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三十三回

? 花果山正是盛夏，野花遍地，野果滿樹，是最繁榮的時刻。但是此時的花果山卻分外安靜，只有偶爾傳來的鳥叫聲和花果山瀑布嘩啦啦流淌的泉水。

山裏似乎一只猴子也沒有。

柒沉懷疑這些是冉玉說的黃鼠狼搞的鬼，便問他：“你說的黃鼠狼精可是把這裏的猴子都抓起來了？”

冉玉搖頭：“抓起來倒稱不上，不過他似乎強迫他們聽他的指揮。這山裏如此安靜，恐怕是他們都出門去胡作非為了。不如咱們去附近看看，也許能找到他們的蹤跡。”

“他們會不會躲在水簾洞裏？”柒沉問道。

“也說不準。”

“我實在是不明白，”柒沉看着冉玉一副文弱書生的樣子，“為什麽天庭會派你來除妖？你比唐長老看起來還要弱小，一陣妖風就能把你刮沒了。”

冉玉笑了出來：“那你也太小瞧我了。”與孫悟空那狂放不羁的笑容或頑皮搞怪的笑容不同，冉玉的笑一直是十分溫和的，和他的名字一模一樣。他就是一塊溫潤的玉，即使在最冷的寒冬也散發着和緩的溫度——而大聖他可以是烈火，也可以是寒冰。

柒沉打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怎麽又在想孫悟空了！

冉玉看她古怪的舉動又笑了：“你的确與以前十分不同了。”

這還是冉玉第一次和她提“以前”的事情，雖然他之前管她叫過“紫霞上仙”，但是從來沒有提及過他認識她或者了解她的話。柒沉出于禮節回答道：“如來佛祖和觀音菩薩都說我魂魄丢了一大半，剩下的也只是部分的性格了，所以沒什麽好奇怪的。說實在的，這樣也挺好的。據那個叫靈清的仙子說，我原來是個清冷的性格，想必總是幹巴巴不搭理別人的話，不讨人喜歡吧。”

冉玉的臉色變了變，像是聽見了什麽讓他不高興的東西皺了皺眉，但是很快又恢複了之前微笑的樣子。“冷一些的性格并不壞，只是不太敢表達自己吧。”他安慰道，“活潑一些也有好處，可以交到很多朋友。說到朋友，你原來在這裏住的時候可否認識一些猴子？他們大部分應該都還活着吧，孫悟空在生死簿上劃掉了他們的名字。”

“他們肯定都認識我，畢竟這裏只有我一個化成人形的。其實我覺得大聖也可以化成人形，只不過他總是強調皮毛的重要性，所以我——”她噎住了，“呃，說得太多了，咱們還是開始想想怎麽辦正事吧。”

“你什麽？”冉玉忽略了她的後半句話，帶着好奇地問。

“我——”柒沉有點兒不好意思，“——我學會的變化之一是變成一只猴子……”

說完之後她忽然意識到了什麽，冉玉也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那……你能不能變成猴子，進水簾洞裏看一看呢？”他問，“我似乎沒辦法變成什麽可以掩飾自己的身份的東西。”

柒沉又開始擔心起自己會碰上黃鼠狼精然後被捉走來。冉玉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你現在法力都恢複了吧？對付這些妖怪豈不是小菜一碟？那個家夥的實力估計還沒有孫悟空的四分之一。”

這家夥，怎麽張口閉口就是孫悟空！柒沉開始聽到這個名字還有些緊張，現在被他說得太多遍，已經麻木了！

“那……我去試試吧。”

柒沉一溜煙小跑到了水簾洞前，一念口訣便成了這滿山猴子中的一個，小心鑽了進去。但她剛進去，裏面的漆黑幾乎讓她什麽都看不清楚。等她眼睛适應了黑暗，自己周圍已經圍滿了一圈猴子。但是當她往圈外張望的時候，發現洞裏也就只剩下這麽幾只猴子了。

有一只母猴子認出了柒沉的樣子，連忙叫其他人退後。這只母猴是猴群中分外聰明的一個，上次柒沉想辦法在猴子們之間傳播六耳猕猴是假孫悟空的消息也是有她幫忙的。

“為什麽大家都不見了？是被那個黃鼠狼帶走了嗎？”柒沉壓低了聲音問。

猴子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開了：什麽突然來了個黃鼠狼逼迫他們聽從他的指令，反對的都被打成了重傷，然後又說這黃鼠狼隔三差五就帶着他們去襲擊周圍的村戶，每次都只留下幾個在洞裏守着等等。猴子們又問起孫悟空怎麽樣了，柒沉只得告訴他們說自己修行結束回到了天庭，現在是天庭派人下來捉拿黃鼠狼她才跟着來的，又說孫悟空修行一直很順利，不過最近自己不知道他怎麽樣了。

