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兩周的時間很快過去, 期間付懷禹都沒提要回來這事兒，自然也被顏靈抛到腦後了。

這天, 顏靈剛和爸媽遛彎兒回來，他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夏日晝長，到了七點多天還是大亮，顏靈見他電話進來，磨蹭在後頭小聲接起, 她朝前看了一眼, 還好還好, 爸媽吵架呢，沒空管她。

“你在幹嘛？”

顏靈笑，“遛彎兒呢, 順便看我爸媽吵架。”

“不勸？”

“不勸, 我要是上去勸，挨罵的就是我了, 我早都習慣了。”顏靈步子拖得更慢，踩着樹影問：“你呢？幹嘛呢？”

付懷禹在那頭笑“遛狗呢。”

她一時沒反應過來, 又開口問：“遛什麽狗？你買狗了？”

“家裏的狗。”

“你把家裏的狗弄到舞蹈室了？什麽時候的事兒？”

付懷禹笑, “笨啊你，我在人民體育館, 你來不來？”

人民體育館是霖市的标志性建築, 仿鳥巢而建，霖市人民最喜歡去那兒打球遛彎兒，當然也有付懷禹這樣遛狗的。

顏靈這才想起來他之前好像是說過要回來來着……

“媽——”

前頭夫妻倆還在争論左邊別墅區老跑過來亂叫的狗到底是A座那戶還是B座那戶的, 顏靈她老媽冷不防被顏靈這聲驚天巨吼給唬住，轉頭就開始罵罵咧咧：“你嚎什麽，比那狗還能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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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靈懶得跟她計較：“我不回去了，去趟人民體育館！”

顏母在後頭喊：“诶你去那兒幹嘛……”

顏父瞪她一眼，“你管孩子呢，都那麽大了，出去跟朋友玩兒去怎麽了？”

顏母看着自己女兒着急忙慌跑出小區的樣兒，萬分不解：“诶你說你女兒去個KTV什麽的不好？去體育館？你見哪個小年輕出去玩兒是去體育館的，人家都去酒吧……”

“哎呀行了，回頭她真去酒吧你還不得把她罵回來？”

顏母狠狠瞪顏父一眼，“我是那麽死板的人嗎？”

這些對話顏靈全沒聽見，她知會了父母一聲之後，邊把手機擱到耳邊繼續剛才的對話，邊往出跑。

付懷禹聽見她喘，說：“你別急，我來接你。”

顏靈大喘氣：“別，我打個車吧，一會兒堵太久了。”

顏靈家在城北，體育館在城南，城中心現在正在拆建防空洞，道路經常擁堵，要是他開車去接她，運氣不好的話很可能雙邊都會堵。

付懷禹聞言也沒堅持，只是囑咐她打車要注意看司機面相。

顏靈一聽，樂了：“能打着車都算我運氣好，你還讓我那麽挑。”

付懷禹一點兒沒開玩笑的意思，嚴肅道：“上車前把出租車車牌號發給我一個，手機攥手裏，發現不對勁……”

顏靈站在路邊，邊聽他說邊伸手招着，沒一會兒一輛出租車就在旁邊停下，她還真好好先看了司機一眼，然後沖那頭說：“圓臉，圓眼睛，老實敦厚。”

坐上車之後，顏靈跟司機報了地名。

她看着外頭車流、看着大白的天，聽着付懷禹話唠似的囑咐着，嘴角揚起之後就老下不去。

他怎麽就那麽擔心她？

心裏樂着，嘴上還要口是心非：“挂了挂了，煩死了。”

司機見她拿下手機，開始搭話：“剛去見了相親對象？”

顏靈一愣，“什麽？”

“不是說臉圓眼睛圓人也老實嗎？”

顏靈閑得無聊順着司機的話開始瞎說八道：“哈哈哈哈是啊，去相親了。”

“現在一般小姑娘就知道看臉，像我們這樣臉又大又圓的別人都不待見，我看你這姑娘挺好，老實這一點真的比什麽都重要。”

當這司機在車上滔滔不絕談論起現在這些長得帥的小白臉哪哪哪兒都不如像他這樣的老實人的時候，顏靈萬分後悔剛才接了他的茬。

五分鐘之後，顏靈昏昏欲睡，對司機的話也左耳進右耳出着。

車剎在人民體育館小廣場旁的路邊的時候，她反應了一秒才意識到到地方了，又反應了一秒才意識到，該給錢了。

她一摸包摸了個空，慌了。

剛才她着急過來找付懷禹，一分錢都沒帶就跑出來了，這下，在司機奇怪的眼神中，她尴尬笑了笑，“師傅，支付寶行嗎？”

司機看她一眼，“我沒支付寶，你給我微信轉賬吧。”

顏靈更尴尬了，“我微信沒綁卡，零錢好像不夠付……等我一分鐘吧，我找別人要點兒。”

顏靈下車，有點不好意思打電話跟付懷禹說這個，于是特狗腿地發了消息給他：【我沒帶錢，能不能微信給我轉三十？回頭還你！】

過兩秒，那邊回過來條消息：【回頭。】

顏靈依言回頭，看見了身後不遠處的一人一狗。

顏靈驚喜地朝他招手：“快過來呀！”

付懷禹無動于衷。

手上手機消息提示音又響起。

付懷禹：【剛剛你挂我電話。】

司機脾氣還算好，沒怎麽催，但顏靈也看出來他着急了，她快速打字：【我不是故意的！你快點兒！司機等着接下一單呢……】

付懷禹牽着狗慢吞吞走過來，那頭德國鬥牛呼哧呼哧叫得像鴨子一樣，一個勁兒往前奔。

見他走近，顏靈抱怨，“磨蹭什麽呢？快……”

