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趙賢越被付懷禹突如其來的這一下給打懵了, 在看清付懷禹憤怒的臉之後，他意識到自己被眼前這個男人給打了, 當着顏靈的面兒。

羞恥心爆棚，他下意識想掙開，想還擊。

奈何付懷禹力氣實在太大，他根本掙不開，徒勞的掙紮了幾下之後, 他只得壓低了聲音喊：“你給我放開！”

付懷禹扯着他衣領, 将他整個人往上提了提, “我放你大爺——”

說着，付懷禹手一揚，還想往他臉上招呼一拳。

“付懷禹！別打、別打了……”

趙賢越眯眼偏頭, 渾身恐懼到顫抖, 剛才顴骨被付懷禹打過的地方仿佛還隐隐脹痛。

等了一會兒，拳頭卻遲遲沒落下來。

顏靈半拉半扯着付懷禹的一邊手臂, 将他往外拉。

這地方雖然被樓梯半遮，但這邊動靜不小, 已經有好幾個人好奇地看過來了, 被顏靈一瞪，他們又全都縮回脖子往出走。

“道歉。”

“我讓你跟她道歉你聽見沒？”

趙賢越被氣得不輕, 可領口還被他提着, 他有些喘不過氣來，幾乎下意識便開口：“……對不起。”

“你……”

“行了行了，我們走。”

顏靈拽着付懷禹徑直往外走, 她盡量将他拖得離四教遠一點兒，剛剛那一出實在讓她心驚肉跳，到現在還後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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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靠小路，她叉腰站着，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可說話時聲音卻被夜風濾得輕柔了許多：“你怎麽那麽沖動，要是把人打壞了怎麽辦？”

付懷禹火氣剛消下去大半，又被她這話挑起：“你還擔心他？他那嘴臭成那樣，我沒給他打殘……”

“我擔心他幹嘛？我不是擔心你嗎？況且他也沒說錯啊，我就是……”

付懷禹聽到這兒，氣笑了，“沒說錯？行，行，是我多管閑事……”

顏靈見他一副有火發不出只能扶着旁邊的樹平靜的樣子，噗嗤一聲笑了，“我不是那意思，我是那種不識好歹的人嗎？我就是覺得他講得真挺對，我就是喜歡錢，所以你打他幹嘛，打壞了還得花錢送他去醫院，不值當。”

“你怎麽……”

顏靈擡着下巴，沖他笑，“我怎麽就那麽喜歡你啊。”

付懷禹一肚子教育她的話全噎在了嗓子裏，只覺得好像有那麽一瞬間，腦子裏全空了。

很多年後再回想起這天，顏靈其實記不太清楚他們在樹下親吻的細節了。

到底吻了幾分鐘，她背後有沒有靠着樹，他到底是溫柔的還是有攻擊性的……全都記不清。

只記得雖然夏日已接近尾聲，可她手心還是捏出了一手汗；

衣擺下，他的手在某一刻曾不經意探上，又在碰到她後腰皮膚時觸電一般移開；

耳邊風吹樹葉的沙沙聲聽得她很燥。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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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在顏靈的大三上學期，付懷禹的舞蹈室情況逐漸轉好，不再入不敷出，也能有一些結餘，吳佳慧在電話裏聽到付懷禹說這些的時候總是很高興。

期間，顏靈帶付懷禹去了一次她小姨家吃飯。

李曉餘乍一見一個大活人，瞪着眼，左右打量付懷禹，最後湊顏靈耳邊開口：“我姐，你這對象，還挺帥。”

她當悄悄話講的，可一桌人都聽了個清，她媽媽瞪她，可偏巧她還沒明白過來，接着說：“眼睛特別好看，像那個誰，叫什麽來着，就電視上演的那個……”

付懷禹沒忍住，樂了：“謝謝。”

李曉餘乖乖閉嘴，端碗扒了兩口飯，這下倒是有點不好意思再看他了。

桌子上像慣常那樣擺着一道紅燒牛肉，付懷禹早聽顏靈提了無數次，這頭一次吃也是贊不絕口，小姨夫聽得高興，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

李曉餘吃着吃着，對付懷禹的稱呼也從“我姐對象”直接變成了“姐夫”。

大人都還在吃，李曉餘老早便吃好，捏着付懷禹給她買的旺仔偏着腦袋問：“姐夫，你是我姐同學？”

“不是，我不念書了。”

