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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簇在安心養病一個多月後重新踏入了教室，講臺上的依舊是那個他讨厭的班主任。

這次月考他不出所料的是全班墊底，班主任在講臺上絮絮叨叨一大堆，不過黎簇一句話也沒聽進去，他正忙着發呆。

雖然他很厭惡上學這件事，但是這種不用為了活命而奔逃的日子其實也還不錯。

他看着窗外邊的樹葉發呆，蘇萬把頭埋在一大堆習題冊裏小聲跟他講話。

“鴨梨，鴨梨。”

“嗯？”

被蘇萬這麽一叫，黎簇才懶洋洋地用餘光看他。

“你小心點吧，不專心的話待會老師又要點你名了。”

蘇萬把頭壓的極低，還用手捂住了嘴。

“無所謂。”

黎簇看着自己面前的五三，覺得這種生活真的是太沒意義了。

誠如黑瞎子在古潼京裏告訴他的那番話，他已經不再是個普通人了。

黎簇腦袋裏突然冒出來一句古文，這是學渣的他唯一記得的幾句課文——燕雀安知鴻鹄之志？

蘇萬看他這樣，沒了轍，在心裏暗罵了幾句好心當成驢肝肺，轉過頭繼續跟題海奮鬥去了。

黎簇至今仍在懷疑這個蘇萬的身份。

也許是經歷的太多，他現在确實有點疑心病。

當然，主要是這個蘇萬的性格真的變得太多了。可這個蘇萬如果是那些人派來監視他的話那也太不合格了，裝的根本一點也不像。

黎簇心情煩躁，在草稿紙上塗塗寫寫，到最後一整張草稿紙都被數不清的黑色線條給占據了。

“鴨梨，剛剛老師的話你聽到沒啊？”

蘇萬戳了戳黎簇手臂。

“他說給你一個月時間提高成績，下次再墊底就叫你爸來了。”

“叫就叫呗。”

黎簇滿不在乎。

說實話，他經歷的事，随便哪件都比請家長這個事刺激多了。

“可是你爸會打你…”

蘇萬看着黎簇在草稿紙上不停地畫出一些意味不明的線條，抿了抿嘴。

以前的黎簇雖然也有那麽點離經叛道的意思，但還沒到這種地步。

“要不我給你補習吧？”

黎簇手裏的筆停了下來。

“蘇萬。”

他深吸了一口氣。

“我一開始就不準備複讀，考不上大學就考不上吧，吳邪給我留了五十萬，我随便開個鋪子就能養活自己了。”

“別呀。”

蘇萬抓住黎簇的手臂，心髒像被山西老醋給淋了一遍。

“本來好哥就不在學校了，你要是也不來，我就要孤單死了。”

“那你也不讀了呗。”

黎簇把手肘撐在桌子上看他。

“你家那麽有錢，還怕沒那一張大學畢業證啊？”

“不是！”

蘇萬氣鼓鼓地看着他。

“我是不想當個草包富二代。”

“那你繼續讀書吧，我走了。”

黎簇把課桌裏的書包抽出來，抓着就要走。蘇萬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他的腰開始哀嚎。

“鴨梨！我們可是兄弟，你就這樣丢下我不管了啊？”

誰跟你是兄弟啊，老子認識的蘇萬可不是你這個德行。

黎簇本想破口大罵，但是想想這裏是學校，還是冷靜了下來。

那些自由活動的同學的目光因為蘇萬這聲哀嚎也集中在了他們身上。

黎簇只能尴尬地笑了笑，然後去推蘇萬的手。

“你說什麽呢蘇萬，我就是去小賣部買個零食。”

“你剛剛說你要逃課！”

黎簇被他這回答噎的說不出話，還沒想好下句怎麽接，那邊就傳來班主任的聲音。

“是誰要逃課啊？都給我回座位坐好。”

黎簇在心內大罵了一聲shit。

他就這樣度過了一個無聊枯燥的下午，其中還睡着了好幾次，不過都被蘇萬給叫醒了。

好不容易挨到放學，想着總算逃過一劫，剛出門卻又被張薇薇給攔住了，一臉擔心地問他請這麽久的病假到底是受了什麽傷。

“沒什麽沒什麽。”

黎簇急着回家，壓根不想跟她多說。

“出了車禍骨折了而已。”

“啊，那你可要小心啊。”

“嗯嗯嗯，诶來不及了我要走了。”

黎簇敷衍的很，趁人不注意趕緊溜了。

蘇萬倒是沒被甩開，跟着他一起，兩個人走在街上，手裏還端着一小碗臭豆腐。

“鴨梨，你之前不是挺喜歡張薇薇的嗎，怎麽突然就這麽敷衍人家了？”

蘇萬把最後一塊臭豆腐塞到嘴裏，滿臉疑惑的看着黎簇。

“我什麽時候喜歡她了。”黎簇瞥他一眼，“那只是裝逼。”

“可是鴨梨，剛剛你跟她說話好像被鄭義小弟看到了…”

