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一筆錢

井國偉挂了電話,這才更仔細的看了看兒子的字。

那會兒還沒綁架的事兒呢,他兒子叫井千陽而不叫蔣落,每天快樂的像只小猴子,興趣愛好特別多。

他們夫妻對孩子都跟處朋友似的,所以管的也寬松。所以別人高一都忙的跟陀螺一樣,他兒子還能有空發明個小字體。

不過,瞧着上面一個個圓滾滾的字,一看就憨态可掬福氣滿滿,井國偉還是覺得,兒子很厲害。

那會兒蔣落非要給家裏的公司商用,寫了不少,可他這字實在是太可愛了,完全用不了,他就只能拒絕了。這次才想起來。好在蘇安荔都沒舍得丢,全部都收了起來。

這會兒井國偉仔細翻了翻,就從中找了一副寫的最好的,然後收好,交給了跟着自己過來的秘書,順便交代他,“多設計幾版,原件送回來。”

秘書應了好,就告辭了。

井國偉也沒想着多待,上去替老婆拿了幾本書,就下來準備趕回去了。結果一到樓下,保姆就過來說,“蘇承安來了。”

井國偉倒沒什麽詫異的,他不在京城不代表不知道這邊的事兒。何況,蘇承安那邊他早就留了眼線的。

——是的,對于兒子被綁架的事兒,井國偉其實一開始所有的懷疑都在競争對手那邊,其實已經有點眉目了,可這次蔣落只不過在老爺子家露了一次面,回家就被追蹤了,他就對蘇承安也懷疑上了。

雖然有點對不上,可他不得不防。

蘇承安的事兒他也打聽清楚了,是有次旅游跟着去了澳門,到了那兒是個人都會玩一玩,他也跟着玩了玩,結果別人就是湊個熱鬧,他就陷進去了。

回了京城這邊可沒有合法的,他先是在網上玩,然後認識了一些老油子,就被帶到了地下的賭場去了,一發不可收拾。第一年是小幾百萬,第二年千八百萬,到了今年,這點錢已經打不住了。

蘇承安原本想唆使老爺子要更高價錢的畫呢。好在老爺子還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所以拒絕了。他又沒有其他弄錢的渠道——蘇茹茹壓根摸不到錢,一年就幾十萬的零花,不夠他塞牙縫——只能同意了買石原先生的畫。

賣畫的錢怎麽用,蘇承安也想好了,一部分還賬,緩解一下催賬的壓力的,一部分留着東山再起。可沒想到鬧翻了,這錢就沒到手。因此,蘇承安最近日子過得特別差,家裏被屢屢找上門,老爺子住的地方這群人不敢去,他老婆也躲到了女兒家裏去了,也就是還想壓榨他一些,所以沒去他單位。

蘇承安也不是第一次找他了,只是原先他都不在,所以直接推了。這次倒是讓他碰上了,井國偉沒想着不見他,這會兒他的車停在外面,裝不在家是不可能的,就讓保姆叫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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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承安很快就過來了,見了他挺殷切的叫了聲姐夫。

倒是井國偉,卻被吓了一跳。

蘇承安額頭上貼着個紗布,嘴角還有淤青,看着挺吓人的,顯然是被人揍了。

井國偉就問,“你這是怎麽了?”

蘇承安還不肯說實話,“沒事,不小心碰的。”

井國偉就不再問了。

屋子裏頓時靜了下來,井國偉低頭看着手機,沒說話的意思,蘇承安坐了一會兒,就坐不住了——其實官架子他也會擺,就是這時候,他擺不出來了。

很快,蘇承安就開始找話題,“姐夫,我都找你好幾次了,你最近搬新房子了,不住這邊了?”

井國偉就說,“有點事,暫時不在這裏住。”

蘇承安就說,“哦,那搬哪裏去了?咱爸一直想過來看看你們,你也知道,他心裏也不舒服。就是不好意思,這讓我打前鋒呢。你看,現在連住哪裏都不知道了,咱爸就挺傷心的。”

這話說的,井國偉回答,“咱爸身體也不好,別折騰了,都是自家人,用不着這麽客氣。你還有事嗎?沒事我還要趕回公司,就不留你了。”

他說着就站了起來,蘇承安一見他想走就急了,連忙跟着站了起來,攔在了井國偉面前,“姐夫,我其實找你有事。你也知道,我欠了不少錢,他們最近要的急了,你能不能……”

他話都沒說出來,井國偉就打住了,“咱倆的帳已經不少了,借錢就不用提了。”

說着他往前走,蘇承安連忙跟着說,“我不借,我抵押給你行不行。就我那房子,雙層複試,能賣一千萬呢,我賣給你行不行。姐夫,他們太狠了,我不給不但要鬧到單位去,還要斷我的腿。”

井國偉壓根不想摻和進去,算計他他還幫忙,真當他傻子啊。

蘇承安一瞧井國偉是真不願意幫他,頓時就絕望了。那頭已經逼得他走投無路了,真要是去單位鬧了,他這是違法肯定要被開除的,那他日後怎麽辦?

幾乎瞬間,蘇承安就豁出去了,“你知道誰綁架的落落嗎?”

井國偉的腳立刻停住了,扭過頭來,盯着他,“你知道?”

這樣的井國偉實在是太讓人壓抑了,跟蘇承安心中那個胖乎乎的說什麽都行的姐夫完全兩樣,縱然他知道井國偉肯定是有第二幅面孔的,他也有些受不住。

他幾乎立刻就說,“有人問過我落落到底是出國了,還是在國內?”

