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越界 (1)
略帶苦味的檸檬香氣瞬間侵襲了過來, 那是獨屬于阮星岚的氣味,混雜着她微微發燙的呼吸, 洶湧在冷敘的鼻端。
冷敘輕輕掙了一下想要起身, 但脖子還被阮星岚勾着,有些用不上力。
最糟糕的是,對方不僅不放她走,還慢慢擡起身子, 眼睛裏氤氲着霧氣, 失神地想要接近她, 做些出格的事。
有那麽一瞬間, 冷敘想要抛開一切沉淪進去。
以前兩人不見面, 便是有時想起來, 也不過是些瑣碎的舊事。可來到這裏之後, 每天看到她熟悉的眉眼, 幾次恨不得能把話說開, 哪怕遭到拒絕,總算回到那種糾纏之中, 飲鸩止渴。
可那樣的話, 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失去了意義。
而且阮星岚還病着。
冷敘輕輕将她按回床上, 誰知對方卻不滿起來, 嘴裏呢喃着什麽,硬要把冷敘扯到自己身邊, 像只占有欲爆棚的小狼狗,委屈着,嗚咽着, 卻盡做些強硬的事。
冷敘只好順着她的意思躺下, 幸而經過這一番折騰, 她也沒了力氣,只能喘息着盯着冷敘看,最後說出一句:“阿敘……”
後面的字她磨在齒間,并沒有說出聲。
冷敘湊過去聽,只聽到“……不起”兩個字。
不起,對不起?
冷敘僵在原地,一陣酸楚從心底蔓延開來。
阮星岚該有多悔恨,才會在睡夢中都不停地對她道歉?
“狗寶,為什麽當初你不說呢?”冷敘低聲撫着她的額發道。“如果那時候說了的話,我們就不用分開這麽久了。”
阮星岚享受着她的撫摸,乖巧地閉上了眼,可即便這樣,右手卻還牽着不放,似乎是怕一覺醒來冷敘就會逃走。
冷敘摸了摸她的額頭,依舊很燙,可被圈着走不開,皺眉思索了一陣,只得把頭抵過去幫她降溫。
可能是感受到了來自冷敘的清涼,阮星岚本能地想要離她近些,在被窩裏窸窸窣窣磨蹭着,直至整個人都貼到了冷敘身上。随之,纖長的手指探向她的小腹,還大膽地想往下游移。
居然還不放棄!
冷敘哭笑不得,把她的手從自己身上移開,從另一邊的床頭逃下來,到處找了找,翻出一根絲帶把她的手綁了,妥當地給她放到身前,走去洗手間打溫水泡毛巾。
等她出來的時候,阮星岚正舉着手上的絲帶在臉前胡亂撕咬,可她用錯了方法,半天都沒咬開,只能睜着自己濕漉漉的眼睛求助冷敘。
冷敘把濕毛巾給她放在額頭上,又把她的手塞回被子裏,溫柔道:“不行,你不乖,不能把你的手放開。”
阮星岚沉思了一陣,很快就接受了這個現實,開口認真道:“那我乖,阿敘不生氣好不好?”
這句話一出來,冷敘的眼淚就止不住了。
這是阮星岚以前最愛用的撒嬌理由。
每次惹她生氣之後,阮星岚都會經歷三個階段,一開始是和她鬥氣冷戰,後面是花樣求饒認錯,最後還不行就死皮賴臉撲上來撒嬌。
她的撒嬌結束語每次都是這句:阿敘不生氣好不好?
冷敘的喉嚨裏哽得發疼,什麽都說不出來。
如果……如果當初誰能稍退一步,她們現在是不是還在一起呢?
