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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城南京路上有一家民族樂器工坊,是個百年老店,幾乎所有國家級表演用筝都出自這家工坊。

自從袁斯曼重新收程西惟為徒後,程西惟就一直想去這家工坊看看。

正好這天她提了新車,是輛四十幾萬的日系代步車。程西惟叫上何羨,開啓了新手小司機的駕駛生涯。

“你倒是踩油門啊!”

“哎哎哎,目光放遠,別只盯着前面的車屁股!”

“後面有車來了……啊呸!不是讓你扭頭往後面看!看反光鏡看反光鏡!啊啊啊程西惟你要死啊!!!”

在何羨的尖叫式指導中,程西惟終于哆哆嗦嗦地把車停進了民樂工坊後面的停車場。

進了工坊,手裏的冷汗還沒散去,程西惟捏着一張紙巾,一邊擦手,一邊聽工坊的老師介紹。

逛到一架其他客戶的定制筝前,有個人叫住了她。

“西惟?”

聲音有點耳熟,程西惟一愣,跟何羨齊齊扭頭看去。一個高挑纖細的漂亮姑娘映入了她們的眼簾。

“真的是你啊,好久不見。”漂亮姑娘對她說。

程西惟彎了彎嘴角:“……啊,蠻巧的。你也來看古筝?”

漂亮姑娘說:“是啊,不過是幫同事看。”

程西惟點了點頭:“哦,那你慢慢看。”

漂亮姑娘沖她笑了笑:“嗯,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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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說完之後,就各自分開。何羨悄悄問程西惟:“那人誰啊,你認識?”

程西惟壓低了聲音說:“有點眼熟,但是想不起來了。”

何羨:“……”

程西惟從小臉皮薄怕尴尬,所以有時候碰上半熟不熟的人跟她搭讪,即使想不起對方叫什麽,她也能随口應付幾句。

不過仔細想起來,程西惟倒是在一件事上厚臉皮過,那就是——倒追孟景忱。

沒錯,孟景忱是她豁出臉皮,倒追來的。

最終,程西惟根據自己的演奏習慣定制了一架古筝,要一個月之後才能拿到成品。她先去付定金,一共八萬。

付錢的時候,又遇上了剛才的漂亮姑娘。程西惟瞟了一眼,漂亮姑娘買了一副玳瑁指甲。

從工坊出來回到車上,程西惟突然一拍方向盤:“我想起來了!”

何羨被她吓了一跳:“怎麽了怎麽了,是忘記跟師傅說琴弦要用什麽材料了嗎?”

程西惟看向她,說道:“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一個叫丁蕊的女人嗎?”

何羨對“丁蕊”兩個字有印象。

那時候程西惟還沒跟孟景忱結婚,但已經住在了一起。孟景忱的孟氏木業裏有個財務主管,就叫丁蕊。

說是主管,可也就比孟景忱大了一歲。對于那些聰明且努力的人來說,實力是可以超越年齡的。恰好,丁蕊就是專業水平超越年齡的代表。

程以良當年也試圖扮演慈父的角色,曾語重心長地提醒程西惟:“跟有錢男人在一起,一定要把握財政大權,這樣才能保證最後不會淪落到人財兩空的下場。”

程西惟覺得程以良大概是從自己身上得出的結論,可他渣就理所當然地認為孟景忱也渣?真搞笑!

不過,後來程西惟就發現程以良這種“以己度人”不是沒道理的,丁蕊不止想做孟氏木業的財務主管,還想上位做孟景忱的太太。

**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又到了十五。

孟景忱每個月十五都要回父母家吃飯,以前沒跟程西惟離婚時,是兩人一起,現在就只有他一個人,怎麽想都有點冷清。

父母住在臣鹿路。

臣鹿路環境清幽,是喧嚣城市中難得的僻靜。道路兩旁樹木遮天蔽日,一路過去,全是獨門獨棟的小洋樓。這些小洋樓有些是民國遺跡,有些是近幾年開發商新建。

當年孟景忱賺到的第一桶金,就用來買了他和程西惟在中央花園的小別墅,以及臣鹿路上的一套小洋樓。

進了家門,他媽連巧織跟保姆阿芬在廚房忙碌,他爸不在。

孟景忱習以為常,反正每次他過來,他爸總是去外面遛鳥看花,只有吃飯的時候才過來閃一下。

這樣挺好,也省得父子倆見面就掐。

孟景忱在沙發上看財經新聞,旁邊放着一條暗紅色毛毯,他順手拿過來看了一眼。

連巧織這時從廚房出來,見狀說道:“這還是之前西西買給我的。”

孟景忱垂頭看着手裏的毛毯,眸光流轉。毛毯柔軟暖和,連巧織膝蓋不太好,家裏開冷氣的時候蓋着剛剛好。

連巧織回廚房拿碗筷,出來的時候又說:“西西挺好的,她最近不是回來了嗎,要不你們再接觸接觸?”

話說完沒得到回應,她扭頭看去,只見孟景忱躺在沙發上睡着了,身上蓋着程西惟買給她的那條毛毯。

連巧織嘆了口氣,拿起遙控板關了電視。

孟景忱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一個小姑娘清脆的聲音吵醒了他。

“小舅舅!小舅舅?”

