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不打自招

“喲!”

程紫玉剛道了聲謝,便聞華氏一聲哼笑。

“這不是咱們溫柔嗎?這麽一身行頭,差點沒認出啊!怎麽?管事不想做,懷念做丫頭的時候了?紫玉啊,你可不知道!你昏迷的幾日,咱們溫柔就如條泥鳅一般,神龍見首不見尾,抓都抓不住呢!這幾日,莫不是去私會情郎了?”

華氏面上帶笑,滿是戲谑,實際卻咬牙瞪了溫柔一眼。

“紫玉,溫柔年紀不小,也該給她相看對象了!一般十九歲的女子,孩子都能打醬油了!咱可不能耽誤人家!再拖下去,只怕咱即便留住了人,也留不住心!萬一鬧出點什麽事,咱們程家非但要被人笑話,還要叫人戳脊梁骨的!

溫柔,你若是有中意的,也別害羞,咱都是親戚,你便跟嬸子說說!保媒這事兒,也就是一句話的功夫!若不然,嬸子給你說一門親事!嬸子娘家有個庶出的侄兒,他二十三,你十九,你們倒是挺般配!”

華氏陰陽怪氣,幾句話便成功挑撥離間又搬弄了是非,還順帶威脅了溫柔一把。

她言外之意很明确。

溫柔這幾日見不着人,若不是去私會情郎了,那便是渎職!

所以溫柔必須得到相應的處置。

在她看來,與其将溫柔留在程家,萬一出什麽見不得人之事,不如趕緊嫁出去!甚至她連人選也已經備好了!

程紫玉低頭垂眸。

她之所以還願意浪費時間坐在這兒,未必沒有試探之心。

這一刻,她的把握更大了!

華氏素來喜形不于色,這會兒一見着溫柔便如貓兒見了鼠一般死咬不放,這分明是恨毒了!按理自己已醒,先前的船兒已發,時間上也充分,他們的一切計劃并未受到實質上的影響,她沒必要這麽怒的!

可此刻看她這樣子,分明有幾分不把溫柔從程家拔除便不罷休之勢!

也對!

他們還等着利用自己,而自己身邊有這麽個張牙舞爪的管事的确麻煩。

身後溫柔搶先哼了一聲。

“您的庶出侄兒麽?就是那個前年去賭檔,連褲子都輸了個精光,最後四處籌錢不得而被人打斷了腿,連媳婦都跑去投了湖的那位?二夫人當真心裏有我!這倒是一舉兩得呢!”

溫柔哼笑着,将那“兩得”二字咬了又咬。

她生平最是不願忍氣吞聲。

她是程家遠親,又沒跟程家簽什麽契約。她有些積蓄,也有本事,就憑着程家的二房太太,還拿捏不到她!

那個華家的庶出孬種,因着濫賭此刻不但一窮二白,就連先前他父母留下的幾間屋,也早已變賣!這會兒只勉強住在了一破爛的茅屋草棚。即便如此,聽聞其依舊死性不改,嗜賭成性。

這樣的下三濫來配她?還“般配”?這是故意埋汰她呢!

溫柔咽不下這口氣!

“成啊!您是長輩,您那侄兒又無父無母,自然您說了算!既然您說我兩個般配……那您這個做姑姑的可得将‘般配’二字拿行動落到實處了!

這樣,您先買個像樣的二進院,好好裝點一番!再有三書六禮做足了,婚禮開銷全包了!對了,還有彩禮,您可馬虎不得!畢竟有前年咱們紫翌軒的珠兒成婚的排場在那做标杆,大夥兒都瞧着呢!這可是咱們紫翌軒的面子!

不過有一點您可放心了!只要有您這好姑姑給撐着腰,我一定強撐着不去投湖!不會叫華家難堪難看!所以,一切都靠您了!

對了,還有一件您別忘了,我可是紫玉身邊的大管事,這事可馬虎不得!到時候丢的是紫玉的人,您的人,程家還有整個荊溪的面子!所以排場上,您可得做足了!”

溫柔笑得燦爛無比,帶着一臉挑釁面向目光恨恨的華氏。

面對這些總能将算盤打得啪啪響的商婦,她有的是辦法對付!

哈,這幫人寧可冷眼瞧着侄兒被人打斷腿,侄媳跑去投湖,也袖手旁觀沒舍得拿出銀子來擺平事端……

銀子對這些人太重要,別說是庶出侄兒,就是親侄兒,她也不信他們有這分肚量!

怎麽?他們總不會以為她會自己下賤倒貼吧?

程紫玉也是噗笑出聲。

“嬸娘莫不是真想給溫柔姐說親吧?溫柔姐啊,身價在那兒擺着呢!她可不好娶!老太爺喜歡姐,早就發了話,誰家沒個幾十擡聘禮,擺個百八十桌,姐可不嫁!您要張羅這事,的确不便!再加上買個院子,使幾個丫鬟,怎麽也得千多兩銀子呢!”

華氏面色不變,笑着搖了搖羅扇。

“嬸娘是那麽計較銀子的人嗎?嬸娘這不是在提醒紫玉你和溫柔嗎?瞧瞧咱溫柔這牙尖嘴利的!我這說一句,她這邊巴拉巴拉炒豆子呢?嬸娘這是枉做了好人!不過……溫柔啊,話說,你這幾日的行蹤若擺不上來,嬸娘可就……”

“嬸娘!”程紫玉直接打斷了華氏。

這一世,她身邊的人,她都會守護。

“溫柔姐這幾日在忙着為我練泥呢!”程紫玉不緊不慢。“那日在西山,我挖到了絕世好泥!”

“啥?”華氏和程青玉幾乎異口同聲。

華氏正瞪大了眼珠,微微張開了口。

而程青玉原本正把玩手中的粉瓷茶碗,聞言突地擡頭,同是不可置信看向了程紫玉。

“我說,那日,我在西山昏迷前,已經挖到了絕世好泥!”

程紫玉将兩人一個個細微的小表情全都盡收眼底。

這兩人竟是在驚訝之餘還對視了一眼,随後古古怪怪看向了她。程青玉更是忍不住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空氣一靜。

眼前兩位的表情無疑已經不打自招。

若是正常情況下,她們聞言應該好奇和追問,問一下經過,問一下泥,問一下進展,随後展望下未來……

可她們愣住了!

她們在懷疑真假!

她們不知如何反應。她們正在盤算自己這麽開口的真正原因!此外,她們有些心虛……

因為她們很清楚,所謂“西山的絕世好泥”本就是他們二房編織的謊言!

程紫玉垂眸。

她雖已經算到這次災禍是二房的手筆,可當一切證實的時候,她心底裏還是有些痛!血親啊!至親啊!她曾信任過的人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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