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夢境
陽光越來越熾熱,秦揚風抱着蘇黎歌已經出了一身汗。他胸口的衣服汗濕與她t恤的後背粘在一起,但縱使這樣,她仍舊在顫抖着。
小腹裏刀絞般疼着,身上竄起一道道寒意,蘇黎歌顧不上自己和秦揚風間親密的距離,她所有精力都放在應付這股疼痛上。溫暖的大掌貼着她的小腹緩緩揉着,他也不說話,就将唇抵在她發間。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身上傳來的顫抖更在了些,攥成拳的手隔着衣服壓在自己的小腹上,也壓在他的手背上。
她拳頭壓下的力道,幾乎将他的手掌壓進她小腹內。
“你躺會,我馬上回來。”他忽然松開她爬起。
蘇黎歌背後一空,小腹上的溫熱也跟着消失,她難受得哼了聲,仍僵硬地蜷着。
秦揚風很快沖出房,房門“砰”一聲關上。
少了他的溫度,她裹着被子瑟瑟發抖,冷得越發厲害。
他并沒離開太久,很快又像陣風似的沖進屋裏。蘇黎歌聽到響動睜開眼看去,他手裏抱着一大堆被子,全扔在床上,然後将被子一張張打開蓋到她身上。
“你幹什麽?這被子哪來的?”她半撐起身體,詫異地盯着蓋到自己身上的被子。
“借來的。”秦揚風簡潔道。
一共三張被子,分別從嚴小荞和許荔香那裏借來,最後一張則是安淩的。
蘇黎歌勉強坐起來,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身上疊得整的被子,他蓋好被又“刺溜”一下鑽進被子,坐到她身後。
“黎歌姐。”門口有人敲敲門,走進屋裏,“秦哥,熱水。”
嚴小荞捧着兩樣東西進了屋,一樣是灌了熱水的礦泉水瓶子,瓶身已經被燙到變形,另一樣是裝着熱水的杯子。她把杯子遞給秦揚風,礦泉水瓶子則直接塞進蘇黎歌手裏。
蘇黎歌拿眼神瞪向秦揚風——她只是痛經而已,他有必要興師動衆弄到天下皆知嗎?
“黎歌姐,你還好吧?拿點熱水焐焐肚子,可能會舒服點。”嚴小荞朝她眨眨眼,露出副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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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事,謝謝。”蘇黎歌接下她的好意,還沒等緩過神,門口又來了人。
“黎歌姐。”許荔香聲音傳來,溫溫柔柔,“今天你就好好歇着,秦哥在這照顧你,外面的事交給我和小荞,其他事交給薛晨和沈束他們,你們安心。”
蘇黎歌定定神,忍着痛想笑,眼一瞥又看到沈束的影子。
沈束站在門邊,并不踏進來,只是用克制的眼神望着她。
她漲紅了臉,內心奔騰過幾百只草泥馬——秦揚風這是廣而告知了啊!
