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霸道
黑暗中傳出一聲接一聲悶響。
蘇黎歌被秦揚風抱進懷裏後,很快又被他推到了身後。她視線被擋住,看不清他的動作,只聽得拳風不斷揮過,趙銘安的慘叫連連。秦揚風的拳頭和蘇黎歌的天差地別,蘇黎歌學的是擒拿,用的是巧勁,可秦揚風那拳頭砸下去,有幾下砸在牆上和櫃上,發出的開山裂石動靜,讓蘇黎歌心都懸到了喉嚨口。
看他對敵,比她自己出手都心驚膽顫。
“啊——別打了,饒……饒命!”趙銘安凄慘地叫起,他已被秦揚風掀翻在地,身上重重挨了幾拳幾腳,骨頭像散架似的劇烈疼起,臉上流下熱乎乎的液體,也分不清是眼淚鼻涕還是血液。
床頭光芒乍起,許荔香已坐到床沿,臉色青白地把燈點上。
昏黃的光芒照出秦揚風結眉怒目的臉龐,他黝黑瞳孔裏反射出的高光,像兩簇燃燒的火焰。蘇黎歌從沒見過這副模樣的他,暴戾的煞氣四湧,像要将趙銘安生吞活剝似的。
趙銘安被壓制在地上,已無反抗之力,但秦揚風的拳腳仍不留情面地落下。蘇黎歌見打得不像話了,急得伸手拽他手臂。
“秦揚風,別打了,再打會出事。”
“別……別打了……殺人啦!”趙銘安聞言立刻順着尖叫起來,仿佛頓時從施害者變成了受害者。
秦揚風甩開蘇黎歌的手,雙手一起揪住趙銘安的領口,整他整個人從屋裏拖到走廊上。
“出了什麽事?”劉文修從隔壁房間跑出來,撞到這一幕,驚得站在了原地。
樓梯處傳來雜亂的腳步聲,樓下的人也都被驚醒,朝二樓沖上來。
秦揚風将趙銘安整個人拎起壓在了脆弱的欄杆上。趙銘安腰抵着欄杆,半身懸出欄杆外面,秦揚風只要一松手,他就會從這裏摔下去。
”救……救命!我我我……我再也不敢了,饒了我!“趙銘安吓得滿頭汗,一會喊”救命”,一會求饒,滿嘴胡話。
“秦哥,放開大趙,有話好好說。”劉文修鬧不明白什麽事,只能先勸架再說。
“出了什麽事?”薛晨的聲音跟着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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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的四個人聽到響動都沖上樓來,個個臉色驚疑,以為神秘人再現。
“秦揚風,放手!”蘇黎歌從房間裏一瘸一拐地跑出來,正好撞上沈束。
她被撞得往後一步,差點栽倒,幸而沈束拉住了她。
“到底怎麽回事?”沈束扶着她的手臂問道。
“趙銘安這禽獸……他想對阿香……”蘇黎歌覺得後面的話不堪入耳,便沒說完。
在場的人還是聽懂了。
安淩和嚴小荞已經跑到許荔香身邊,聞言都變了臉,一左一右将她護住。許荔香微垂着頭,手扭着衣裙,竭力壓制着身上的顫抖。
“再讓我看到你出現在二樓,或者靠近她們身邊三米,我就讓你這輩子都離不開這小島!”秦揚風單手掐着趙銘安的喉,另一手則捏住他的下巴,冷冷警告道。
“好好好,我保證!”趙銘安艱難點頭,他被掐得窒息,臉色漸漸發白,眼珠瞪得快脫眶而出。
秦揚風深吸一口氣,壓下暴怒的情緒,拎起趙銘安往走廊前重踹一腳。
“滾!”他冷喝。
趙銘安吓得屁滾尿流,像背後有鬼在追他似的頭也不回就踉跄沖下樓去。
蘇黎歌揪緊的心這才松去,腿上劇疼,她跟着一軟。
“黎歌姐。”沈束擔心地攙住了她。
蘇黎歌搖搖頭。那一瞬間,她真怕他要殺了趙銘安。
秦揚風本還盯着趙銘安的背景,聞言轉頭,冷冽的目光射向蘇黎歌。
“會點花拳秀腿,你就不知道‘死’字怎麽寫了?”
壓抑着憤怒的聲音,沒有溫度地響起。
他說完轉身往房裏走。
走了了兩步,他忽又回頭。
“跟我回房!”
