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自挂東南枝(四)

? 元姵廂房後門溜進去,發現是進了僧人們為女眷配置的雜物間,空間狹小,但對于前面房間內的情況則能一清二楚。

她撩開垂簾一角往前廳查看,廳中果然還留有兩人,一男一女,分兩邊木榻而坐。

男子膚色微黑,面容三分英俊七分敦厚,中等身材,跪坐在榻上稍顯粗壯,神情正忐忑不安,望着對面的女子,厚嘴唇開開合合幾次,想說什麽卻又怕唐突了佳人。

女子二八年華,姿色豔麗,窈窕淑女,一頭烏黑長發微微盤起垂在腦後和兩肩,頭顱低垂,好似害羞,露出潔白誘惑的頸子。

元姵眼神轉轉,憑借劉蘭芝的記憶知道,那男的就是焦仲卿,女的,不就是以美貌娴姝聞名的秦羅敷嘛。

這渣男,回來後不去找原配妻子卻同意劉母安排,來這兒會佳人了。

孤男寡女的,若是不加把火都對不起元姵專門跑這一趟。

反正她原本也是打定主意給他們的好事添磚加瓦的,此時只有兩人在場,正是好時機。

元姵輕手輕腳在雜物間的角落裏翻出打火石和油紙,用油紙包裹手中的幾株花草,跑出門點燃後再趕緊跑回來扔到布簾後,一手撩開布簾一手用蒲扇往房間內扇風。

随着油紙燃着,縷縷青煙飄出,順着扇風飄進廂房內。

感覺差不多了,元姵将灰燼踢散毀屍滅跡,同時從懷裏掏出一顆綠油油的草根扔嘴裏嚼了吞下,望着微微擺動的布簾暗搓搓地等着看戲。

元姵坐在雜物間唯一的一張木幾上,耳朵豎起,聽着前面男女的說話聲。

“卿大哥,少時一別,近來可好?”這是含羞帶怯的秦羅敷。

“秦妹妹,這麽多年不見,你還是,還是如小時候那般可愛。”這是猶豫不定語氣忐忑又歡喜的焦仲卿。

這兩人一個情大哥一個情妹妹,元姵都替他們可恥地噴了。

既然郎情妾意,那她這場算計對于那兩人來說也不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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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片刻,廂房中的兩人開始有了異樣。

