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1)
沖在最前面的人忽然如觸電般彈跳起來,随後撲通一聲摔倒在地,後面的人來不及反應跟着摔了,一群人如疊羅漢般摔在一起。
一時之間,慘叫連連。
顧雲溪定晴一看,原來是裝了一條細鐵線,很細很細,位置處于視線盲角,沖進來的人根本沒注意到,齊刷刷的栽倒在上面,有幾人的腿都劃破了,鮮血淋漓。
這玩意她進來時沒有的,她沒裝,她大哥沒有這個本事,那只能一種可能……
她敬畏的看向齊紹,原來是狼人啊,失敬!
蔣廠長打了個冷戰,怪不得之前他警告,不許放任何人進來,敢情是做了一層防線。
齊紹淡淡的視線在衆人身上一掃,一腳踩在顧先生的胸口,手拿着電擊棍把玩,嘴角噙着一抹冰冷的笑,“想抓我洩憤?下輩子吧,誰想試試電擊的滋味?站出來。”
他的氣場太過強大,手裏又不知道拿着什麽新式武器,自己的老大又落在他手裏,誰還敢出頭?
不知怎麽的,顧海潮打了個哆嗦,腦袋一抽,拉起妹妹往外逃竄,只恨爹媽沒有生他八條腿,救命啊,不關他們兄妹的事!別抓他們!
“哎喲。”慌不擇路的顧海潮摔倒了,連帶着顧雲溪也摔了。
坐在地上的顧雲溪一臉的蒙逼,我在哪裏?我是誰?發生了什麽事?
一只修長的手伸過來,将她拉了起來,另一只根骨分明的手掌托着那支電擊棍,顧雲溪下意識的仰頭,撞入一雙含笑的眼睛。
“實驗效果不錯,謝謝你的禮物,這東西怎麽充電?”
他像個沒事人般鎮定自若,全然不受影響。
“這裏有個開關,充電就行……”顧雲溪剛想将手伸過去,顧海潮緊張兮兮的撲過來,将妹妹擋在身後,“這不關我妹妹的事,電擊棒送出去了,概不負責。”
不會把他們兄妹抓去局子吧?說起來,算是提供武器的共犯。
顧雲溪嘴角直抽抽,大哥的腦洞大開啊。
齊紹默默的看着這對兄妹,哥哥緊張的滿頭大汗,妹妹有點蒙逼,但神色很淡然。
不愧是他的同類。
“別緊張,這只是一種打招呼的方式。”
站在門口的人齊刷刷的張大嘴巴,不敢置信,閉着眼睛說瞎話嗎?但,沒人敢站出來質疑。
齊家幼子是非常特殊的存在,一般人不敢惹。
顧海潮看着一直躺着不動的高壯男人,默默表示,他看不懂,但深受震撼。
蔣廠長戰戰兢兢的張口,“紹少爺,程先生他……”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不管誰在廠裏出了事,他都得倒黴。
哎,一個年富力強野心勃勃,仗着年紀大已經掌握一定的實權。
一個還沒有成年,心性不定,卻是齊家這一代唯一的男丁,板上定釘的繼承人。
齊老爺子信奉的是狼性教育,齊家的水很深,但不管如何,都算是他的老板,都得罪不起。
齊紹蹲下身體查看,只見男人的眼皮動了動,像是要醒來了,他擡起腕表看了一眼,“昏迷了三分鐘。”
這點時間足夠了。
“蔣廠長,把我姐夫送去醫院,我要知道他所有的身體指标。”
蔣廠長精神一震,隔開好啊。
他立馬應了,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忽然跑出去将自己廠裏的保安們叫來,将顧姐夫和他的手下都帶走了,一個都沒留下。
臨走前,他還将門輕輕關上。
齊紹都沒有多施舍一個眼神,而是興致勃勃的将另一輛三輪車拖過來,“顧雲溪,這次換我來主刀,你來打下手。”
“好啊。”顧雲溪不假思索的答應下來。
“妹妹。”顧海潮扯了扯她的衣服,沖她直使眼色,趕緊撤啊,此地不便久留。
顧雲溪沖他微微搖頭,既然答應了的事情就要做到。
齊紹的動手能力很強,領悟力更是強,看過一遍全記下了,這一次兩人配合的更流暢,速度更快了。
當然,最後的成品性能更優越,堪稱是升級版。
齊紹只覺得痛快淋漓,心中升起一絲成就感,嘴角微微勾起。
他看向認真埋頭畫圖紙的女孩子,眼中多了一絲笑意,別看她年紀小,聰慧的不像話,而且一諾千金。
“其實,不畫也行,我已經全學會了。”
顧雲溪聽而不聞,在紙上落下最後一筆,再認真檢查了一遍,才雙手送出去,“我不喜歡敷衍別人,也不喜歡別人敷衍我。”
科研人員有一個特性,就是極度嚴謹。
齊紹接過來看了幾眼,滿意的收了起來,“我請你們吃飯,想吃什麽?”
