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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身體弱,營養不好,最近是不是也沒休息好沒吃好飯?整個身體機能可不就弱了嗎,就像那個拖拉機似的,缺了柴油,開不動了。”耿嫂子打了個形象的比方,自己忍不住輕笑。

陸香穗一聽,還真是,她自從被迫退了學,這幾天就一直心情抑郁,尤其打從昨天早上,陸家跟媒人說定親事到現在,她幾乎就沒吃什麽東西,自然也沒睡好,本來十五歲的身體已經夠瘦弱的了,再這麽幾天沒吃沒睡好,這會子,果然出毛病了。

“那怎麽治?”許清明追問。

“你也別急,估計就是暫時的,我這兒也沒什麽能用的藥,你呀,多給她做幾頓雞蛋姜湯,補充體能。生姜煮湯,卧上荷包蛋,放紅糖,經常吃,這毛病就能管用,吃一段日子興許就好了。”耿嫂子說着揚起一抹幸福的笑容,“我呀,當時就是這麽吃好的,你耿大哥一天兩頓逼着我吃,家裏下幾個雞蛋全讓我給吃了,吃得我婆婆咬牙切齒地心疼。”

“哎,管用就行,我這就去弄!”許清明立刻站起來打算出去。

“那你弄,我就先回去了。”耿嫂子跟着也站了起來,“不過我看她這情況,你呀,有空帶她去衛生室查個血壓,我今天沒帶血壓計來。她這樣子,我擔心她血壓也偏低。”

“行。好點了我就帶她去。”許清明忙答應着,送耿嫂子出去。耿嫂子臨出門,回頭望望陸香穗一笑,許清明當然沒有妹妹,冷不丁冒出個妹妹來,還這麽緊張呵護着,難免就讓人浮想聯翩了。耿嫂子能想到的就是:這小子,從哪兒領來的小姑娘藏在家裏?

還好是有些文化和教養的耿嫂子,要是換了別的婦女,怕很快就傳出個“許清明拐帶小姑娘”之類的版本了。

許清明把耿嫂子送到門口,轉身回來,在門口站住了。

——他這個家裏,平常就他光身一人,而他又經常在外面跑,也沒養雞,吃飯也馬馬虎虎,更別說準備各種調味品了,生姜,沒有。并且這年月,買東西也沒有那麽方便,紅糖的話村裏小賣部應該賣,可生姜這東西,鎮上逢集才能有,這猛然一下子,去哪裏找去?

許清明心裏琢磨着,雞蛋可以先借,生姜的話,說不定誰家有,不論如何,既然是急用,先去誰家問問再說吧。他想到這兒,轉身進屋交代陸香穗:

“香穗兒,你睡一會子,我去買紅糖,很快就回來。”

許清明轉身出去了,陸香穗躺在這陌生的床上,雖然乏乏地閉着眼睛,卻一直睡不着,就像是離了窩的小獸,忽然換了陌生的地方,惴惴不安,睡不着了。

她打量着置身的這屋子,看起來仔細收拾過,倒也幹淨整潔,布置得卻很簡單樸素,再回想這整個院落,實在不像是有錢人家的樣子。

——他到底哪裏弄來的那麽多錢?

☆、內心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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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香穗身體太弱,體溫偏低,赤腳醫生建議多吃些雞蛋姜湯。

許清明出門忙碌了一番,拎着借來的雞蛋和生姜,又從小賣部買了紅糖,匆匆回到家裏。燒火做飯他不愁,別說上輩子一直獨自生活,即便是這輩子,也是早早就自己照管自己。他先進到裏屋,見陸香穗躺在床上閉着眼睛,也不知道睡着沒睡着,便讓她安靜地休息,自己進了鍋屋,刷鍋添水,做了一大碗生姜雞蛋湯。

“香穗,起來喝姜湯。”

陸香穗睜開眼,一手撐着床坐起來,許清明恰好也伸手扶了她一把,然後把白瓷大碗端給她。

“小心很燙,剛燒開的。”許清明溫和地叮囑,“怕冷了喝不管用。”

