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暗戀是痛苦的

——腼腆的希望多看你一眼,竊喜的只因為你多看了我一眼。

大概,這就叫做暗戀吧。

***

鐘玲回到家已經是淩晨了,她疲憊地打開家門連鞋都不想換。

進了浴室扭開淋浴的噴頭,不知怎的,突的一聲,水嘩啦嘩啦一下噴了出來,給鐘玲吓了一跳。

水勢越來越大怎麽關都關不住,鐘玲全身被淋透,她想去找工具,可剛跨出浴盆,腳下一滑,就狠狠摔在浴室的瓷磚上。

這一下摔得不輕,一陣劇痛立馬從腳腕上傳來,她趴在地上試了幾次,只要一用力,腳腕就鑽心的疼。

終于扶着浴盆的把手站了起來,鐘玲瘸着腿,一瘸一拐走出浴室把門關上。她去卧室換了衣服就趕緊找出手機。

已經是淩晨,不可能有師傅這麽晚還會來修理,手機通訊簿翻了一圈,唯一能找幫忙的似乎就只有他了。

毛東從外地回來之後,他們始終沒見過面,對于鐘玲上次跟他說的關于北星股份轉接的話,兩個人彼此心照不宣。

浴室裏的水漸漸開始往門外湧,鐘玲不敢再遲疑,只好撥通了毛東的電話。

***

毛東住的地方離鐘玲家能有一段距離,他趕到的時候,鐘玲家裏幾乎是水漫金山。

“你來了!”打開門看到他,她的心才落回原地。

毛東一看就是剛睡醒,眼神少了些犀利,整個人也沒有白天那般嚴肅。

他穿了一件灰色的休閑衫,看她瘸着腿站在門口,低眉說了一句,“你去坐好,我來修理。”

不寬闊的客廳因為他的進入,而顯得擁擠。

毛東脫了外套拿過工具,直接進了浴室,鐘玲腳崴了不方便,為了不給他增添多餘麻煩,她只是扶着門站在浴室門外一直看着他。

柔暈的白色燈光下,他坐在狹小的浴盆邊上,修長的腿因為空間的原因只能半彎着蜷在浴盆裏,擡着胳膊一下一下為她修理壞了的淋雨噴頭。

鐘玲怎會一點沒有感觸。

花灑終于修好,毛東出來的時候整個人也幾乎被淋透。

“你以後扭開關的時候輕點,太舊了,需要換了。”

鐘玲接過他手裏的工具,看他全身濕透的樣子,忙道:“你…要不,你先去洗個澡,我把你衣服洗了,不然你這樣會着涼的。”

出了夏,晚上格外感到秋涼,還好毛東來的時候還穿了件外套,鐘玲尋思把他衣服洗出來再用洗衣機甩幹,這樣衣服也能幹得快些。

看她不方便的腿,毛東抹了把臉,拒絕了。“給我條毛巾就行,我車裏有衣服。”

“那我幫你拿上來?”

“你這個樣子下去,我反倒更擔心,還是給我條毛巾吧。”

毛東身上的t恤衫已經濕透貼在身上展露出微微結實的肌肉。鐘玲去取了毛巾,他坐在客廳沙發上随意地擦了兩下頭。等他下去換衣服的空檔,鐘玲瘸着腳,一蹦一跳進了廚房煮了些姜茶。

再次回來,毛東換上了一套白色運動服,手裏還拎了一袋吃的。

“這是我在廣州買的。”

她愛吃南方甜點,他是知道的。

兩個人坐在沙發上,鐘玲給他倒了杯姜茶,窗戶都關了,少了一絲涼意。

“那邊的生意還順利嗎?”鐘玲問。

“還行。”

姜茶熱乎乎的,白瓷杯裏沉澱了一層細細的姜末,鐘玲喜歡幹家務事,特別對煮飯,很在行。

毛東喝了一大口茶,姜末入口微辣,流到胃裏卻是暖暖的。

鐘玲把茶杯握在手裏,她輕輕摩挲杯口,兩個人一時間沒說話,都安靜了下來。

“你的腳要緊嗎?”不知何時,毛東已經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她的腳上。

見毛東看着自己的腳,鐘玲輕輕搖頭,“等會兒我用酒精搓一搓就好了。”

“酒精在哪?”

鐘玲指了指客廳的儲物櫃。

毛東打開抽屜拿出藥酒,鐘玲忙道:“我自己可以的。”

“如果不用力搓淤血揉不開,還是我來吧。”

他半蹲在地上,将酒精倒在自己手心裏,指了指自己的腿,示意她把腳放在他的腿上。

鐘玲有些不好意思,縮了縮了腳,“算了吧,你剛出差回來,還是回去早點休息吧。”

“你要是再推辭,今晚我就真沒時間睡覺了。”

鐘玲遲疑了幾秒,終于擡起了腳。

腳輕輕放在他的腿上,他溫熱的手掌握住她纖細的腳腕,另一只手,力度适宜地揉在受傷處。

“嘶!”

