衍兩聲。

有時候真有一種拍死她的沖動。

新奇，實在是新奇，我嘴角抽搐。

早上追在言緘默的車後面跑就為了給他送昨天他漏帶回家的校卡，某人一個不爽就逃課，我又要想出計策對付他。

某天調課，本來的自習課換成了恐龍來上地理，這個老師最痛恨別人逃課，言緘默偏偏玩消失，剩下一個班的學生被憤怒的恐龍炮轟了一節課，課後所有人做雙倍作業外加罰抄74遍校規，那校規濃縮版就整整有五頁紙。

言緘默這個要抄250遍的人居然第一個抄完，所有人抄得像瘋子一樣，唯獨他像個紳士左右手各握三支筆，同時開工，更令人郁悶的是，貴族區比普通區多了幾節課，我課後補作業是補到天旋地轉，作業如海，無涯無涯。

“要不是為了你們，我直接炒了言緘默鱿魚！”我雙手握拳，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燒。

“是是是，你最偉大！”歐晴諾拍着手掌附和道。

方糖對于言緘默來說根本就是寵物的存在，高興的時候逗逗你，心情不好的時候玩死你，家族繼承人說的話都是有道理，方糖的抱怨沒天理！

“阿諾，我警告你，以後在回家的路上別跟我提和方糖還有言緘默有關的事情，不然我跟你沒完！”我往歐晴諾後腦勺狠狠拍了一把。

歐晴諾可憐兮兮地摸自己後腦勺，心裏一定喊冤。

“好，我不說我不說，來我們轉移一下話題。”

“嗯，算你識相。”

“對了，阿諾，我問你一個問題哦，哪裏有防盜鎖賣？我要最能防盜的那種，最好物美價廉。”

“你要買防盜鎖？”歐晴諾頭頂一串問號升起。

“是啊，昨天發現陽臺防盜網上的鎖被撬開了一點，我想是小偷之類的人要來我家‘光顧’，有點擔心，所以打算買個防盜鎖安裝在那裏，有警報響的那種吧，就算是買個心安也好。”

歐晴諾擔憂地望着我：“年年，你一個人住要小心點啊，現在治安不太好，你又是一個女孩子，注意安全要緊。過幾天我就同你去買鎖，買最先進的！”

“好！”

“哎，要不你到我家來住吧？”歐晴諾想了個辦法。

我搖頭，我對她們家的恩情已經報答不完了，就不好意思地拒絕了她。

“不好吧，我經常到你家蹭飯，給叔叔阿姨添了那麽多麻煩，況且你家人又多，我再擠進去多不好意思，我沒關系的。”

“唉，年年，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啊，有事記得打我電話，半夜也沒關系的，有什麽問題我都一定會第一時間沖到你家‘英雄救美’的！”歐晴諾滑稽地挑一邊眉給我看。

……

“喂，奶奶。”我拿起手機接電話。

“藤年啊，真不好意思，我今天還得照顧圓圓，不能回來幫你做飯了。”奶奶話中帶着歉意。

菩圓是我的姑姑，幾天前，她的小女兒出生了，姑姑做了剖腹産，行動不便，奶奶要去照顧她和寶寶，這些天奶奶往醫院和我家兩邊跑，可把她累壞了。

“哦，沒關系啊，我今天還打算出去吃呢。”我笑着說道。

“圓圓還拜托了我，替她照顧孩子，我可能以後要住在她家，一直到孩子上幼兒園，但是你吃飯的問題……”

奶奶的語氣滿是愧疚，聽得我心裏酸酸的，我後悔了，早就應該跟着奶奶好好學做飯。

“沒關系啊，我都這麽大了，吃飯的問題還不能自己解決嗎，我最近在學校的家政課上有好好學做飯哦，我很快就會做飯了，你放心去照顧姑姑她們吧，我可以的！”我故作輕松地說道。

“那好，我挂電話了哦，拜拜。”

“嗯，奶奶再見。”我用十分歡快的語氣說完這句。

将手機往茶幾上一放，我呈大字形陷到軟軟的沙發中，長舒一氣。

這下吃飯成了問題，我哪裏會做飯啊，飄塔根本就沒有家政課，更別說教做飯的啊，我亂揉着自己的頭發要抓狂。

但是奶奶要照顧姑姑和寶寶，現在誰還信得過請外人照顧孩子的呢，雖然我非常舍不得奶奶搬去姑姑家住，可姑姑家離我家很遠，奶奶兩邊跑會很累，而我總不能任性地不準奶奶去姑姑家吧，我已經長大了，盡管爸爸媽媽不在，也要學會照顧自己。

我伸了個懶腰，站起來，揣好錢包，鎖好門，留一盞小燈在室內開着，我慢悠悠地走出去覓食。

漫天漆黑，只有一兩顆零星的星星，一輪明月遙挂天際，笑望着大地，夜空這塊幕布無邊無際，似乎輕輕就能揭下，要蓋到路人的臉上來。

公園的池塘邊傳來幾陣蛙鳴，人行道上的人不多，夏末的夜晚不至于像白天那樣熱到能蒸餃子，我竟感到微涼，但是我忘了披一件短袖外套出門，想起摩擦生熱，我摩擦一下微冰的雙臂，給自己點溫暖。