清溪縣。

蔣落時間不多,而且王哥還要在校門口接他,所以駱生白問他去哪裏的時候,蔣落就指了離着不遠的一個咖啡店。

兩人找了個人少的地方坐下,蔣落就毫不客氣的開始點單,“這麽晚了,咖啡就算了吧,咱們喝茶吧。”

只要不喝酒,駱生白就沒意見,随便讓蔣落點去了。

他則拿出了拟好的合同,推了過去,“你看看,可以的話簽個字。”

蔣落雖然很喜歡駱生白,可終究是井國偉培養長大的,別的不說,合同不能亂簽字這事兒可是知道的。

所以就挺認真的看了看,一看就驚了。

上面的條款對他相當寬松啊,一是說清溪酒業購買了蔣落的這個字體商用版權。二是給蔣落的價錢,足足七位數。

蔣落都覺得,這買賣太虧了。

他忍不住擡頭看了駱生白一眼,原先他還覺得,駱大哥喜不喜歡他這事兒不好說,雖然對他挺好吧,可也沒進一步的意思。可現在他覺得,有點意思了——一個成熟的商人,能喊他爸叫老狐貍的人,要是不喜歡他,怎麽可能讓他沾這麽大光啊。

去找那些着名的書法家,題三個字,也用不了七位數吧。

蔣落就有點甜蜜蜜,忍不住說,“字你拿去就是了,反正我也不用,還有錢也太多了,我不能要。”

駱生白這事兒上卻沒半點可商量的,直接就說,“給你你就拿着,用不着就放在銀行裏。”

口氣特別的強硬,蔣落卻覺得心裏超級暖。

蔣落想了想,就沒再拒絕,反正駱大哥也不缺這點錢,再說,說不定日後就是左手倒右手的事兒呢,何必推來推去的。

他就說了聲,“那……我就真收下了。”

駱生白就把手裏的簽字筆遞給了他,蔣落接了過來,在上面認認真真的簽下了自己的大名,然後還說呢,“你別說,這還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賺的錢呢,還這麽大一筆。”

這話倒是很真誠的,他也不是沒想到打工賺錢,可他爸媽實在是舍不得他受累,每次都安排他去家裏的公司,或者是朋友的公司幹活。

那種打工純粹就是去當少爺的,人家生怕得罪你,恨不得給你臺電腦把你供起來,只要你高興就行,什麽事都不讓做,蔣落試了兩次,每次做了一天就不幹了,自然也沒掙過錢。

所以,雖然知道這是駱大哥多給了,他也特別高興。

駱生白怎麽會不了解這個圈子,安慰他說,“你日後會有機會的,會掙跟多的錢的。”

蔣落一聽就搖頭了,“我不準備接我爸的生意,我喜歡建築,日後想做個很厲害的建築設計師,這行業雖然頂尖的也賺錢,可也是很多年以後了。我想,起碼二十年內,這恐怕是我自己賺的最大的一筆錢了。”

駱生白這是第一次聽蔣落說自己的夢想,他是挺沒想到的。

不過也不覺得詫異,這個圈子裏有他這樣從小就準備繼承家業的,當然也有很多,有着自己的夢想的。蔣落的父母都是很開明的人,願意支持兒子的夢想,也是很自然的。

倒是說賺錢的事兒,駱生白卻不這麽覺得,他說,“我這兒就有個你能賺錢的機會,等你高三畢業,落落山上的客棧我交給你設計好不好?”

這是意外之喜,蔣落眼睛都亮了,“真的啊?”

駱生白就點點頭,“真的,不過不能占用高三時間。反正前期準備也要很久,所以不用着急。”

蔣落就激動壞了,眼睛亮着沖着駱生白說,“駱大哥你怎麽這麽好,我要給我爸設計他還嫌棄我不要呢。駱大哥,可我什麽都不會啊。我沒有系統學過,萬一要是設計的不好呢?”

這孩子這會兒已經完全激動地開始往後想了。

駱生白啞然失笑,“要是不好的話,那就把你壓在清溪吧,什麽時候設計好了再說。反正我産業多的是,總有一個能用上的。”

這都可以當情話聽了,雖然駱大哥看起來是在一本正經的說工作,蔣落耳朵忍不住有點發熱,順便很巴不得地回答,“好。”

因為這個承諾,蔣落回家的時候就特別開心,一路上坐着王哥的車都在哼歌。到家他媽發現了還問他呢,“今天怎麽這麽高興?”

蔣落又不能說,只能含糊回答,“發現我最近成績又進步了,所以很高興。”

蘇安荔就忍不住自豪,“還是我兒子厲害。對了,”她順手給蔣落一個果盤,“本來還想這事兒做好了再給你說呢,既然今天心情好,不如喜上加喜,媽媽再給你說一件高興事兒?”

蔣落不由擡起頭,“什麽事啊?你懷孕了?”

蘇安荔直接拍他腦袋一下,“說什麽呢。是你爸,你原先不天天嚷着要給公司做設計嗎?你爸原先都不願意,可你知道嗎?你爸這次在雲南的養殖場,準備用你的字做商标。”

蔣落開始還沒當回事,用就用呗,他又不是就會寫一種,“好啊,什麽時候啊,有什麽要求啊,我爸難得願意,我得好好表現一下。”

蘇安荔就說,“不用,你高三哪裏用勞累你啊,就用原先那個圓滾滾的字體就好,你爸說就叫陽陽農場,陽陽兩個字有現成的,他去家裏找到了,已經讓人給相關設計部門了。怎麽樣?兒子,願望達成,高興吧?”

蔣落看着眼前活蹦亂跳的媽媽,突然覺得人生苦澀起來:爸爸你為什麽總是難為我,我是親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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