鐘玲沒忍住疼小聲喊了出來,毛東低着頭,動作依舊沒停,“先忍忍,一會兒就好。”

燈光下,他頭發還沒完全幹,略顯柔順的附在額上,擋去了他淩厲的眉峰。

鐘玲的注意力從腳上的疼,漸漸移到了握住自己腳踝的毛東身上,看他低垂眉眼專心的樣子,疼痛似乎也減輕了不少。

他總是在她想要後退的時候又溫柔地推她一把,讓她無法狠心舍下那一片癡心。

“今天有人來北星打聽你。”

“同行嗎?”毛東很自然地問。

“不是。”

毛東再次往手裏倒了些酒精,略顯粗糙的掌心溫熱地握住她的腳踝。

“是一個小姑娘,問我,你是不是有了女朋友。”

很清楚的,她感覺到他揉着她腳踝的手,頓了半秒。

他半垂着眼,沒再說話。

“你知道她是誰嗎?”鐘玲試探着問。

他怎麽會猜不到是誰?除了那個小丫頭,誰還能這麽有膽,追他追得這麽緊。

想到這,他輕笑一聲。

安靜的室內,這一聲笑,瞬間在鐘玲心裏激起了蕩漾。

她輕輕咬唇,心中有些異樣。

房間再次安靜下來,只有酒精瓶被拿起又放下的聲音。

鐘玲看向他低垂的眼睛。他的睫毛又黑又長,還很濃密。

鐘玲問:“她喜歡你?”

毛東不語。

鐘玲:“那你的想法呢?”

忽然,她又問:“…你會結婚嗎?”

把酒精瓶蓋子合上,毛東小心翼翼地把鐘玲的腳放回到地上的拖鞋上。

他用紙巾擦幹手心,回答:“誰都會結婚,時間早晚而已,包括你。”

“可是我只會跟我喜歡的人結婚,并且…一輩子就認一個。”

用過的紙巾被扔到茶幾旁邊的垃圾桶裏,毛東拿起桌上的車鑰匙。

他站起身,比坐在沙發上的她高出很多。

“這幾天你先在家好好休養,北星那邊我找人幫你看着。”

“毛東!”她輕喊他一聲,這一聲,深藏含義。

毛東一直沒有看她,只顧着叮囑她這幾天自己在家要小心。

看他要走,鐘玲急忙起身,“我送你。”

“不用了。”打開門臨走前,他回身對她說:“好好休息。”

門被關上,整個房間又剩下了她自己。

房間裏都是酒精的味道,腳踝上的溫熱還沒散去。

鐘玲坐回到沙發裏,看着他剛才喝過的杯子。

手慢慢觸摸到杯子上,姜茶剩了一半早已涼透,只是杯子邊沿似乎還存在他剛才用過的溫度。

***

雖然目标以确定,但梁桔也清楚不能緊追不放,所以,對于毛東,她打算先緩兩天。

歸校的日子到了,梁桔拿着行李回學校報道,進宿舍的時候只看見蘭藍一個人在收拾床鋪。

他們這個宿舍原本是四個人住,有一位同學去年忽然做了休學,有人說是因為在外面亂找男朋友懷孕了才導致不得不休學,但也有的說是因為勾引導師不成,反被人家老婆告到了學校校長那,才得到了處分,反正說法天花亂墜五花八門。

“蘭藍,你回來這麽早啊!”梁桔拖着行李,看見蘭藍的桌上有很多吃完的零食袋子丢棄在那,像是回來很多天了。

“我,我姐那我住不習慣,就早點回來了。”蘭藍看梁桔進來趕緊把手裏的東西收拾起來,“你這個暑假怎麽樣啊?”

“還行吧,假期就那麽幾天,一點不過瘾。”

“這學期咱們課就少了,有的是你玩的時間,對了,你實習單位找了嗎?”

“沒有,那麽着急幹什麽。”梁桔仰躺在床上,只把腦袋擡起,“對了,你看見潔潔了嗎,她還沒回來嗎?”

“去學校食雜店買吃的了。”

晚上,蘭藍出去了,梁桔跟于言潔擠在一張床上。

她把自己跟毛東的戰況彙報給于言潔,于言潔躺在那咬了口雪梨,思考一會兒,道:“組織支持你的一切行為,你就大膽沖吧!”

“可是,我沒想到,上次幫助我的那個女的居然也是北星的老板。”

“那他們嘴裏那個老板娘就是她了?”

“應該是吧。”

“你問沒問毛東,他到底有沒有女朋友?”

“現在哪能問啊,我只是說還錢,根本沒往那方面說。”

梁桔從于言潔手裏搶了雪梨,咬了一口。“你說,他都有女朋友了,我是不是就該放棄了?”