可世事無常,太多的巧合撞在一起,造就了今天的局面。連有時候想起來,都覺得是老天開玩笑。
冷敘哽咽着點了點頭,又擡手準備去摸阮星岚的額頭。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一聲,唐素給她發過來一個鏈接。
打開一看,是微博的熱搜第三位——#敘岚高甜互動#,視頻裏拍了她和阮星岚的舞步,雖然只從一半開始拍起,拍得也十分模糊,但底下無數粉絲都哭着喊着,說自己磕到真的了。
【沒想到鏡頭外她們也在約會,同學們,真相是真!!!】
【我中午還碰到她們在月色吃飯!她們的互動特別特別甜,我都不敢上去打擾嘿嘿嘿。】
【兩個人都好A哦,人家也想和漂亮姐姐貼貼嗚嗚嗚!!】
但其中一條不和諧的聲音引起了冷敘的注意。
【不是,她們的同步率過高這河裏嗎?我敢說這絕對不是一天兩天能練出來的!要麽她們認識很久,要麽就是故意炒作!】
【前面的別尬黑,跳舞是演員的基本功,說不定這首曲子是她們學校的必修課呢?】
【你家必修課學跳舞機?洗地的麻煩先挂個腦科看看好不好?】
【我好像以前在游戲廳見過她們诶,她們那時候是搭檔,同步率一直很高的,這首歌還創過世界紀錄……不過也有可能是我看錯,都過去好多年了……】
【有人現身說法了,黑子退退退!人家以前是搭檔而已,不用說得那麽難聽吧?她們炒作什麽了,有讓你花過一分錢?】
【明星參加戀綜本來就是為了炒作,裏面能有幾對真情侶?大家看個樂子就好,別動不動撕逼,真的會逼人粉轉路的!】
【裝什麽理中客呢?你想脫粉可以直接脫,用不着故意告知,看你說的那兩句話就不像什麽好餅,別留這裏給我們敘岚大軍招黑了。】
到了後面全是各種站隊,整個超話裏烏煙瘴氣,冷敘看得額角直跳,本來只是非常簡單的一件事,怎麽就上升到故意炒作了?
冷敘給唐素截了圖,對方很快回過一條【正在處理,放心】。
冷敘關掉手機走到水吧前倒水,突然聽到身後阮星岚遲疑的聲音:“……冷敘?”
聽過她叫自己阿敘,此時又換回疏離的全名,冷敘忍不住暗自嘆息,問:“你醒了,要喝水嗎?”
“謝謝。”
冷敘握着杯子回到床前,攙着她扶起來,把杯子送到她手裏,問:“頭暈不暈,餓不餓?”
阮星岚搖搖頭,把水喝完放下杯子道:“我剛才頭疼得厲害,半睡半醒的,實在麻煩你了。”
冷敘問:“剛才的事……你都不記得了?”
阮星岚依舊搖頭:“我做了很多夢,都記不清了,我沒有做什麽怪事吧?”
冷敘搖搖頭,不記得也好。
“對了,我們跳舞的事上熱搜了,有些人懷疑我們的關系,已經找人去壓了。”說着,冷敘把手機打開給她看。
這時評論區的風向果然又變了。
在某位“知情者”的爆料下,兩人的關系已經從“路人”變成了“認識”,并且有當年的照片佐證,兩人的确因為跳舞機有過一段交情。
這麽說既抹去了炒作嫌疑,又給以後的錄制套了一層保險——以後一旦有任何配合默契的情節,一律能用以前兩人就做過搭檔這一點做擋箭牌。
而且粉絲還很吃這套,紛紛表示這是【命運般的重逢】。
【感覺好浪漫哦,年少的時候做過夥伴,如今又相逢在戀綜,難怪那天敘寶會選擇阮星岚,每個久別重逢都是命中注定!】
【難怪阿岚會知道對方不吃姜,難怪敘寶會幫忙挑魚刺,對彼此的愛藏在細節裏,這才是愛情最美的模樣。】
【當年跳舞機火的時候,我們沒少去圍觀比賽,說真的非常飒,完全不輸現在的街舞!敘寶的青春好熱血啊,我好想魂穿阿岚去看看啊啊啊!】
與此同時,冷敘所在的娛天傳媒官博也發出了聲明:過去她們曾并肩作戰,如今她們又命運般重逢,她們是@冷敘和@阮星岚,年少時的歡喜成就了今日的奇景!今夏我們聯合@樂享歡樂谷官方送出一百張免費門票,轉發就有希望獲得一日游活動資格!
