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虛僞

狐容只是微抿着紅唇，悠然的看着柳橙哭着鼻子的模樣。她可以從他的那雙黑耀的眼裏看出，對他來說，她的一切與他根本就沒有關系。

就算是驚恐，她心中也不禁暗罵：要帶她走的時候，怎麽不說沒有關系？要他救的時候，怎的就一副陌生人的模樣？

混蛋！

“主人……”柳橙的眼淚流的更加兇猛了，扁着一張小嘴的委屈模樣，看起來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仿若是想要盡全力讓他心軟下來。

突然，狐容微微垂下眼簾輕笑了起來，傾國傾城，如明媚陽光下初綻放的雪蘭一般，美麗脫俗。他的笑顏，比這花谷中的任何一株花朵都要迷人。

就連正準備吃了柳橙的雪琉璃，在看到他的笑顏後，也不禁收起了渾身的戾氣，冰冷的眸色被驚豔的神采取代。

被眼淚模糊了眼睛的柳橙并沒有看見狐容擡眉看向雪琉璃時，他的眼裏劃過一縷熟悉的幽光，異常迷人，異常詭異，仿若是勾魂奪魄的光芒。

雪琉璃在與狐容對視後，神色變得有些呆滞了起來，眼裏漸漸露出一絲癡色，是癡于狐容的俊顏，移不開目光。

笑！

他還笑！

柳橙只覺得自己想上去撕了狐容那張清麗漂亮到極致的笑臉。他是在諷刺她麽？是在嘲笑她麽？

但是，現實中的她是不可以有出息的，她繼續可憐兮兮的哭道：“主人……救我，我以後一定會做一位稱職的寵物，看家，逗玩……什麽都行！”

真的都行，只要能活着，只要不被吃了。

但狐容仿若完全忽視了她的存在一般，對她的話充耳不聞。尤其是雪琉璃，只是靜靜的，癡癡的與他對視着。

狐容紅潤的唇形輕啓。“前輩，您的兒子，我自是可以給您尋到。但我舍不得沒了我的小寵物，您說怎麽辦？”

他的聲音雖輕輕的，卻如珠落盤，字字敲打在雪琉璃的心尖上，一顫一顫的，仿若她的魂兒都被他牽扯着。

柳橙愣住，眼淚嘎然而至。

他這是在與這頭殘酷血腥的上古母狼談判麽？為了她？

當下，雪琉璃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不想他不開心。于是她毫不猶豫道：“沒事，這小寵物我就不吃了，你帶走便是。”她的眼神不離狐容的俊顏半分，語氣非常灑脫豪邁。

仿若應了一句話。

只要能博美人一笑，其他神馬都是浮雲！

柳橙聞言一喜，她沒有心思去想這頭母狼為什麽突然這麽好說話了。她現下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她不用死了，不用被吃了。

“真的？”她狂喜的擦了擦還沒有幹的眼淚，驚叫出聲，不過依舊沒有人理她。

“作為上古神獸，可會反悔？”狐容不緊不慢的問着雪琉璃，眸色深黑，如兩汪深不見底的黑井，迷人的同時，更加高深莫測。

因為眼淚被擦幹了，所以這回柳橙看清了狐容的眼神，頓時怔住。

那……那是什麽眼神來着？

她覺得她形容不來，只覺得莫名打了一個寒顫。她覺得，他那雙美到極致的眼睛可以輕易的殺人，只要他想。

但偏偏雪琉璃此刻卻只是癡迷的看着他，似乎完全沒有感覺到異常。仿若已經深深的被他吸引，哪怕是為他赴湯蹈火也願意。

柳橙歪着腦袋疑惑了起來。

“我雪琉璃說話一向是一言九鼎，自是不會反悔！”雪琉璃蹭亮着一雙眼睛依舊癡癡的看着狐容。

這時，柳橙的腦中突然劃過什麽。

媚術？

對，就是媚術，狐貍慣用的媚術。

她怔怔的來回看了看狐容與雪琉璃，心中只覺得好生驚訝。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媚術，作為全狐族的王，狐容的媚術到了什麽地步，那是可想而知的。

他竟然連上古神獸都能迷惑，那還有什麽是不能迷惑的？更何況是一個小小的她？

狐容勾了勾唇角。“那就好，那晚輩這就攜我的小寵物告辭，改日尋的令子，自當去雪山登門拜訪。”

“呃……”雪琉璃心有不舍，但縱然是被媚術迷惑，卻依舊知道自己的兒子最重要。或者說是狐容的媚術在作怪，可收可放，可輕可重。

于是她依依不舍道：“好吧！那改日再見！”

