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粗糧
“皇上——”靳忠求道,“要不別罰娘娘了吧?”這罰的不是娘娘,而是奴才啊!
“不行,朕金口玉言,聖旨已下,怎能反口?”齊寅盯着他,“況且這主意本來就是你出的。”
靳忠想哭,您要是不逼奴才,奴才能出這馊主意啊?他覺得自己是真的冤,平白無故便沒了三百兩銀子,接下來可不能再破財了。
“皇上,那要不您賞娘娘一些?”
賞賜敏婕妤不但不會讓您出爾反爾,還可以彰顯九五之尊的寬宏大量,更能拯救奴才于水火之中,皇上您就答應了吧!
齊寅冷哼:“朕倒是想賞你一頓板子。”
靳忠:“……”奴才剛才什麽也沒說!
“擺駕清璃宮。”齊寅眯起眼睛,他倒要看看那個訛詐自己大太監的女人,敢不敢在他面前猖狂!
“娘娘,我們用靳公公的銀子揮霍,似乎不大妥當吧。”丹芸憂心忡忡地說道。
主子從靳公公那裏“借錢”回來後,就每日讓她們拿着銀子去尚食局,吩咐宮人做各種精致糕點給她送來,幾日功夫,三百兩銀子便沒了一百兩。
涵姝膽子小,吓得差點要跪下來求她。在後宮得罪了誰也不要得罪皇帝身邊的人,何況還是太監總管靳公公,要知道他随便在皇帝面前吹吹風,說不定皇帝就會厭棄了她家主子。
別的妃嫔都巴巴地讨好靳公公,她家主子卻反其道而行,跑去敲詐人家,一個完全不受寵的妃嫔,不過偶然間落水皇帝救起,皇帝起了同情心親自将她送回來,她便連靳公公也不放在眼裏了,這不是嫌命長嗎?
私底下,涵姝跟丹芸嘀咕過好幾次,總覺得主子最近變了很多,不但行事風格不同往日,連言談舉止也有些陌生,以前主子小氣吝啬——當然這也跟她娘家窮有關,還有些怕事,萍貴人得罪她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怎麽突然就忍不了了呢?
不知是何原因,沈意卿進宮的時候并沒有帶陪嫁丫鬟,涵姝、丹芸都是她受封後尚儀局分配過來的,也就伺候了她兩個月而已,她平時又不愛說話,因此兩個宮女疑惑歸疑惑,倒是決沒有往“主子已換人”的方向去想,只是猜測主子是累積的怒氣爆發了,俗話說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何況主子畢竟是堂堂從三品婕妤。
閑話少敘,話說薛千柔揮霍銀子,自然不是想挑釁靳忠,而是知道此事瞞不了多久,說不定皇帝很快就要來追贓了,到時候聽雨軒上下又要揭不開鍋,趁他沒發現,能花多少是多少吧。
“娘娘,不好了,萍貴人來了!”涵姝慌慌張張從殿外跑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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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不能吃人,你怕什麽?”薛千柔淡定地吃着案上的糕點。雖說上次打了萍貴人後皇帝就罰了她,看似是在替萍貴人撐腰,但既沒有降她的份位,也沒有禁她的足,她照樣是清璃宮主位,照樣可以不爽了便去祥雲殿揍萍貴人,從這一點來說,萍貴人在皇帝心中顯然并沒有她自以為的那麽重要。
如今萍貴人竟還敢上門挑釁,她不介意再教訓她一回。
“婕妤娘娘安。”萍貴人雖然得寵,然身居低位,見了薛千柔還是得屈膝。
薛千柔直接當她是透明,任她保持着行禮的動作,慢吞吞将手裏的糕點吃完,拍了拍手,站起身,對涵姝丹芸說道:“今日天氣不錯,你們陪本宮去禦花園走走。”
“娘娘請留步——”萍貴人撲到她身前跪下,哭了起來,“嫔妾不自量力,以為螢火蟲可以與日月争光,得罪了娘娘,嫔妾知錯了,求娘娘大人大量,放過嫔妾吧。”
薛千柔皺眉,這又唱的是哪出?扮可憐、博同情,不是應該去長青宮嗎?這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莫非還期望她能憐香惜玉不成?
“娘娘,嫔妾真的知錯了……”萍貴人見她不語,抱住了她的大腿不讓她走。
薛千柔動了動身子,發現并不能邁步,心頭忍不住一陣火起,目光在萍貴人身上轉來轉去,想找個合适的位置,給這狐貍精一記窩心腳,看她還敢不敢來煩她!
“皇上駕到——”太監的聲音響了起來。
薛千柔冷笑,原來這賤.女人知道皇帝要過來,因此算準了時間來“請罪”,讓皇帝誤以為她又欺負她。
雖然只在這個時空呆了半個月,但後宮妃嫔的大體情況薛千柔還是了解的,齊寅性格比較大男子主義,因此妃嫔大多是小鳥依人型,嬌滴滴,柔柔弱弱的,最典型的便是如今後宮份位最高,身居正一品四妃之位的賢妃,其柔弱程度簡直堪比林黛玉,幾乎一陣風就能将她吹倒。
這萍貴人也走的是同一路線,本身長相就柔美,再在齊寅面前扮嬌弱,很容易便激起了君王的憐惜之心。
只是,一大群女人都是同一類型——就算不是,也要裝作是,齊寅也會厭煩的吧?