秦羅敷低首嬌羞無限,紅暈開始漫上臉頰脖頸,偶爾偷偷擡頭看向對面那人,只覺得他比以往更加英俊可靠。

想着母親之前的暗示,秦羅敷一雙水眸中溢滿喜意。

若是能同焦家聯姻,自家地位會更上一層,從此不必再靠幾畝薄田度日;若是能嫁給卿大哥,從此她秦羅敷就是官夫人,再也不會被小姐妹們看不起。

焦家阿母已将那個只會做活不懂情趣的兒媳休棄,她等這一天等了良久,終于讓阿母給她謀劃來機會,也不枉她從小就把一顆心挂在卿大哥身上,長大後還為他守身如玉呢。

秦羅敷偷眼看去,只見卿大哥英俊的面容上也是紅暈遍布,看向她的眼中目光灼灼,羞煞人也。

她就喜歡他這樣看着她,喜歡他英俊憨厚的模樣。

想到以後能同他做那連理枝,秦羅敷嬌羞嘤咛,渾身熱意上湧,軟倒在榻上,一雙水目盈盈看向焦仲卿,勾人的很。

焦仲卿雙眼緊緊盯着對面歪倒在榻上的家人,只覺下腹熱湧澎湃,不受控制。

他不知他此時怎麽了。

前幾日有鄰人給他傳信,說妻子蘭芝被阿母休棄遣歸,當時他正在府衙值班,聽聞後猶豫不決是否要占用公務時間去處理私事。

最後還是鄰人看不過,拉着他就回了家。

然而回家後他就被阿母鎖在家中,就連劉家都去不得,只好托鄰人去府衙替他請假半月。

今日來此,也是阿母說,如果他應下秦家的約,就能在稍後随意出門,他也能有時間去劉家迎回妻子了。

誰知道秦家的約是,是兩家要結秦晉之好。

焦仲卿想跟對面的人說,他已經有了妻子,不會再娶旁人,可是看秦家小姐嬌弱無力的美麗身影,他如何也說不出打擊她的話語。

焦仲卿只想着,這次見過後就把這位美麗的女子還如小時候那樣,當小妹妹吧,不然讓她當了他二房,也是委屈了人家。

他知道他應該明言拒絕,但如此嬌柔的妹妹他如何能說得出狠話,即使以後這場見面被妻子所知,蘭芝多麽賢惠,也不會介意的吧。

想到妻子的賢淑,焦仲卿渾身一松,猶如找到了借口,卸下一重枷鎖。

身上的熱意更是洶湧而來,他兩眼盯着對面榻上的人兒,熱浪灼燒中腦中只留下一個念頭,他想要她。

焦仲卿是個年輕力壯的成年男子,心中有了渴望,身體比他的腦子更快一步行動,跨下榻來,三步當做兩步奔到了對面。

榻上的小人兒如今已經嘤咛嬌吟連連,撓人的聲音只勾得男人熱火焚身,縱身一撲,壓了上去。

元姵聽到聲音,掀開簾角,看到焦仲卿已經狼撲到秦羅敷身上,抱着她熱烈翻滾,噗通掉到了廂房泥土地上,濺起一蕩灰塵。

元姵心裏哇哦一聲,望着廂房門板看了兩眼,片刻後也沒有仆婦進來查看情況,可見兩方家長是充分給了他們幽會交流的時間吶。

地上交纏在一塊的兩人已經不滿足于唇齒交融,開始互相撕扯對方的衣物,不到片刻就露胳膊露腿了。

元姵見此也放心離開了雜物間。

元姵按照來時的小路返回大殿,見到小沙彌就用豆糕讓人家去把人引到廂房那邊。

走了半路,她身上帶的一包豆糕只剩下兩塊,能引來的人估計也不會少了。

當元姵繞路從花叢中穿過,走到一片小竹林時,突然聽到了一陣男人的說話聲隐約傳來。

元姵腳下一頓,聽方向,說話的人正是在她左前方。

她左邊是一條小路,兩邊都是小竹林,小路兩旁是茂密的花叢草叢,元姵此時所在的地方就是一片可比人高的花叢。

她是女子,又是一個人獨身出來,以防流言,她不宜在男人面前露面。

元姵于是停在原地,準備等說話的那些人走後她再離開。

但她越聽他們的說話內容,越是驚恐。

一個粗噶的男人聲音首先傳來:“哈哈,豎子,好好的官兒不當偏要伸長手來惹爺爺們,今兒個撞上我,爺爺送你見佛祖。”暗藏得意張狂。

随後有人朗聲斥道:“你這妖僧,害人不淺,如今不辦了你們,天理難容!”

這人聲音清朗如碎玉,很是好聽,不過語氣中能聽出他似乎受了傷。

哦買噶,這是遇到殺人現場了嗎?元姵內心吐槽。

從他們的話中,元姵推斷出那聲音粗噶的人應該是個作惡多端的假和尚,而那個聲音好聽的則是來揪出歹人的官家人。

元姵默了默,要不要救人?能不能救的出?這是個問題。

男人一聲痛苦的呻*吟傳過來,提示元姵那個假和尚已經動手了。

有人命在旦夕,元姵終究還是不能放任不管自個走人。

她盡可能放輕動作,輕輕撥開擋在左側的花枝,看到心驚的一幕。

一個身高體壯穿着僧服的和尚,正罵罵咧咧一腳一腳地踢着地上的人。

由于元姵是此人背對着的方向,他沒發現她。

地上的那人,身材修長,此刻躺在竹林小路中間,壓塌一片茂密草叢,似乎在咬牙隐忍,只偶爾傳出一聲痛吟。

他低着頭,雙手捂住腹部,好像全身無力反抗,卻又在巧妙地躲避假和尚踢到致命點。

元姵看到地上人的第一眼,就覺得有些熟悉。

那人很是敏銳,下一瞬就擡頭發現了躲在花叢後的她,一雙朗朗如月的清眸也躍入元姵的視線中。

這是一張文雅如玉的臉,此刻被幾縷散亂的長發遮擋,更顯白皙玉質。

他開起來二十多歲,相貌比之焦仲卿天上地下,身上的青色錦袍已經被假和尚踹的淩亂,厚底高靴都沾上了草屑污泥。

是他!

元姵想起來了,這人不就是之前在南山寺門口遇到的那位不知身份的貴人嗎?

心思電轉間,元姵看到那人發現她後神情一滞,而後突然伸出一直護着腹部的雙手抱住假和尚的腿。

死死抱住,開口無聲向元姵說:“快走!”

元姵搖搖頭,以假和尚這個打法,是要致他于死地,她要是走了,即使去搬救兵,這裏距離前殿和後院都有一定距離,誰知道回來後他還能不能活着。

這人又是個衙門中人,無論如何身份都是貴重的份兒,如果他今天在此殒命,廟裏面的人包括劉家包括她自己都有可能被牽連上。

更何況,聽假和尚話裏的意思,他還有同夥,誰知道如今的後院和前殿有多少是他們的人。

為今之計,最好是先救出這位官頭頭,再讓他召集人手除掉歹人。

元姵相信,這人總不會是單槍匹馬來的吧,肯定有辦法叫來救兵。

這些想法一邊在元姵的腦中七轉八轉,她還一邊小心翼翼又毫不猶豫地退進花叢。

地上無力反抗被施虐的男人看這個突然出現的無辜姝子安全離開,心中舒了口氣。

然而還沒等他放下不牽扯無辜的心,元姵又冒出來了。

不過這次她手裏抱了塊石頭,硬邦邦很結實的那種。

元姵抱着石頭邁着貓步悄悄走進還在拳打腳踢粗言诳語的假和尚,舉起石頭,吧唧一下蓋上了人家的後腦勺。

感謝假和尚的爹媽讓他生的不高,感謝花花草草中給她藏了塊硬石頭,感謝一砸後腦勺就暈的萬能劇情,阿彌陀佛。

“特麽的哪個龜兒子敢砸老子腦袋!”

假和尚沒料到會被人從後面偷襲,腦袋後疼的劇烈,手下意識摸上去摸到了一片黏膩,見紅了。

他怒罵一聲,也關不上正想打死的人了,想轉過身看是哪個膽大包天的家夥動的手,結果還沒成功就噗通一聲又趴下了,掙紮兩下暈死過去。

元姵氣喘籲籲地丢下又發揮了一次作用的石頭,拍拍手有點嫌棄劉蘭芝一幹活就累的身子。

即使這具身體的健康素質在古代女人中算是中上等,即使自她來到後天天鍛煉已經改善了不少,但抱個東西舉兩下就沒力氣了還真是弱啊。

(姑娘哎,你得看那是多大的石頭啊,誰用力往上砸人兩下估計也沒力氣了←_←)

元姵罷了手,地上的那位官靴男人卻沒了動靜,她不由咯噔一下。

不會。。。就這樣被踢死了吧?!o(╯□╰)o說好的美救英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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