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一枕時光
“二哥,昨天咱們科室來了一個病人,也是咱們鎮上的人。……說陸家好像又出事了。二哥,怎麽回事你知道嗎?”
“嗯?”許清明擡起頭,對上她平靜的黑眼睛,便又點點頭說:“知道一些。”
陸香穗停住手中的小勺子,黑眼睛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許清明卻沒繼續說,他吃掉筷子上的醬菜,從容給陸香穗夾了一個牛肉鍋貼。
“穗兒,你先吃飯,才下了夜班呢,吃飽了回去好好休息,抽空我跟你細說。”
“噢。”陸香穗乖順地答應着,卻忍不住還想問,“那個病人也就是哪兒聽了一耳朵,也不是太清楚,就說好像是丢了小孩……二哥,你聽說哪個小孩丢了?找到了沒?”
“哦,聽說是。”許清明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心知如果是大人作死犯混之類的,香穗肯定也不會去關心,一樁樁一件件,陸家人各種作法,她對于陸家的人早就看透了,這幾年下來,心裏早已經跟陸家人劃清了界限。但一說到孩子就不同了,小孩子畢竟無辜,孩子又是她曾經熟悉的,再說即便是村人鄰居家的孩子丢了,她也免不了關切擔心。
事情他是知道,只是還在想着要不要現在就告訴她。
“穗兒,具體我也不是太清楚,等我回去問清楚了,晚上回來跟你說行不?反正不管什麽事情都已經出了,你現在知道也不能怎麽樣。”
已經發生了,她知道也于事無補,剛下了夜班,說不定一上午都擱在心裏,許清明故意推脫了一下,心想還是讓她先補個覺吧。
把陸香穗送回家,看着她在床上躺下,許清明吻了吻她的臉頰,順手拉上了窗簾才離開。臨走時他仔細鎖好了樓下和院子的門,反正香穗不喜歡逛街,總在家宅着,估計這一天她會睡上大半天,下午的時候大約會起來弄點什麽吃的喝的,等着他下班回來。兩人整天膩在一起,彼此的習慣早就熟悉了。
這一處地段其實有些冷清,從陸香穗實習後搬出學校宿舍住進來,許清明就在想着,是不是請個保姆之類的,他偶爾不能在家,家裏多個保姆,也省的她一個小姑娘獨自害怕。
然而陸香穗卻不願意請保姆。理由很簡單,家裏統共她和二哥兩口人,兩人都手勤腳快的,生活能力沒問題,做什麽要請個保姆來家?再說了,再好的保姆也是外人,如今她和二哥的兩人小世界溫馨如意,不想來個外人每天在眼前晃,想想也不自在。
這麽一來,許清明便自覺恢複了曾經在鄉下老家的生活模式,像個守着巢的鴿子,想飛卻不敢飛遠。不管去哪兒,不管做什麽,只要香穗不上夜班,他都一定會在晚上趕回家來住。
陸香穗從來不是個嬌氣孱弱的姑娘,照顧自己的能力是不用擔心的。可在許清明心裏,他家這姑娘比那個豌豆上的公主嬌貴多了。
看不見她,他心裏就總是不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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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清明走後,陸香穗在床上躺着,一時睡不着。
陸家丢了孩子,是不是大寶?還是小寶?按陸高遠結婚的日期估計,似乎也該有孩子了,也或者是陸高遠的孩子?就陸高遠那種人,什麽不靠譜的事情幹不出來?好好的孩子也能丢。山鄉小鎮治安一直還算可以,嗯,也說不定,孩子已經找到了呢。
不知怎麽又回想起大寶和小寶小時候的樣子,兩個都十分的胖,男孩子,都特別皮,一天到晚皮的不消停。小寶戒奶的時候各種哭鬧啊,她抱着他繞着村子晃着哄,然後在山腳合歡樹林子裏遇上了許清明,再後來她的生活就跟許清明緊密相關了……
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這想那,不知什麽時候,又迷迷糊糊睡着了。她醒來時候已經是下午,拉開窗簾,太陽都紅暈了。尋思着二哥該回來了,她動手熬了些玉米粥,砂鍋裏弄了排骨炖上,許清明卻又打了電話來,說晚上公司有個餐聚,晚飯不回來吃了。
“壞蛋二哥,不回來吃了你怎麽不早點說?我省的做這些飯了。”
“我早跟你說,你就省的做飯了?你自己不吃啊?”電話裏許清明輕笑。
陸香穗知道他根本就是故意的,估摸着她飯該做好了,才告訴她不回來吃了,怕的是她早知道了就圖省事不做晚飯,自己随便湊合點兒。果然,許清明鄭重其事地叮囑她:“自己好生吃飯,不許拿煎餅腌菜湊合。看你瘦的,小腿快趕不上我胳膊粗。”
“噢,我知道了,二哥你喜歡大胖子姑娘。”
“我喜歡我妹妹健健康康的,不能太瘦。”許清明沒搭理她的戲谑調侃,随□□代一聲:“自己吃飯。我頂多八.九點鐘回去。”
陸香穗這天晚上不用上夜班,他一定得回家去的。
許清明當天晚上喝了點酒,是司機送回來的。當時那年代私家車少之又少,倒沒有警察每天查酒駕,可許清明對自己一向小心,好容易重活一回,他不能有一點事,他要有個什麽事,香穗兒怎麽辦?