不容置喙的态度,沒得商量。
蘇黎歌眼珠子轉了轉,才想說要留下照看許荔香。
那廂許荔香已下床,看到她的表情便溫言道:“黎歌姐,我這有安淩和小荞陪着,沒事的,你和秦哥回去吧。今晚謝謝你們。”
“是啊是啊,我們陪着阿香,黎歌姐快回房休息。”嚴小荞立刻補上,生怕再晚個幾秒,秦揚風得沖過來搶人。
話被人堵死,且房間小也容不下四個女生,蘇黎歌耙耙頭發,轉身一瘸一拐地朝秦揚風走去。
“黎歌姐,我扶你。”沈束好心地将她手臂挂到自己脖子,攙着她往前走。
“謝謝。”蘇黎歌道謝。
才走出沒兩步,前頭的男人三步并成兩步走到她面前,二話沒說俯腰将她抱起,從沈束身邊把人給搶走。
一個實打實的公主抱,讓蘇黎歌懵了。
“秦揚風,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
身體騰空,沒有着力點,她只能被動地揪着秦揚風的背心領口,在他胸前徒勞地掙紮。
背後幾雙眼睛齊刷刷地看來,她老臉都已經紅透。
秦揚風被她煩死,低頭盯着她。
蘇黎歌嘴皮子動動,還要掙紮,冷不丁他壓下頭,吻了過來。
冰涼的唇貼來,在她唇上重重一吮後,又懲罰似的狠狠咬上去……
蘇黎歌徹底懵成狗。
世界消停了。
秦揚風這才抱着她進房,腳往後一踢,又将房門給踹上。
“砰”的一聲,世界被隔絕。
……
對于蘇黎歌,秦揚風心情是極度矛盾的。
這女人三言兩語就能挑得他怒火沖天,讓他心裏想着以後別再理她了,可下一秒,她永遠有本事讓他分分鐘忘記自己的怒氣和痛苦,就只惦記她。
這一夜他躺到床上就沒睡着過,耳朵不由自主豎起聽外面的風吹草動。
床寬了,他可以伸展手腳睡開來,卻反而渾身不自在了。
都是因為蘇黎歌。
蘇黎歌被他給扔到床上,這會縮到床頭靠牆坐着,仰着臉一聲不吭地看他。
黑暗裏的秦揚風,像只伺機而動的猛獸,虎視眈眈地盯着獵物。
她就他眼裏的獵物。
“呵……現在裝什麽小紅帽?”秦揚風側身坐在床沿,嘲道。
她那眼神讓他覺得自己是狼外婆。
“你坐遠點。”蘇黎歌曲腿蜷坐,發懵的腦袋漸漸回魂。他離她很近,近得只要他低頭就又親上她的臉。想到這裏,她忍不住咬咬唇,他的氣息和那點刺麻似乎還留在自己唇間。
蜻蜓點水似的吻,卻也攪亂了整池水。
“我要是不坐遠,你有能耐也給我來兩拳?”秦揚風那火氣還沒散去,懶洋洋的語調帶着危險氣息。
那點三腳貓功夫還敢逞能當英雄?他氣得真想狠狠咬她。
蘇黎歌撇開臉不理他。
月光敷了層霜米分在她臉頰上,淡淡的紅暈像荷花瓣梢的色彩,俏生生、甜滋滋。
秦揚風回想起剛才的吻,心像被狗尾巴草撩過,漸漸又靠近她。
那個吻……給他塞牙縫都不夠啊!
“不要靠過來!”蘇黎歌察覺到他氣息靠近,往牆上又縮了縮,伸腳就往他腿上踹去。
秦揚風冷冷一笑,大掌猛然抓住她的腳踝,往自己眼前一拉。
蘇黎歌的小腿被迫伸直,腿骨又是一陣劇疼,讓她發出聲悶哼來。
“疼?!”秦揚風察看着她小腿上的傷。
纖細的小腿上有道三指寬的青紫腫脹,被霜白的月光襯得觸目驚心,看得秦揚風又想沖下樓找趙銘安。
“不疼。”她嘴硬。
秦揚風不動聲色看她一眼。
“不疼?”他反問,手按着她傷口兩側肌肉往中間一捏。
“啊——”蘇黎歌不妨他這一手,疼得叫起,眼淚差點飙出眼眶。
“你不是不疼?”他挑了眉嘲諷她的嘴硬,看到她時心又軟去。
蘇黎歌眼裏含了兩泡水恨恨地盯着他,唇抿得發白,手将枕頭攥得骨節發白。
“忍着點。”秦揚風不忍心再說她,低了頭仔細檢查,手指捏過她的腿骨,确認骨頭沒事後,才輕輕放下,“還好,骨頭沒事。”
蘇黎歌那腳就跟蝸牛觸須似的,立刻縮回去。
“秦揚風,我讨厭你!”她細碎的聲音帶着鼻音,沒有半分在外人前的能耐堅強。
秦揚風聽得一愣。
那聲音可憐巴巴得都不像從她嘴裏發出……不……不像四年後的她。
蘇黎歌已經把被子掀開,把自己從頭裹到腳,平躺了下去。
秦揚風見她把自己蜷成蝦子,莫名又想笑,唇角才扯開一點弧度,他忽又想到自己正在發火,氣還沒消,那笑就馬上收起,又板起臉來。
一直緊攏的眉頭,到底松開了。
悄悄将她的被角掖好,他躺到她身邊,仍舊蜷着高大壯實的身體,縮到那三分之一的位置上。
這世上總有那麽一個人,讓他心甘情願委屈自己,憤怒也罷、難過也罷、痛苦也罷,他只想把最好的捧到她面前。
就像四年前他送她的承諾——臻愛,一生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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