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風流小秀才（四）

? 鸨媽媽歡笑着接住，暗中捏了捏，臉上的媚笑更燦爛了，又連說了幾句好話，才後退着離開了。

臨走時還打量了花婉容的一身行頭，而後贊賞地看了元姵一眼，走出去時還不忘緊緊關住了房門。

鸨媽媽走後，柳大人身後就出來兩個侍衛，把守在房門後。

房間內的氣氛一時靜谧無聲，花婉容第一次出場就接觸到如此多的官老爺，手有些發抖，不過也不怯場。

元姵扯了她一下，花婉容調整了狀态，随着元姵屈膝給老爺們見了禮。

幾位大人都盯着兩人看，旁邊有陪侍的花樓姑娘開始往他們身前的桌幾上傳酒菜。

柳大人開口道，“既然是雲娘出手，先來幾首曲子吧。”

花雲娘的成名之作，除了花容月貌的皮子，就是還算拿得出手的琴藝了。

柳大人這次點她來，一是看她知趣嘴巴緊，不該說的從不會亂說，二是相貌好，能撐得起面子，若是能入了那位的眼，就更好了。

不過，意外之喜是，花雲娘竟然敢把手下的姑娘提前放出來了，還是個容貌相當的清倌人。

柳大人暗暗點頭，心想這雲娘也是傻有傻福，這次正好和了他的心意，有了更好的人選，攀上那位的幾率更大了。

若是今晚的事能成，以後罩一個花雲娘還是不成問題的，就當是幫忙的酬勞罷。

元姵只看他眼光一動，知他私下定不是表面上的風雅清明，但這些跟她又有什麽關系。

于是再拜一次，含笑說道，“幾位大人稍候，今日柳大人宴飲，雲娘特意帶來了妹妹給衆位大人瞧瞧，還望大人們以後多多關照了。”

在場的幾位都是久經風月場的人物，對于元姵推薦姐妹的行為見怪不怪，且花婉容的清雅美人形象确實是文人們的一大最愛。

元姵怎麽可能不知道他們的心中所想，勾唇笑了下，讓花婉容上前拜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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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短暫的介紹很快就走場過去了，這些老爺們來這也不光是泡妞玩樂的，元姵識趣地給花婉容牽線後就退到了一旁。

随後，随着珠簾後的琴弦一聲起，廳中花婉容長袖起舞，宴飲開始了。

宴席上的幾位大人也開始了随意交談，陪酒的姑娘們盈盈嬌笑，聲聲漫語，房間內的氣氛頓時輕松起來。

元姵的琴藝在第一世的時候就經過專業指導，比花雲娘的不知高了幾段，她把記憶中花樓樂師經常彈奏的一首拿出來緩緩的彈。

花婉容對于花樓樂師的曲子也是熟悉得很，平時為了尋得機會更是時常練習舞步，此時配合着元姵的琴聲，踏着節拍揮袖舞起來，也是有模有樣，煞是好看。

柳大人欣賞了片刻美人舞，聽到下方一個奈不住性子的同僚問道，“柳大人，今晚那位可是要來？這信兒準不準？”

席上問此話的大人一臉忐忑，他們做官的誰沒經手過幾件私密事，這次貿然來了一位巡檢的大人物，怕就怕被上頭借機拉出來當了替死鬼。

柳大人放下酒杯，平日三分笑的圓臉上沒了笑意，嚴肅的神情讓手下幾人很是擔憂。

“剛收到消息，那位今日才到咱們柳州來，雖是奉命路過，但衆位也要萬分警惕，該收手的收收手，莫為了蠅頭小利丢了頭上的烏紗帽。”

柳大人先是出言警告了一番在座的心腹，又安撫了一番。

“雖說那位身份高貴，鐵面無私，但咱們過手的也沒什麽可讓人忌諱探查的，各位寬寬心，謹慎待之即可。”

在場的幾位都是柳州一方父母官，雖不說廉政清明到堪比包青天，平時也會收點小錢字畫古董之類的，但辦案時也不會讓出現冤假錯案，或者欺壓百姓，算是小貪中辦實事的官了。

他們都以柳大人為首，這次猛然收到大人物途徑柳州巡查的消息，一個個開始不安起來。

畢竟那位可是不好惹，他們還想為百姓多做點事呢，當然，更舍不得寒窗十年辛苦得來的官位和家業。

柳大人抿下一口酒，把幾位的忐忑不安收入眼底，精明的眼中閃過異色。

有了他的安撫，桌上有美酒佳肴，身旁又有莺歌燕語相伴，松緩的琴聲入耳，在座的衆人也漸漸放松下來，轉而說起了其他事。

酒過三巡，柳大人讓人将酒菜撤下，讓人再傳一桌上等的席面。

餘下四位面面相觑，他們雖然不知道柳大人這要做什麽，但也知道能讓他用上等席面招待的，也不是他們能輕易怠慢之人。

所幸之前他們雖然招了美人作陪，但也沒像私下裏偶爾的放浪形骸，衣衫整理一下還是可以應對。

與此同時，花婉容也香汗淋漓地停下了，按照規矩，帶着席上五位姐妹下去換衣裳整理妝容。

而元姵，她這一次完全充當了樂師的角色，眼看大人們吃喝過後有事要說的節奏，适時換了一首高山流水，輕輕彈着，營造文雅氣氛。

他們沒說讓她退下，元姵透過珠簾看了一眼，随即低頭閑閑地彈琴。

高山流水的開頭還沒走起，房間內慕然一靜，好似所有聲音都被人掐住，外面的聲樂喧嘩傳不進來，只留她的琴聲在空間內飄蕩。

元姵手下不斷，擡頭看去。

正對着她的那一面幕簾被侍衛掀開，從中走出一位身形高大氣勢淩然的男子。

“參見王爺！”