顧海潮戰戰兢兢等了半天,早就想跑了,“不用,我們得回家了。”
齊紹看着兄妹倆的背影,微微蹙眉,難得遇到一個聊得來的人,交流沒有障礙,有些意猶未盡。
他随手将圖紙放好,不小心碰到天線寶寶,腦海閃過一個念頭,“等一下,顧雲溪,你家有這玩意嗎?”
目前這天線寶寶是他最感興趣的東西,別看不起眼,但拆開來研究,另有一番天地。
一聽到這話,顧海潮立馬忘了緊張,得意洋洋的顯擺,“有,很好用的,能多接收九套節目,性能還特別穩定,圖像清晰持久,賣的特別火,供不應求,一天能賣出五十臺……”
這是他生平最得意的事,難免話多了,一時忘形透露了很多信息。
“咳咳。”顧雲溪阻止不及,只能無聲嘆息,下次一定要提醒大哥,言多必失。
齊紹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眼中有了然,也有驚嘆,“我研究過了,這一塊天線放大器才是最關鍵所在,它用了……”
他将裏面的技術分析的頭頭是道,破解了大半,顧雲溪都聽呆了,只想給他豎個大拇指,大神啊。
果然,每個時代都不缺驚才絕豔的天才。
她其實是作弊了,靠的是上輩子的積累加成。
他或許是家學淵源,但有一點毫不質疑,他是真正的天才少年。
她上輩子見過不少天才,但,齊紹還是驚豔到了她。
“可惜,我沒辦法全部破解,你有什麽看法嗎?”齊紹眼睛閃亮,她是第一個能難倒他的人,真厲害啊。
他記住她的名字了,顧雲溪。
“當然,這只是我的一個愛好,不會用來營利。”
顧雲溪在心裏嘆息,僅憑幾句話就猜到了真相,還看破不說破,這人聰明的太過份了,“沒有看法,我餓了,走了。”
身後忽然傳來一道聲音,“我之前就在研究,看能不能弄一條流水線,全自動生産。”
顧雲溪猛的回頭,一把抓住齊紹的胳膊,眼神狂熱無比,“大神,大哥,哥們,你能搞出來嗎?也不用從頭到尾,關鍵性的放大器能全自動,啊,不,半自動也行啊。”
這家夥的思維居然跟她同步了,她還只是一個構想,但苦于材料不夠,沒辦法搞。
如果,有他的加入和機械廠的高檔貨補給,說不定能成呢。
眼下,她最缺的是什麽?是資源!
有些進口的高精材料不是錢能買到的,但機械廠不一樣,他們的渠道多,什麽都能搞到。
機械廠還有各種精密度的機床!
齊紹的視線落在她的手上,眼中的笑意漸濃,“如果有全部數據的話,可以試一試。”
“我有。”顧雲溪毫不猶豫的舉手,“我請客吃飯,西餐,怎麽樣?”