猴子們聽孫悟空修行還沒結束一臉擔憂，但是聽到柒沉和別人一起下來捉拿黃鼠狼怪又高興地蹦跳起來。柒沉又問了問那個黃鼠狼的秉性，得知他每次燒殺搶掠回來都喜歡叫猴子們給他端茶送水，大吃大喝一頓，還不許猴子們吃。所以，他每次自己喝到酩酊大醉。

柒沉聽着心生一計，既然這家夥喜歡喝酒，那趁他醉酒，上去制服他應該不是件難事兒。她又問這黃鼠狼有什麽寶貝沒有，猴子們說他有一條長鞭，這鞭子就像有自我意識一樣，可以他不使力就纏住敵人，稍微一使勁還可以打得山崩地裂。

這鞭子……簡直和護衛一樣啊！這樣來說，即使他喝醉了，自己還是沒辦法制服他？但是冉玉說他很弱，應該不會有什麽事兒吧？

柒沉這麽想着，正好她也想測試一下自己現在的法力是什麽程度，便出去和冉玉說她可以自己解決這個問題，讓他暫時不要插手了。她解釋說自己是為了測試法力恢複的程度，冉玉點了點頭，說他會在周圍轉一轉，有什麽麻煩就叫他好了。

柒沉在洞內等了一會兒，果不其然，那黃鼠狼領着一幫猴子，帶着戰利品回來了。這家夥長得賊眉鼠眼，身穿灰色戰袍，他高大的身材與皺縮的五官配在一起分外可笑。他心情好極了，一進洞就要猴子們備酒菜，給他一個人吃。

猴子們只能照辦，還搬出了當時孫悟空離開花果山時埋下的桃花酒——這讓柒沉很生氣，她都沒嘗，反而被這妖怪喝了？不過妖怪不一會兒就喝得醉醺醺，倒在地上睡着了。

柒沉在遠處暗暗觀察他，發現他腰帶上的确別了一根鞭子。那鞭子是亮銀色，在洞內灰暗的燈火下仍然閃着光，一看就不是凡物。那鞭子看起來倒是很無害的樣子，不知道走近了會有什麽效果。

柒沉假裝自己是一只收拾殘羹剩飯的猴子，小心翼翼地接近了那妖怪。忽然那鞭子動了動，柒沉吓得幾乎原地跳了起來。但鞭子立刻就歸于平靜，讓柒沉以為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她一不做二不休，嘴裏念念有詞，手中一指，一條繩子就要上前把黃鼠狼捆個結結實實。就在這個瞬間，那鞭子忽然像是活了一樣，把那飛來的繩子抓住，扔在了地上。它似乎還意識到柒沉就是罪魁禍首，像蛇一樣彎彎曲曲地爬了過來。柒沉慌忙躲閃，又念咒遲緩它的行動，但這些咒語對鞭子都絲毫不其效果。它一閃，就把她捆了起來！

這一弄，黃鼠狼也醒了。他揉了揉眼睛，低頭看着地上被捆好的柒沉。柒沉仍然試圖念一些術法來脫身，可這鞭子好像能吸收她的法術，任她怎麽折騰都沒用。

“大膽妖猴！”那黃鼠狼總算清醒了些，“你是想謀害我嗎！你叫什麽名字！”

柒沉仍然在掙紮，那鞭子好像惱了，發出一道道銀色的光芒，柒沉頓時感覺有什麽東西在迅速離開自己的體內。那是她的法力。

失去了足夠法力的支撐，她只能變回了本來人身的樣子。

“大膽！竟然混入我的水簾洞！”那黃鼠狼怒道，“小的們，把她給我抓起來！”

沒有猴子行動。他們都認出了柒沉。

柒沉冷笑一聲：“你的水簾洞？我呸！”

那黃鼠狼更加生氣，兩只小眼瞪圓顯得分外可怖：“你是誰！”

柒沉哼道：“我鄭柒沉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哪像你這個卑鄙的妖怪，占他人洞府為巢！我勸你還是趕快離開吧，否則最後連自己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黃鼠狼眯起了眼睛：“你說你叫鄭柒沉？”

柒沉不理他，但這黃鼠狼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她說的果然沒錯！這樣的話，這鞭子就徹底歸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