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天涯明月刀卷四

卓荦不喜歡南宮翎，非常不喜歡。

她站在人群一端，看到一身男裝的南宮翎興奮地拉着一身女裝的葉開進了酒館的時候她就開始讨厭她。

葉開有一瞬間的皺眉，卻被她那根粗大的神經忽略了。

聰明的女人是不會勉強別人的。

顯然，南宮翎，不是個聰明的女人。

席間，葉開喝了很多酒，醉醺醺地去教訓那些說傅紅雪壞話的人。

“你們是誰？憑什麽說傅紅雪的壞話？”

傅紅雪是什麽人，他葉開還不了解嗎？竟讓讓這些個無名小卒在背後說三道四的，是可忍孰不可忍。

葉開的武功很好，尤其是他那不知藏在何處的飛刀，更是令人聞之色變。

可眼前的人卻東倒西歪地耍起了酒瘋，雖說要教訓別人，可卻沒有下重手，反而一味地忍讓。

倒是南宮翎看不過，使出一招飛羽奪魂，讓對方铩羽而歸。

“飛羽奪魂？你是南宮世家的人？”

“是又怎樣？叫你們還欺負人。”南宮翎拍拍手，轉身時笑容卻定格在瞬間。

“大姐！”

風吹起窗邊的紗幔，斑駁的光點從外面照進來，青衣俊秀的男子躺在榻上，嘴裏迷迷糊糊地念叨着什麽。

“傅紅雪，傅紅雪、、、、、、”

Advertisement

聽着睡夢中人的呢喃，拿着溫水浸濕的絹帛的手頓了一下，繼而擦拭着他的面龐。

明明不會喝酒，卻因為內心太痛苦，所以愛上了喝酒。

一喝就醉，醉了就會叫那個名字。

卓荦細心地擦拭着，平時靈動的眉毛現在又緊緊地蹙在一起，手不安地攢住她的衣帶，不安地念着那個名字。

此刻才是真正的葉開，被命運死死地束縛住的葉開。

多少次，看到這個孩子，躲在一旁偷窺傅紅雪練刀，看到對方受傷比自己受傷還有難受，恨不得在自己身上砍一刀。

明明對方讨厭他，他卻任然死皮賴臉地笑着，遇到什麽開心的事，迫不及待地要和對方分享，卓荦現在都還記得葉開向她學習做菜的時候切過幾次手指頭，被油燙到過幾次，只因為傅紅雪喜歡吃清蒸鲈魚，他便可以沒日沒夜地練習。

“卓荦？”葉開睜開眼睛，頭痛欲裂。

卓荦扶起他靠在自己身上，讓後端起旁邊的溫茶，遞到他嘴邊。

“你怎麽在這裏？她那邊沒事了嗎？”

“沒事了，其實她早就她答應了，不然我怎麽可能帶走阿雪。”

“真的？”葉開坐起身來，看着卓荦，“我只怕她只是做做樣子。”

殺夫之仇 ，豈是那麽容易就放棄的？何況她是魔教的公主，驕傲的如同孔雀一樣的女子。

“你知道你的父親為什麽會死嗎？”

“難道跟她有關？”

卓荦點了點頭，悠悠地吐出兩個字，“情殺。”

葉開目光一滞，他想過許多種理由，卻從沒有想到過，自己的父親是死在一個“情”字上的，“我以為、、、、、”以為和外界一樣是因為權力。

卓荦摸摸他的頭發，“你的父親生性風流，可他是真的愛你的母親，不然也不會把滅絕十字刀交給她了。”

“明明自己就是始作俑者，卻要賠上傅紅雪的一生，讓他變成一個笑話。難怪在綠竹苑這麽多年，她從來沒有過問過。”葉開越說越激動，猛地摔出了手中的杯子，然後眼淚就流了下來。

卓荦嘆息一聲，傾身過去抱住他，想以前一樣拍拍他的背，摸摸他的頭發。

“那傅紅雪怎麽辦？他明明毫不相關的，為什麽要他來背負這些可笑的複仇。為什麽不是我？不是我？我多想讓他開開心心地做葉開，我來做傅紅雪。”葉開趴在卓荦的肩頭，聲音有些嘶啞。

