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快到我碗裏！

傷口傳來陣陣痛楚侵蝕我的大腦。

狄子葉保護着歐晴諾，棠玄到言緘默這邊替他打掩護，言緘默将我帶到一旁，一把脫去我的外套，替我擰開袖口的紐扣，卷起襯衣袖子，麻利地将藥棉往傷口上一蓋，貼好，暫時止血，包紮傷口的熟練程度勝過校醫，令我詫異的是，他竟随身攜帶藥棉這樣的東西。

之後，言緘默一邊分神護着我，一邊投入到打架中。

“打得好，打得妙！”歐晴諾居然興致盎然地替他們助威，一邊對着旁邊小太妹一樣的女生做鬼臉。

“你真是煩死了！”

因為歐晴諾的火上澆油，身旁的女生忍不住掏出小刀欲給她一刀。

“也讓你嘗嘗流血的滋味好了！”

“阿諾，快躲開！”我驚得心髒都停止跳動了，最後張開嘴只剩下一聲微弱的驚呼。

幸好狄子葉眼疾手快，沖上去來個英雄救美，直接把歐晴諾抱走，然後像抱孩子一樣單手抱着嬌小的阿諾，繼續打架。

“你小心點。”狄子葉輕輕對歐晴諾說了一句。

歐晴諾眼裏的桃心要跳出來。

阿諾，看着你要滴下來的口水，口水！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一個人可以抱着另一個人打架打得那麽順利，我算是徹底佩服五體投地，随時獻上膝蓋。

言緘默加入後打架就更加順利起來，最後總算是把外校的混混學生放倒了，準确來說，是看着他們倒下再也站不起來才放心。

“幹什麽呢！你們都給我起來！”對面的女生氣得哇哇叫。

“這群家夥，沒吃飯啊，真是廢！”她氣不打一處來，小刀都“欻”一聲插入身旁的樹洞中。

“美樂多，叫你別來惹我，非不聽，這下子損失多少弟兄？”狄子葉抱着歐晴諾，眼神如利劍，射向那個女生，“你手下的這些家夥，沒躺上個十天半個月，別想走路！”

美樂多美目一瞪，聲音尖細：“小葉葉，你是姐姐我看上的，我就要你跟我在一起！”

我似乎忘了疼痛，低頭偷笑，沒想到狄子葉的名字，可以萌生出這麽一個可愛的綽號。

“是嗎？”狄子葉低頭對歐晴諾邪魅一笑，歐晴諾徹底淪陷在他的美色中了。

歐晴諾眨着星星眼，凝望着狄子葉，說：“年年，我想我對他是一見鐘情，再見傾心了。”

是啊，一見鐘情無藥可救，再見傾心無可挑剔。

阿諾跟我說過，第一次在泳池邊看見狄子葉真人的時候，她的注意力還多多少少放在落水的我的身上，待我被言緘默帶走後，她的視線全部轉移到狄子葉那兒了，頂着一對冒桃心的大眼的她，硬是追着人家繞完了整圈泳池，外加差點沒跟到他進男衛生間。

狄子葉對我說，一開始就覺得這丫頭挺麻煩的，大大咧咧的，一根筋思想，想什麽就行動，沒有城府，什麽都挺好，就是有點纏人，弄得他那天真是哭笑不得。

沒想到今天他們又碰上了，真是……緣分啊。

“狄子葉，我喜歡你，快到我的碗裏！”歐晴諾完全是将矜持扔出了宇宙界，摟着狄子葉的脖子，等待着他當場的答案。

她果然和我是完全不同的人，見到喜歡的人，就猛烈地發出她的雷人表白，而我就算是喜歡到窒息，都不敢大膽說出那三個字。

“喂，你們幹什麽呢！”美樂多怒不可遏，像炸毛的貓。

“你現在不是在我的懷裏嗎？是不是該表示一下你的愛意呢？”狄子葉嘴角上揚，期待着歐晴諾下一步行動。

“好！”

歐晴諾爽快地答應了，并且嘟起小嘴，調皮地在狄子葉的臉上啄了一下。

這丫頭開放的逆天。

“啊！美樂多凄厲的叫聲讓在場的人都捂起耳朵，“你們居然……嗚嗚嗚嗚嗚……”然後她嚎啕大哭地丢下她的兄弟們跑了。

真是……弱爆了！

“早知道是這樣，就随便找個女生跟我演場戲了，何必這麽辛苦地打架呢。”狄子葉單手插上自己的沖天發，低頭問歐晴諾：“沒吓到你吧？嗯？”後面一個“嗯”字，是把歐晴諾的魂兒完完整整給勾走了。

“太有趣了，我還沒見過帥哥打架呢！”阿諾眼裏小星星閃爍。

“那就好！”狄子葉會心一笑。“我是你的了！”

說罷，他霸道地低頭，咬上歐晴諾微張的粉唇，歐晴諾摟着他的脖子，兩個人開放地在衆人的注視下接吻。

當、當、當。

我驚訝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這種驚訝程度不亞于看見哈雷彗星撞地球，腦海裏是場景是一大波羊駝扯着嗓子咆哮，而身旁的言緘默，以及狄子葉身後的棠玄，似乎一點驚訝的神色都沒有表現出來。