“你确定那女的就是他女朋友?”

梁桔搖頭,于言潔嘆口氣。

“關鍵時刻,你也挺慫的。”

“滾。”梁桔推了于言潔一把,“那你給我出主意啊。”

把梨胡準确扔到垃圾桶裏,于言潔起身擦了擦手,“明天下課就去找他,要麽你就問清楚,要麽,你就想辦法進北星自己勘查。”

“進北星?!”

“沙皮不是前幾天還跟你埋怨說酒吧招待不好找嗎,那你就去應聘,這樣,你倆遇見的機會不就多了嗎?”

梁桔一咕嚕從床上坐起來。

進北星,她怎麽從來沒想過?

猶如醍醐灌頂,梁桔打個響指,捧着于言傑的臉就大大親了一口,“還是你聰明!”

于言潔嫌棄的把她爪子推開,看一眼蘭藍的床鋪,“蘭藍怎麽回來那麽早啊?”

“說是在她姐家住不習慣。”

“她姐家?她不是說暑假是去朋友家嗎?”

梁桔正在專心想着怎麽才能進得去北星,也沒在意于言潔的問題。“不知道,她自己說的。”

***

第二天梁桔正好下午沒課,她吃完午飯就跑去表姐家的小區,擔心表姐看見,她特意去之前往表姐家裏打電話,沒人接,她才換了套衣服坐公交車過去。

毛東的豐田車還是停在他家樓下,梁桔走過去,發現裏面居然有人。

整理了下衣服和發型,梁桔敲了敲車窗,以為會是毛東,所以當車窗搖下露出駕駛位置上的人時,她還一直保持着微笑的表情。

“怎麽是你,你怎麽在這?”阿元摘下墨鏡,上下打量梁桔,很吃驚的樣子。

“我表姐住這,我當然在這了。”梁桔朝車裏探頭,沒看見毛東,尋思了一下,悻悻然離開。

“你找東哥?”阿元打開車門,從車裏下來。看梁桔轉過身瞅他,他指指上面,“東哥在上面收拾行李,一會兒就下來。”

“你們又要出差?”看一身休閑打扮的阿元,梁桔想起她剛才好像瞥見了車後座上有一個黑色的旅行包。

“什麽叫又,你好像對東哥的行蹤還挺熟悉。”阿元将手揣進褲子口袋裏。

梁桔懶得理他,扭頭就見穿了一件黑色短袖襯衫的毛東,提着行李從樓裏走出來。

陽光下的他身材修長,戴着墨鏡穿着随意,手腕上還戴了一塊表,他露出的臂膀肌肉緊繃,看在梁桔眼中只覺他渾身散發濃烈的雄性荷爾蒙。

今天毛東這一身簡直是太酷了,特別是戴着那副墨鏡,帥的讓梁桔恨不得馬上撲過去。

一見到他,她就犯花癡。

見到梁桔,毛東倒很意外,只是墨鏡擋住他的目光,看不透情緒。

阿元把毛東的行李放進車裏,毛東看梁桔沒有打招呼的意思,也就同樣冷淡地打開車門,準備上車。

“等一下!”梁桔忽然喊道。

阿元朝梁桔笑一聲,回避似的重新坐到了駕駛位置上。

毛東把車門關上,站在原地等她。

“有事?”他問。

于言潔之前說她慫,她梁桔從來不做慫人,于是擡起臉看着墨鏡下他的眼睛,問:“那筆錢,我可以分幾次給你嗎?”

“随便。”

“我現在沒有那麽多的錢,可以去你那打工嗎?”

梁桔清楚聽到車裏的阿元一聲悶笑,她無視他的存在,只等毛東的回答。

毛東怔了半秒,說:“随便,只要你能通過面試。”

“好,那就這麽說定了!”瞥一眼偷看他們倆的阿元,梁桔看毛東,擡起下巴,“你就等着我進北星吧!”

說罷,她很帥氣地轉身就走,倒是把一頭霧水的毛東留在原地。

***

車行駛在高速公路上,毛東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假寐,阿元随着音樂節拍手指輕輕打在方向盤上。

“什麽事這麽高興?”毛東閉着眼睛問。

“沒事,只是純開心。”

毛東動了動身子,攏了攏自己身上的衣服,“告訴沙皮,別什麽事都往外說,那小子平時沒頭沒腦的,你得多提醒他。”

阿元嚼着口香糖,點頭,“好!”

“還有,告訴鐘玲,剛才那個女孩不要讓她進來。”

“你說不讓她通過面試?”

毛東默認。

“哥,你說她真能去北星面試嗎?”

毛東看向窗外迅速閃過的樹木和高樓,語氣不明道:“她還真不一定。”

阿元笑了,望一眼毛東,“哥,她好像對你有意思啊?”

毛東斜睨他一眼,阿元直接哈哈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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