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天涯明月刀卷二

傅紅雪像張弓，随時都崩的緊緊的，随時準備着發動攻擊。

而葉開則像一束光，随意自在，他走到哪裏，哪裏就不會有黑暗。

卓荦背着自己采的草藥，慢步走向許記藥鋪。

采藥是她日常生活的一點小情趣，沒事治療一些受傷的小貓小狗，用不完就拿到藥鋪賣掉。

她想着拿了錢一會兒回去時給傅紅雪帶些紫薯糕。

走到轉角處，從巷子裏閃出來了一個身影。

卓荦身子一側，避開了相撞的後果。

那是個少年，很奇特的少年。

他很是俊俏，瘦弱的身板像個小姑娘，他站在那裏，卓荦感覺到一束光。

他看到卓荦，一臉燦爛地做着自我介紹：“我叫葉開，樹葉的葉，開心的開。”

卓荦看清那張臉，胸口突然一驚，不自覺地捂住胸口倒退了一步。

葉開看到卓荦面色有異，立即扶住她，“你沒事吧？”

卓荦定了定神，勉強地笑着，“沒事，只是你和我的一個朋友長的一模一樣。”

“你的朋友？”

“嗯。他叫孟星魂。”

也許是太久沒有見到陌生人了，葉開的話特別多，其實他平時的話也很多，只是對着那些無關緊要的人說的都是無關緊要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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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荦，我見過你。”葉開一邊吃着包子，一邊打量着卓荦。

“哦？”卓荦挑眉，“你在哪裏看到的？”

葉開想了想，“師傅雕刻的木人兒。”

木人？卓荦一陣遺憾，葉開的師傅是李尋歡，李尋歡刻的是林詩音，難道她和林詩音很像？

“那你師夫有沒有告訴你，那個木人的名字？”

葉開撓撓頭，沉吟了一下，“這倒沒有，不過，我相信我的眼睛。”複有揚起大大的笑臉，但很快又疑惑了，“但是如果你是我師傅喜歡的人，你的年齡只少應該是三四十左右，沒道理這樣年輕。或者你去見見他就知道了。”

卓荦道：“你師傅随時都可以見到，可現在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葉開揚了揚眉，問道：“誰啊？”

卓荦把目光轉向道旁的側柏，幽幽地開口，“花白鳳的兒子，傅紅雪。”

葉開喜歡笑，幾乎很少看見他不笑的時候。

但笑着人也不一定就代表他快樂。

沒人能懂葉開的心事

那是一種剝奪了另一個無辜人的自由的愧疚，是讓無辜的人背負原本屬于自己的仇恨的罪惡。

而他今天終于見到了那個無辜的人—傅紅雪。

葉開笑着說：“我叫葉開，樹葉的葉，開心的開。你呢？叫什麽名字？”

傅紅雪看向一旁正在磨藥的卓荦，卓荦笑着對他點了點頭。

“我叫傅紅雪。”

“傅紅雪？”葉開呢喃了一遍這個名字，然後說：“傅紅雪，我們交個朋友吧。”

傅紅雪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沉默地起身走到一旁幫卓荦整理起草藥來。

葉開見狀，沒有絲毫的不滿，反而笑嘻嘻地跟了過去。

“你不說話，就代表答應了哦，不許反悔，卓荦可以為我們作證。”

葉開很喜歡傅紅雪，不知是出于愧疚，還是別的什麽。

他在卓荦住的地方一待就是大半年。

他們常常一起練武，一起吃飯，一起幫卓荦采藥。

葉開像只百靈鳥叽叽喳喳講個不停，與傅紅雪的沉默形成鮮明的對比。

但卓荦知道，傅紅雪已經習慣了葉開的存在。

春，如期而至，沉靜了一冬的生命，按捺不住內心的熱情，紛紛破土而出。

卓荦穿着簡約的水綠束腰長裙，穿梭在茂密的竹林裏。

傅紅雪和葉開拿着背簍和茶壺緊緊地跟在她的身後。

都有些分不清那些綠色是她的裙擺，哪些又是春天的翠色。

終于，卓荦找到了她的第一個目标。

“卓荦，你想吃竹筍，直說就好了，讓我和傅紅雪來挖就行了，何必自己動手呢”葉開疑惑地看着正在撩袖子的卓荦，不解地問道。

傅紅雪把手中的茶壺遞給她，說：“這個看起來很新鮮。”

卓荦贊同地點了點頭，然後用水把土澆濕，不顧泥濘會玷污她那潔白的雙手，直直将手伸到了泥土裏，她一邊刨着土一邊說道：“你們挖的是竹筍，我挖的也是竹筍，可是我吃着我自己挖的，一定比你們挖的要美味。”