蘇萬這話還沒說完，就看到鄭義帶着一群人過來了。

“你這嘴還真是…”

黎簇懶得吐槽，皺着眉頭看着鄭義。

“小子，上次就警告過你不要碰我馬子了，怎麽還是不聽？”

鄭義拿着根棒球棍晃來晃去的。

“你欠打是不是？”

黎簇還沒說話，蘇萬倒是緊緊拉住了他的衣角。

“鴨梨…要不咱們跑吧？他們這麽多人我們打不過啊…”

蘇萬說着說着，捏黎簇衣角的手就更緊了一點。他雖然不是什麽三好學生，但是也沒做過什麽不符合校園規章制度的事。

當然，去古潼京純屬意外。

他想着想着，又記起來黎簇身上的傷。據梁灣說那傷特別嚴重，近期絕對不能再開裂了。

“不然…我給他們錢？你傷才剛好，不能再受傷了。”

黎簇聽到他這話倒是挑了挑眉頭，剛想問蘇萬你怎麽變得這麽窩囊，那邊鄭義操着家夥就打上來了。

要是換成幾個月前，可能黎簇還真應付不了，可惜這幾遭走下來，他現在打架就一個要領：下手越黑越好。

幾輪下來，雙方都挂了點彩。最可憐的還是蘇萬，什麽打架招式都不會，身上青了幾大塊。

鄭義一看黎簇這不要命的架勢，吓得不輕，趕緊帶着人走了，還不忘說一句混混必備臺詞：下次再被我逮住有你好看。

黎簇活動幾下手腕，“啧”了幾聲，轉頭去看蘇萬。蘇萬已經被打的躺地下蜷着了。

他趕緊去把人扶了起來。

蘇萬平時在家裏就是被寵大的，這幾下疼的他眼淚都下來了，抓着黎簇衣袖直喊疼。

“你怎麽連打架都不會？”

黎簇撇撇嘴，他記憶裏的蘇萬可不是這樣。

蘇萬也委屈的不行，在心裏破口大罵黎簇是個大豬蹄子。

他覺得自己現在能用上一句女人吵架的經典臺詞——你竟然兇我？你以前從來不兇我的。

更何況，自己是因為他才被打的好嗎？怎麽到頭來還變成被嫌棄的那個了？

“我腳扭了。”

蘇萬別扭地攀住黎簇的肩膀，他現在只能用一只腳獨立，重心不穩，整個人靠在黎簇身上。

“…行行行。”

黎簇蹲下身。

“你上來。”

蘇萬乖乖趴到他背上。

“先去醫院？”

“回我家吧。”

蘇萬呼出的氣在黎簇脖子上拂過去。

“回家揉揉就行了。”

“你幹嘛不還手？”他背着蘇萬走在路上，“可別跟我說你怕。”

“怕倒是還好，主要我又沒打過架，一下子就被他們按在地上了。”

蘇萬摟着他脖子說。

“鴨梨，我總覺得你出去以後變了很多。”

“嗯，是變了。”

黎簇把蘇萬往上托了托，又想起以前他們三個的事。

明明自己今年才十八，怎麽就有種中年人回憶青春的感覺了？

“你以前從來不兇我。”蘇萬抿着嘴，“還特別護着我。”

那我這是找了個兄弟還是找了個媳婦啊？兇都不能兇。

黎簇在心裏瘋狂吐槽，捏了一下蘇萬的大腿：“有煙嗎？給我來一根。”

“沒有，學校禁止抽煙。”

蘇萬拍拍他的肩膀。

“所以你還是戒了吧。”

黎簇把蘇萬背到家的時候他爸媽都還沒回來，蘇萬換了拖鞋，單腳蹦着說要給黎簇倒水，結果差點摔了。

“行了行了，你歇着吧，我自己來。”

黎簇端起蘇萬的杯子一飲而盡。

“那是我的杯子…”

蘇萬欲言又止，他有一丁點的小潔癖。

“喝都喝了。”

黎簇喝完水，借着燈光給蘇萬揉腳。

“你腳好像有點腫，要不去醫院？”

“先揉揉吧，實在不行我拍個照問問灣姐。”

蘇萬躺在床上，姿勢十分惬意，顯然非常享受。

“你這姿勢倒是大爺。”

“那還不都是被你連累的！”

蘇萬坐起來，一張純良無害的臉上帶着七分無辜三分可憐。

“要不是因為你是我兄弟，我早就跑路了。”

蘇萬的房間一般不開頂燈，僅憑落地燈和臺燈的光線并不足以讓整間屋子變得明亮起來。

但這正好能讓黎簇看到蘇萬烏黑的眼裏泛出的光，無辜又純真，讓他想起隔壁家那只幾個月大還愛親人的小貓。

他伸手捏了捏蘇萬的後頸，這種要害被掌握的感覺讓蘇萬覺得很不舒服，起了渾身的雞皮疙瘩。

黎簇的眼裏摻上了一點晦暗不明的光。

“不要随便對人露出這種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