察覺到她身體的顫抖已經帶上怒氣,秦揚風馬上揮手逐客。
“行了,謝謝你們。我會照顧她,你們先出去吧。麻煩帶上門。”
幾人識相地離開,門被輕輕帶上,房間靜下來。
秦揚風已經把她抱到自己懷裏,被子拉到她胸口,雙手環到她胸前。
“喝點熱水……嗷!”他剛要喂她水,大腿已經被她狠狠掐了下,痛得他差點把手裏的杯子打翻。
“你……”蘇黎歌聲音虛弱地道,想要說他,可看到他眼裏的憂急,便什麽都說不出,只拿眼睛剜他。
秦揚風揉揉腿,沒和她鬥嘴,仍把水杯湊到她唇邊。蘇黎歌也沒力氣吵,随意喝了兩口水就推開了。
“躺下?”他問她。
她搖搖頭,往後又挪了挪,整個人都縮進他懷中。
坐着反而比躺着舒服些。
他順着她,雙手将四床薄被拉到她肩上,将她整個個裹進去,這才圈緊她。
蘇黎歌被大姨媽折騰到不行,在他懷裏蹭了蹭,自己調整着舒服的姿勢。她懷裏抱着嚴小荞送來的熱水瓶子,側身靠到他胸前,手無意識地主動抱住他的腰,像個孩子。
他的手擡起,有一下沒一下地撫着她的發,并不出聲。
腹中的絞痛還在繼續,她的心卻好像有了落腳處,反而變得暖融融。
就這偎着,什麽都不想,是她以前最想做的事。
……
時間流逝,太陽升到最高。蘇黎歌已經去過兩趟廁所,可絞痛還沒過去。她仍舊只能縮在床上,被他抱在懷裏,她也不躺下,就靜靜坐着。
近午的時候,嚴小荞送了碗熬成淺褐色的草藥上來,說是沈束摘回來叮囑她煮好送來的。
沒人知道這碗藥是什麽東西。
秦揚風沉吟了兩秒,就把藥遞到她唇邊。
蘇黎歌迷迷糊糊睜眼。
“喝吧,沈束摘回來的藥。”他解釋一句,看到她更加疑惑的眼神時,又沉了聲道,“雖然我讨厭他,但我知道,他不會害你,喝吧。”
沈束也許是殺肖童的兇手,也許是抓走安淩的神秘人,但肯定不會是想害蘇黎歌的人。
同為男人,他看得出沈束眼裏的感情。那感情太濃,濃到秦揚風有時候見了都情不自禁擔心,那麽濃烈的感情會不會将蘇黎歌卷走。
蘇黎歌又閉了眼,她痛得厲害,也不管他手裏是什麽,一股腦兒就肚裏咽。
與其說相信沈束,不如說她相信秦揚風。他說可以,就是毒/藥,她也不會懷疑。
喝了藥,胃裏暖洋洋,過了一會,不知是藥效上來,還是疼痛消耗了她太多精神,她眼皮開始發沉,心裏卻想說話。
“秦少……”她忽咕哝道。
“嗯?”秦揚風低頭,看着垂在自己胸口的小腦袋。
“我是不是很沒用?”她懊惱又委屈,自言自語說着。
“怎麽會?”他拔開她垂散的發,拭了拭她臉頰邊的汗,輕聲開口。
“我什麽都做不好,老給人添麻煩。以前當不好秦太太,拖你後腿;後來當不好記者,害了清凡;現在我還是一樣,什麽都做不好,不止害你和我一起被抓到島上,還成了個累贅。”她嘀嘀咕咕着,艱澀笑起。
秦揚風雙手圈緊,将她牢牢束在自己胸前,俯頭把唇印在她額前。
“你已經做得很好很好了。”他說着吻了一下,她沒反應,他便又再親一下,“是我不好,黎歌,是我不好……”
他反複說着同一句話,胸口的酸澀幾乎溢出。
“唔。”她只是發出簡單的音節,雙手都抱住他的腰,小腹的痛苦有所減輕,她整個人像踩在雲彩上,輕飄飄的仿佛化氣球,“真的嗎?我很好?”
蘇黎歌覺得自己在做夢,做一個穿越的夢,她回到四年前,窩在他懷裏撒嬌。
這夢讓她笑出聲來。
“你很好!是我不好。黎歌……我們……”秦揚風沒發現她的異常,只覺得感情似蠢蠢欲動的火山難以控制。
他壓抑了幾秒,終于不管不顧地開口:“我不想當你的朋友,我們重新開始好嗎?我會好好愛你!你別離開我,我們也別離婚。好不好?”
半哄半誘的聲音低沉到了極致,秦揚風說完之後心似要躍出喉嚨。他管不了她會不會再發怒,會不會再也不理他,他只想告訴她自己愛她。
“黎歌?”見她似睡非睡地閉着眼,他忍不住将唇下滑,湊上她的唇。
她的唇瓣沾着藥汁的苦澀,帶着點酸味,一如他的心情。
“嗯……”她發出綿長的尾音,不耐煩地扭開頭,把臉貼進他胸口。
“黎歌?好麽?”他在她耳邊問。
“嗯。好。”
蘇黎歌出人意料地同意了。
秦揚風一愣,他沒想過自己會得到她肯定的答案。
這聲音,是他這輩子聽過的最動聽的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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