路燈光亮處，可見小昆蟲們你追我趕，好不有趣，它們圍着柚子大小的街燈一圈一圈地轉，幾乎想要與燈泡來個親密接觸，一群又一群的小蟲，跳圓圈舞，高瘦的路燈不再孤獨。

我有意無意地一路走一路踢開擋路的小石子，東瞧瞧西看看，左邊的花圃何時換上了新的花品種，右邊的有散步的一雙老夫老妻，我一時高興，走個路都一蹦一跳的，夏夜的蛙聲蟲鳴是那麽令人愉快的自然交響樂。

“好滿足啊，我們多久沒去吃披薩了？這一次吃個痛快啊。”

“下次我們還來吧，這家店真的不錯。”

不知不覺，我搭着11路車，也就是用我的兩條腿，走到一家披薩店門口，一對小夫妻從裏屋走出來，笑的滿足。

聞到食物的香味，頓時我感到饑腸辘辘。

去吃披薩？這個主意不錯！

拉開門，我走了進去。

……

“滿足啊！他們說得對，果然很好吃。”我吃到撐，從披薩店走出來，真是幸福極了。

其實一個人，也可以吃的很開心。

“哎呀！”

還沒走到巷口，一道跑的飛快的身影朝我這邊沖過來，一下子把我撞倒。

跑出十幾米的身影又急急忙忙折回來，我跌在地上的時候就整個人愣住了，老半天沒反應過來。

“你沒事吧？”那磁性的聲音飽含關切。

夜色下，對方的鴨舌帽壓得很低，我看不到他臉，只打量到他穿着一件黑色T恤衫，上面畫着一條銀色的小蛇，着實把我吓了一跳。

“沒事沒事。”向對方擺擺手，我很快恢複鎮定，拍拍身上似有若無的灰，站起身來。

對方似乎很着急，像是急着逃命一樣。

“後面有一群人在追我，如果你信任我，能不能帶我到一個隐秘的地方躲躲？”他握住我的手，我從他寬大的掌心中感受到溫熱，真誠的溫熱，這種感覺久違了。

我選擇相信他，把他拉到一處巷子裏。

“他們好像追來了。”他壓低嗓音，有點不安。

“我有辦法。”

我深深吸一口氣，靠近他，踮起腳尖，把拇指輕輕摁在他的唇上，側過頭，自己吻上自己的拇指，另一只手摟上他的脖子，我感受到了他因為緊張而滾燙的鼻息，暧昧在發酵。

他渾身一僵，大手略微不太自在地搭上我的肩膀。

遠遠看去，我們應該很像一對情侶在甜蜜地接吻吧。

我真的沒想到什麽好方法，唯有出次下策，這可是我在電視上學來的借位接吻。

追趕的腳步聲，随着時間推移，越來越大，在巷口似乎停頓下來，我緊張地整個人都僵硬了，如果跟前追趕我跟前這個人的是一群不良青年，那麽我和這個人一起被抓到，真是不敢再想下去了。

為了幫眼前這人，我可真是豁出去了。

上帝保佑，千萬別穿幫啊！

餘光瞥見好幾個穿黑西裝，戴墨鏡，活脫脫如同動作片裏跑出來的黑道大哥打扮的人，他們打群架定然是一個頂五。

我緊張地狂咽唾沫。

“大哥，這男的長得真像少爺啊！”

“看什麽呢，沒看見人家小兩口在親熱，你哪只眼睛看見少爺有女朋友的，繼續到其他地方找！”

直到腳步聲徹底消失，我才松懈下來，退後一步，仔細端詳被我搭救的人。

夜裏，他琥珀色的眼睛像貓的眼睛一樣明亮，澄澈而帶有包容力，巷口微弱的燈光肆意勾勒他筆直的鼻梁，唇形，下巴，他像個月影貴公子，我仿佛成了默默看他的一朵小小夏花，低到塵埃裏，不死心再從塵埃裏探出小腦瓜。

越看越眼熟，似乎在哪裏見過。

如果我沒猜錯……

擡起他的右手，無名指上那個類似四葉草的胎記，印證了我的猜測。

……

“封佑，快來，這兒有個小男孩！”曼芸在窗邊打理花卉的時候，發現了門口的小身影，她淺笑着望着小男孩，目光如水柔和，一面喚着她的丈夫。

“芸兒，他在哪兒呢？”菩封佑從樓上匆匆下來，問。

曼芸已經等不及，小跑到家門口，蹲下身，平視着迷茫的小男孩，問：“孩子，怎麽了？”

小男孩低下頭，長長的睫毛遮擋住他迷茫的神色。

見他沒有說話，曼芸拉着他的小手又問：“你是不是找不到爸爸媽媽了？”

小男孩擡起頭，琥珀色的眸子中星星點點。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