“妹妹。”顧海潮驚叫起來,這是他們賴以生存的絕密,怎麽能告訴一個陌生人?
西餐社,裝潢的很有異國情調,精致而又唯美,食客們衣冠楚楚,壓低聲音彬彬有禮的交談,感覺像是另一個世界。
齊紹三人被引到靠窗的位置坐下,他淡淡瞥了一眼衣着樸素的顧雲溪,将菜單遞過去,“想吃什麽盡管點,這次我請,下次你請。”
“行啊。”顧雲溪也沒有跟他客氣,一口氣點了好多,“炸豬排,羅宋湯,土豆色拉,蒜香烤面包,一份奶油煙肉汁面,一份培根面,再來兩份菲力牛排,兩份拿破侖,大哥,你還想吃什麽?”
她什麽都想吃,順手也幫哥哥的餐點了。
她大大方方的豪點一通,引的很多食客看了過來,西餐講究的是一個氛圍,吃的一個高雅,基本上吃不飽。
但,顧雲溪坦然自若,她吃的開心最重要,人生苦短,随心所欲的活一回吧。
顧海潮緊張的雙手不知往哪裏擺,額頭滲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怎麽也不敢相信自己置身在高大上的西餐社。
這是他可望不可及的地方,每當經過遠遠看上一眼,都不敢靠近,卻做夢都沒想過有朝一天能帶着家人進來。
“都……都可以。”他是生平第一次吃西餐,都不知道妹妹點的是什麽。
“那暫時就這些吧,不夠了再點。”顧雲溪氣定神閑的将菜單還回去。
齊紹在她身上看到一種身處何處都能泰然處之的氣質,底氣十足,好像經歷過無數大場面。
但,這可能嗎?
“這家的奶油小方也不錯,嘗嘗?”
“好啊。”顧雲溪笑眯眯的點頭,坦然接受他好奇的目光。
看呗,再看也得不到答案。
羅宋湯是第一個送上來的,顧雲溪拿起勺子嘗了嘗,酸酸甜甜的,味道濃郁,牛肉粒不少,這是最經典的一道開胃菜。
土豆色拉看着普通,但味道讓人驚豔,軟軟糯糯帶着色拉的微甜,很合她的胃口。
她忍不住多吃了幾口,一擡頭就見顧海潮渾身僵硬的幹坐着。
“大哥,吃啊,人家請客,我們要吃好喝好,才能對得起人家的這一番盛情。”
顧海潮很緊張,第一次來這種高檔地方,手腳都不知道怎麽放。
“我……不會用刀叉。”他的臉都憋紅了。
顧雲溪有些懊惱,她粗心大意了,趕緊揚起小手叫來服務員,甜甜的笑道,“姐姐,請給我兩雙筷子,謝謝。”
她很有禮貌的提出一個奇葩要求,而且理直氣壯。
“啊。”服務員面露錯愕之色,但職業素養不錯,“好,請稍等。”
她很快送來兩雙筷子,顧雲溪塞了一雙給大哥,自己大大方方舉起筷子挾土豆塊,“怎麽方便怎麽來,別在意別人的眼光,自己舒服才是最重要的,就當是自家的飯廳,放開肚子吃,想吃什麽就吃什麽。”
說的簡單,但要做到的又有幾人。
隔壁桌上的食客都在嗤笑了,“不知哪來的鄉巴佬,在西餐社用筷子吃東西,真是一大奇聞。”
顧海潮的臉漲的通紅,又羞又氣。
而,顧雲溪面不改色,連眼風都欠奉送,“大哥,你覺得,我聰明,還是那些人聰明?”
“你!”顧海潮堅信自家小妹是天才,并且不接受反駁。
顧雲溪一臉的理直氣壯,“所以呢,聽我的話沒錯的,只有腦子不好使的才會取笑別人,拉踩別人得到虛榮的優越感,真正高貴的人是有涵養包容而又溫柔。”
隔壁桌的客人:……他們被內涵到了!真的會謝!
