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疑點

沈束往竈膛裏扔了根木頭,竈膛裏爆起一點火星,發出“噼剝”的輕響。

他沉吟了幾秒,才用很低的聲音開了口:“黎歌姐,肖童的死有太多巧合,你不覺得奇怪嗎?”

“這世上的意外,本來就有很多巧合。”蘇黎歌不動聲色地回答他。

“太多的巧合湊在一起,就不止是意外,更像是預謀好的計劃。”沈束捏緊手裏的幹柴,眼神迸出異樣的光芒,像那團倒映在他眼中的火焰生了根,再也撲不滅。

鍋裏傳出粥的香氣,蘇黎歌站起來掀開鍋蓋,抄起飯勺攪了攪粥後就準備貼餅。

“從肖童的自殺直播開始,到那天她的生日會,再到她過敏服藥,我中途趕去被人耽誤……”沈束停下手中動作,緩緩說着。

蘇黎歌已開始将玉米餅貼上鐵鍋四面,沈束卻丢下手裏幹柴,霍然站起,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她吓一跳,手裏的玉米面糊掉入粥中。

“黎歌姐,你一定要查出真相!”他臉頰發紅,分不出是因為熱的,還是因為激動。

“不要碰她!”蘇黎歌還沒出聲,就先聽到了秦揚風的冷喝,下一秒她已被他拉到了身後,原本被沈束握着的手也落入他掌中。

牢牢抓緊。

“對不起……”沈束眼簾垂下,“我失控了。”

秦揚風原本還能勉強保持的笑容和風度,此刻都凍結成冰。

“沈束,我不是警察,也不是偵探,我除了能保證以最客觀的态度來面對你們,其他的我保證不了。這件事我一定會查,因為我想回去!”蘇黎歌從秦揚風身後走出,她掙掙手,想把手從他掌中收回。

他瞪了她一眼,眼中怒火不加掩飾,手掌變本加厲地一展,索性和她十指相扣。

“沈束,肖童的死是意外還是他殺,不正是我們要查的東西?你兜了一大圈都沒說重點,我只想知道,你憑什麽認為肖童的死是他殺?”秦揚風冷道。

“肖童……”沈束剛想開口,外間屋子就傳來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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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其他人來了。

“肖童出事前一周,曾經在他們班的班級聚會上暈倒過,也是意識全無。”他急匆匆抛下一句話後,轉身出了廚房。

還暈過一次?也是意識全無?

這和肖童的死有什麽關系?

蘇黎歌想不透。

……

廚房又靜下來,只有外屋的交談聲隐約傳來。

“可以松手了嗎?”蘇黎歌把與他十指緊扣的手擡到秦揚風眼前。

秦揚風的氣并沒因沈束的離開而有所減少。

“餅要焦了!”她聲調一揚,語氣雖還如常,只是胸口有些起伏。

空氣裏傳來淡淡焦味,他終于冷着臉把手給松了。

蘇黎歌回身拿鍋鏟鏟起貼餅,餅底焦黑一片。

得,烤過頭了。

她粗暴地将貼餅扔進盤裏,盤子被砸出“哐當”兩聲,那餅硬得像石頭。

還好才貼了三張,否則她一早上的功夫都白費了。

蘇黎歌一邊安慰自己,一邊手腳麻利地繼續往鍋沿貼餅。

“你能別和沈束靠這麽近嗎?”秦揚風見狀自覺蹲下去,接手沈束沒完成的工作——燒火。

他不喜歡沈束,不喜歡沈束看蘇黎歌的眼神,也不喜歡沈束叫她姐,更不喜歡蘇黎歌對沈束的态度,如果他沒看錯,蘇黎歌看着沈束時的目光,帶着些不易察覺的心疼。

真是紮心紮眼!

“你從剛才開始就一直針對他,為什麽?”她頭也不擡地反問。

“我針對他?”秦揚風嘲諷一笑,“我只是問出我的疑惑,想盡快查清真相而已,這樣有什麽問題?倒是你,三番兩次打斷我的問題,為沈束開脫,你就這麽信任他嗎?”

