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Chapter44

? 那晚林溪和蘇晴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我一個人在屋檐下，把林溪在火車上給我講的往事全部回想了一遍。

算來，從小到大，我的确給他捅了不少的簍子，雖然，也曾讓他占過一些便宜。

那晚吃過晚飯，我和蘇晴把林溪安置好，然後兩個人一起在蘇晴的小院裏坐着談天。

我還未來得及問蘇晴近來的情況，就聽蘇晴笑道，“你們果真在一起了呀！”

“什麽？”我愣了。

“你和林溪啊，”蘇晴挎着我的胳膊，把頭放在我的肩膀上，輕笑着，“之前你寫信說，要帶男朋友過來，我就在猜，會不會是林溪呢？但後來一想，如果是林溪，你肯定就直接告訴我了，為此我還遺憾了許久呢！沒想到還果真是。”

“不是啊，”我讪讪一笑，“你誤會了……林溪他……我是有一個男朋友，他叫徐陽，是個醫生。”

“真的假的？”蘇晴不可思議地把頭擡起，皎潔的月光灑在她沉靜的臉上，分明還是當初那個模樣。

“當然是真的啊！”我生怕她不相信，将頭使勁地點了點，目光炯炯地看着她，“本來是要跟他一起來的，可是他們醫院臨時有事……所以……嗯，所以……”

我正在糾結怎樣向她描述我的獨自啓程與奇遇林溪，就見她一臉的震驚，“不會吧？”

我皺了皺眉頭，不知道她這個“不會”究竟是指哪方面。

“不像啊！我看林溪這樣子，還跟以前一樣啊！”

“以前什麽樣？”我郁悶了，多年不見，我跟蘇晴都有隔閡了，這麽簡單的大白話都開始有有溝通障礙了。

“喜歡你呗！”

我看着蘇晴那一本正經、理直氣壯的樣子，終于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笑什麽？”蘇晴扯扯我的胳膊，疑惑道。

Advertisement

于是我笑得更花枝亂顫了，“我的蘇大女神啊，多年不見，你這講笑話的功力大增啊！”

卻見蘇晴一臉的嚴肅，深色中似乎還帶着些冷凝與沉重，“這麽多年了，一一，你難道真的感覺不到嗎？”

我怔住了。

“林溪一直喜歡你的啊，你……你有男朋友了？還不是林溪？！”

“我……”我頓了頓，突然輕笑出聲，“蘇晴，你真的搞錯了，林溪有女朋友的，是小曼姐，你記得吧？以前我們經常一起下學的，她跟林溪走在前面，我們跟在後面……”

“是她？”

“嗯。”那才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呢！

“哎，可能我離開太久了吧！一切都變了……”蘇晴長嘆一口氣，又把頭靠在了我的肩上，“我以前還在想，雖然我跟明遠沒有好結果，但至少你跟林溪是能一起走到最後的，沒想到……但我真的覺得……”

“蘇晴！”我一聽到霍明遠的名字就心裏忐忑，急忙将她的話打斷，“我們聊聊你吧！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去？”

“我啊，”蘇晴笑了，“一一你記得嗎，剛開始我給你寫信的時候告訴過你，這邊經常停電，可是孩子們的眼睛，卻總是燦若星辰。他們需要我，而我，我放不下那一雙雙充滿希冀的眼睛。”

“難道一輩子都要留在這裏了嗎？”我心裏一癝，拉着她的手便突然捏得死死的。

“也不是，”蘇晴頓了頓，“你別緊張。你還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有個人，他往這邊捐了很多物資？”

“記得，”我點了點頭，“是個富豪嗎？”

“其實也算不上特別富，只不過比較熱心公益、熱心教育，”蘇晴把垂下來的頭發撫到耳後，站起身來拉我，“走吧，我們回去睡覺，我再慢慢跟你說！”

然後我便知道，那個人，是一個電器集團的年輕有為的總經理，從蘇晴到這裏來的第二年開始，就每年都往這裏捐物資。蘇晴說，當時她看這邊的條件實在太差，就在網上發起了求助，希望愛心人士能為這邊貢獻一份力量。一年後，就遇到了他。

