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最完美的謊言

“可是，”杜沅還是不明白，“那是他的父母，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葉雨抿了抿唇，說：“我之前也不明白，因為季岩平時雖然沉默寡言了一些，但總體上品行極好。敬業、從不欺壓新人，是娛樂圈中的一股清流。他的形象是雖然高冷但行事光明磊落，讓人忍不住會信任他。我之前也以成為他的經紀人為榮，也曾迷戀過他，但實際上，世界上根本就沒有完美的人。當我們看到一個人很完美的時候，這個人往往有很大的問題，只是我們暫時看不到。季岩就是這個表面完美但私底下卻讓我感覺到害怕的人，連父母都可以用這樣的手段來陷害，只為能擺脫他們……我一直想不通為什麽會這樣，直到前幾天我突然被明娛的人事部告知我已被辭退，我才想明白是為什麽。”

此時的旁聽的秦卉感覺自己的三觀都已經被震碎，什麽是人生處處有伏筆？這就是啊！果然小說都來源于生活，因為生活有時候比小說更讓人三觀碎裂。

杜沅放在沙發扶手上的手僵了僵，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随後又凝視着葉雨，專注地看着她問：“為什麽？”

“這都不重要，”葉雨閉了閉眼，旋即睜開認真而嚴肅地看着杜沅：“重要的是，季岩曾經說過，你抛棄他，讓他感覺到很痛苦，所以他也要讓你嘗一嘗痛不欲生的滋味。當時我以為他是說的假的，後來得知他對他父母做的事，我才覺得這可能是真的！可那時候你已經和他分開，他又是大衆偶像，你們的生活本該再無交集，我才以為他不會做到。直到後面爆出你和季岩拍攝親熱戲時，我才知道，他的計劃已經開始奏效了。”

“他從來不和別人拍親熱戲，只和你拍，這樣的事情表面上看起來很讓人感動，實質上是他為了能在你們重逢的時候相信他還愛你而做的準備之一。”葉雨的音量加大，擲地有聲地道，“一旦你愛上他，變得離不開他，他就會毫無理由地抛棄你！”

“季岩後來之所以會拒絕續約明娛自己組建工作室，不再讓我當他的經紀人，就是因為我知道了他父母賭債一事皆由他暗中操作他惱羞成怒的結果。我在看到《鴛鴦錦》片方炒作你和季岩的‘親熱戲’時，才知道他真的會報複你。我掙紮了很久，決定告訴你真相，給你打了電話。但這事兒被季岩知道了，他讓羅奕設計使我被明娛辭退，我找工作又因為他的原因四處碰壁，才會像今天這麽狼狽。自從上次我給你打電話後，他怕自己的陰謀詭計曝光，就一直請私家偵探跟蹤、監視我。我好不容易才擺脫他的人找到你,現在事情已經說清楚，我心裏的這塊兒大石頭也算是放了下來，算是償還當年我犯下的罪孽。”

而秦卉在經過葉雨這一番有理有據的分析以及各種通情達理的煽情話後，幾乎是完全相信了葉雨所言。或者說，從葉雨一開始講話，秦卉就已經在跟着葉雨的節奏走了。

然而，杜沅卻扯開了唇笑出了聲：“這就是你說的真相。”

她的眼帶譏诮，葉雨嘆息了一聲說：“信不信是你的事，我只是盡到告知義務。畢竟當初你和他分手導致他和你生了嫌隙的事情是因為我，如果我不告訴你真相，任由他對你實施報複，我心裏會過意不去。現在我已經原原本本地将事情告訴你，所以不管你會做出什麽選擇，我都已經問心無愧。”

她說完，理了理皺巴巴的衣服，端着高姿态和杜沅告別：“事情我都已經告訴你了，相不相信在你。我先走了，你自己慢慢考慮。”

等到葉雨開門出去，秦卉去将門反鎖了，看着葉雨看上去很是寂寞蕭索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走廊裏，杜沅才帶着葉雨到自己的電腦控制室，裏邊兒有一臺臺式電腦，電腦裏赫然是走廊處的監控。

見葉雨确實已經離開，葉雨才憤憤道：“沒想到季影帝是這樣的季影帝！”

這麽些日子以來，杜沅和葉雨關系已經越來越好，都是以朋友相處的，可以說除了季岩、顧溫書、俞詩藍、許佑以外，葉雨是杜沅除親人之外關心最近的人，而平時杜沅基本上沒對秦卉發過脾氣，也好說話，是以秦卉說話難免要随意很多，也是真的站在朋友的立場。

她抓住杜沅的手道：“要不，要不咱和季影帝攤牌？看看他是怎麽個想法？不對，這樣好像不大好，如果真的撕破臉，以季影帝在圈內的勢力，對你的發展不利。現在你剛剛才出名，正是要鞏固人氣的時候，不出岔子。”