陸香穗看着那碗裏,生姜切成細細的絲,卧着五個白白的荷包蛋,放好了紅砂糖。

“有力氣端碗嗎?要不我喂你吧。”許清明問她,平和的話語,純粹的擔心。

“……我下來吃吧。”陸香穗說,她還真擔心自己四肢酸軟弄灑了碗。不管怎樣,就算是病得不能動了,她也沒有勇氣讓他喂。

陸香穗下了床,到外間屋小方桌坐下喝她的姜湯。這兩天幾乎沒吃飯,或許更因為心寒,這大夏天她居然要喝姜湯“取暖”。幾口熱姜湯下肚,陸香穗覺着有些精神了。

她喝得很慢,一碗湯喝了快有半個鐘頭,從滾燙喝到溫熱,終于把一大碗湯,連姜絲帶荷包蛋都吃了下去。

“回床上躺着去。”許清明望着她,滿意地笑。

“……好多了。”

“好多了也不行,哪能好這麽快。”許清明說,“我們家如今反正也沒有活幹,不躺下歇歇你做什麽?”

沒有活幹?農村人除了寒冬,春夏秋一年三季都忙着農活,再說,他不是還養蜂嗎?陸香穗心裏尋思着,試探地問道:“你不是要養蜂嗎?這時候莊稼地裏也要除草,要是有活,你去忙你的,我好些了就跟你去幹活。”

媒人不是這麽說的嗎?說他這個家人口少,單薄,要求她訂了親就過來幫着幹活,難不成還能養着她當閑人?

并且陸香穗更關心的是,那五千塊錢可不是小數目,在這個偏僻農村,普通農家誰也沒有這麽多錢,他到底哪來的?

陸香穗實在無法理解,提親之前,她跟許清明也就見過兩回面,還都是偶遇,為什麽他忽然就上門提親,還不管不顧的非要讓她訂了親就到他家來生活,要知道,捧着五千塊錢,再憑他這身材相貌,這方圓幾十裏,年齡合适的姑娘可以說盡着他挑!

如今又口口聲聲對別人說她是他妹妹,真是個讓人費解的人。

不管怎樣,在這樣的情況下被帶到許清明家來,陸香穗心裏別扭!

“養蜂你一時半會又不懂,我因為要養蜂,這一季只種了一畝多的口糧地,我一個青年勞力,擡擡手活就幹完了,眼下真沒什麽活給你幹。”

許清明笑,他說的可都是實話,重生回來幾個月,他一直在為今後做打算,因此也早在春種的時候就只留了一畝口糧田,另外兩塊地都送給了他大哥家耕種。

田園生活固然美好,可眼下這時候,他還真不能帶着陸香穗,守着兩畝地和幾箱蜜蜂過日子。前世的遭遇告訴他,男人,你不能窮,不能弱,你必須得夠強大。

許清明看着陸香穗沒精打采的小臉,心裏暗暗發誓,既然老天爺讓他重生一回,就不是讓他回來窩囊的,那就一定要活出個人樣來。他是男人,男人就要撐起一片天空,就算有烏雲,就算有雷暴狂風,他也要穩穩地撐着,絕不能再重蹈覆轍。

還好,他回來的不晚,如今她好好地在自己的保護下。許清明想到這兒,端起用過的碗筷,笑着安慰陸香穗:

“香穗,你呀,自己還病歪歪的呢,就別操心那麽多了,凡事有我這當哥的在。你回床上躺一會子去,我去鎮上供銷社給你買個蚊帳,這兩天匆忙,都沒顧上買,不然晚上蚊子咬你。”

端着碗走到門口,許清明又回頭交代她:“香穗,我把大門從裏頭拴上,免得有誰閑溜門子來打擾你。廁所在大門外靠着院牆,你需要出去可以從裏頭打開門,回來你再拴上。”

從裏頭栓門?陸香穗憋不住好奇問道:“從裏頭栓門,那你自己怎麽出去?”