窗外,一個少年漫不經心的浏覽路邊的街景,無意中看到窗邊的齊紹愣了幾秒,随後視線落在對面的顧家兄妹臉上,若有所思。
顧雲溪對此一無所知,她的注意力被香噴噴的炸豬排吸引了,切開一半送到顧海潮盤子裏,“吃吧,剛剛炸出來的豬排可好吃啦。”
顧海潮在妹妹含笑的鼓勵下,咬了一大口炸豬排,外脆裏酥的口感讓他滿足的籲氣,好吃!人生難得的美味,他可以一口氣炫十塊!
他陶醉在美食中,全然忘了四周的食客。
一邊的齊紹看着這對兄妹,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羨慕。
“你們的感情真好。”
“我們是親兄妹嘛。”顧雲溪拿起蒜香烤面包蘸了蘸湯,舉止自然從容,“謝謝你的盛情款待,不嫌我們丢你的臉就好。”
齊紹嘴巴很挑,只随意點了一份牛排套餐,但看她吃的這麽香,食欲被勾了起來,忍不住多吃了幾口,“你很奇怪。”
這一點顧雲溪不否認,“嗯,你也很奇怪。”
齊紹定定的看了她幾秒,忍不住輕笑起來,“不錯,我們都是異類。”
別人眼中的異類,擁有常人無法企及的智商,具有獨立的思考能力,還有着無比強大的內心。
兩人相視而笑,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吃完,顧雲溪還打包了兩份蝴蝶酥和奶油小方,帶回家給小哥和姐姐吃。
齊紹率先走在前面,“走,我們找個地方聊聊。”
“去圖書館。”
離開時,齊紹回過頭看了一眼,總覺得有一道視線盯着他,但又沒看到人,是他太敏感了嗎?
顧雲溪是圖書館的常客,之前她就辦了一張卡,每天都會過來自習,順便借幾本書回家看。
三人找了一個安靜的角落,顧雲溪給大哥挑了一本電器類的書籍讓他坐在一邊看,而她和齊紹兩人小小聲的讨論思路,不時的用紙筆交流溝通。
随着交流的深入,靈感如噴泉般湧出來,火花四濺,一張張草圖應運而生,很快就厚厚一疊。
思路漸漸清晰,初步的圖紙也有了,接下去就是搜羅材料進行實驗。
這一步就交給齊紹了。
顧雲溪将寫滿數據的紙遞過去,“都在這裏了,希望能成功。”
齊紹說了太多的話,口幹舌燥,他把一年份的話都說完了,但眼睛亮的出奇,精神奕奕,“這是你家安身立命的機密,你就這麽信得過我?”
顧雲溪微微一笑,露出淺淺梨渦,“我是相信自己的眼光。”
雖然是初識,但她看的出來,齊紹這個人骨子裏驕傲無比,不屑于強搶別人的東西。
被人信任的感覺很奇怪,齊紹的心莫名的飛揚起來,嘴角微微翹起,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笑了,“一周後,依舊在這裏見。”
“好勒。”
回到的路上,顧海潮騎着心愛的三輪車,一邊絮絮叨叨。
“小妹,哥哥知道你很聰明,是個小天才,但你對人性的複雜不夠了解,不懂得防範,我跟你說,不要跟陌生人走,切忌交淺言深,你剛才還将最要緊的技術都交給他,你怎麽這麽天真啊?”
他現在又覺得自家妹妹是個天真的小孩子了,太容易輕信別人。
顧雲溪不是賭人性,而是,齊紹若敢搞鬼,她自有千百種應對的手段。
但,這話不能說出來。
“我知道太過瘋狂,但舍不得孩子就套不住狼,富貴險中求嘛。”
退一萬步來說,她有試錯的底氣。
就算這條路斷了,她還有別的賺錢辦法。
一技在手,走遍天下都不怕。
顧海潮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妹妹什麽都好,就是太過倔強。
只希望那個小子是個好的。
顧家兄妹倆推着造型別致的三輪車一進巷子,就引發了一波狂熱的圍觀。
“哇哇,這是什麽車?怎麽這麽好看呀?”
