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男人粗魯的聲音将周圍迷迷糊糊沉睡的人吵醒, 有人揉着眼睛不明所以,嘴裏似是還在嘟囔着大半夜吵什麽吵。
可下一瞬, 那幾個男人已是迅速做出決策, 似是就要按照他們方才所說的那般,紛紛從行囊中抽出砍刀,一臉兇神惡煞指向四周:“都他媽別動!”
一時間, 原本寧靜平和的船艙內亂作一團,衆人很快便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 更甚被那一把把在暗色中泛着銀光的砍刀吓破了膽。
“救命啊!別……別殺我……”
“什麽情況!你們是什麽人!”
“不……我不想死……不……”
“怎麽會遇上這種事……別……別啊……”
船艙內大多是毫無反抗能力的婦孺, 那幾人很快便從被聽到聲響的警惕後變得肆意兇狠,他們幾人可以輕而易舉牽制住所有人, 根本不用擔心這群無能的婦孺會讓他們計劃生出變故來。
沈南枝只覺頭皮一陣發麻, 自是從未遇上過這樣的情況, 更不知要如何應對,只能驚恐地瞪着眼眸, 連帶着身子都開始微微顫抖了起來。
“全部給老子蹲下!”其中一人揮着砍刀呵斥着衆人。
手無寸鐵的婦孺自是不敢違抗分毫, 紛紛離開座椅顫抖着蹲下了身,垂着頭大氣都不敢再出一下。
“你們幾個,且先出去把船長和船上的工人控制了, 我在這守着人質。”
沈南枝垂着頭, 耳邊聽着那幾人商量着對策,随後五六個人便朝着船艙外走去,船艙內只留有一個男人,他手中的砍刀垂落在地, 但握着刀柄的手掌卻絲毫沒有松懈, 但凡有人敢輕舉妄動, 他将會毫不猶豫揮刀将其殺害。
很快, 外面傳來了那幾人粗犷野蠻的吵罵聲,他們似是沖入了駕駛艙,本就只是艘老舊的游船,船上的工人和船長都只是手無寸鐵的普通人,一下子被幾個拿刀的惡徒侵入,根本沒有抵禦的能力,更甚有女人撕心裂肺的驚叫聲傳出,沈南枝根本不敢想他們是做了怎樣可怖殘忍之事。
船艙內,留守的男人視線掃過一屋子頓在地上的乘客,嘴裏罵罵咧咧不知嘀咕了什麽,突然提刀架到了一個身材瘦弱衣着樸素的中年男人脖子上:“把值錢的東西拿出來!”
那男人身子一顫,整個人哆哆嗦嗦連動也不敢多動彈:“饒命啊,好漢饒命啊,小的家境貧寒,沒什麽值錢物……小的……”
男人眉目一瞪,手上用力那刀便割破了男子的脖子,滲出鮮紅血跡來:“少他媽廢話!給老子交出來!”
不算太深的傷口,但脖頸間的疼痛和被威脅着性命的恐懼令那男子霎時便紅了眼,身子抖得更加厲害,絲毫不敢怠慢忙哆嗦着手就打開自己的行囊:“饒命啊……饒命……小的真的沒多少錢,這是小的全部家當……求好漢放過……求求你,放過我……”
男子手上一晃,破舊的行囊打開來,裏面滾落幾個銅板,當真是寒酸得令人咋舌。
顯然那男人也極為不滿,看那憤怒的模樣就好似下一瞬便要怒極抹了男子的脖子。
沈南枝喉頭一哽,幾乎是身體比腦子先一步做出反應,待她回過神來時,自己已是抖動了懷中的行囊,将自己逃離時偷出的珠寶首飾散落了一地。
叮叮當當的響聲吸引了男人的注意力,他手上動作一頓,側頭看去,頓時就亮了眼眸。
沈南枝被自己的舉動吓得倒吸一口涼氣,她的确是有一瞬想要發出點什麽動靜來轉移男子的注意力,可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此舉不就是将自己送上死路嗎。
國公府帶出的珠寶首飾自是名貴,此處偏遠,哪曾有人見過這般多值錢物,男人的神色立刻變得貪婪起來,一腳踢開面前的窮酸男子,提着刀便大步朝沈南枝走了過來。
“喲,哪裏來的貴太太,東西都交出來。”男人貪婪的目光流連在地上的珠寶和沈南枝身上,不同于對待窮酸男子的粗魯,他面上帶着猥瑣的笑容,顯然對眼前瑟縮又柔弱的女人沒什麽防備。
沈南枝緊張地咽了口唾沫,她餘光瞥見一旁早已吓得花容失色的蘭芳,周圍人都緊張地屏着一口氣,生怕自己會像沈南枝一般發出些什麽動靜引起了男人的注意。
沈南枝心底已是慌亂成麻,可面上卻仍極力控制着自己,她顫着手摸索自己的行囊,腦海中在快速思索着自己要如何脫險。
她并無面對危機時急中生智的頭腦,也無矯健的身手對抗兇狠粗暴的惡人,她向來是懦弱的,是無能的。
可不知是這雙顫抖蒼白的手殺過了人,還是此番為反抗命運不顧一切的逃離,此時她心中所想竟不是就此認命。
她想反抗,想脫逃,想要扭轉生機。
要怎麽做才能制住這個男人?