“這還不簡單?從院牆翻出去。咱家那木瓜樹,我五六歲時就能踩着樹杈爬上院牆。”許清明笑,露出幾分得意的樣子,重生的他總是過分老成,前世悲苦絕望的經歷,使他變得冷硬淡漠,跟她在一起,許清明心态也輕松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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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清明再一次出門去鎮上買蚊帳,陸香穗聽着他離開的腳步聲,推出自行車的聲音,栓門的聲音,知道他已經走了。

她躺在床上出神。躺了一會子,也不知是休息足了,還是那一大碗生姜雞蛋湯起的作用,她覺着有幾分精神了,躺得太久,便又起來坐着。

從小木窗看看外面,明晃晃的大太陽照着,時間已經到中午了。許清明就那麽把門從裏頭一栓,自己翻出院牆,騎上車就放心地走了,此刻這整個家裏只剩下她獨自一人。陸香穗忽然想,要是自己趁着這機會逃掉呢?

——打開門闩,出了門往西就是大片大片的莊稼地,春玉米和高粱都長得多高了,一片片的青紗帳,盡管離開好了,只要有心躲藏,等許清明回來,大概是別指望再找回她。

她可以去外面打工,哪怕打.黑工,有手有腳的也餓不死。

不過……陸香穗起身走出堂屋,靠着門框看着整個小院,她要是真這麽逃掉了,許清明怎麽辦?認倒黴?也不知道他那些錢怎麽來的,來路正不正?背了多少債?她逃掉了他怎麽辦?陸香穗垂下頭,回到裏屋繼續躺着無聊。

她不能幹這麽坑人的事情,這許清明的做法雖然讓她心裏抵觸抗拒,但他也并不像是個壞人,再說,追究起來,這件事要怪得怪她爸媽,要是她從陸家成功逃掉,許清明自然也不會付出那五千塊錢,如今已經到了他家,她這麽逃之夭夭,不是把許清明坑慘了嗎?

陸香穗太清楚自己的那個媽了,要是她這樣逃掉,陸振英不光不會退還許清明一分錢,說不定還鬧上門來要人,反倒訛詐許清明。

陸香穗就這麽胡思亂想間,不覺得一個多鐘頭過去,許清明回來了。他先把自行車停在門口,踩着車後座輕松翻過院牆,自己打開門闩。許清明把自行車推進院子,拎着新買的蚊帳進了屋。他哪裏知道,陸香穗糾結這半天,差點就一走了之了。他輕手輕腳掀起裏屋門上的布簾子,見陸香穗斜靠在床頭休息,就笑着把手中的蚊帳給她看。

“給你買了個水紅色的,我尋思小姑娘喜歡這顏色。”

陸香穗看見許清明,忽然有些心虛,剛剛她還琢磨着要逃走來着。她看看那個蚊帳,鮮嫩的水紅色,雖然團成一團,也看得出上頭滾了同色的流蘇花邊和穗子,大約是當地年輕人結婚才會舍得買的那種。

“餓了吧?我在鎮上轉了一圈,沒找着賣生姜的,得等逢集去買了。這一轉悠,晌午飯都耽誤了。”許清明把蚊帳放在床上,自己轉身出去弄飯,一邊走出去一邊說:“香穗兒,咱簡單炒個辣椒土豆絲,吃煎餅行不行?”

“哎,行。”陸香穗答應了一聲,她上午吃了那一大碗生姜雞蛋湯呢,其實還不怎麽餓,再說,她此刻心裏亂七八糟的,吃什麽也沒滋味。

陸香穗頭一天來到,許清明本來打算買點肉好好做頓飯的,可是小鎮子本來就不繁榮,今天不逢集,逢集鎮上會有好幾個肉攤子,不逢集的時候便只有錢衛東一個常攤子,自然啦,許清明就算這輩子不吃肉,也不會去買錢衛東的豬肉。

他炒了辣椒土豆絲,還燒了米湯,新烙的玉米煎餅,動手端進堂屋,喊陸香穗吃飯。

許清明是真的餓了,并且早上急着去接陸香穗,早飯都沒心思吃,這會子拿起煎餅,狼吞虎咽就吃了三個,陸香穗卻吃得很慢,總共吃了半塊煎餅。

“香穗兒,你怎的吃這麽少?我炒菜不好吃吧?”