“豈止是好看,還很實用呢,我都想買一輛,一家子出門都夠用了,海潮,這車哪來的?”
“我師傅借給我拉貨,我也不知道他哪裏搞來的。”顧海潮随便找了個理由,鬼知道這改裝車值多少錢。
反正,肯定很貴。
其他人齊齊圍了過來,這堪比現代的敞蓬跑車,自然是引發了巨大的轟動,誰都想多看一眼,有的甚至上手摸了一把,擠的是人山人海。
無論何時,車子對男人的吸引力特別大,戚叔更是兩眼放光,“海潮,這車子能讓我騎騎看嗎?”
“呃?”海潮遲疑了一下,看向顧雲溪,這可怎麽整?
有人注意到了,笑着打趣道,“這事還得問過你家小妹呀?顧海潮,你可是家中老大。”
顧雲溪沒想到這車這麽受歡迎,都有些犯愁了,以後誰都想來借,可咋辦?“我大哥是擔心一件事。”
“什麽事?”
顧雲溪腦子轉的飛快,“怕戚叔一騎,大家都打起來。”
大家轟然大笑,沒有一個相信的,孩子話啊。
誰知,等戚叔騎上三輪車驚呼時,大家都瘋了。
啊啊啊,居然速度那麽快,風馳電掣,這就不是普通的三輪車啊!是裝了馬達?
想要,腫麽辦?!
“快讓我騎騎看。”
“戚叔,你趕緊下來啊,換我們上。”
“我先上。”
“我我我,必須是我,我跟顧家關系最好。”
“我跟海潮是好兄弟!該我先來。”
為了搶奪三輪車的試騎權,一幫大男人争的面紅耳赤,快要打起來了。
這就特別離譜。
男人啊,就是這麽幼稚。
戚叔依依不舍的從三輪車下來,還在回味一路疾馳的滋味,真爽啊。
“海潮,叔求你一件事,幫我跟你師傅打聽一下,這車是哪裏弄來的,我要買一輛,多貴都買。”
買不起小轎車,買一輛這樣的車也行吧。
顧海潮目瞪口呆,至于嗎?
顧雲溪也發現了這個問題,這車似乎太惹眼了,“行啊,戚叔交托的事情,包在我們兄妹身上。”
就在此時,二房的顧家寶兄弟拼命擠進人群,“大堂哥,我也要開這輛三輪車,就現在,馬上。”
這一開口就是命令的口吻,習慣了這麽對待大房的人。
可惜,顧海潮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忍氣吞氣的少年,都分家了,為什麽還要忍?
不過,他歷練了一番,不再是什麽都不懂的愣頭青,婉轉的表示,“你們太小了,腿夠不着,會有危險,等你們長大了再說。”
“我現在就要。”顧家寶氣的哭鬧,把顧老太婆媳引了過來,罵他沒有手足愛,只知道欺負自家堂弟。
“就不該将車帶回來,這不是存心害人嗎?”
一聽這話,男人們不樂意了,紛紛幫着顧海潮說話,關車什麽事呀?還講不講理?
顧海潮也是一片好意,萬一騎車出了事,算誰的?