杜沅靠在椅背上，聽秦卉繼續道：“要不咱來個将計就計？你早點兒将心收回來，然後表演出你離不開他的模樣，讓他早點兒提分手，這樣他的計劃成功，你除了敷衍他的時間成本也沒啥損失。嗯，我感覺這樣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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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杜沅此時心內早已經翻湧過驚濤駭浪，已經變得平靜如水。她想要快點去找季岩，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秦卉聽到了這次完整的對話，她必須要先處理秦卉對這件事的看法才行。

杜沅閉了閉眼，腦中又将剛才葉雨的話過濾了一遍，秦卉見杜沅閉着眼不說話，以為她難過得不想說話，掙紮了半晌才道：“哎，如果你想哭的話，我肩膀借給你啊。要是你實在太傷心，我就是你堅實的後盾，如果你因為移情作用喜歡上我我也可以的！”

這話一出，秦卉便聽到杜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眼中是饒有興致地看着自己，又立馬讪讪地舉手道：“剛剛那句話是開玩笑的，不作數啊。”

杜沅笑着摸了摸秦卉的頭故意嘆息道：“小秦卉啊，你應該找男票了。不然你會越陷越深越來越迷戀我的，而我又不能回應你的感情，這會讓我感覺罪孽深重的。”

秦卉紅了臉羞憤道：“唉！我那不是安慰你麽，我哪裏有迷、迷戀你？不過季影帝這樣，你還留着他幹嘛？過年嗎？”

在秦卉的眼裏，杜沅應該怎麽都不會是渣男賤女裏的“賤女”。

這時候，杜沅搖了搖頭正色道：“小秦卉，作為我的助理，你以後會聽到很多好的或者不好的言論，而你必須要學會分辨對方說的話是真是假，否則很容易陷入別人的圈套。今天發生的這件事就是一個好例子，正好可以讓你練練手。”

秦卉睜大了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杜沅：“唉？剛剛那位大姐說的是假話嗎？為毛我沒看出來？”

杜沅淡笑着注視着秦卉：“現在我們來一場情景模拟，要求是在這場模拟中你必須對今天在我家發生的事情保密。假設我是許佑，現在我給你打電話。”

杜沅拿起手機放到耳邊：“你現在在哪裏？”

秦卉也拿起手機放在耳邊開始這場模拟道：“我現在在杜沅家，有什麽事嗎？”

“你還在她家？”

“嗯，原本我把杜沅送回家後就要離開的，但半路上接到杜沅的電話，她說她想吃酸奶，讓我幫忙買一些過去。後來她家來了一個朋友，杜沅就留我下來一起聊天。”

“什麽朋友？”

“是女的，不用擔心，她只是來拜訪杜沅然後兩個人聊了聊以前的生活就離開了，不會有任何隐患。”

模拟結束後，杜沅攤手笑道：“你看，謊言就是這麽發生的。人們在說謊的時候習慣七分真三分假，因為這樣的謊言更容易使人相信。”

秦卉恍然大悟：“所以葉雨是說的假話？”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謝天謝地，季影帝還是那個值得讓人崇拜的季影帝，我也不用幻滅了。”

杜沅笑了聲，說：“現在你說說，葉雨的話哪裏有問題？”

秦卉仔細思索了片刻，搖頭道：“我想不出來。”因為葉雨的話對于她而言，到現在為止還是不可推翻的。

杜沅收了笑說：“首先可以肯定的是，葉雨說的季岩父母欠下賭債的事情是真的，然後她所分析的我和季岩當初所面臨的選擇也是真的。這些，是她釋放*霧的基礎。當初這些事季岩一個人扛了下來，沒有洩露給媒體，所以……”

秦卉立馬上道地點點頭：“我知道的，我保證今天這件事會留在這件房子裏，我不會對任何人提起。”

杜沅點了點頭道：“這很好。現在我們來看葉雨在陳述過當初我和她都知道的事情後所說的話。”

杜沅學着葉雨的神态和語氣複述她說過的話：“男人麽，在他意氣風發事業有成的時候，他是有魅力的，是從容的，然而一旦他的事業被摧毀他跌落谷底，心理必然會扭曲，還會遷怒于身邊的人。這時候他就會想，‘當初要不是因為你，我會像現在這樣落魄嗎？’最終的結果還是他會離開，而他曾經所珍視的感情和愛人都會被視作絆腳石，他會變得粗暴、不可理喻，甚至會酗酒，成為一個徹徹底底的loser，而這樣的人要想東山再起……”

念道這裏，她看向秦卉：“你能看出這段話的問題嗎？”

秦卉仔細地想了想說：“她這麽說其實是想引起我們的共鳴？然後引導我說出‘這樣的人想要東山再起就會抛棄已經成為阻礙的情感和愛人，做出各種沒有底線的事，只為重回巅峰。為了再次成功，他會傾其所有。這樣的話，最後的結局就是一個悲劇’？”

杜沅贊許地颔首道：“不錯，只是其中的一方面。這段話其實有一個漏洞。”

秦卉睜大眼睛看向杜沅：“什麽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