“蠻好。”陸香穗說。

“好吃不好吃,都得先吃飽,吃飯這樣少,怪不得你身體弱。”許清明并不清楚她的口味,上一世他們雖然情投意合,可沒有共同生活的機會啊。“家裏有新鮮的蜂蜜,你往後早晚喝一杯,滋補。”

陸香穗默默地沒吱聲,她實在還沒習慣給他同一個屋檐下的相處。

拿起第四個煎餅的時候,許清明看看陸香穗,忽然問她:“香穗兒,你會不會烙煎餅?”

“會。”

“那好。”許清明開心地笑了,“往後你身體好些了,你負責烙煎餅,我一個大男人,旁的都行,就這煎餅實在不會烙。”

☆、冷眼以對

“往後你身體好些了,你負責烙煎餅,我一個大男人,旁的都行,就這煎餅實在不會烙。”許清明說着笑起來。

陸香穗聽了不禁好笑,嘴角也不知不覺間微微翹起了。男人烙煎餅,在當地還真沒聽說過,更無法想象他一個長腿長胳膊的年輕小夥子,蹲在鍋屋裏烙煎餅的樣子。

陸香穗看着飯桌上的煎餅,金黃的玉米煎餅,烙得薄薄的,均勻,說明這烙煎餅的人手藝不錯,只是火候控制的稍稍欠缺了點兒,火候不到,煎餅就容易“長黴”,也不夠香。要知道,烙的極好的煎餅,這大夏天放上三天五天,樣都不會變。

當地人家,煎餅是當仁不讓的主食,好保存,抗饑餓,攜帶容易,也合乎當地人口味。在當地,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三條腿的煎餅鏊子家家都不能缺。

烙煎餅,在蘇北魯南很多地方來說,絕對是當地女人最重要的“女工”,重要到當地人家說媳婦,先要打聽一下姑娘會不會烙煎餅,針線和飯食作為主婦的必備技藝,煎餅是頭一條重要,只要聽到說“那姑娘一手煎餅烙得紙一樣薄”,基本就能肯定那是個心靈手巧、勤快能幹的姑娘,娶回家當媳婦絕對不會差。

烙煎餅不像擀餅子、蒸米飯,看看學學就會了,烙煎餅可沒那麽簡單。一勺麥子或者玉米、地瓜磨成的糊糊,要在直徑八十公分以上的大鐵鏊子上,憑着一根最簡單的竹片(當地人叫“刮批子”),均因地推開,烙成一張厚薄均勻、形狀溜圓的大煎餅,同時還要掌控好火候,鏊子三條腿兒,長短不過十公分,鏊子就放在地上,鏊子底下那麽窄窄的空間,燒火要均勻,不能大,不能小,也不能燒偏了,火稍微大一些,煎餅糊了,火太小,煎餅烙滑塌了,不熟。

陸振英好強,對自家兩個閨女要求自然是極高的,因此陸家的閨女,打從十一二歲就學着烙煎餅,陸香穗和她姐陸香葉都烙得一手好煎餅。

“行啊,往後煎餅我來烙。”陸香穗答應着,忍不住問了一句,“那你原先吃煎餅,都是誰給你烙的?”