配圖是她倆跳舞時的截圖和一張夜放花千樹的噴泉圖片。
眼看團隊那邊成功把危機變成了機會,冷敘總算放下了心,道:“那我就回去了,有什麽不舒服給我打電話。”
阮星岚點點頭,想要下床送她,被冷敘按回了被子裏:“不用這麽客氣,快睡吧。”
等冷敘走後,阮星岚猶豫一陣,還是起床洗了個澡,直等到把汗全部沖幹淨,她仍舊站在噴頭下出神。
她剛才又夢到了冷敘。
這一次不再是經常做的那個夢,而是換到了這個房間,夢裏冷敘在好心照顧她,可她卻硬要把對方拉到自己床上。
實在是無恥至極。
她們已經分開了三年,在這一千多個日夜裏,但凡冷敘有一點點的回心轉意,她們都不至于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而兩人的身份差距更是加大了這種錯位感,阮星岚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有多混蛋,居然利用冷敘的好心,肖想人家的身體。
下流。
阮星岚加大了水流的力度,讓水柱猛烈地沖刷在自己頭頂,想用盡全力抵擋欲望的沖擊。
可是……
她還是忍不住回味起剛才那個真實的夢來,在夢裏,冷敘會親密地叫自己狗寶,還會用身體幫她降溫,就連香味和溫度,都那麽真實……
“阿敘……”
浴室裏的人在水中站了很久,直到霧氣騰騰,遮住了燈光好奇的窺視,只留下隐約的喘息聲。
過了很久,阮星岚走出浴室,慢慢地坐回床邊。她本就病着,又在浴室裏待了那麽久,整個人都有些空虛,只盯着空中某個點出神。
就在這時,通知欄突然跳出一條信息。
是一個陌生號碼,但對方表明了身份。
【岚姐,我是樓遙,我查到個對你不利的消息藝涵近期要起訴你,你得提前做好準備。】
藝涵就是阮星岚所在的公司,這話來得沒道理,阮星岚一頭霧水問道:“他們起訴我什麽?”
【不清楚,不過十有八九和你接的那個角色有關,你們的合同裏是不是有相關規定,比如藝人不能私自接角色的?】
阮星岚想了一下,的确有,不過像這種規定每家的合同裏都會有,大部分是怕藝人私自接一些比較踩線的私演,最後連累公司。
可她最近只接了一個女三凝琴,這是正規的商演,劇本和導演都沒問題,片酬稍微高點,但哪家公司會嫌自己家藝人的片酬高呢?
唯一能夠稱作是違規的,大概是阮星岚沒有通過公司的安排就跑去試鏡。
但這種情況在業界比比皆是,所有的導演都傾向于直接聯系自己心儀的演員,先私底下問下對方的意願,随後安排個試鏡,沒問題的話再和公司聯系簽訂合同。
相當于是先上車後買票,說違規當然也是,但絕沒有哪家公司會因為這個起訴藝人的。
除非,他們就是想找自己的麻煩。
阮星岚覺得自己的喉口一陣堵塞,怎麽都喘不過氣來。
當年她被所有人抛棄,求助無門。那時候就連簽個公司都難上加難,被各種推诿搪塞,拒絕的理由千奇百怪,其實,就是嫌她是個累贅罷了。
而當初收留她的藝涵,竟然也在三年後的今天,做出了這樣的背叛。
然後她冷靜思考了一下,發現這件事并非一朝之患——自從上次預告片放出來,李楠給她打了個電話讓她繼續保持以後,公司那邊就再也沒有什麽聯絡。
她也很疑惑,按理說,她和冷敘的cp現在炒得這麽火,李楠早該喜出望外,鞭策她再勤奮點營業了。
而且她斬獲《塵世劍緣》裏的角色,劇組那邊應該也同步通知到藝涵,接洽後續的工作開展,可事情已經過去了一天,李楠還是沒和她聯系。
雖說這些年阮星岚也習慣了被無視,但種種跡象表明,可能真的出了什麽變故。
第二天,阮星岚起得很早。
她特意穿得很正式,正裝和領帶全都配好,與以前去公司時判若兩人。
出門時她特意看了一眼冷敘的房間,裏面靜悄悄的,應該是還沒醒。
郊區離市中心很遠,她打了個車,總算在早高峰之前趕到了公司。
藝涵傳媒的招牌并不大,阮星岚立在門邊看了看,又回想起她第一次來這裏時的場景。
那時候她剛剛和前公司解約,還不清楚自己到底惹上了多大的麻煩,随便在網上找了個離家近的公司,進門之後大喇喇的詢問前臺想簽約該找誰。
前臺小妹不認識她,皺眉道:“你有預約嗎?”
她當然沒有。
于是前臺小妹義正辭嚴:“沒有預約我不能放你進去的。”
阮星岚哼了一聲:“你知道我是誰嗎就敢攔我?我一個通告的費用都夠買你們這公司了。”
前臺小妹不吃這套,反倒擺手道:“你那麽厲害還來我們這小破公司?別鬧事啊,不然我叫保安了!”