柳橙有注意到，雪琉璃混濁的眸子漸漸變得清澈了一些。但很明顯，她依舊被狐容的媚術牽引着。

狐容的眸光最後落在雪琉璃的眼上一陣後，他轉而看向柳橙，悠然道：“小寵物，可以走了。”語中含着一絲只有柳橙可以體會的到的笑意。

“哦！”柳橙趕緊屁颠屁颠的跑到了狐容的身邊，她覺得，無論他多麽讨厭，但現在還是跟着他最安全。

“晚輩告辭！”狐容溫潤有理的對雪琉璃行了個別禮，而後轉身邁步就走。

柳橙緊跟其後。

雪琉璃依舊有些混濁呆滞的眸子落在狐容漸行漸遠的挺秀背影上，直到他的身影不複可見時，她才轉身離去。

一路上，柳橙總是緊盯着狐容這張俊顏，尤其是他那雙完美到極致的眼睛。此刻他的眸中不再有那種旋渦深井般的光彩，而是清澈無比。

好一陣過後，狐容終于側頭看了過來，正好撲捉到她探究的目光。

幾乎是條件反射性的，柳橙立刻別過眼神。她才不要與他對視，這貨會媚術，就連上古神獸都能被他這個狐妖迷惑，那她絕對會輕而易舉的被他迷的不要不要的。

對于她的躲避，狐容倒是沒有什麽反應，只是不着痕跡的又上下看了看她這身性。感的穿着，看不出他的眸光中有什麽神采。

柳橙只覺得被他的目光掃過的每一處都如火燒過一般，不僅灼熱，更加如無數的螞蟻在她的皮膚上撕咬着一般。

“你為什麽救我？”柳橙刻意忽視掉這種讓人心煩的感覺，她的臉上有着難以掩飾的懊惱，懊惱他“火辣辣”的目光。

她明明不覺得自己這樣穿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但被他這樣看過之後，不由的覺得渾身不自在了，突然很想找身衣服給自己披上。

“不是你讓我救的？小寵物！”狐容收回自己的目光，環視了似乎走不完的花谷一番，語氣悠然。

柳橙聞言撇了撇嘴，雖說他是救了她，但他不是好人可是事實，弄沒了她的屎太稀，又搞的自己差點被雪琉璃吃掉。

他救她根本就是順便罷了，因為太簡單。

所以她還是得逃，她才不要做一個可以被恣意玩弄的小寵物。至于屎太稀的事情，既然他答應了雪琉璃要找，那麽自是不用她擔心什麽，到時候她再想辦法與屎太稀會面即可。

既然雪琉璃不擔心自己的兒子轉世了會怎麽樣，那麽應該影響不大。

“小寵物！”狐容突然執清吟笛撫過她的後腦，低頭趨近她的耳朵，緩慢道：“還想逃？”聲音清冽而不失磁性，完全配得上他這副禍國殃民的容顏。

他的語氣除了迷人之外，明明沒有其他的什麽，卻莫名的讓她不由的身子一直，她感覺他的聲音中有警告的意味。

她不禁看向他的臉，依舊是清麗無害，宛若谪仙。

虛僞！

她從來沒有見過比他還虛僞的人，本質與皮相所表達出來的意味完全不一樣。瞧他這副清澈無害的少年模樣，其實裏子比任何人都黑。

“沒有啊！”柳橙立刻眨了眨眼睛，故作無辜。“我剛才說過了啊！以後要乖乖的呢！”他虛僞，她也虛僞。

哼……

狐容不語，只是收回清吟笛，若有所思的再看了看這花谷一圈。

這花谷似乎走不到盡頭。

柳橙沒有注意到這些，只是還心有餘悸道：“你剛才是用媚術迷惑了屎太稀他娘，才救的我麽？那萬一她恢複了神志怎麽辦？”

聞言，狐容略無表情的掃了她一眼，沒有答話。他自有他的法子讓雪琉璃恢複了神志也不會有太多的懷疑。

柳橙撇了下嘴，接着又道：“你給我變套衣服吧！”她還是不太想頂着這身穿着與他呆在一起，總覺得怪怪的。

剛才狐容的所作所為證明，他根本就有很大的法力。

狐容聽了，又上下掃視了她穿了跟沒穿一樣的身子，倏爾似笑非笑道：“這樣挺好！”

柳橙在他的目光下又如被火燒過一般，雖說他的目光很清澈，完全沒有任何不該有的神采。但恰恰是如此，反而令她非常的不安。

因為他虛僞，最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緒，天曉得他腦子裏究竟想的是什麽。

“不好！”柳橙蹙着眉頭，想怒不能怒。

就在這時，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響起。

他們詢聲望去，只見一具屍體落到他們的面前。

柳橙睜大一雙眼睛，只覺自己的瞳孔都要突出來了，她一聲驚叫。“啊……”并趕緊握住了狐容的胳膊，往他懷裏擠。

太可怕了，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可怕的屍體。

狐容面無表情的将目光落在她與他緊貼的地方，就在他執起清吟笛時，柳橙啞着嗓子趕緊開口了。

“不要弄開我，剛才你也握了我的手腕，現在我也要握你的，懷抱是利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