“我大嫂啊!”許清明說,“基本上都是她幫我烙,針線活她也會幫我幹。有時候周圍哪個嬸子、大娘看我推磨,得空就過來幫我烙一回。”

“那你大嫂真不孬。”陸香穗說。要知道,當地的主婦,自家針線、飯食不能耽誤,孩子不能疏忽,田裏的活兒還得照樣跟男人後頭幹,要是再長期幫別人家烙煎餅,可真夠忙累的。

“大嫂人是怪好的,除了脾氣急了點,風風火火的性子。你往後見了她,也要叫大嫂,摸透脾氣,她這人也蠻好相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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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香穗不知道,當天下午,她訂親并被帶來許清明家的事情就傳遍了整個許溝村。最先傳出這話的不是旁人,正是錢衛東。錢衛東滿心歡喜地等着陸香穗來給他家看孩子呢,本打算等小寶斷了奶,就立刻讓陸香穗帶着小寶搬到他家來,為此他還特意吩咐陸香葉收拾了一間東廂房,床都給準備好了。

錢衛東盤算着,等陸香穗來了,晚上就把大寶交給陸香穗,讓陸香穗帶着大寶一塊睡,小寶呢,還是先留給陸香葉摟着睡,這樣,他自己就不用管大寶,可以舒舒坦坦睡他的安穩覺了。

結果才隔了兩天沒到,他今天過晌賣完了肉,順道就繞去陸家看看,陸香穗居然就人去屋空,歸了許清明了。

錢衛東第一個念頭是驚訝,啧啧咂了半天嘴。許清明他當然知道,一個村的呗,雖然住的遠,一個村東一個村西,可也知道情況。那小子如今少爹沒娘,一個大哥還分家了,根本就是窮得叮當響,靠幾箱蜜蜂養活自己,怎麽的就一下子捧了五千塊錢出來?這麽多錢,別說自己掙,借都沒地方借去。

一頭鑽進青雲裏——那許清明到底碰上什麽好運了?

緊接着,錢衛東心裏就生出一股懊惱。他才說動了丈母娘,讓陸香穗來他家幫着帶孩子,他跟陸香葉兩口子也好騰出手來多掙些錢,怎麽的才一轉臉,人就讓許清明弄去了?

錢衛東忍不住挖苦了丈母娘一通子,挂着臉一路回到許溝村,進了家門就沖陸香葉發脾氣。

“你爸你媽也真過分,說好了的,讓你妹妹來給咱家看孩子,這一轉臉,就把人屁颠屁颠送給許清明了,五千塊錢呢,剛訂親就讓許清明帶走了,你爸你媽見了錢,閨女可以不要,臉面可以丢到腳底下踩了!”

陸香葉都還不知道這事呢,趕緊就過來追問。錢衛東這麽一嚷嚷,左鄰右舍聽見了不說,他那個據說體弱有病的媽知道了,沒多會子就跑出門去四處傳講,很快,許溝村轟動了。

許清明五千塊錢,領來個小姑娘,訂了親就領來家了,人正在他家呢!

結論:許清明憨種,說個小媳婦哪用那麽多錢?

疑惑:許清明什麽時候發達了?哪來那些錢?

不齒:那陸家真不是東西,要這麽多錢,活脫脫賣閨女不是嗎?

小山村裏少有什麽大事件,這件事立刻就成了村裏的頭條新聞。對此,許清明早有預料了的,無非是村民們說一說,他和香穗該幹嘛幹嘛就好,反正他們兩個沒偷沒搶沒犯法,甚至可能是被同情的一方,沒必要理會也理會不了,用不了幾天就沒人再說了。

但這并不表示,那些格外關心的人不會來探訪。頭一個來到的就是陸香葉。

陸香葉聽見這事她心裏急呀,爸媽就這麽把妹妹交給許清明了,誰知道究竟是個什麽情形?陸香葉性子懦,在她媽陸振英的強勢轟炸下長大,反倒沒有半點随陸振英,結了婚也是任由錢衛東揉圓搓扁,本質是那種鄉願的善良,一聽這事還很擔心妹妹來着,忙得就尋到許清明家來了。