葉開了悟地點了點頭，也跟着動起手來。

然後傅紅雪也被拖了進來。

三個人越挖越起興，直到挖到了正午才肯罷休。

面面相觑，發現都成了泥人了，便都無所顧忌地大笑起來。

葉開驚訝地盯着傅紅雪，他以為他不會笑，可這一刻才知道是他把自己的情緒隐藏的太深了而已。

名人榜是什麽，是公子羽的名人榜，是類似于百曉生的兵器譜，是江湖人榮譽的象征。

最新公布的名人榜，天下第一刀和天下第一暗器分別花落傅紅雪和葉開。

“這是哪裏來的毛頭小子，走，找他比比去。”

一群武林人憤憤不平地四散而去，留下崖上的幾行飄逸的大字。

挑戰傅紅雪和挑戰葉開的人同樣多，可死在他們手中的人卻完全不成比例。

傅紅雪生為仇恨，手中的刀更為殺戮而存在，殺人于他，是必走之路，因為心中有恨，所以下手亦無情。可葉開不同，他傳承了李尋歡的博愛，心中有愛，所以寧願躲着，也不會殺人。

一時之間，江湖流言四起，無不在讨論技壓群雄的傅紅雪和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葉開。

去往俠客山莊的路上有一處茶寮，前往俠客山莊為向應天祝壽的人都會經過這裏。

卓荦坐在一張陳舊的桌子上，聽着遠處的人在那裏高談闊論。

一人道：“聽說這次向盟主的生辰要開楊長風的墳。”

另一人道：“啊？為什麽？”

“聽說那滅絕十字刀的刀譜就在那墳裏面。”

“可好歹楊長風也曾是一代盟主，人都死了，這樣做也太、、、、、、”

“唉，我們這些小輩哪裏管得着那些大俠的事，快點吃吧，拜完壽就回去吧。”

、、、、、、

今夜市屬于傅紅雪的夜，傅紅雪的刀為複仇而來。

出于私心，卓荦還是稍稍劇透了那麽一下。

告訴了花白鳳楊長風死的真相，不然她可帶不走傅紅雪。

可是，仇恨的種子一旦種下，就很難輕易地拔出。

到底還需要傅紅雪自己找的屬于自己的答案。

夜很明，風微涼。

傅紅雪和葉開并肩走在鳳凰集那幽靜的街道上，一陣飯菜的香氣乘風飄來。

“傅紅雪，我餓了。”葉開很沒形象地摸摸肚子，開始懷念卓荦做的佳肴。

卻見傅紅雪眼睛一亮，“是她。”

葉開仔細嗅嗅空氣中的香味，恍然大悟，與傅紅雪相視一笑，相繼淩空而去。

那張小桌擺在幹淨的空地上，桌上擺了葉開最愛的炝炒白蓮、蝦仁花生以及傅紅雪喜歡的清蒸鲈魚、酸辣土豆絲。

那人端坐在桌前，明月照在她身上，似從畫中來。

如此的夜，如此的人，如此的相見。

明明才分隔不過半月，卻讓人産生近鄉情卻的錯覺。

傅紅雪的腳步頓了一下，葉開已一個箭步竄了過去。

“唉，早該想到能讓我葉開肚子咕咕直叫的只有你卓荦的手藝，該死的傅紅雪卻先聞出來，喂，傅紅雪，你鼻子屬狗的嗎？這麽靈？”

葉開一邊說着，一邊毫不客氣地動起了筷子。

傅紅雪在另一邊坐下，沒有答葉開的話，而是對卓荦說道：“你怎麽來了，不是說好我們辦完事情就回去的嗎？”

卓荦把一片鲈魚夾到他碗裏，笑道：“我想來看看你，怕你在外面照顧不好自己。”

那是一種牽絆，可卓荦喜歡這樣的牽絆，因為有這樣的牽絆才使這個世界變得溫暖。

傅紅雪聞言，表情變得柔和了許多，随即動起了筷子。

可葉開就有些不悅了，打趣地說道：“卓荦你偏心，就知道關心傅紅雪，也不問問我。”

卓荦無奈地撇撇嘴，拿出一個紙包遞給葉開，“喏，闵谷的栗子糖。”

葉開接過去，小心地揣進了胸前，笑的有些欠扁。

作者有話要說：總有那麽一個人在某個地方等着自己，無論遞過來的是傘還是酒，都是那般的溫暖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