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重新出發
——失戀的最佳治療方法,就是放下,不糾結。
放不下,不是因為有多珍貴,而是耿耿于懷。
***
“到了。”
毛東将車停在北星門口,并沒有下車的意思。
鐘玲看了他一眼,慢慢解開安全帶。
她猶豫了片刻,握着手裏的包,道:“聽說你前幾天在酒吧,和一個女人…”陽光從窗外斜射進車內,毛東墨鏡裏反射出她略帶失意的表情。
毛東握住方向盤的手侵在陽光下,墨鏡下的表情依然淡漠。
見他并沒有回答的意思,鐘玲抿了抿唇,無聲嘆息,推開車門。
踏入北星之前,她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車鳴笛聲。
鐘玲站在北星門前的臺階上回身,看着駕駛位一側的車窗緩速降下,毛東探出頭。
“過幾天會進一批貨,到時候我過來幫你。”
“好!”鐘玲的臉上立馬露出了笑。
看她進了北星,毛東并沒有立刻走,而是從車裏拿出一根煙點上,慢慢吸了一口。
夾着煙的手随意地搭在車窗外,煙灰脫落掉到地上,毛東頭靠椅背,慢慢閉上眼。
他一直是一個自律的人,今年二十七歲,不是沒有過女朋友,但在情.欲這些事上并不算太癡迷。
他經營一家酒吧又是經商之人,平常應酬中難免會碰上一些出格的事,可女人對毛東來說算不上有多誘惑,他也自認從沒有失控過。
毛東潔身自好從不随便碰女人,那天那個女孩也稱不上是美女,頂多身材很好,依照他平常的習性來講,根本不會有任何回應,所以,當那個女孩強吻上他的那一刻,他反常的行為也讓他自己感到意外。
如果那天她真跟他走了,那他真的懷疑自己是不是中邪了。
摘下墨鏡扔到座位上,毛東揉了揉眉心,所有的一切他自己也無法解釋。既然無法解釋,那也就随它去吧,他畢竟也是一個男人,就當是清心寡欲多年一時的沖動吧。
只是,他希望不會再有下次。
***
當‘我們’還原成了‘我’跟‘你’,當‘你和她’演變成了‘你們’,我們的故事早已謝幕。
失戀的刀口只能靠自己的舔舐慢慢愈合,有人需要一星期,有人需要一年,有人,甚至是十年。
至于說一輩子的,那大概只能出現在小說裏。
無論多久,它終會痊愈。
早上不到八點,于言潔就被梁桔打電話從家裏面叫了出來。
他們來的是老地方,位于學校門口十幾米的一家小飯店,此時飯店牆壁上打着的電風扇正在滋啦啦地轉個不停。
學校正值放暑假,飯館裏人不多,除了梁桔這一桌,只有靠門口的一桌有幾個人在那低頭吃飯。
最後一個油滋滋的生煎包被梁桔一口放進嘴裏,她使勁咀嚼,鮮濃的湯汁流滿口中。
暑假一大早就被人擾了清夢是一件很不爽的事,于言潔盤着腿坐在她對面的凳子上,有些蔫頭耷腦,還不停打着哈欠。
她手裏拿着瓶冰鎮飲料,喝了一口,咂咂嘴,問:“你這是出了什麽大事非要一大早把我叫出來啊?”
梁桔拿筷子戳穿一個包子,鮮湯瞬間從裏面流淌出來,香味四溢。
她用手撐着頭思考了一會兒,慢慢地說:“我和孫琦分手了。”
她語氣平淡,怕是覺得可信度不高,又加了一句,“他在外面搞小三,被我抓到了。”
于言潔呆若木雞,張着的嘴巴都能塞進一個包子。
她猛地抓住梁桔的胳膊,問:“此話當真?”
“你說呢,你覺得我會拿這事兒開玩笑?”