一時之間,二房被訓的灰頭土臉,灰溜溜的跑回家。
顧老太心裏格外不痛快,“那些小畜生翅膀長硬了,眼裏就沒有我長輩了,當初就不該分家,現在都制不住他們。”
顧茹眼神微微一閃,“奶奶,也不能怪大堂哥,他都到了娶親的年紀,最要臉面,您以後不要當衆數落他,有什麽事關起門好好說,我知道您是關心大哥,但外面的人不知道啊。”
“娶親?”顧老太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眼晴一亮,“不錯,我作為長輩,得幫他挑一個好媳婦,幫着撐起大房的門楣。”
是不是好媳婦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聽她的話,能管住那一群無法無天的家夥。
顧茹嘴角微勾,”對,您是長輩,最有資格張羅這些事,您幫着挑個好姑娘,大哥就明白你對他的關心,自然會好好孝順您。“
而另一邊,顧雲彩和顧海波吃着蝴蝶酥,幸福的冒泡。
“小妹,你不再吃點嗎?”
顧雲溪已經吃飽了,“我們吃過了,這是專門給你們帶的,好吃嗎?”
顧海波眉開眼笑,妹妹對他真好,有什麽好事都想着他。“好好吃,我從來沒吃過這麽好吃的糕點。”
“那,下次還給你們帶。”
顧海潮卻有些頭疼,“妹妹,這車子的事情怎麽解決?”
這次是機緣巧合,總不能再去找齊紹吧。
他總感覺那個少年鬼裏鬼氣的,一言不合就動手,兇殘的不像話。
顧雲溪沒打算再搞一輛車出來,發動機這玩意不好搞,而且,她跟齊紹萍水相逢而已,哪有什麽深厚交情?
“等過幾天,就說人家開價四千,把人吓退就完事了。”
“也行吧。”顧海潮想了想,站起身體,“我去隔壁方家一趟。”
方家正在吃晚飯,一鍋紅薯粥,一盤二合面饅頭,一盤鹹菜,吃的特別簡單。
一家之主方國平熱情的打招呼,将一個饅頭遞過來,“海潮來了,快坐下來一起吃點。”
方家的條件很差,前些年方國平工傷幹不了重活,膝下有二子一女,還有一個癱瘓的老娘,這些年全靠妻子賺錢養活全家。
好不容易熬到子女長大了,安排長子繼軍進了廠裏,次子繼飛沒有工作,在社會上打點零工。
他家太窮了,都沒有姑娘願意嫁進他家。
顧海潮跟方繼軍兄弟是一起長大的哥們,關系很近,這些年方家就算再窮也幫襯過海潮兄妹,人品很不錯。
上次搬磚的活就是方繼軍介紹的。
所以,招人時,他第一個想到了方家人。
“我吃飽了,我過來是想問一下,繼飛的工作找到了嗎?如果沒有,我手頭有個機會。”
方家人的眼睛齊齊亮了,“快說說。”
顧海潮簡單的介紹了一下,“我師傅那邊需要人手,保底工資五十,多勞多得,包一頓中飯,但不是鐵飯碗……”
凡事都打着他師傅的旗號,怎麽低調怎麽來。
還沒有等他說完,顧繼飛就拍着桌子,“我幹。”
都是一起長大的,知根知底,絕不會坑他,他辛辛苦苦打零工也賺不到多少錢。
一邊的方繼紅鼓起勇氣問道,“只要男的嗎?”
她沒考上高中,家裏打算替她訂一門親事嫁出去,可,她家境不好,給她介紹的對象都不咋的,她都看不上。
顧海潮略一沉吟,“手腳麻利,能吃苦肯幹就行。”
方繼紅有些激動,“海潮哥,我可以嗎?”