小姨頓了頓，轉頭看顏靈，又聽付懷禹接着開了口：“我開舞蹈培訓班兒的，你想不想學跳舞？”

李曉餘張大嘴，伸食指指向自己：“我？”

“嗯，到時候過去那邊兒，你喜歡哪個老師我就讓哪個老師教你。”

顏靈回視小姨一眼，也笑着開口，沖李曉餘說：“曉餘，去學個街舞吧，特酷。”

李曉餘那表情一看就是被說動了但又不好意思開口答應的樣子，她摸了摸自己短發，睜大眼，巴巴的望向自己的媽媽。

小姨笑着說：“看我幹嘛？”

“媽媽，我能不能去跟姐夫學跳舞？”

“別姐夫姐夫的……叫哥哥！”

“您到底讓不讓我去啊！”

“你周末提前把作業寫完就讓你去。”

李曉餘表情頓時惆悵起來，她嘬了口奶，說：“寫就寫……”

說完，她又望向付懷禹，開口：“謝謝姐夫。”

一頓飯吃得挺開心，顏靈知道一會兒小姨肯定會把這事兒告訴自己父母。

包括今天所知道的，有關付懷禹的一切……

但是她沒擔心，那時的她好像有無限的自信，總覺得世界上好像沒什麽能将他們分開。

兩人離開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顏靈拉上安全帶，連怎麽說服自己的父母都差不多想好了。

付懷禹剛啓動車子便笑了，“李曉餘怎麽那麽逗？”

顏靈也笑，“她性格像男孩兒多一些，長相也英氣，其實這樣挺好，一輩子樂樂呵呵的。只不過到時候你真給她弄過來了，也不知道管不管得住。”

“你在還能管不住她？”

顏靈看着不遠處的紅燈，連連搖頭。

車剎停的時候，付懷禹又想起桌上的那道菜，心不在焉開了口：“你會做嗎，你小姨夫那道拿手好菜。”

“我做不出來，就是我小姨也做不出一樣的味兒，特奇怪，明明都是一樣的步驟，但每次出鍋就是感覺差點兒什麽。”

這話說得玄乎，顏靈本以為付懷禹會反駁，沒想到他卻一臉心不在焉的模樣，像是在思考着什麽。

“想什麽呢？”

付懷禹一擡眼，開口：“你之前說，想看雪？”

“是啊，這破地方，幾百年才下一次雪，我真的從沒見過那種鵝毛大雪，之前看那個動物世界，北極熊窩在雪裏的畫面真的漂亮死了！我也想那麽窩雪裏……”

付懷禹從不是一個細心的人，至少在顏靈看來不是，可沒想到她随口提了句要看雪，他就那麽上了心。

幾乎是期末考一結束，她就被驚喜砸暈了頭。

他帶她去北方，第一次看雪、第一次滑雪、互相交付了彼此的第一次……

直到回來，顏靈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這次旅游顏靈沒敢跟家裏說，付懷禹也沒說，兩人回家的時候，就像揣着一個秘密。

顏靈這邊當然不免遭到了父母的一頓拷問，可顏母雖然嫌東嫌西，也松了口，明裏暗裏跟顏靈說了幾句“保護好自己”之類的話，讓顏靈聽得心虛不已。

顏父則板着臉坐在旁邊，一臉不高興，一晚上誰也不樂意搭理。

家裏知道兩個人在一起之後，他們見面的時間反而少了，顏父一改平時和顏悅色的模樣，不讓顏靈外出過夜，晚上也經常沒事找事兒讓她少出去玩兒，兩個人年前只見了一面。

這下挨到除夕夜，按往常慣例，顏靈他們全家全去了她奶奶家過年。

年夜飯過後，大人都圍在電視前打麻将，小孩兒發了瘋似的滿屋亂竄，顏靈被吵得煩，連春晚也不看，抓着手機出了門。

隔壁那家人老老少少全出來，圍着一堆煙花，正擺放着位置。

沒來由的想他。

一個電話打出去，他一下就接起。

“你在幹嘛呢？”她聲音軟乎乎的，嗓音像是摻着棉花糖，還有點兒委委屈屈的意味。

付懷禹不自覺把自己的聲音也放軟，“陪我媽看春晚，你呢？”

顏靈摸了摸被風吹得發涼的臉，沒羞沒臊開了口：“想你呢。”

那頭靜了一瞬，煙花在頭頂炸開的那一瞬，顏靈聽見了他的聲音：“我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