他倆一直保持着書信來往，偶爾，他也會來這邊看看孩子們，看看蘇晴。日複一日，你來我往，雖然不能說日久生情，卻也終究是互生了情愫。兩人彼此仰慕，彼此欣賞，也常常在一起談論彼此的理念與理想。

蘇晴說，“他說得對，以我的能力，在這邊教書實在是有些大材小用。如果把自己的才智用在經商、融資上，也許能為這些貧苦的孩子做得更多。”

但蘇晴又說，“可是，無論如何，我不能就這樣撒手而去，這幫孩子需要教育，他們那麽需要我，那麽依賴我，我怎麽能就這樣把他們丢下？就像當初……他們丢下我。”

蘇晴說，他倆作了約定，四年，蘇晴再在這邊陪他們四年，而他在外面幫孩子們物色老師，四年後，她就跟他走。

我問蘇晴，“你愛他嗎？”

蘇晴笑了，“只要我決定愛他，愛一個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關鍵是，他懂我，我懂他，這就夠了。”

那一晚，蘇晴再也沒有提起霍明遠。我想，也許，在她的心裏，他早已成為一段塵封的回憶。這樣也好。

逝者已矣，生者，就好好珍惜，好好生活。

第二天，蘇晴帶着我和林溪參觀了一下他們的學校，紅色的磚牆，很新的模樣。蘇晴有些羞赧地笑了笑，跟我們說，“這是他建的。”

她指了指旁邊的大片空地，笑道，“我們打算在這邊給他們建一個操場，在那邊建一個圖書館。”

我看着她笑靥如花的模樣，突然便有些熱淚盈眶，我的蘇晴，我的灰姑娘，終于得了屬于她的魔法，也終于，找到自己的王子了……

下午的時候，蘇晴要給孩子們補課，讓我和林溪四處轉轉。我與林溪漫步在青山綠水間，看着A市少有的藍天白雲，心情甚是愉悅。

我從路邊采了一朵不知名的野花，插在發間，然後沖林溪眨眨眼，“好看嗎？”

林溪點點頭，一雙桃花眼裏笑意流轉，長身玉立，置身于這樣的景色之中，倒真的像是畫裏的景致了。只是，除了那只有些猙獰的右手……

我斂了笑意，問他，“還疼嗎？”

他很是不屑地掃了我一眼，說話的時候，語氣實在是傲慢得很——“男子漢大丈夫，這點小傷算什麽？！”

我看着他那傲嬌的樣子着實是有些忍俊不禁，倒也不戳破，環顧四周道，“其實想想，以後生活在這裏也是蠻好的，青山綠水、藍天白雲，莺啼燕舞、鳥語花香……”

“雞鳴狗吠。”我還沒把我準備的四字詞語給賣弄完，就被他以這四個字擋了回去。他的聲音不鹹不淡，聽不出來是在善意提醒，還是惡意作弄。

我覺得還是轉移話題比較好，就随便指了一個地方，邊走邊跟他說，“那個，我們到那邊走走吧！”

卻聽他在我身後喊了一聲，“一一！”

“怎麽了？”我回頭，笑靥如花地看他。

“你聽誰說的？”他唇瓣噙笑，邊說着，邊朝我走來。

“什麽？”我不解。

“小曼是我女朋友的消息，”他眼神流轉，終在我臉上定住，“你聽誰說的？”

我身體一僵，“林溪你怎麽能偷聽我們講話……”

“我沒有偷聽，”說話的時候，他似是欲拿右手去揉自己的睛明穴，卻突然改換成了左手，陽光打在他的手上，在他臉上投下模糊的影子，他扯扯嘴角，很是無奈的樣子，“是蘇晴說的。她說，你跟她說，小曼是我女朋友？”

“難道不是嗎？”我想，我說的也不是什麽大逆不道的話，也不是什麽侮辱诽謗，用不着在氣勢上矮他半截，于是說這幾個字的時候，便故意把腰板挺得更直了些。

“不是。”