孟景忱睜開眼,外甥女陸甜甜正托着腮幫子,蹲在沙發前看着她,含蓄的扇形雙眼皮深得他們孟家人的遺傳。

孟景忱起身把陸甜甜抱到腿上,他跟陸甜甜感情不錯,小姑娘摟着他的脖子開心地一口一個“小舅舅”,然後攤開手心問小舅舅有沒有禮物送給她。

孟景忱在她手上輕輕拍了一下,笑着說:“每次就知道要禮物,小小年紀這麽精明,跟你媽一個樣。”

“什麽叫跟我一個樣?”孟朵從廚房幫忙端菜出來,又招呼陸甜甜,“快下來,都五歲了還整天黏在舅舅身上。”

陸甜甜從孟景忱膝蓋上跳下,正好陸殷和孟朝夕一起從門外進來。陸甜甜跑過去抱着陸殷的腿:“爸爸!”然後又甜甜地喊孟朝夕,“外公!”

如果說孟景忱跟程西惟離婚後,還有什麽能緩和家裏某些不愉快的氣氛的話,那一定就是陸甜甜。

開飯之後,孟朝夕跟孟景忱照例誰也不搭理誰。

孟景忱關心了一下姐姐姐夫最近的情況:“現在彙率形勢不太好,你們最近怎麽樣?要是需要幫忙……”

還沒等他說完,孟朵就搶白:“沒什麽需要幫忙的,都挺好。”

陸殷眼神往太太孟朵身上瞥了一眼,端着碗筷沒說話。

夫妻倆結婚之前,孟景忱的事業還剛起步。兩人靠着手裏的人脈資源開了個外貿公司,開頭幾年經濟形勢大好,他們賺了不少。只是這兩年突然各種寒冬,生意越來越難做,但好在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孟景忱倒是不止一次提過幫他們一把,可孟朵這人遺傳了孟朝夕的臭脾氣,死要面子,即使對方是她的親弟弟。

“對了景忱,你最近怎麽樣?”孟朵轉移了話題,“我是說你的感情生活。你跟程西惟也離一年多了,該開始新生活了。”

除了死要面子,孟朵這個喜歡端強勢大家長架子的毛病也遺傳了孟朝夕。

“朵朵。”連巧織責怪地看了她一眼,覺得她有點哪壺不開提哪壺。

孟朵卻一心要幫孟景忱解決終身大事,對孟景忱說道:“照我說,你從一開始就該找個能輔助你事業的女人,而不是程西惟那種彈琴的。說好聽了是藝術,說難聽點,還不是智商不行,考不上正規大學!”

孟景忱嘴角微沉:“西西上的是寧城音樂學院古筝系,全國第一的音樂學院,文化分不比普通高考一本線低。”

這話他以前剛跟程西惟在一起時,就跟孟朵說過無數遍,可孟朵就是聽不進去,後來他幹脆也懶得解釋了。有些事自己清楚就好,沒必要逮着人就解釋一通,好像還是他心虛了似的。

可現在孟朵又說起這種話,孟景忱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就很氣,替程西惟生氣。

孟朵不管程西惟什麽文化分,只說道:“對了,敏敏前段時間聯系我,說要回寧城發展了。改天我們三個一起喝茶敘個舊吧,哦,再叫上紀修。”

敏敏全名蘇敏,跟孟景忱高中同班。

那時候誰都知道蘇敏喜歡孟景忱。因為喜歡孟景忱,蘇敏不但跟紀修混成兄弟,還順便和孟朵成為了好姐妹。

在孟景忱的印象裏,蘇敏是個在哪兒都很吃得開的女孩子。

只是,他有點想不起來蘇敏長什麽樣了。

之前聽紀修說,蘇敏回來過一次,那時候他跟程西惟已經開始冷熱交替戰了,所以沒心情搭理這些事。

“景忱?”孟朵又叫了他一聲,見他回神,又說,“敏敏現在是注冊會計師,負責企業上市這一塊,能力不錯,人也漂亮。”

孟景忱明白了孟朵的意思。

程西惟以前小心翼翼地跟他提過:“老公,你覺不覺得朵朵姐有點……就是那啥……”她當時還斟酌了一下用詞,“就是手伸得有點太長了,什麽都要管。”

孟景忱現在也覺得孟朵管得有點太寬了。

“孟朵,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孟景忱冷聲結束了孟朵的話題。

**

程西惟接到了一個陌生來電,但電話那頭的聲音卻一點都不陌生。

是向未晞。

向未晞在電話那頭說:“西西,我回來了。”

聽上去,像是宣告着什麽。

兩人之間的距離,随着這一聲宣告瞬間拉近,程西惟笑了聲:“恭喜你回到祖國母親的懷抱。”

向未晞清澈的笑聲順着電波傳來,他對程西惟說:“好久沒見了,我請你吃飯吧。”

程西惟想了想:“好的。”

作者有話要說:

孟景忱:大家快看看我頭上這頂帽子的顏色漂不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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