“都去試一試吧,這事先別說出去。”
“當然,當然。”這樣的好事自然先藏着,等成功了再說。
顧海潮很快就招齊了十人,除了方家兄妹,還挑了一批踏實肯幹,手腳靈活的年輕人。
這年頭最不缺的就是勞動力,滿大街晃悠的無業人民,城裏根本消化不了那麽多。
他忙着布置場地,忙着培訓員工,忙着将貨送去師傅那裏,偶爾還跟着師傅學一手,日子過的特別充實。
幸好,還有顧雲溪搭一把手,時不時的查缺補漏,在幕後出謀劃策,小作坊就這麽磕磕拌拌的辦起來了。
至于顧雲彩兄妹就趁課餘時間幹活,每天固定出五十臺天線寶寶,再多就只能等新員工正式上崗了。
大家各管一攤子事,忙的腳不沾地。
這一天,顧海潮兄妹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家,幾人都很累,吃了點路上買的煎餅包子,随便湊和一頓。
外面傳來一道呼喚聲,“顧海潮,顧海潮。”
顧海潮兄妹開門走出去,是幾個鄰居,吳家大伯一臉的羨慕,“你小子太能耐了,居然能讓萬元戶的獨女看上你,人家姑娘還是高中生,等一入贅,那諾大的家業就是你的。”
“海潮,以後可不能忘了我們,拉我們這些窮鄰居一把啊。”
顧海潮:……???他們到底在說什麽?他一個字都沒聽懂。
顧老太笑容滿面的帶着一個婦人走過來,“海潮,周家讓媒人過來商談婚期,我看了黃歷,下個月初八是個好日子,就那天辦婚事。”
顧海潮茫然的問道,“什麽周家?我不認識什麽姑娘,搞錯了吧?”
顧老太笑的像朵花,“昨天去店裏穿紫色衣服的那個姑娘,你扶了她一把,還沖着她笑……”
被她這麽一說,顧海潮有點印象了,但那不是來買天線寶寶的女顧客嗎?
那姑娘得了小兒麻痹症,走路一拐一瘸的,在他面前差點摔倒,他出于本能的扶了一把,對顧客禮貌性的微笑,有什麽問題嗎?
怎麽就成了相看?他這個當事人都不知道啊。
顧老太可開心了,“你們看對了眼,我這個長輩自然要幫着操辦婚事,放心,保管辦的漂漂亮亮。”
顧海潮急的滿頭大汗,他拼命解釋,這根本是沒影的事。
鄰居們面面相視,什麽情況?
顧老太笑的慈眉善目,“我家海潮害羞呢,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有什麽呀?”
鄰居們這才開開心心的恭喜。
媒人将女方家誇的天花亂墜,什麽是下海經商的款爺,家裏開了一個廠,有房有小轎車有鋪面,別提多有錢了。
光是一輛小轎車就要十幾萬呢。
媒人呵呵笑道,“周家還答應還承擔海潮三個弟妹的學費生活費,這樣厚道的人家打着燈籠也找不着。”
最後,媒人拿出一打錢,“這兩千是聘禮,你給自己和三個弟弟妹妹買一身好衣服,好好收拾一下,到時別丢了兩家的臉。”
大家羨慕不已,一出手就兩千,好闊氣,這哪是萬元戶,分明是暴發戶,這樣的好事怎麽就輪不到自己呢?
顧海潮還沒反應過來,顧老太就眼冒精光的一把接過錢,拍着胸口保證會将事情辦妥。
顧雲溪算是看明白了,這一切是顧老太一手促成的吧。
“大哥,恭喜你賣了個好價錢,二千塊買你未來五十年的卑躬屈膝,低人一等。”
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周家這麽大方,自然要相應的回報,說的難聽點,這是賣身錢。
上門女婿的地位很低,低聲下氣的讨好妻家,永遠低人一等,那樣的日子可不好過。
他們四兄妹靠自己的努力已經改善生活條件,為什麽要受這個委屈?
退一萬步說,就算缺錢,也不可能當上門女婿。
現場歡樂的氣氛一僵。
顧老太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你這種小屁孩懂什麽?眼光放遠點,那萬貫家財都将是海潮的。”
“你這是教大哥怎麽吃絕戶?”顧雲溪小嘴一撇,語出驚人,“你缺大德啊。”
顧老太的臉綠了,媒人傻眼了,鄰居們目瞪口呆。
顧雲溪嘴角微微勾起,“我國婚姻法規定,男二十二,女二十,大哥,你今年虛歲也只有十八,怎麽能結婚呢?”