男子一走出，在場的五位大人紛紛跪拜，周圍的小厮和侍衛也都随之跪地拜見。

元姵的琴聲不停，正思考着随大流也拜一下吧，不然萬一惹了人家王爺被人砍了腦袋腫麽辦。

但還沒等她行動，身着玄色錦袍的男子就免了衆人的禮，被柳大人迎到主位坐下。

元姵眨了眨眼，看沒人計較，反正有珠簾擋着，就自個裝糊塗繼續彈奏了。

不過，她隔着簾子瞄了一眼，沒看清這位大人物的長相，看身形倒是有一分熟悉之感。

可能原身花雲娘見到過吧。

男子坐下後，上身筆挺俨然，大手置于桌上，看着衆人終于說道，“此次奉命南下，路過柳州，聖上囑咐本王前來……”聲音低沉，給人穩重可靠之感。

下方的幾位雖然在權高位重的皇家人面前戰戰兢兢，但在這樣的聲音下也慢慢安撫下來，正襟危坐，躬身傾聽聖人之言。

其中柳大人嘴角含笑，最是平靜，他也直到此時才讓手下這幾個通過考驗的同僚，知道他是直接隸屬于皇上的人。

男子開門見山後，柳大人也不再寒暄，一一介紹了手下可用之人，又交代了所辦的事，不到片刻，重要的消息就交接完了。

此後，守門的侍衛方才打開房門，讓一應重新梳洗的美人們進門伺候。

元姵看了眼容光煥發卻又謹言慎行的花婉容，看她領着一隊美人，分別跪坐到各位大人桌角，她轉而換了首春花秋月。

花婉容作為在場顏色最好又幹淨的姑娘，被柳大人安排到首座的那位旁邊。

花婉容大膽偷看了那位的形貌氣度，心中暗喜，沒想到第一次就能伺候到如此貴人。

不過等她真的端起酒壺，像衆姐妹那樣依偎上去倒酒，卻被那人驟然散出的冷氣場吓了身寒顫，哆哆嗦嗦尴尬地縮回原地。

又被那人淩厲的冷眼一掃，酒壺铿锵一聲落在梨花木幾上，花婉容攤在位上，一邊懼怕，一邊驚怒自己這麽無用，此次惹惱了貴客，她算白白浪費了難得的機會。

随着酒壺落下的清脆聲，屋內頓時寂靜無聲，下首的大人們各個屏氣凝神，陪侍的姑娘們更是連呼吸都不敢，唯恐惹事上身。

元姵的琴音也在此刻停下了。

柳大人作為宴飲主家，首先出聲，“下人手腳笨拙，擾了王爺雅興。”憑他的察言觀色，這位王爺只不過不想讓旁人近身，但沒有生氣，想到他以往的風評，若是解釋清楚了再及時賠罪的話，他是不會随意降罪下屬的。

本來他打算懲處了倒酒的妓子，好輕輕抹過這件事，但在他話落後，元姵适時開口了。

畢竟花婉容是她帶進來的人，在這件事上不能處理好的話，既得罪了柳大人一系，過後鸨媽媽也不會輕易饒了她。

并且，人還是她決定用來擋箭的棋子，不能還沒用就栽在一件小事上。

“大人息怒，小妹首次見人不懂事，雲娘在此給各位賠禮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悅耳清亮的聲音一出，首座那位轉眼看去，柳大人接下來的話也堵在了喉嚨口。

元姵細步疾行，走到正中兩手交腹頭微低，屈膝賠禮，“大人莫怪，還請原諒這個。”上位者的威勢此時她才真切感覺到，怪不得一向從容不迫的花婉容也被吓得當即出了錯。

面對來自上位者的威壓，元姵下意識拿出了王玉桐那一世的架勢，行動間曾經記憶中的貴門儀态顯露出來。

柳大人觀察入微，胡子翹了翹，咕哝了兩下嘴，把原本要斥責不規矩的話咽了回去。

高坐首座的那位，冷哼了一聲。

吓得一身虛汗的花婉容跪趴在一角，聽到這點聲響差點吓得哭出來，見元姵肯為她求情，急忙求饒。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砰砰砰的磕頭聲沉悶地響徹在地毯上。

那人或許是煩了，皺眉擺了下手。

柳大人趕緊救場，“王爺仁慈不怪罪你，還不謝恩！今日的事不可對人言。”說完後示意侍衛将人拉出去先關好。

“多謝大人。”元姵輕舒口氣，立馬拜謝。

稍後不到幾息的時間，屋內又恢複了和和樂樂的宴飲氣氛，只不過首位那人的桌旁，服侍的不再是花婉容，而是親自上場的元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