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草藥

蘇黎歌沒想到自己的破壞力這麽強大,在他懷裏愣住,手還扯着他的衣領,視線卻呆呆落在他□□的肩頭上。

陽光斜打在她臉上,照出她滿臉錯愕。

秦揚風低低笑起,将她抱緊。被她冰涼小臉貼着的胸口,卻有火燒般的燙意,一直燙到心底。

“說吧,你要怎麽賠我衣服?”他忍不住就想逗她。

蘇黎歌回神,耳邊是他的心跳聲,有着讓她脈博頻率跟随的力量,她的臉瞬間炸紅,表情卻沉了下來。

尴尬癌又發作,她決定破罐破摔。

“松手!”她用力掙開他的手,怒道,“衣服脫了!”

她推他轉身,将那件可憐的襯衫袖管從他手臂脫下,再用力一甩,把整件襯衫都給剝了下來,同時,她也看到了他的背。

秦揚風的身材很勻稱,寬肩窄腰,肌肉緊實,線條格外迷人。

蘇黎歌每次看到他的身體,都會面紅耳赤,但現在她板着臉,視線只流連在他背部的紅疹上,對眼前美/色視而不見。

那些紅疹成片蔓延,大小不一,大的像毒蛟子叮出的大水疱,小的只有米粒大小,并不均勻,顏色淺米分,只不過很多地方被他撓破,顏色轉深,破皮處還滲出些粘液,看得蘇黎歌臉色越發沉去。

秦揚風被她盯得背上針刺似的灼癢又發作起來,忍不住伸手撓向肩頭。

冰涼的爪子很快抓住他的手,阻止他的動作。

“不要再抓了!”她的聲音很急,“這好像是過敏荨麻疹……你為什麽不早點說!”

“我以為只是被蚊蟲叮咬……”

“你白癡嗎?”蘇黎歌氣急罵道,“蚊蟲能隔着衣服把你咬成這樣?你知道過敏嚴重起來是會要人命的?不然你以為肖童是怎麽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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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揚風被罵,心裏反而有些高興,他捏住她的爪子,讪讪道:“黎歌,我沒事,你別擔心。”

他不是不知道這疹子起得古怪,只是怕給她造成壓力,又想着疹子會自己消失,便一直沒說,誰知道竟越來越嚴重。

“鬼才擔心你!”蘇黎歌大怒,她抽回手,口裏雖在罵,指尖卻輕輕撫向他左肩的一個大疹。

他猛地抓回她的手。

“別碰……”他垂垂眼,“髒。”

蘇黎歌恨然盯着他,眼眶裏的水霧,毫無預警地氤氲而起。

秦揚風心抽動,只想将她揉進懷中,可手才剛擡起,她就狠狠推開了他。他輕輕撞到鬥櫃上,那上頭放的資料被震下,“嘩啦”幾聲灑了滿地。

“黎歌……”他胸口堵得難受,澀意滿懷。

她已轉頭,很快速地将床上的草席卷起。

“大少爺就是身嬌肉貴,不比我們這些糙人!你背上的疹子是從兩側往中間蔓延,應該是這草席放了太久生了塵螨。你別再躺下去。”

嘲弄的聲中有些哽咽,她背過身,他也不知她眼裏的水落沒落下,但那未現之淚,卻已經澆在他心上。

“你要去哪?”他啞了聲音問道。

蘇黎歌已經夾着草席走到門口。

“怎麽?你想光着膀子見人?手別再撓了,呆在屋裏等我,我很快回來。”

她說着腳步忽停下,沉默兩秒,用一種平靜卻壓抑的聲音再度開口。

“秦揚風,對不起,是我害你流落荒島。你要好好的,你也必須好好的……我不想再有第二個人因為我出事……”