“秦揚風,你下次想查什麽能先和我商量一下嗎?你問沈束的事,四年前我就調查過了。我不想我們把時間浪費在沒有意義的調查上。我對事不對人,跟我信不信任沈束一點關系都沒有!”蘇黎歌快速貼完一圈餅才轉過身來看他。

關于沈束和肖童的關系,秦揚風所想到的事,四年前她就已經懷疑過了。她不止問過沈束,還曾經問過其他人,在她心裏早就有答案了。

蹲在地上的秦揚風正仰着頭,臉上被火烤出薄汗,呼吸有些急促,他似乎不太舒服,一手拿着木頭,另一手卻不住地往自己後頸處蹭着。

“和你商量?你今天給我機會商量了嗎?”說起這事,秦揚風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她根本就不理他!

蘇黎歌閉了嘴——說不過他!

“瞧,又不理我了!”秦揚風吸吸鼻子,自嘲一句。

蘇黎歌頓時覺得自己像是遺棄了一只大薩摩耶犬。

雪白的薩摩耶蹲在地上可憐巴巴地盯着她,時不時嗚咽兩句,讓她這個主人——

罪孽深重。

“蘇黎歌,你要和我生氣就生氣,但不要靠近他們成嗎?誰知道他們哪個是兇手,要是有個萬一,你讓我……”他話說一半停住。

心裏所想的,所恐懼的事,竟然就這麽被她的眼神勾引着,說了出來。

蘇黎歌仍不開口,等着他的下文。

“好了,你別生氣!我承認,早上是我過分了,我不該摸你的胸,不該說那些話逗你……”

他說着,聲音小了下去。

哪壺不開提哪壺,蘇黎歌臉又漲紅了,眼神暴戾地盯着他。

“我向你道歉!”秦揚風說着覺得身體被火烤得一陣悶汗,背上刺癢起來,忍不住拿手去撓,越撓卻越覺得背上發癢。

蘇黎歌抿着唇,一語不發地轉回去,拿着鍋鏟開始把貼餅一塊塊鏟下。

四年前秦揚風可從來不向她低頭。結婚半年,感情最好的時候,他在她面前也任性得像個孩子,吵架時都得她先低頭哄他。

後來她哄累了,不願意哄了,吵架就成了冷戰。

“黎歌?黎歌?”

見她不說話,他站起湊到她身邊。

蘇黎歌忽然轉身,往他嘴裏塞了塊貼餅。

秦揚風一愣,被貼餅堵上了嘴。

她抄着鍋鏟揮到他面前,張牙舞爪地開口:“你要再敢像今天早上這樣,就給我滾到床底下睡去!”

他眼裏浮起喜色,含糊不清地道:“知道了!”

滾到床底下?

不要把他趕出房就好!

“自己盛粥喝去。”她抿緊唇,忍着笑。

他咬了一大口餅,鼓着腮幫子瞪大眼的模樣,真像家養的薩摩耶。

“不生氣了?”他快速咽下餅,取了碗盛好粥。

第一碗,孝敬給蘇黎歌。

“你自己吃吧,我還要貼一鍋餅。”她推開他的手,語氣和眼神都軟去,“回頭找個時間,我把肖童這案子給你細細說一遍。”

“好。”他點點頭,手裏拿勺舀了粥,仔細吹涼了遞到她唇邊,“要不我喂你?”

“不用!”她撇開頭,又拿鍋鏟揮到他面前,“你給我正常點!”

這些溫柔,會讓她難以招架。

秦揚風就是她喝下的一碗迷魂湯,四年了,藥效還在。

可他們已經離婚了!

秦揚風看了看手裏的勺,他覺得自己很正常。

除了比四年前更想要靠近她外,他還和四年前一樣。

心中的小苗,就像這廚房裏堆滿灰燼的竈膛。

死灰複燃?

這成語是這麽用的吧?

他在心裏問自己。

屋外的談話聲越來越近,有人朝廚房走來。

“蘇記者,你在煮粥嗎?我們來幫忙!”嚴小荞的娃娃音第一個傳來。

幾道人影聚在了廚房外。

“蘇記者,我們打算吃過飯來一次案情重現,你和……”

“秦揚風。”秦揚風自報了姓名。

“麻煩秦先生和蘇記者替我們記錄。”說話的人是昨天最後才出現的薛晨。

409宿舍的男神。

當年a大出了名的校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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