卓荦沒有說話，只是抱着葉開靜靜地聽着他說話。

命運有時就是那般的殘忍，讓人不得不接受，又不得不反抗，然後被嘲笑，被抛棄。

哪怕是她卓荦，也逃不過命運的枷鎖。

已經四年了，這是她待的最長的時間，她感覺自己和葉開他們的關系越來越好了，好到她都忘了自己終究是要離開的事實。

但她不在乎，她只想盡自己的力量讓他們快樂。

窗外的天，黯淡下來，暮色穿過大海，穿過森林，落在卓荦的肩上，其中夾雜着淡淡的血腥，她又感覺到了那份久違的、刺骨的冰涼。

“我只怕他知道真相以後會受不了的。”葉開黯然道。

“只能在真相被揭開之前賦予他手中的刀另一層含義。”卓荦皺了皺眉。

用另種意義代替了複仇，失去複仇的動力亦可以存活下去。

“你是說？”葉開眼睛裏閃爍着希望的光芒。

卓荦揚眉，唇角開出一朵瑤芳。

“嗯。”

高大宏偉的樓群，氣勢磅礴的雲天之巅，第一縷光穿過雲層落在檐牙上的麒麟身上，泛出金屬色澤的光芒。

卓荦從遠處走來，每一步都走的極穩極慢，具有欣賞風景一樣的閑情雅致。

她從五裏以外機關重重的管卡走來，一路上毒針暗箭、生死陣法，都未曾碰到她一根頭發，所以進到大門的時候，更沒人攔她。

“姑娘請稍等，容我通報一下。”一個柔媚的聲音從高處傳來。

卓荦擡頭望去，那女子容貌秀麗、身姿飄渺，赫然是公子羽身邊的冷月。

“那，就有勞姑娘了。”

冷月點了點頭，轉身進了大廳。

不一會兒，冷月出來将卓荦請了進去。

茶是上等的普洱茶，糕點是長絕坊的芙蓉糕。

卓荦坐在以蘇繡為面的軟榻上，氣定神閑地享受着。

糕點不是很甜，是她喜歡的味道。

公子羽從後堂出來，臉上帶着青銅面具。

好像自從他成為公子羽的那一刻，就一直戴着這個面具。

“不知這些是否合你的胃口？”公子羽道。

卓荦點點頭，“嗯，很好。”

公子羽坐到矮桌的另一側，目光深沉。

“我一直都在找你。”

卓荦撇撇嘴，“我知道。”

“那你知道我找你做什麽嗎？”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那你來做什麽？” “治病。”

“治誰的病？”

“你的。”

“、、、、、、”公子羽有所動容。

卓荦看着他，仿佛看着即将死去的人，面帶憐憫，“ 你真可憐。”

公子羽笑了，“哦？我哪裏可憐？”

卓荦皺了皺眉，“見人要戴面具，沒了面具，誰也不知道你是誰，當你不再是公子羽，你還能是誰？一個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誰的人，難道不可憐？”

公子羽突然沒了聲音，周身布滿死氣，如同從墳墓裏爬出來的。

良久，他才笑道：“你真的很有趣。天底下大概也只有你能這樣對我說話。”

“是嗎？”卓荦挑了挑眉，“我說的是實話，你的身邊如果多些我這樣的人，我相信你的日子會比現在有趣的多。”

“他們不敢，也不願。”

公子羽是他們的主子，奴才永遠不會對主子說真心話的。

公子羽這樣想着，竟覺得眼前的人對他說的是真心話。

也是，他對于她，完全沒有威脅，她又何必假惺惺呢。

“唉。”卓荦嘆了口氣。

“為何嘆氣？”公子羽道。

“高處不勝寒，這個道理，你應該懂的。”

既然你得到了你想要的，那麽就必定要付出代價。

世間的理，一直如此。

那只潔白修長的手伸了過來，卓荦看着那只端起茶杯的手，想起了花滿樓，花滿樓的手也是這樣漂亮。

或許是因為想到了花滿樓，卓荦沒有冷眼相對。

“為什麽突然想要給我治病？”

卓荦挑眉，但笑不語。

作者有話要說：親們，多多留言啊，寫的不好直接指出就行了。接下來親們希望怎樣發展呢？然後考慮這篇完了，去新楚看看，張智堯版的楚留香很有原著的感覺，裏面的女配一個比一個可愛。還想去飛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