許清明一開大門,見是陸香葉,當時就想直接把門甩上算了。他不管陸香葉是誰,管她是不是陸香穗的姐姐,誰叫她是錢衛東的媳婦!平常在村裏,許清明也就是認識陸香葉這個人罷了,兩家住的遠,話都沒說過,見她跑來拍門,當然知道她是沖着陸香穗來的。許清明正巴望着跟陸家和錢衛東家老死不相往來呢,立刻就想攆陸香葉走。

“……那什麽,我來看看香穗……”陸香葉一路跑來,到門口才覺着冒失,見許清明冷着一張臉,說話便期期艾艾的了。

“她不舒服,睡了。”許清明整個人堵在門口,沒有絲毫客氣的樣子,“好容易才睡着。”

“香穗她怎的了?怎的不舒服了?”陸香葉一聽,反倒更急了,吶吶地盯着許清明說,“你……你把她怎的了?”

“我從你娘家接了她,她就病着呢!”許清明沒好氣地說,“你要不要回去問問你爸媽,香穗是怎的了?她好好的上着學,怎麽就突然退學憋在家裏生病?”

陸香葉難堪地低了頭,搓搓手。陸香穗退學的原因她自然知道,錢衛東撺掇着讓陸香穗退學的呗,可陸香葉卻沒覺着自己有什麽責任,男人做主的事情,她說了能算?再說,一個農村姑娘,上學讀書有什麽用!

可聽說陸香穗生病,陸香葉又真的擔心,怎麽說都是她妹妹。

“清明,你看……”陸香葉試探地叫着許清明,“你看,你如今跟香穗訂了親,咱兩家往後就是頂門親戚了呢,香穗是我妹妹,她既然生病了,我進去看看她行不?”

“都跟你說了,她睡了,好容易才睡着。”許清明冷淡地說,“我帶她回來時,都跟你娘家說過了,往後香穗是我家的人,歸我管,我不喜歡她跟娘家人多來往。要不,我花那麽多錢圖什麽?你爸媽接了我的錢,都答應好了的。”

幾句話硬邦邦摔在陸香葉臉上,這大熱天,陸香葉本來一路小跑來的,額頭上冒着汗呢,聽許清明這麽一說,臉色頓時難看的發白。

作者有話要說: 各位,喜歡就請收藏啊。每天晚上八點更新,橙子好坑品,只要開坑,絕對不坑,堅持日坑。

如果其他時間顯示更新,除特別通知加更的以外,便是捉蟲僞更,不必理會。

☆、為自己活

“往後香穗是我家的人,歸我管,我不喜歡她跟娘家人多來往。要不,我花那麽多錢圖什麽?你爸媽接了我的錢,都答應好了的。”

許清明幾句話硬邦邦摔在陸香葉臉上,陸香葉臉色頓時難看的發白。陸香葉想當然地認為,許清明這擺明了是虐待她妹妹。連娘家人都不讓見,這不是虐待是什麽?

并且陸香葉也理所當然地認為,男人畢竟是男人,陸香穗既然已經注定是許家的人了,就算許清明要虐待陸香穗,那也是陸香穗的命,能怎麽樣?

不過——陸香葉臉色發白地猶豫了半天,央求的語氣說道:“清明,香穗她……她是個好姑娘,從小就勤快懂事,她一定會好生跟你過日子的,你……你對她好點行不行?”

許清明聽她這話,也懶得跟她多說,只是揮揮手示意她走吧,便打算關門。陸香葉猶猶豫豫地轉身要走,陸香穗恰恰這時候出來了。

剛剛許清明出來開門,陸香穗隐約聽見有說話聲,聽着熟悉,就出來看看。這一看,許清明堵在大門口,門外的人居然是她大姐呢。陸香穗忙走了過來。

“姐,是你呀。”

許清明一轉臉,目光中掠過一股懊惱,他畢竟不忍心當着陸香穗的面說那些叫她難堪的話,便只是面無表情地轉身看着她,溫聲勸道:“香穗,你身體不舒服,趕緊回去歇着,你姐就随便轉轉,正要走呢。”