她正要和小妹再理論兩句,有人經過前臺,忽地笑了:“這不是阮星岚麽?你在這做什麽?”
阮星岚回頭一看,發現竟然是個熟臉,李楠。
這人是丁靜的迷妹,只要在片場遇到,她都會特別熱情地過來打招呼,把丁靜煩得要死。但她卻像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煩人,不僅沒收斂,還順帶對阮星岚也恭敬起來,像個大舔狗。
她以前都是稱呼阮星岚為“您”的,今天卻換成了“你”,阮星岚知道今時不同往日,也沒有追究,但她不想在熟人面前落了臉面,便道:“沒什麽,我過來有點事。”
李楠笑道:“你跟我們這種小公司有什麽業務往來,別是來應聘的吧?要真是這樣,我倒是可以給你引薦引薦,畢竟丁靜姐是我的偶像嘛。”
她笑得純良無害,阮星岚還真信了,跟着她去了藝涵老板何其翔的辦公室。
結果在那裏等着她的是一頓羞辱。
老板提出了一個低到簡直算是罵人的薪資和霸王條款,還讓阮星岚別不識好歹,這已經是市面上最好的價格了。
阮星岚當然沒慣他的毛病,直接拿起桌上的茶給他潑了一臉,留下一句:“留着給你買棺材吧傻逼!”
可最終,她發現他說的是對的。
偌大的娛樂圈,竟然沒有一家公司願意收留她,當初對她笑臉相迎的人們全都關起了門,甚至有人看她落魄了,故意跑到她面前嘚瑟一通,說她活該。
其實那個時候,她完全可以宣布退圈,去做點別的。以她的存款,想要開店謀生并非難事。
可所有的錢都被她各種打點,去喂那些填不飽的白眼狼,他們趁她沒反應過來卷了錢就跑,任她怎麽後悔,錢卻要不回來了。
不少當初點頭哈腰想找她合作被拒的人,一夜之間全都變了模樣,讓她滾,讓她識相點,讓她離自己遠點。
就那麽篤信她永不可能翻身。
阮星岚本就心高氣傲,越是被百般阻撓,她就越是想争口氣,拼着這張臉不要了,咬着牙回去求何其翔收留她。
于是就這樣,她領着整個公司最低的工資,在藝涵挂名上崗。
她的确是感激的,感激他們雪中送炭收留自己。所以就算這三年沒有接到任何通告,就算傳言裏說藝涵要起訴,她也打算回來坐下好好談談,哪怕退一百步,也許把話說開了就沒事了。
進門之後,一切都如常。
前臺小妹在偷吃早餐,清潔工在吵吵嚷嚷,都八點了藝人們還沒過來,到處都亂七八糟,一點都看不出來是個娛樂公司。
阮星岚走到前臺,悄聲喚:“小妹。”
小妹吓得趕緊咽下了最後一口餅子,噎得差點閉過氣去,用力錘了錘胸口才擡頭說:“您好,這裏是藝涵傳媒……岚姐?”
她左右看了看,把阮星岚拉進自己的臺子下面,壓着聲音說:“你怎麽來了,快走吧,老板這幾天正為你的事發火呢,說要起訴你,讓你賠償!”
阮星岚好奇道:“到底是什麽事?”
“就是你自己偷偷接角色的事啊,其實也不算什麽大事,但是老板就像瘋了一樣,咬着這一點不放,那聲音大的,簡直和咆哮差不多!”
小妹扯了張紙擦了擦嘴,剛準備繼續說,就聽有人敲了敲桌子:“小妹呢?”
阮星岚聽出是李楠的聲音,便往桌下縮了縮,幸好這個桌子夠大,藏幾個她都不成問題。
小妹直起身說道:“這兒這兒,我剛才撿東西呢,啥事啊楠姐?”
“看你吃的滿臉是油,像什麽樣子!以後不準帶早餐來公司吃!你是公司的門面,一點不注意形象怎麽代表公司?我告訴你,惹急了老板你也和阮星岚一樣吃不了兜着走!”
她這怒火來得奇怪,小妹委屈巴巴地應了一聲,也不敢回嘴。
李楠又敲打了她幾句,踩着高跟鞋噠噠噠地向電梯去了。
小妹哭喪着臉嘟囔道:“什麽嘛,好好的罵我一頓,更年期了吧。”
阮星岚安慰了她兩句,奇道:“她這是吃槍藥了,怎麽這副模樣?”