“臭娘們!磨磨蹭蹭的幹什麽,信不信老子一刀砍了你!”在弱勢面前威風凜凜的男人眼底蔓上不耐的情緒,他越是兇狠,這些人便會越害怕他。
無論他此時是否當真要想殺人,手上卻是毫不收斂地抖動着砍刀,威脅恐吓着沈南枝。
“我……我的東西都在這了,請……請饒我一命吧……”沈南枝垂着頭,聲音顫抖得不像話。
她将自己的行囊向男人腳邊推去,好似已經被吓得六神無主,根本造不成半分威脅。
男人看着腳邊的珠寶嘴角再次勾起了笑,沈南枝的求饒無疑令他更為猖狂了幾分,他彎腰卻并沒有去拿珠寶,反倒一把攥住了沈南枝的衣襟,手上一用力,猛地将蹲在地上的沈南枝提了起來。
沈南枝霎時驚呼出聲,紅着眼眶連神情都吓得幾近呆滞,身體撞上男人胸膛,胃裏一陣翻騰,反胃感沖擊着喉頭,生生憋着,便叫眼眶含上了淚光。
船艙外不知何時碰撞聲變得激烈起來,似有刀劍相碰的聲音,甲板上噔噔的跑動聲顯得有些異常。
而男人緊盯着沈南枝,目光變得晦暗,喉間不住地滾了滾,壓根沒工夫關注外頭的動靜,另一手掐住沈南枝的下巴,已是動了歪心思。
沈南枝不知此刻旁人是以什麽眼光在看着她,興許是同情,興許是害怕,亦或是為了自保漠視于此。
她不知自己為何又想起了陸聞,那個在狂風暴雨中站在身後默默為她撐傘的陸聞,那個目光灼灼看着她的陸聞,他嗓音沉啞告訴她:“正是因為淋過了雨,更要記得為自己撐傘不是嗎?”
現在沒有人可以救她,可她卻并不想就此認命。
男人的動作意圖極為明顯,甚至被美色沖昏了頭腦,似是想當衆在此便先品嘗一番她細皮嫩肉的滋味,男人沒有防備,壓根不覺得眼前這個女人能有什麽反抗的餘地,他手上松了力道,大掌轉而游走在她的後背,目光順着她被扯皺的衣襟緩緩向下。
沈南枝神色一凜,初次這般做時,她腦海一片空白,甚至是本能在驅使着她,可此時,她卻覺得自己無比清醒,眸光不再顫動,身體驟然緊繃。
一瞬間,男人幾乎沒看清沈南枝的動作,她迅速擡手抓住自己發髻上的發簪,發狠似的沒有半分猶豫狠狠紮進了男人的左眼。
“啊!”一聲慘叫,伴随着周圍同時爆出的驚叫聲,鮮血四濺,噴灑了沈南枝一身。
男人條件反射地捂住眼睛,疼痛令他幾乎要直不起身來,但到底不是致命傷,他咬牙切齒,伸手就想去掐沈南枝的脖子。
沈南枝不知自己哪裏來的狠勁,像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一般,不懼男人伸手的魔爪,猛地拔出發簪,又重重紮進男人的手背。
“啊!”又是一聲慘叫,男人怎麽也想到這個柔柔弱弱的女子竟會下此狠手,毫不猶豫沒有半分懼怕,若她手上不是一支發簪而是一把匕首,只怕他此刻早已被刺穿了胸腹。
劇痛令男人徹底倒下身去,他想掙紮着爬起來,卻被沈南枝死命用發簪釘住手掌,像是要将他手掌捅穿一般。
周圍人皆被吓傻了眼,哪能想到剛才還危在旦夕的女人,突然就扭轉了局勢,而這副兇猛的架勢更是令人瞠目結舌。
沈南枝牽制着男人的間隙擡頭看了眼周圍的人,有人驚訝有人慌亂甚至有人露出幾分害怕恐懼之色,好像倒地的男人并非惡徒,而她才是那個會奪人性命的魔鬼一般。
她咬了咬牙,自是知曉自己此刻滿臉是血又猙獰扭曲的面目有多可怖,怕是僅有那夜闖入她房中的陸聞瞧了她這般模樣才能一臉淡漠,好似什麽都不怕一般。
害怕,是人之常情。
只是她不禁又在思緒中想到了那一日在城郊小道被陸聞救下時,他分明也是這般陰鸷可怖,為何她卻一點也不害怕。
沈南枝斂目一瞬,不知自己怎頻頻想起陸聞,深吸一口氣,撇去腦中的思緒,很快又擡眼拔高了些聲音:“大家快逃,趁外面的人沒回來之前,從船艙後門出去,後甲板倉庫裏應該會有逃生小船的!”