“我姐來,你做什麽堵着不給她進?”陸香穗微微擰起了秀氣的眉毛,她此刻哪裏能知道,許清明因為對錢衛東的憎恨,連帶着也厭惡看見陸香葉了。

陸香葉眼見陸香穗走出來,忙趁機對許清明說:“清明,我就跟香穗說兩句話行不?就兩句。”

許清明瞅了陸香葉一眼,再看看陸香穗,不悅地轉身往裏走,邊走邊交代陸香葉:“兩句話就趕緊說,香穗身體可還沒好,耐不住在這兒站着。”

許清明沒進堂屋,卻半路折進了鍋屋,陸香葉望着許清明的背影,忙一把拉過陸香穗,擔憂地小聲問她:

“三妹,你沒事吧?他有沒有怎麽的你?”

“沒啊。”陸香穗說,“他對我說話倒還行,能怎麽的我?”

“哎呀,你個傻丫頭,他一個大男人,還怎麽不了你?”陸香葉一着急,抓着陸香穗小聲問道,“他……都跟你怎麽說的?”

“也沒說什麽呀。”陸香穗說。

“唉,香穗,他給咱爸媽要去了五千塊錢呢,少不了把氣撒在你身上。”陸香葉一臉擔憂,“香穗,你問沒問,他哪來的錢?千萬不會來路不正吧?萬一來路不正,犯了事,你跟着他可就倒黴了。”

“沒問。”陸香穗老實回答,她倒是想問,可這一時半會,她心裏頭還別扭着呢,自從來到許清明家,話都不願意多說,也就沒主動問他。

“唉,男人要瞞着你,問了也沒有用。可千萬別有什麽事兒!”陸香葉自己嘀咕,話頭一轉又問:“香穗,你倆住一塊兒?”

“嗯。”陸香穗壓根就沒去想“住一塊”的另一層含義,小山村保守閉塞,那年代更沒有任何性教育之類的,陸香穗這樣一個小姑娘,單純得像山泉水一樣,對她姐這句話根本就沒聽懂。她随口說道:“他說了,他住外間屋,我住裏間。”

“唉,你這丫頭……怎的不懂呢!男人說這話能靠的住?”陸香葉跺腳,拉着陸香穗小聲交代:“香穗,你記住了,他一個大男人,晚上他要是做什麽,你可別硬逆着他,免得吃苦頭。男人要壞起來,哪裏容得你逆着他?”

陸香葉這算是經驗之談,她對于錢衛東,處處順着,處處由着,逆來順受,早已經習慣了。可惜,陸香穗并不能真懂她這些話。

陸香穗懵懵懂懂看了陸香葉一眼,她只知道,結了婚辦了喜事的兩口子,是睡在一起的,她跟許清明又沒結婚,沒辦喜事,當然是分開睡,并且許清明也說了,讓她住裏屋。

就在這時,許清明手裏拿着個笊籬,從鍋屋裏出來,沖着陸香葉揚聲說:“兩句話該說完了吧?有什麽好話還背着人悄悄講?”

“說完了,說完了。”陸香葉忙松開陸香穗,“那什麽……香穗,我就先回去了,另天來看你。”

“你等等,另天是哪天?我剛才可都跟你說了,你當我白說?”許清明叫住陸香葉,面無表情地走到她面前,“你要是真怕我哪兒對她不好,你就少往我們家走動,叫你家旁的人也少往來,陸家答應我了的。都跟你說了,香穗她來到我家,就歸我管。我不喜歡的事情,你們最好就別幹。”

陸香葉連聲應着,觑着許清明冷冷的臉色,擔憂地看了陸香穗一眼,轉臉小跑着走了。

“你怎麽這樣?我姐來看看我也不行?”陸香葉一走,陸香穗一張小臉就帶了些氣憤。任誰看了這事,大概都會覺着許清明做的過了,根本就是不近人情嘛,哪裏能理解他心裏對錢衛東和陸家的那種憎恨?