“可…”于言潔觀察梁桔的神色,怎麽看都不像是剛剛失戀的人。
“孫琦說,我像個老媽子一樣管着他,嫌棄我每天都要給他打很多電話。”梁桔喝了口飲料,将嘴裏的包子咽下。
“他那也是人說的話!”于言潔沒有梁桔好脾氣,說起這話時還能語氣平淡。“他剛上班就和那幫同事天天出去打麻将,要不是你每天看着他,他那點家當早就被他賭輸了!”
“他還覺得我太炫耀我對他做的一切了。”
“你那叫炫耀嗎?明明是在炫耀你的恩愛好嗎!”于言潔打量梁桔,“桔子,你究竟跟一個什麽樣的男人談了兩年啊,這種男人都該千刀萬剮,把你對他的好都說成你的不是!他把責任都推卸到你身上,還說的那麽冠冕堂皇!”
梁桔不語,低着腦袋戳戳飲料裏的果肉。
“嘿,我就知道你們在這!”
孫曉壽捧着個大西瓜滿頭是汗的從餐館外面進來。
他一屁股正對着電風扇坐下,一邊點菜一邊不停用手抖着身上被汗打濕的襯衫。
“老板,這裏要兩碗綠豆粥,五根油條,三個茶葉蛋,外加一碟小菜!”
“好嘞!”
老板當然回應的熱情,于言潔卻一臉嫌棄:“你惡鬼投胎?”
梁桔、于言潔和孫曉壽是班裏出名的三劍客,三個人又都是祈海市人,大多數時間都是聚在一起厮混。
“一大早就被你們抓出來,我能不着急麽,這一着急,就餓啊!”孫曉壽喝了一大口涼茶,道。
梁桔正用勺子專心一意的跟西瓜奮戰,頭都不擡,孫曉壽見她這樣忽就樂了。
孫曉壽指着梁桔問于言潔:“嘿,你确定這姑娘是被人甩了嗎,怎麽一點都看不出難過啊?”
“你怎麽知道她被人甩了?”
“她跟我說的啊!”
“什麽?”
于言潔回頭看着梁桔,覺得怎麽這事你跟他講就沒先跟我說。
梁桔瞟了他們倆一眼,繼續吃西瓜。
“是我把那人渣甩了,不是他甩我!”梁桔吐出西瓜子,抹了把嘴,“再說錯的是他,他在外面搞小三,我為什麽要難過?”
“對!就應該這樣潇灑,桔子,我支持你!”
孫曉壽和梁桔默契的擊掌,讓于言潔一頭霧水,“桔子,你以前不是很愛他嗎,你就不傷心?”
笑僵在嘴角,梁桔收回手低頭喝粥。
誰說沒有呢?可再大的傷心也修改不了她所看到的現實,事已至此,只能接受。
“愛過,也傷心過,也打從心底希望那兩個人天打五雷轟遭到報應,可又有什麽用。”
梁桔的話讓于言潔跟孫曉壽齊齊沉默地看向她。
“我沒事,放心吧。”
梁桔笑着回望他們,她嘴邊的笑和眼中的澀讓人看了難受。
“我是不會被失戀打倒的,男人,你們都別想輕易贏了我!”她忽然站起身,對着門外高喊幾聲,吓得門口那桌客人全都停下筷子齊齊望着她。
“你喝高了吧?”
孫曉壽趕緊一把将梁桔拉下來。看她的傻氣,他忍不住捂臉。
幾秒後,于言潔一巴掌拍在桌上,“那就對了!”
她手搭在梁桔肩上,說:“桔子,要我說這出軌的男人就別想難不難過了,他只要出一回,你就別指望他會改掉,女人啊,就得這樣,別拖泥帶水分個手還得死乞白賴地演一回瓊瑤。桔子,那孫琦不是喜歡那個小賤人嗎,那咱就成全他們,他那種男人,我看就是一會兒不賤就難受!”
“對!比賤,誰能比得了他!賤死他去!”孫曉壽笑着點頭,“我還真就看不上明知道對方是個人渣,還偏偏不忍心放手的,你說,這世上的女人咋就這麽賤呢?”
“說誰呢!”“說誰呢!”