眼看小妹郁悶的不發一語,阮星岚便也向電梯走去,想追上李楠,把事情問個清楚。
可她沒有追到,電梯已經上去了。
只能又等了一會,乘了另一個電梯上去,想着反正李楠的辦公室在三樓,去辦公室找就是了。
可到了辦公室卻沒有人。
阮星岚撓了撓頭,只能向老板辦公室走去。
過去剛要敲門,就聽到了門裏李楠的聲音:“老板,傳票應該今天就能發過去,接下來咱們就等着發財吧!不過阮星岚最近混得不錯,咱們真能就這麽把她整死?”
“你懂什麽,那位已經下了命令,她走不長遠!當初也就是那位女士讓咱們接手阮星岚,不然我才不想簽她,現在起訴掙點精神損失費,也是咱們應得的!”
“也是,她當初拽得跟什麽似的,都沒公司願意要她,那位不就看我們好欺負麽,非讓接手這麽個爛攤子,現在好了,我們拿錢她走人,各得其所!”
阮星岚站在門外聽着,血液像被抽幹了,渾身冰涼而麻木。
原來所謂的恩情,只不過是她的一廂情願。
想想也是,如果沒有得到允許,何以翔那種卑劣小人怎麽會惹禍上身?
藝人并非一定得有公司,當初是她太傲,拼着一口氣非要找到栖身之所,才會被算計進了這麽個一眼就能識破的圈套裏,心甘情願沉淪了三年。
人生中能有多少個三年?
這三年她被公司操控,不僅把大部分的報酬填進了他們的無底洞裏,還蹉跎了青春,失去了演戲最黃金的三年時間。
阮星岚直接一腳踢開辦公室的門,冷聲道:“真是辛苦你們這麽算計,想從我手裏騙錢,你們想都別想!”
她的出現把裏面的兩人驚地愣神,李楠首先反應過來,道:“阮星岚,你還敢來?你違規操作,不把公司放在眼裏,我們今天就要維權,把我們應得的拿回來!”
“有本事就過來拿。”阮星岚走進來關上門,随手把門後一個健身用的臂力器拿起,執在手裏慢慢接近兩人。
她的目光血紅,看起來已經沒了理智。
李楠怕了,她聽說過有關阮星岚的傳言,三年前阮星岚紅的時候,整個片場的人都得聽她的,管你什麽導演什麽演員,大凡得罪了她的,都沒有好下場。
據說有個場務故意為難她,被她用道具劍削掉了半根手指,是個十足的瘋子。
這三年她雖一直披着良善的外皮,可須知本性難移,萬一瘋起來,真把自己手指切了,那可不是鬧着玩的。
想到此處李楠往後退了一步,顫抖着說:“你要幹什麽?你別打人啊,打人可是犯法的!”
“我現在什麽都沒了,你覺得我在乎嗎?”阮星岚笑道,順手把臂力器甩在辦公桌上,立刻把桌面砸出一個大坑,漆面四處迸濺,露出了裏面的木屑。
這一聲把插着手假裝渾不在意的何其翔吓得半死,他年過半百,表面上看起來持重老成,其實膽小如鼠難當大任,剛才阮星岚進門就把他吓得僵直,此時更是濕了褲/裆,散發出一股騷臭。
他顫顫巍巍,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求饒道:“有話……有話好好說,星岚,你看,我們也是拿錢辦事,我要是不答應,這個公司就得倒啊!”
李楠也趕緊幫腔,他們二人最清楚阮星岚現在的處境,知道人被逼到絕境什麽都能做得出,慌張道:“是……是啊,星岚,我們也是被逼的,你別生氣,大不了我們不起訴了……”
何老板叫屈道:“不行呀,我們要是不起訴,藝涵明天就得解散,星岚,你不看我的面子,也看看你那些同事的面子,小妹她們就得失業,你也不想對吧?”
想不到此時他還想利用員工假求情真威脅,阮星岚不想再說,直接掄起臂力器往何其翔面門砸去。
然而這下卻沒砸中他的頭,因為桌子太寬,臂力器只堪堪掃住他的鼻翼,便重重砸在辦公桌邊上,又砸出一個深坑。
何其翔吓得面無血色,連忙道:“好好好,我撤訴!你別過來……”
阮星岚仍舊拖着臂力器在那個缺口上磨蹭,發出刺耳的噪音,過了一會才問:“到底是誰指使你們簽下我的?又是誰讓你們和我解約?”