付懷禹淡淡道：“看手機。”

顏靈低頭一看。

【讓我幫你付也不是不行……】

【叫老公。】

顏靈看清之後差點兒沒站穩，臉泛紅，熱意逐漸蔓延到了耳後。

司機等得不耐煩：“姑娘，你把我二維碼還給我，要實在沒有就算了，我等着下一單。”

“別……”顏靈漲紅着臉，看過去，付懷禹笑得惡劣極了。

“老……”

“老……”

“老天爺啊……”

付懷禹見她這樣，知道她是害臊了，他也沒太為難她，伸手接過顏靈手上的二維碼，掃了掃，問司機：“多少錢？”

剛跳出轉賬界面，手機消息通知突然跳出來條消息。

【老公。】

付懷禹一怔，随即快速轉了錢，又故作鎮靜地跟司機說了句抱歉。

出租車一腳油門開了出去，噴出的尾氣好像也在宣洩着司機的不滿。

付懷禹點進對話框，将這條消息看了又看。

顏靈臉紅得異常，不知道是羞的還是氣的，她看着他，憤憤道：“你這人怎麽那麽蔫壞？”

付懷禹伸手牽她，“這就壞了？”

他其實就是想口頭占她點便宜，實在沒想到她真的會這麽叫。

等她真這麽叫了，那感覺真的……說不上來。

“這還不壞？”顏靈瞪他，“那你還想幹嘛？”

想幹嘛？

想幹的事情可多了。

他懶洋洋一笑，“沒想幹嘛，明天我陪我媽體檢，你要一起嗎？”

顏靈愣了愣，猶豫了，“不太好吧。”

上次她在視頻裏見過吳佳慧，看起來是雷厲風行的性子，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讨她喜歡。

付懷禹看出她心思，安撫一笑，“我媽特喜歡你。”

“真的？”

“真的。”

“那……明天幾點？”這話真的是顏靈鼓足了勇氣才說出來的，沒想到付懷禹聽完，自顧自又笑上了。

顏靈瞪他：“你就不能嚴肅點兒，老笑老笑……”

顏靈哪知道他在想什麽？

不知道為什麽，此刻兩人一狗，夕陽下散步，居然會讓付懷禹有種陌生的、屬于家庭的歸屬感。

他甚至還沒來得及感嘆，這美好的氣氛便成功被這條名為“巴拉”的鬥牛給打破了……

巴拉一個高興，屁股一撅就在路邊開始拉屎。

付懷禹明白過來它在幹什麽之後，臉色瞬間變了。

他看向顏靈，有些艱難地問：“能幫我去買兩包紙嗎？”

顏靈剛被他口頭上占了便宜，這下本想讨回來，但又一想……

難不成，還能讓他叫自己……老婆？

這想法到這兒就中斷，畢竟想來想去還是自己吃虧。

顏靈點了頭，說：“我身無分文，你得給我錢啊，這狗兒子可真不害臊，專挑人多的地兒拉。”

付懷禹便掏錢包邊笑着對地上的巴拉說：“狗兒子聽見沒？你的狗媽媽嫌棄你了，讓你瞎幾把拉。”

直到把錢接到了手裏顏靈才知道自己又被占了便宜，她推他：“狗媽媽？！那你還是狗爸爸呢！”

付懷禹笑得愈發不正經：“那也還是你老公。”

顏靈被他弄得都不想跟他待一塊兒，拿了錢迅速跑到旁邊的小賣部去買紙。

再回來，顏靈剛想蹲下去處理巴拉的那一堆排洩物就被付懷禹攔住了，他将皮繩遞到顏靈手裏，咬了根煙，點燃：“旁邊待着去。”

顏靈有些好奇，眼看着他抽着煙，扯紙，看都不看地上的東西就往上蓋，邊惡心還邊不忘教訓巴拉：“吃什麽了這麽臭。”

“下次再那麽拉不讓你出來了。”

“當那麽多人面兒拉，你還真不要臉。”

排洩物都進了垃圾桶，他将煙也滅了，扔進垃圾桶。

付懷禹剛一走過來，顏靈就捏着鼻子故意說：“你可真臭。”

他氣笑了，自己走得遠遠的，顏靈拉着巴拉跟上去：“去哪兒呢？”

“洗手。”

付懷禹走到小公廁旁的水龍頭那兒擠出洗手液洗了無數遍手，再走過來的時候顏靈還沒玩夠，“離我遠點兒，有味兒……”

“真有味兒？”

“真的，賊臭！”

付懷禹笑，伸手把顏靈拉過來抵到樹上，頭一偏，嘴唇直接湊上去，吻了她。

“臭不臭？”

巴拉想跑，但被這兩個人拽着，難受得又開始鴨子叫。

顏靈怔住的樣子讓付懷禹也愣了一愣，本來他開口時還是玩笑的語氣，等到兩人真正呼吸相聞，他腦子裏便只剩一個念頭：想要更多……

聲音變得有些啞，他又開了口：“問你話呢……”

嘴唇壓上來，濕濕熱熱的，他在她唇上輾轉，沒一會兒沒忍住，舌尖試探着，想探索什麽。

顏靈被他吻得暈乎乎的，腿也軟，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他壓在兩人唇縫之間的聲音：“張嘴……”

完全不能思考，只能跟随他，直到舌尖碰上他的。

那是完全陌生的、濡濕的觸感。

只是碰了碰，顏靈就覺得……她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