“香穗,你得分清楚,誰對你真好誰對你假好。”事關原則,許清明也不想做出讓步,“你自己想想,她是你親姐,你姐夫逼着你退學給他家看孩子,考慮過你嗎?他憑什麽讓你退學給他家看孩子?你姐她維護過你嗎?她什麽也沒有做,話都沒幫你說一句,說不定這樣使喚你她心裏還挺高興呢!香穗,你爸你媽,還有你姐夫、你姐,到底是對你好呢還是不好?”

陸香穗聽了垂下眼簾,小臉上掩飾不住的落寞。

“我姐她……她當不了我姐夫和我媽的家,也是無能為力,她就是性子太面。”陸香穗費力地給陸香葉辯護,“她心眼不壞,起碼比我哥強。”

“光心眼不壞有什麽用?一肚子良善害死人的,多了去了。害死人還滿嘴滿臉的無辜呢!說什麽無能為力全都是借口。香穗,你記住,除了信我,往後別随便去信誰。”

“你當然能這樣說,又不是你親姐。”陸香穗悶悶地反駁,“我也知道家裏拿着我不重視,可再怎麽說,親姐妹倆一個村子住着,還能不搭腔不說話?”

不搭腔?許清明心說,沖着那些人前世幹的事情,老死也不要往來。

“你只要記住,頂着親人的名義來害你,只會比旁人坑得你更慘,因為你顧及親情,可他們卻不會顧及你,理直氣壯害你卻不覺得有錯,你自己給他們機會。”前世悲苦的一幕幕浮現心頭,許清明微微閉了雙眼,眼底一片陰霾。

他無法不忌諱,哪怕讓旁人覺得偏激過分。偏激也罷冷硬也罷,這一世他是為自己和香穗而活的,旁人的眼光何必在乎,任何人也不能再損害他和香穗兩個。

不過,他不顧一切地把陸香穗帶來自己身邊,不是跟她吵架争辯的,是帶她來疼她護着她的,不必為那些人不高興。往後日子還長,他多多注意就是了,陸香穗七竅玲珑的聰明,相信她自己會慢慢明白的。

“香穗,咱們不争了。”許清明微閉的雙眼再睜開時,已經恢複了一片清明,笑着問陸香穗:“香穗兒,咱晚上吃面條好不好?手擀面,條條順溜。”

走,擀面條去,從今往後的日子,就是要條條順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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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剛才吵過架嗎?

夕陽揮灑在西邊的山頂上,陸香穗吃着面條,看着對面的許清明納悶。她自己心裏明明悶堵着呢,卻叫他幾句話說得沒了應對。是啊,都是親人,想起她媽和她哥,她心裏就發冷。

不過兩人畢竟是争執起來了,怎麽一轉身,他就笑眯眯地跑去擀面條了?真得說他一個大小夥子,做飯卻不外行,這面條擀得細細長長,軟滑筋道,面湯裏放了蔥花、蒜片兒,配着脆生生的番瓜梗兒,居然十分好吃。

番瓜的葉梗也是可以吃的,都是農家莊戶人,番瓜葉梗做菜也算是一種貧乏生活中的創造,陸香穗原先也知道。番瓜葉梗刺生生的,要先撕去外皮,開水焯軟了,涼拌着吃,也算是夏天裏一道可口的小涼菜。再有,用來搭配面食,做湯,都是可以的。但是許清明做的這個番瓜葉梗,脆生生的,特別鮮嫩,還格外入味兒,酸脆的口味帶着些微辣,十分爽口。

“好吃不?”

“嗯。”陸香穗心裏對他還畢竟生分呢,但大夏天鑽鍋屋擀面條可不容易,又熱又費勁,陸香穗嘴裏吃着面條,忙應了一聲。

“我弄的,當然好吃啦。”許清明一聽得意起來,“這東西要是直接放湯裏,不脆生,還挂不住味道,我把它撕了外皮,放鍋裏大火炝炒,加了醋和一個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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