此話一出,李楠和何老板對視一眼,同時說:“是那位女士。”
“哪位?”
“那位啊,你不知道嗎?”
阮星岚還真不知道。
剛出事那會她也問了不少人,可也許是她的口碑太差,根本沒幾個接她電話的,唯一一個願意仔細聽她說話的丁靜又不知情,久而久之她也就不去自尋煩惱了。
知道也沒用,她無法抗衡。
但此時此刻真相就在眼前,阮星岚突然來了興趣,問:“她叫什麽名字?”
誰知吓尿了的何老板突然硬氣了起來,道:“我不能說,沒人會告訴你的,我要是說了,就會落得和你一樣的下場。”
借着這股氣勢,他義正辭嚴道:“阮星岚,你就是打死我也沒用,我死了,你也得坐牢!怎麽樣,你打呀,朝我頭上打呀!打死我!你下半輩子在牢裏過!”
阮星岚咬着牙,渾身的熱血沖擊着腦子,剛才她還有分寸,能控制自己不去做出什麽過分的舉動,可他現在這麽犯賤,她的理智又被沖淡了些。
打下去吧,反正自己一無所有了。
面對這種背叛,她确實連回擊的能力都沒有,就算現在收手也只能背着巨額債務退圈,如果這就是結局,那還不如把這兩個罪魁禍首打一頓洩憤。
也許自己在骨子裏就是個混球,現在一門心思想的,全是砸下去腦漿迸裂的場面。
而何其翔還不收斂,以為她遲遲不動是不敢下手,嘲笑道:“不敢了吧?垃圾就該待在該待的地方,你真以為我怕你?垃圾!”
被他這麽挑釁,阮星岚終于忍不住了,慢慢把握力器舉起,狠狠地砸了下去。
-
冷敘敲了一會門,還是沒有回應。
這人明明還病着,怎麽這麽早就出去了?
她取出手機剛想打個電話,就見唐素打過來了電話:“老板,藝涵起訴了阮星岚,她已經奔藝涵去了。”
冷敘坐在車裏,手控制不住地顫抖,心裏不停祈禱千萬不要出事。
唐素在後視鏡裏看了她一眼,安慰道:“老板,應該不會有事的,我覺得阮星岚脾氣不錯,她大概是去和藝涵談判了。”
冷敘搖頭:“你不知道,她有時候上了腦子是很瘋的,這幾年她能一直耐着性子在藝涵這種小地方打工,是覺得對方對她有恩,一旦這個前提推翻,她上了頭就會做出蠢事來,到時候後果不堪設想。”
唐素何嘗不知道這點,她查過阮星岚的所有資料,對她的處事方式非常清楚,別說是她,就是自己遇到這種情況,也保不準會想辦法報複。
剛才那麽說,也不過是安慰冷敘。
她猶疑道:“老板,阮星岚切斷別人手指那個事……是真的嗎?”
當初她查到了阮星岚的所有資料,除了這件事。而且奇怪的是,當時在場的幾個人全都諱莫如深,當事人也沒有追究責任,所以很多人說,這事其實是有人編出來,造謠阮星岚的假黑料。
隔了好久,冷敘才說:“是真的。”
唐素追問:“那為什麽那人沒追究呢?”
冷敘道:“因為這件事,有一多半是那個場務的責任,所以他不敢追究。”
接着,冷敘說起了這件事的真相。
當初阮星岚還是個剛拿獎的新人影後,不少人嫉妒得眼睛發紅,有人買通了一個場務,偷偷造謠說她和男主角有一腿,那個男演員已經結婚,卻絲毫不避嫌,還順水推舟經常有意無意往阮星岚身邊湊。
阮星岚本來沒發現,一直恭恭敬敬地叫他聲哥,但周圍異樣的眼光多了,議論聲也甚嚣塵上,連那個男星的老婆也跑來問她要說法,她才發現自己是被造謠做了第三者。
造謠這種事情,成本極低影響極差,當事人越是想澄清,就越是說不清,那個男星又借口有通告臨陣脫逃,所以當時所有人都緊盯着阮星岚,非要讓她給個說法。
說是說法,其實就是拿屎盆子往她頭上扣。
那個場務更是說得振振有詞,仿佛親眼看見她和那男星不清不楚。
阮星岚被逼的上頭,忍無可忍吼道:“我清者自清憑什麽跟你們解釋?不如把我的心劃開,證明給你們看一看?”