于言潔梁桔齊齊反駁。
“得,小的知錯了,知錯了。”孫曉壽拱手作揖,認錯态度良好。
任誰都能看出梁桔在剛才低頭的那一瞬間,傷心寫滿了整張臉。作為朋友,于言潔很孫曉壽能做的只是不将那道疤再次揭開。
老板娘親自上菜,一桌香噴噴的飯菜惹得大家結束話題,開始吃起來。
孫曉壽吃的很舒服,拿着剛出鍋的油條大咬一口。
“桔子,你放心,這世上沒了一個孫琦,還有成千上萬個好男人等着你,你告訴我你稀罕什麽樣的,哥哥我幫你去物色!”
終于吃的撐撐的,梁桔毫不淑女的又把盤裏的最後一口西瓜吃掉。
“不知道,你看着找吧,帥就行。”
提到帥,她不知怎的就想起那天那位身材好似男模的大叔。
那張臉,啧啧,差點叫她欲罷不能。
孫曉壽收了笑改為轉頭看着于言潔,意思是‘你咋想的啊’。
于言潔喝着她的飲料笑意漸濃,用手推一推孫曉壽,“要不咱們哪天再去北星吧!”
“幹嘛?”
她朝梁桔努努嘴,“去幫桔子找個好男人啊!”
“去酒吧找好男人?你病了啊?”孫曉壽無法理解女人的思維。
“你去不去吧?”
孫曉壽笑了,“去!”
“喂!你們考慮下我這個剛失戀的人好嗎!”
梁桔不幹了。
結果…
“反對無效!”
***
于言潔打着‘治療失戀最好的辦法就是去尋找新目标’的口號,和孫曉壽一起把梁桔拉去了北星。
北星一共有二樓,一樓是慢搖吧,二樓分為兩層,舞池和開放型卡座,都屬于蹦迪,每到深夜二樓肯定都是高朋滿座。
當穿過木質大門,酒吧內巨大的搖滾樂和嘶喊一般的尖叫聲就傳了過來。
三個人站在二樓臺階處,望着下面的人山人海,臉上均是一副吓傻的模樣。
他們完全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
刺眼的追光依舊是轉換不停,不大的舞池裏幾乎擠滿了黑壓壓的一群人,不光這樣,就連樓上的卡座,都是塞滿了好些人。
“這都是不要錢了嗎?”孫曉壽驚嘆道。
“不會吧?”于言潔張口結舌的看着身邊兩人。
“要不,我們…撤?”梁桔提議。
“別啊,我特意讓我表哥給咱們訂好座了。”
孫曉壽趕緊抓住要逃跑的梁桔,把她推進人群。
“可我會不會被擠死啊!”
他們跟随服務生艱難的擠進人群,找了好久才找到孫曉壽表哥提前給留好的座。
這位置位于一樓二樓交界處,旁邊正好就是洗手間,舞臺人看不清不說,整晚還得氣味兒。
“卡座全都爆滿,吧臺更是一整排全都是人,唯獨偏位還剩下一個。”帶他們來的小服務生解釋道。
“不、會、吧!”于言潔整張臉都要皺在一起,她指着孫曉壽,“你不是說你表哥是這裏的領導嗎?”
音樂聲音太大,孫曉壽捂了捂耳朵,為難地憋憋嘴,“是,是啊,他是…後廚的小組長。”
“孫、小、受!”
于言潔作勢就要上去掐死他,幸虧被梁桔一把摟住,“好了好了,我們就在這吧,你沒看還有好多人都進不來的嗎。”
“對,對啊!”孫曉壽放下捂頭的手,趕緊跟着點頭附和。他用手攏在嘴邊對她們大聲說:“今天是周末,他們周末晚上都會有活動,所以人特別多,能有地兒,已經很不錯了!”