見怪不怪了嗎？

如果不是我顧着傷口，我一定第一時間捂住自己的眼睛，又或者把歐晴諾揪回來。

今天，我是重新認識狄子葉了，一直以為他是個文質彬彬弱氣花美男，原來是個集邪魅，開放，好功夫于一身的帥哥。

也不知過了多久，阿諾才乖乖從狄子葉身上跳下來。

“年年，你的臉色怎麽這麽蒼白？”

蒼白？我只是覺得傷口火辣辣的痛。

歐晴諾的視線終于移動到我受傷的手上。

“天哪，你這‘天殘手’，我趕緊陪去校醫室看看吧！”

“大姐，你可算記得受傷的小妹我啊。”我沒好氣地悶哼一聲。

有異性沒人性！

“嘿嘿，抱歉抱歉，年年，別說那麽多了，你快去校醫室看看吧。”

“現在都幾點了，放學好久了，校醫室早關門了。”我無奈地說道。

“那怎麽辦？你還是上醫院處理傷口好些哦。”

“什麽？”我驚叫道，連連退後兩步。

我最怕上醫院了，就算是發燒感冒我都是自己吃藥解決，我不要打針！

“不要啊！”一句話迫不及待從我嘴裏飄出來。

“你閉嘴！叫你去醫院你就去！”言緘默今天吃了火藥似的，噼裏啪啦又是給我一頓轟炸！

“我送他去醫院。”

言緘默匆匆跟狄子葉和棠玄告別，抱起我，往停車處走去。

“哎，年年，有言緘默在照顧你，我就放心先回家咯！”歐晴諾在背後對我喊。

這沒心沒肺的家夥，準是趁機和狄子葉培養感情吧。

“言緘默，我傷的是手，不是腳，你放我下來吧。”我蹬了蹬腿，沖言緘默嚷道，“我自己能走。”

“等你走過去人都暈了。”

言緘默像第一次見面那樣，絲毫不理會我的抱怨，把我塞進一輛跑車裏。

……

走廊上，看着少年的人都帶着驚豔的眼光，他透過半開的窗戶往遠處望，望到的也只有上了點歲數的居民小樓，夕陽勾勒他的眉眼，在他臉上暫時捕捉不到笑顏，風把他敞開的校服外套往兩邊吹起，像天使張開的羽翼，此時他的眼裏盡是平靜的光，而這平靜的目光中，又帶着些許空洞，意味着他在走神。

言緘默在走廊的盡頭，等待着處理傷口的某個粗線條少女。

不知是隔音效果好還是怎樣，過了樓梯口附近的自動門，醫院二樓的氛圍便有些沉悶，大家都沒怎麽吭聲，似乎在玩着沉默游戲，空氣中彌漫着消毒水的刺鼻味。

來來往往不少人，打點滴的要走動，就拿把傘，或者用晾衣叉子舉着點滴瓶走着，有拿着果籃探望親屬的，有的人跑下樓去抓藥折騰得滿頭大汗。大家都是各做各的事情，似乎你我之間都是平行線，沒什麽機會相交。難得有實在無聊的幾個人絮絮幾聲，便又陷入寂靜。

而一樓的取藥窗口，護士點名像念緊箍咒，念到誰的名字，誰就自動從座位上起身到窗口取藥，輸液處時有小孩的哭聲，熟睡者的鼾聲，女人們嚼舌根，屏幕裏放映的或許是大家看了無數遍、炒爛飯似的電視劇。

飄塔市的醫院一直都這樣。

言緘默眨眼回神，長廊上，孤獨的椅子上坐着些排隊看病的人，他随便找了張靠窗的椅子坐下，沉思起來。

狄子葉真是自找麻煩，放學了不回家，還在學校普通區跟棠玄晃悠個什麽，是等着美樂多去堵他嗎？

美樂多在日本待得好好的，幹嘛到中國找狄子葉，前幾次一個人化着黑臉婆婆妝，在校外堵他，好在是中日混血兒，說的一口流利普通話，不然都不知道她有何目的，每次把狄子葉雷得幾近吐血跑開也就算了，這次還那麽不知好歹地找狄子葉找到學校裏來了，還帶了些喽啰來撐場面，真是令人頭疼。

這樣也就算了，太久沒做運動，不可逃脫的打架就當作是熱身連身手，可傷到了無辜就不好啊，讓菩藤年受傷，他作為貴族區成員之首，也有責任。

不想她受到傷害。。

內心深處就是這麽吶喊着。

他坐了一會兒就站起來，倚在窗口，任憑冰涼的風灌進脖子裏，方才打架，出了點汗，站着吹吹也未嘗不好，等汗水幹了，就趕快離開窗口。

惬意地眯起眼，指節分明的大手有意無意地貼近優雅擡起的下巴，目光像流動的水，一擡頭便注視到醫院樓下花草樹木，站了良久，才感到寒冷，于是緩緩地轉過身去，背靠關上的那一半窗，他對上走廊上一個迷迷糊糊、小兔子似的竄出來的小小孩的眼睛。

像叢林中跳出的小兔子。

“嘻嘻??????”是個可愛的小女孩，留着一頭長長的及腰秀發，頭上戴着個淺藍色的小蝴蝶結發夾，咳嗽了一聲，怯怯的，又很好奇地慢步走到他跟前，努力地仰着頭看他。

不知長發及腰的菩藤年小時候是不是也長得這麽可愛呢？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