三天了,她深埋于心的恐懼被他勾出。

那一瞬間,她想起杜清凡。

她已無法再承受同樣的痛苦。

“第二個?因你出事?”秦揚風胸口灌入飓風,卷得心零零落落找不着方向。

蘇黎歌已經出了房間。

這問題,不需要她作答,他也明了。

關于蘇黎歌的資料,只怕還壓在他辦公桌上。

秦揚風每次看到那段驚心動魄的過往,都會嗅到透過文字和紙張傳來的濃烈血腥和絕望。杜清凡為了救她,整整挨了二十六刀,從頭……到腳……

……

走到樓下時,蘇黎歌心情已經平複。

時間不早,天井前的平房裏早就有人生火造飯了。昨天晚上薛晨提議幾個人共同分擔做飯的工作,蘇黎歌已經煮了兩天飯,今天就換成了嚴小荞和安淩。

天井裏沙地踩起來綿軟,在她腳底沙沙作響,牆角有些野草鑽出,開了零星小花,像個再真實不過的噩夢。

昨天下午她晾在天井裏的舊衣服在風中輕輕搖曳着,她匆匆上前摸了摸其中一件衣服。

島上陽光強烈,風也大,曬了一下午又晾了一晚上,這些衣服早已幹透。

她用力拍打着衣服,将風刮起來的沙礫拍下後,才一件件取下挂到自己手肘上。

從窺到秦揚風脖子上的紅疹開始,她就已經意識到可能是過敏,這衣服本來就是為他準備的,只是她沒想過他過敏得如此嚴重。

一想起秦揚風,她又怒上心頭,狠狠扯下衣服,恨不得将這些衣服當成他抛到地上,重重踏上幾腳才解恨。

“黎歌姐,早!”沈束從平房裏走過來,沖她笑笑。

“早!”蘇黎歌收起脾氣,淡淡招呼。

沈束走到晾衣繩另一頭,幫她收衣服。

“秦哥呢?怎麽不見他下來?”

“不知道。”她扯下衣服,整根晾衣繩都跟着彈動。

沈束打量了她兩眼,忽問道:“這是怎麽了?跟秦哥怄氣?”

蘇黎歌手上動作頓住,沈束清澈的眼眸正笑望着她,像看透了她似的。

她老臉一紅,暗忖自己有表現得有這麽明顯?

“呵……”他輕笑,見她窘迫也就不再追問,把手上衣服都遞給她後,才看向被她扔在地上的草席,“草席怎麽丢在這?”

“可能是席子裏有塵螨,他過敏了,我拿下來洗洗曬曬。”蘇黎歌接過衣服回道。

沈束扶起那卷草席,訝然道:“過敏?嚴重嗎?”

“有點像過敏性荨麻疹,蔓延全背。”蘇黎歌也不知道嚴不嚴重,只覺得那紅疹格外瘆人,看得她心抽眼疼。

“除了刺癢難忍外,他有沒別的狀況?”沈束蹙眉道。

聽他問得似乎有經驗,蘇黎歌停在了晾衣繩下。

“目前沒有,就是疹子被他撓破了許多,也沒有消退的跡象。”

“放心吧,急性荨麻疹雖然嚴重起來會導致高熱等症狀,但畢竟是少數。秦哥目前的情況可能是一直和過敏源接觸,導致皮疹無法消退,正常情況下一兩天就會自然消失了。荨麻疹劇癢,他目前最需要注意的是不能再撓,否則傷口破皮容易感染。”沈束一邊說着,一邊發現她眉間憂色并未減輕,沉吟了兩秒又道,“我在房子左面的小山坡上看到過千裏光,用來煮水擦拭,可以減輕他的刺癢,又有解毒抗菌的功效,要不我去采點回來?”

“千裏光?會開小黃花的草藥?”蘇黎歌眼睛一亮,她幼年時得濕疹,外婆就給她用千裏光煮水敷過,只是她就聽過名字,卻不認得草藥。

“嗯,就是那個。”他點點頭,将草席在地上震震,抖掉了上面沾的沙子。

“你等我一會,我把衣服送上去後就來找你。你帶我一起去采吧。”她抱緊衣服就朝樓上跑去。

“黎歌姐!”沈束在後面高聲叫她,“你這草席我替你拿去洗洗!”

“好!謝謝!”蘇黎歌沒客氣,回頭給他揚個笑臉,就頭也不回地跑回樓裏。

……

二樓的房間裏,秦揚風正裸着上半身站在窗邊。

他手中還舉着幾頁資料,卻怎樣都無法集中精神,滿腦袋裏晃的都是蘇黎歌出門前的眼神和話語。

窗外的風不斷吹來,涼涼地掠過身體,他背上被冷意刺激,又開始刺癢,他想撓,卻又記着她離開前的囑咐,便用手指掐着櫃沿死死克制着。

“砰——”門被人撞開。

蘇黎歌氣喘籲籲地抱着一大撂衣服沖進來。

“黎歌!”他一喜。

她沒理他,把衣服扔在床板上,随意揀揀,便從其中挑了件衣服扔了過去。

“給你!你昨天翻出來的舊衣服,我已經洗過,用沸水燙了三遍,你将就穿穿。原來這襯衫不能再穿了,上面都是灰塵。”

她很快解釋着,氣息急促,額間泛着汗,臉頰紅撲撲。

他信手接下衣服,還來不及展開看,便發現蘇黎歌已經轉頭又跑了出去。

門又重重關起。

連說句話的功夫都不給他,她到底在急什麽?

秦揚風蹙了眉。

等套上她扔來的衣服後,他才發現……蘇黎歌給他找的是件白色汗背心……

汗背心明顯小了一碼,但被前主人穿得松垮,因此他倒也塞得進去。

只是穿雖然穿上了,這汗背心貼在身上,露着膀子,胸膛處服貼得很,腰臀處卻又松松垮垮,像舊時代碼頭的苦力。

他極不習慣,卻也只能忍着。

收拾了櫃上資料後他才出門去找蘇黎歌,下了樓,蘇黎歌已經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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