我本打算以不變應萬變，卻不料他這兩個字說出來，我便整個人都變了。

我呆立半晌終于回過神來，張開的時候舌頭竟然都有些打結，“你……你說什麽？”

“我說，小曼，她不是我的女朋友。”他定定地看着我，目光深似潭水，又如渦旋一般讓人沉醉。

“你逗我呢！”良久，我終于明白過來，不由心中釋然，朝他嫣然一笑，“你們怎麽都喜歡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呢？”

“程一一你真的是傻子嗎？”

“你才是傻子呢！”我下意識地頂嘴。

卻見他突然笑了，“是啊，我們倆都是傻子。我傻，所以才會喜歡你。你傻，所以才一直對我的喜歡置之不理……”

“林溪，你……你在說什麽呢？”他沒有喝酒，我也沒有做夢，可是，為什麽劇情的發展如此詭異？！

“說你傻，你還不承認。一一，我在向你告白，我喜歡你，你呢，你喜歡我嗎？”

我目不轉睛地盯着他，他薄唇微抿，深色專注，眼睛裏，似乎能滴出水來。此刻的我離他很近，聽得到他的呼吸，看得到他臉上細細的絨毛，他站在陽光下，整個人柔和得不像我認識的那個林溪。

“你喜歡我嗎？”

他的聲音将我喚醒，我幾乎是下意識地，說了句，“當然喜歡。”

然後我就看到他笑了，笑得比身後的眼光都要絢爛。他一把把我擁入懷裏，輕輕撫着我的頭發，在我耳邊低喃，“我知道，我就知道。”

那個樣子，就像個吃了糖的小孩。

“可是，”我身體一僵，“我有男朋友了。”

然後我就感覺到，林溪的身子，也在頃刻間凍結在原地，又冷又硬，一動不動。

過了一會兒，他緩緩開口，“你喜歡他嗎？”

“我……”

“不喜歡，對不對？”林溪把手臂拿開，而後輕輕抓着我的肩膀，沉聲道，“一一，我不逼你，你好好問問自己，你真的喜歡他嗎？”

我看看林溪那有些冷峻的下巴，終于把目光落進他的眼睛裏。就是這個人，陪着我度過了無數個日日月月，看着我一路跌跌撞撞，給我教訓，陪我療傷。我喜歡的人，本來就是他啊！

而我喜歡的人，現在，說他喜歡我。

“林溪——”我撲入他的懷中，痛哭出聲，“你既然喜歡我，為什麽總兇我？害我以為……”

“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林溪低頭吻了吻我的額頭，低聲誘哄，“不哭了啊，都是我的錯。”

“現在我成了別人的女朋友了……”我在他懷裏哭得呼天搶地，絲毫沒有收住勢頭的餘地，“林溪，你讓我怎麽辦……”

“沒關系，一一，交給我，”林溪輕撫着我的背，重複着，“好了好了，不哭了啊，都交給我，我來解決就好，你什麽都不用想，都交給我……”

那天下午，我抽抽噎噎哭了很久，林溪在一旁甚是無奈，終于拍着我的肩膀道，“一一啊，你這兩天到底怎麽得罪龍王爺了？”

我擡眼看他，抽了抽鼻子，哽咽道，“什麽？”

“怎麽動不動就淚如雨下，收都收不住啊！”

我看着他那故作疑惑的表情，終于忍不住破涕為笑，“還不都是你害的……”

“好好好，都是我害的！”林溪好脾氣地刮了刮我的鼻尖，有些寵溺地笑了笑，“以後，我再不害你了，再不惹你哭了，嗯？”

“嗯，”我想想自己曾經為他神傷的那幾次，甕聲甕氣地問道，“你說話算數？”

“當然算數。”

我擡頭看着他那張好看的臉，正想開口，就被他拉住了手。他掌心溫熱，拉着我的力度不重，卻也堅實有力。我看到他寵溺地笑了笑，“走，我們去河邊洗把臉，瞧你哭的，跟大花貓似的。”

我眉毛一挑，反駁道，“明明是小花貓。”

“好好好，是小花貓！這也要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