于言潔翻了個白眼,捏着鼻子,“可我不要聞這個味兒,臭死了。”
“哎呀,都是你心理作用,哪有味道,我都聞不到。”梁桔已經把包放在了唯一的小玻璃桌上,“受受,叫點喝的。”
“ok!”孫曉壽比了個手勢,轉身就讓服務生上酒。
于言潔看他們這樣只好嘆口氣投降。
孫曉壽點的套餐,光啤酒就有五十多瓶,梁桔捧着一瓶窩在椅子裏聽舞臺上樂隊的表演。
身穿火辣服裝的女人拿着麥克在盡情的表演,臺下觀衆都被她感染,拍着掌随着鼓點左右搖擺。
孫曉壽跟于言潔坐在一旁說鬧,梁桔摩挲着懷裏的玻璃酒瓶,仰頭大飲一口。
“也許明天,我會選擇
自己旅行不輕易戀愛
也許明天我會遇見
比你更适合的男孩
接受愛情自有安排
誰才是我的愛寂寞伴随自由色彩迎面來
頭發甩甩大步的走開
不憐憫心底小小悲哀
揮手byebye祝你們愉快
我會一個人活得精采…”
把空酒瓶放回到桌上,起開一瓶新的,梁桔撐着腦袋,一口一口喝着。
“三個二!哈哈,我贏了!來,喝喝!”
跟梁桔相比,于言潔跟孫曉壽倒是玩的開心,于言潔站起來用手扶住酒瓶,逼着孫曉壽把一瓶啤酒吹了,“不行,要大口喝,快!”
于言潔站起來用手扶住酒瓶,幾乎是将酒全部倒在了對面孫曉壽的身上。
“哈哈!”于言潔笑的前仰後合,還不時用手指着斜對面的孫曉壽,“孫小受啊孫小受,你說你爸能不能知道,現在在日本最流行的一個詞,就是小受!哈哈~”
“我叫孫曉壽,不叫孫小受!”一口氣喝光了整整一瓶啤酒,孫曉壽用手抹着嘴巴,打了個酒嗝。“再說,我要是晚出生幾年,我就直接叫孫大聖啦!”
于言潔笑得腰都直不起來,她趴在梁桔身上,梁桔拿着酒瓶一口喝光半瓶。
注意到了梁桔的失落,孫曉壽用手推了下于言潔,朝她遞眼色。
梁桔垂着眼不停地喝,孫曉壽攔住她還要拿酒的手。
“桔子,我給你表演個魔術吧?”
“好呀好呀!我最愛看魔術了!”于言潔鼓掌附和。
梁桔莞爾,“好啊。”
孫曉壽問服務生要來一盒火柴,開始津津有味的表演起來。
“不行不行,你應該這樣。”
于言潔覺得他不專業,不停地去糾正,一個半斤一個八兩,魔術自然表演不到位,穿幫處處存在。
兩個人早顧不上梁桔,梁桔倒也覺得清靜,一個人不多時就喝下了套餐中一半的酒。
後來,于言潔想勸時也晚了,梁桔已經開始醉眼迷離地歪着頭盯着舞臺絢爛的燈光傻笑。
“讓她喝吧。”孫曉壽說。
她今晚就是想買個醉。
過了會兒,梁桔笑着摸摸于言潔的臉,說:“潔潔,我要去尿尿。”
“我也去,等等我!”于言潔不放心也跟着一起。
洗手間在二樓樓梯的正中央,算是在一樓半,與兩樓卡座位置是正對,只是樓層不同,一個在下一個在上,如果站在二樓出口的欄杆旁往下望,就能看到走廊所有路過的人。
梁桔和于言潔為了今晚特意脫了平時的休閑裝,齊齊換上符合場合的衣服。
于言潔穿的是緊身連衣裙,梁桔則是一條露出長腿的短褲和顯出身段的緊身襯衫,只是她倆氣質明顯不同于這裏的其他女人,一看就是學生相。
兩人挽着胳膊有說有笑穿過走廊,臉上沒有過多的濃妝豔抹,倒顯得清純幹淨。
這難尋的景象倒是全被站在二樓出口欄杆旁的男人收入眼底。
他津津有味的瞧着她們離去的背影,興趣漸濃時,還不忘摩挲着下巴一臉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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