沈南枝沒曾想自己此前和陸聞在小院中的閑談竟在此時派上了用場。
那次陸聞在畫舫宴上偷盜,後來悄無聲息避過了所有人的視線從船上逃離,沈南枝出于好奇随口問了一句,陸聞便告訴她那日他在大船的後甲板倉庫裏,乘逃生小船趁着夜色和混亂這便得以逃脫了。
只是沈南枝并不知曉這艘船上是否也會有小船,但現在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
周圍人驚愣了片刻,很快紛紛反應過來,互相攙扶着從地上爬起來迅速朝着船艙後門逃去。
“老子殺了你們……”地上的男人見狀,頓時躬起了腰身,一手被沈南枝牽制着,他便動起另一只手想要拿起自己剛才掉落的砍刀。
沈南枝一驚,連忙撿起不遠處自己掉落的珠寶首飾,随手抓起一支發簪紮向了男人的另一只手。
好在疼痛和失血的男人并無多少反抗之力,也是因着他此前的大意和輕敵這才使得沈南枝得以牽制住他。
沈南枝回頭看向自己的座位那處,蘭芳已是被吓得淚流滿面,老婦人和老大爺更是目瞪口呆,說不出一句話來。
沈南枝皺了皺眉頭,出聲催促着:“蘭芳姑娘,快帶着你爹娘逃出去,快!”
蘭芳驟然回過神來,手忙腳亂扶着自己的爹娘,看向沈南枝有一瞬擔憂:“沈姑娘,那你呢……”
“快逃!”沈南枝顯然已經快沒力氣了,發簪畢竟不是利器,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蘭芳咬了咬牙,淚水再次從眼眶中流出,感激地看着沈南枝,拉着自己的父母迅速随着人群往後門方向逃了去。
一時間,船艙裏的人一跑而空,沈南枝微微松了口氣,一垂眼,竟發現被她壓制着的男人竟然疼得暈過去了。
他并未死透,外面的打鬥聲越發激烈,沈南枝也不可再繼續久留,忙從地上爬起身來,腳下發軟,卻也咬緊牙關要逃。
正快要走到船艙後門時,門外“砰”的一聲爆響,沈南枝幾乎沒有多餘的思考時間,身子一矮,在木門被踹開的一瞬間躲進了門邊的木箱子後。
沈南枝屏住呼吸的一瞬,發現周圍竟是寂靜一片,方才外面的打鬥聲停止了,甲板上的腳步聲也沒有了,船艙中的人想必已是逃到了倉庫中,在此處壓根聽不見他們的動靜。
所以,外面的船長和工人是被全部殺害了嗎。
沈南枝有些絕望地閉了閉眼,就差一點,就差一點她便也能逃離了。
面對剛才那一個男人她還能生出一絲想要反抗的意圖,可現在她将面對的是幾個五大三粗的惡人,在瞧見自己同胞被她殺害後的暴怒,他們不會放過她的,更不會再對她放松警惕讓她得以有機會反擊。
等死的過程令人極為煎熬,這一瞬她似是在心底生出許多複雜繁瑣的心緒來。
今日的她比往前任何時候都要勇敢睿智,她拼命反抗,竭力為自己争取生機,或許是因為想要全力奔赴自己所向往的新生活,亦或許是那短暫出現在腦海中的話語給了她力量。
可還是沒辦法改變。
即使知道事到如今她再不可能有半分生機了,但仍是無法抑制心底隐隐升起的那股祈求。
誰能來救救她……
寂靜一瞬的船艙中突然響起一道腳步聲,步伐沉緩,步步向船艙內走近。
那腳步聲似是在何處停頓了一瞬,而後繼續向前,朝着船艙後門一步步逼近而來。
沈南枝蜷縮在木箱後,手掌緊握成拳,指甲嵌入手心生出刺痛感,滿臉是交錯的淚痕,混雜着猩紅的血跡,那腳步聲就像是她生命倒計時的鐘聲一般,一聲聲敲擊着她的胸腔,吞噬着她的希望,直至她陷入永不見光的絕望中。
一雙沾着血的黑靴出現在眼前,腳邊是那人手中垂落的利劍,劍身帶血,泛光流淌。
沈南枝心緒有一瞬恍惚,下意識擡起頭來,一雙沉寂無光的絕望眼眸中,映入了一道滿面森寒的面容。
沈南枝不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震驚,恐慌,安心,慶幸,千百種情緒混雜在一起,叫她呆愣了神色,微張着唇半晌發不出半點聲音來。
陸聞目光深沉晦暗直直看向她,眸底翻湧着如沈南枝同樣複雜的情緒,周身的殺氣在悄無聲息的褪去,身體卻仍舊是緊繃到僵硬。
沉默許久,他才牽動着嘴唇,嗓音暗啞到像是沉入了深暗的谷底,溫聲緩言道:“嫂嫂,好久不見。”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