山珍海味吃多了,偶爾也該來點粗糧?
薛千柔當機立斷擡腳一踹,将萍貴人踹出了兩丈遠,碰地一聲撞在桌子上。接着對着萍貴人嫣然一笑,理了理鬓發,淡定地出門迎駕去也。
“臣妾迎駕來遲,請皇上恕罪。”她帶着涵姝、丹芸跪在大殿門口。
齊寅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聽殿裏傳來一陣嘤嘤嘤的哭聲,本就陰沉的臉色又暗了幾分。
“誰在哭?”他語氣不善地問道。
“回皇上,是祥雲殿的萍貴人,也不知有什麽傷心事,一大早就跑到臣妾這裏來哭,問她怎麽了又不說,直哭得臣妾頭疼,臣妾正想去找個能哄得住她的人來,剛好皇上來了,不如皇上去哄哄?”
齊寅挑眉,這兩個女人不知道又發生了什麽沖突,姓沈的估計恨不得直接将萍貴人拍死,又怕他收拾她,索性将事情推到他身上。
他是來找她算賬的,哪有空去哄什麽萍貴人!
“靳忠,去看看萍貴人是怎麽回事,不但不出來迎駕,還一直哭哭啼啼的,難道朕薄待了她不成?”他的語氣帶着三分火氣,三分厭煩,聲音較平時更冷了許多,殿裏的萍貴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本以為皇帝見到這副場景,一定會以為敏婕妤又在欺負低位妃嫔,上次沒能把她拉下馬,這次皇帝一定會降她的份位,誰知劇情沒按照設想地走,皇帝似乎還惱了自己,趕緊連滾帶爬跑了出來。
“嫔妾禦前失儀,罪該萬死。”她磕頭道。
因為哭泣,她臉上的妝容有些花,頭發也散開了一些,額頭上還有一塊淤青——剛才在桌子上撞的,整個人顯得楚楚可憐。然而齊寅看在眼裏,只覺眼前的女人要多狼狽有多狼狽,反觀旁邊跪着的那個其貌不揚的敏婕妤,卻似天生有股淡然的氣質,仿佛無論遇到何事都能泰然處之。
“回去歇着吧。”他不耐煩地沖萍貴人揮揮手。
薛千柔嘴角微揚,她賭對了。
萍貴人不敢在皇帝面前造次,施了禮便即告退。
齊寅盯着薛千柔,冷酷的眸子裏閃着危險的光芒,他該怎麽懲治這個可惡的女人,才可以讓她長記性,以後不敢再得罪他呢?
“敏婕妤——”
“臣妾在。”
“聽說你發了小財,現在天天吃香的喝辣的。”齊寅半蹲下.身,挑起她的下巴,“不如将你的生財之道講給朕聽聽,咱們有財一起發,如何?”
薛千柔望着他笑了笑,淡然答道:“回皇上,并沒有。”
“哦?”齊寅回頭問靳忠,“敏婕妤說沒有,你告訴朕,有嗎?”
靳忠左右為難,九五之尊自然得罪不起,但這個敏婕妤顯然也不是省油的燈,猶豫片刻,答道:“皇上,婕妤娘娘出身宰相府,宰相大人一生節儉,家風使然,想必娘娘就算發了財,也會一如既往的勤儉節約。”
“不管節儉不節儉吧,既然發了財,想必這聽雨軒上下如今不缺銀子花。朕的國庫最近有些緊張,敏婕妤一向善解人意,想必願意替朕分憂,敏婕妤,你說是嗎?”
薛千柔早知他會來追回那三百兩銀子,有了心理準備,倒并不心疼,當下恭敬地說道:“臣妾身為天子妃嫔,自然應當與皇上同甘共苦,丹芸,去将本宮的所有銀兩、首飾全部拿出來獻給皇上。”
呵,還算識時務。
“平身吧。”九五之尊終于開恩,率先往殿裏走去。
丹芸很快端着一個托盤過來,托盤裏放着揮霍剩下的兩百兩銀子和幾件簡單的首飾,盤子很大,襯得裏面的東西有些寒酸。
“皇上,這些就是臣妾的全副身家,臣妾願意全部獻給皇上,只是,臣妾想求皇上一件事。”薛千柔道。
“什麽事?”
“這些首飾是臣妾的娘親留給臣妾的,娘親已經去世多年,唯有這些首飾讓臣妾有個念想,臣妾想求皇上先留着它們,等臣妾有了錢再将它們贖回來。”
其實看到那些東西裏時,齊寅心裏的火氣突然就滅了,反而一股心酸升了起來。宰相大人為了國家朝廷鞠躬盡瘁,家中卻一貧如洗,唯一的女兒進宮選秀,做了妃嫔,卻連點像樣的首飾都沒有,自己這個一國之君不但不體恤功臣,反而利用宰相的痛處來整治他的女兒,實在有些過分。
“靳忠,去朕的私庫取兩千兩銀子,給敏婕妤送來。”
☆、特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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