媒人神色木木的,“這有什麽關系?先辦酒席,等歲數到了再去補齊手續,大家都這麽幹。”
城裏還講究一些,很多農村都不領結婚證。
顧雲溪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那中間出了纰漏,都不用辦離婚證,确實挺方便的。”
是這個道理,但從顧雲溪嘴裏說出來就變了個味,就……感覺怪怪的。
顧老太不允許好事被攪黃了,“這孩子不懂事,從小就見不得別人好,別理她,這婚事我應下了,讓周家開始準備吧。”
顧海潮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眼中閃過一絲濃濃的厭煩。
“我在此鄭重申明,我沒有相看,也不認識周家姑娘,我把話放在這裏,在我弟弟妹妹成年之前是不會考慮終身大事。”
最小的顧雲溪十四歲,離成年還有四年呢。
“還有,我這人挺講究的,對吃絕戶不感興趣。”
他這麽不給情面,把顧老太的臉都打腫了,“顧海潮,我是你親奶奶,我是不會害你的……”
顧海潮冷笑一聲,“親的?未必吧。”
這話一出,全場皆驚。
顧老太臉色大變,“你說什麽?你從哪裏聽到了風言風語,那些都不是真的……”
得,這可不是正常人的反應,顧海潮兄妹交換了一個眼色。
“你心虛了。”顧雲溪指了指顧老太皺巴巴的老臉,“其實,你那麽想吃絕戶,就把顧家寶送去周家當童養夫,那樣撈錢更快喲。”
她又指了指顧老太手裏的錢,“把這錢拿回去,我們顧家再窮也不會當上門女婿。我大哥這麽好這麽優秀,我舍不得他受半點委屈。”
顧老太又氣又惱,出了一身熱汗,“閉嘴,這關你什麽事?”
“我小妹的話就是我想說的,就這麽簡單。”顧海潮拉着弟妹進屋,啪一聲,門重重合上了。
他終于理解妹妹說的那句話,錢,是人的底氣,也是底線。
他要掙很多很多的錢,給自己和家人足夠的底氣。
不被折辱,不被出賣的底氣。
外面都亂套了,大家指指點點,竊竊私語,說什麽的都有。
媒人将顧老太拉到一邊,惱怒的質問,“顧老太,這是怎麽回事?明明都說好了。”
女方出手很大方,只要促成這事,就給一個大紅包。
顧老太眼神惡狠狠的,“先緩緩,我慢慢說服他,我保證這件事一定能成。”
媒人壓低聲音提醒,“只給你一周的時間,若事情不成,你得把六百塊還回去。”
“行行行。”
這件事把顧海潮兄妹惡心壞了,就連好脾氣的顧雲彩都生氣了,什麽玩意啊。
經此一事,他們已經相信這奶奶不是親的。
但四處一打聽,鄰居們居然都不知道這事,而且,不像是幫着顧老太隐瞞真相。
這就很奇怪了。
罷了,這事急不來的,慢慢查吧。
到了跟齊紹相約圖書館的這一天,顧雲溪一大早起來背上斜挎帆布書包,坐着哥哥的三輪車到自家店門口的車站,在這裏搭乘51路車,過去兩站就是圖書館。
本來顧海潮要陪她一起來的,但臨時有事拖不開身。
顧雲溪從51路車下來,還沒有等她站穩,一輛自行車從背後撞了過來。
“快讓開。”
“啊。”顧雲溪被猝不及防的撞倒,腦袋磕在地上,疼的直吸氣。
闖禍的少年将自行車一扔,滿臉歉意的上前,“對不起,你沒事吧?我不是故意的,這剎車忽然失靈……”
他看清女孩子的臉,愣住了,這不正是跟齊紹在一起的女孩子嗎?“是你!”
顧雲溪摸了摸腦袋,好像起包了,最近好倒黴啊,走在路上都被車撞。
她擡起頭,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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