下了車深秋的冷風一吹,許清明些微酒意也醒得差不多了。打開院門,一樓門廳亮着燈,客廳裏的燈光也暖暖地亮着,他開了門輕手輕腳走進去,客廳的茶幾上還放着吃完了沒收拾的碗筷、剩菜,電視機吱吱呀呀唱着歌,許清明幾步跨過去關掉電視,在沙發旁邊蹲下來,看着沙發上的香穗兒。
半邊身子搭着條毛毯,腦袋斜枕着個大毛毛熊,身上果不其然還穿着早晨起床的睡袍,這姑娘就這麽歪在沙發上睡着了。許清明用手指輕輕點了下她米分紅的臉頰,她沒動彈,許清明便伸手拿走毛毛熊,彎腰抱起她來。
“唔,二哥……”
“回床上睡。”
他抱着她一步步上樓,進了卧室,輕輕把她放在床上,小心脫掉她身上的睡袍。這房子房間很多,有他的卧室,也有她的卧室,甚至還布置了客房。然而,自從老姑奶過世陪她守靈“同.床.共.枕”之後,這丫頭就賴上他了,兩間卧室壓根就是個樣子,至于做樣子給誰看,他們自己也不知道。
反正,兩人就一直都住一張床。
即便只是單純住一張床。
起初她回去上課,還在學校宿舍住了一陣子,偶爾他星期天來陪她,兩人總是膩在一塊兒,就自然而然睡一張床了。實習後搬出來,她便二話不說搬進了他的卧室。
許清明漸漸地習慣了,便再也不想在外面留宿。有時候她上夜班,他留在別的住處,一晚上總要多翻幾遍身,不習慣,總覺得懷裏少了點什麽,很空。
習慣是個頑固的東西。陸香穗何嘗不是習慣了?感應到他的氣息,她便下意識地把腦袋在他臂彎裏蹭了蹭,壓着他一條胳膊又睡了。許清明輕輕動了動胳膊,本來想抽出來,卻怕弄醒了她,索性便也不去洗漱了,脫掉鞋子上了床,挨着她身邊躺下。
陸香穗側身過來,本能地尋找他的懷抱,許清明本來就喝了酒犯困,他伸手摟住她,沒多會子就相擁睡着了。
時間長了,他居然就适應了這樣“無欲”的同居生活。
兩人這一覺也不知睡了幾個小時,反正是半夜了,花園裏的秋蟲吱吱鳴叫着,隐約聽得見,陸香穗醒了過來,滿意地蹭蹭熟悉的肩窩,睜眼,擰起秀氣的小眉毛看着他身上的衣服。
居然還穿着襯衫和西裝外套,沒脫衣服就睡了?
她爬起來坐着,伸手拉他的袖子,想要給他脫掉外衣,誰知道她剛一動,他就醒來了。剛醒來的許清明同樣擰起了眉,看着香穗身上單薄的棉布睡衣,這樣冷啊,他胳膊一伸,便把她塞進懷裏摟住,然後胳膊微微一擡,另一只手便把被子緊緊裹在她身上,在自己胳膊下邊掖好。
“二哥,你沒脫衣服,唔,那你肯定也沒刷牙洗腳……”陸香穗撇撇嘴笑,拿手指劃着他的臉羞他。
“幾點了?”許清明捉住她的小手,從床頭櫃摸到手機看了一眼,才淩晨四點多鐘。
“還能再睡一會兒。”他打個哈欠,聲音有些慵懶。
“我白天幾乎睡了一整天,就醒了。”
許清明眯着眼睛适應了一會子,漸漸清醒了。反正醒了,一時也睡不着,他索性摟着她往上挪了挪身體,拉了個枕頭仰靠在床頭。
兩人靜靜相擁着躺了一會子,陸香穗睡飽了腦子便開始亂轉悠,腦袋靠在他胸口,小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拍着他的胸膛,心裏琢磨着羞羞的事情。
兩人就這麽“同.床.共.枕”都多長時間了?快一年了吧?他怎麽一直也沒“那什麽”呢?是他不想,還是嫌她瘦巴巴的小丫頭一個,沒有女人的吸引力?
“二哥,你說我要是長點肉,是不是就有女人味了?”
這姑娘考驗人呀。許清明捉住她毛毛的小手包在手裏,都不敢放開了。
想起白天兩人談的事,他決定安全起見,要找個話題轉移注意力,便主動跟她談談陸家的事情。
“穗兒,陸家的事情,我今天打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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