她手邊剛好挂了一把道具劍,這劍雖是道具,卻也是開了刃的,此時被她猛地抽出來,寒光乍現,照亮了所有人的眼睛。
當時所有人心中的想法都是:至于嗎?
他們根本沒有想過,自己做的事有多惡毒,造謠一個年輕女孩子和有婦之夫有染,她今後如何在圈裏立足?這個謠言會跟她一輩子,永遠都洗不幹淨。
他們還篤定阮星岚不敢下手,抱着手臂看她笑話,甚至有人還起哄道:“你有本事劃開嘛!”
阮星岚被這麽一架,還真上了頭,舉劍就朝自己身上刺。
最終,劍沒有砍到她身上。
那個場務自覺心虛,害怕真鬧出人命,千鈞一發時沖上來攔,被削掉了半根手指。
而事後他不敢追究,也從側面證明了阮星岚的清白。
這件事說到底是集體作惡,在場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幫兇,所以他們都不好意思聲張,對外只說沒這回事。
但所有人從此都對阮星岚有了忌憚,覺得這人很瘋,輕易不要招惹她。
也是在這個時候,阮星岚才真正有了提出意見的權利,別人也會認真聽她說話了。
說到底,還是被逼的。
聽到這裏,唐素嘆了口氣:“那這事也不能怪她,只怪那個嫉妒她的人,這人後來找到了嗎?”
冷敘搖搖頭:“我後來多方探查,發現那個場務從那天起就消失了,估計是拿了封口費,誰都找不到他。”
唐素又說:“會不會是那位女士?”
這個可能性冷敘也想過,但如果是那個人,根本不需要買通場務,直接發號施令就能把還是新人的阮星岚整死。
所以這件事幾乎是無解的。
說話間,藝涵就到了。
兩人匆匆走進大廳,小妹正戰戰兢兢盯着樓上看,見她們進來立刻說:“你們快上去吧,好像打起來了!”
冷敘心下一沉,最糟糕的事果然還是發生了。
阮星岚上了頭,要麽傷害自己,要麽傷害別人,不搞到血濺三尺不算完。
她們一路小跑趕到何其翔的辦公室門口,還沒推門就聽到他犯賤的喊聲:“垃圾,阮星岚你就是個垃圾,你怎麽不敢打呀?”
冷敘立刻推開門,只見阮星岚正握着握力器,用力朝何其翔的頭頂掄去。
“阿岚!!!”冷敘脫口喊道。“住手!!!”
那握力器離何其翔的腦袋只差一厘米,但穩穩地停了下來。接着阮星岚回頭,赤紅的眼睛逐漸迷蒙:“……冷敘?”
“你來這兒做什麽?”
冷敘走上去把握力器從她手中奪過來,總算松了一口氣:“我不來的話後果會怎麽樣,你很清楚。”
“接下來讓我處理,好不好?”
阮星岚沒有說話,由着她牽着自己走到門邊,交到唐素的手裏。
然後冷敘走到渾身惡臭的何其翔桌前,緊皺着眉道:“撤訴,解約,消失,做得到嗎?”
何其翔抖如篩糠,他旁邊的李楠卻道:“憑什麽?就憑你是影後?冷敘,不怕告訴你,我們身後有那位女士撐腰,誰來都不行,我們之後肯定要把阮星岚告上法庭!她這是故意傷害罪!”
“告上法庭?可以啊。”冷敘笑道。“不過用什麽告呢,你們的何大老板連根寒毛都沒傷着,恐怕傷害罪不成立吧?”
李楠一時語塞,總不能說老板被吓尿了吧。
但她還是嘴硬道:“她這是私闖民宅!”
冷敘撐着胳膊跟她隔着辦公桌對視。“這是寫字樓的辦公室,算什麽民宅?
如果你們不撤訴解約,我也有件事想問個清楚——合同裏寫明的,公司有義務為藝人提供培訓和宣傳機會,最差也要一年一次,可據我所知,你們一直放養阮星岚,從來沒給她約過試鏡?
這恐怕比阮星岚私自去試鏡的錯誤要嚴重得多啊,而且我會找最好的律師團隊,看看那位女士是會犧牲你們保全自己,還是為了你們觸犯法律?選擇權在你們,自己掂量掂量。”
李楠被堵得啞口無言,哪裏還說得出話。
何其翔卻是率先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