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哥, 要打120嗎……”

謝翡驚愕地瞪着橫躺在地的袁雅江,下意識求助郁離。

“氣血虧損,睡眠不足, 一口氣沒喘上來。”郁離淡淡掃了一眼便得出結論:“無需送醫院。”

謝翡松了口氣,“那我扶她去我房間躺會兒。”

郁離眉心一擰, 就想說“你敢”, 又想到謝翡才默認了喜歡他,變相就是想和他談戀愛、讓他做男友。雖然他還沒有決定要不要接受、如果接受又要給予多長時間的考查期、考查結束後是否允許對方轉正等等……可若是态度過于兇悍, 有可能會讓謝翡誤會。

于是他緩和了表情, “不用, 讓那只鬼鬼祟祟的蝙蝠過來,背去他房間就行了。”

蹲在矮樹叢後的阿福:“……”

阿福能怎麽辦?作為階級地位底層的一只蝠,只能選擇卑微屈從。

“哥, 你說她有什麽目的?”謝翡琢磨着袁雅江的來意,“是為了公司嗎,怎麽現在才來?”

那幾日, 網上對謝天潤和袁雅江讨伐不休,自然也波及到了潤江集團, 以至股票連續下跌, 不少好事者甚至開了盤口,下注接下來謝家會如何應對。

有猜謝家會推謝堯出來道歉的;也有猜謝家會送走謝堯, 并發聲明追讨醫院和謝堯小姨責任的;更有猜謝家會逼迫謝翡出面安撫大衆情緒,或是以利益交換讓謝翡公開說一句原諒。

然而謝家只接連宣布了幾個項目應付股民,對于換子一事,他們既無行動, 也無表态。

“為了謝堯。”郁離很肯定地說。

“謝堯能有什麽事?”謝翡困惑,“說起來, 哥你的妖力只能維持一個月,如今都快兩個月了,他早好了吧?”

“好不了。”郁離淡聲說:“輿論翻車導致信仰崩潰,同樣會引起反噬。”

謝翡一驚:“那他還能康複嗎?”

“等大衆忘了他,影響減弱就能恢複。”郁離的溫柔終究有限,見謝翡一直扯別的,漸漸就不耐煩了,“你老打聽他幹嘛?”

謝翡無辜地眨眨眼:“就好奇一下。”

“你居然還有心思好奇這些!”郁離不可置信。

謝翡面露茫然,咋了這是……

郁離微眯着眼細細觀察謝翡,發現對方臉上沒有害羞、沒有扭捏、也沒有忐忑不安、更沒有心花怒放……一切表白過後可能會有的情緒通通都沒有,完全不符合常理。

莫非是欲擒故縱?

或者,當時的謝翡情緒過于激動,因此應激性失憶了?

“你還記得你說過什麽嗎?”郁離認為有必要提醒一下。

“什麽?”他剛剛說挺多的……

“就是……”郁離感覺有些難以啓齒,但涉及到妖生大事,他還是忍着羞恥自行總結:“你說想讓我做你男朋友——”

“我哪有說過?!”謝翡大驚失色。

郁離氣結:“你還想翻臉賴賬不成?”

謝翡被郁離篤定的态度搞得都不确定了,難道真說了?可任他怎麽絞盡腦汁,“男朋友”三個字都未曾在記憶裏出現過。

他眼珠子一轉,指向阿福剛剛蹲守的角落:“你們聽見我說了嗎?”

矮樹叢微微晃了晃,片刻後,緩緩冒出一人一鳥兩顆腦袋——湘妃和銀粟同時搖了搖頭。

就說嘛……

謝翡不否認自己對郁離可能懷有那麽一些超越界限的好感,否則被袁雅江問起時,他也不會保持沉默。但總不能就這麽稀裏糊塗地把初戀交代了吧?何況以郁離的脾氣,要是發現他對待感情有一點糊弄,只怕會讓他死無全屍。

謝翡試圖解釋,郁離卻不給解釋的機會,他已經氣到爆炸!

“不、不要以為我對你好一點你就可以得寸進尺!”郁離飽經風霜五千年的面皮終于挂不住了,自尊心遭受到暴風雨般的摧殘,而他自己就是風眼,恨不能将所有目擊者全部攪碎!

他面色鐵青,滿目羞憤,氣到幾乎***!

為了保住岌岌可危的顏面,郁離決定單方面宣布拒絕:“我、我是不可能答應做你男朋友的!”

一聲磕巴地咆哮過後,郁離轉身就走,在與湘妃和銀粟平行時,他突然頓住腳步。

燈光打在他側臉,斜看過去的眼睛射出一道死亡視線,也給兩種不同的生物留下了揮之不去的心理陰影。

湘妃:“……”

銀粟:“……”

但郁離并未做什麽,只是冷笑一聲,消失在了庭院。

當天晚上,郁離一直不見蹤影,謝翡則破天荒地失眠到淩晨三點。

次日醒來時,謝翡頭暈腦脹,精神萎靡,他坐在床上發了會兒呆,盤算着要如何讓郁離消氣,忽聽“篤篤”聲響,轉頭一看,原來是銀粟在敲窗戶。

謝翡推開窗放銀粟進來:“寶貝早上好,有事嗎?”

銀粟“咕”了一聲跳上窗臺,閉上眼又睜開,睜開眼複又閉上。

謝翡思索一番,猜測:“袁雅江醒了?”

“咕咕。”

謝翡一笑,摸摸銀粟的腦袋,“行,我去找她。”

等收拾好到了阿福房間,謝翡見袁雅江正端坐在沙發上,對方臉上精致的妝容已經洗掉,顯露出眼下的烏青以及深深的法令紋,看上去似乎一夜間老了十歲。

袁雅江聽到動靜看了過來,兩人相顧無言,半晌,她指着對面一張沙發:“坐。”

謝翡大大方方地坐下,随口客氣了一句:“您要吃點兒東西嗎?”

“不必。”袁雅江口氣冷硬,“你和他的事,我不同意。”

謝翡覺得好笑,他也确實笑了,心中愈發為原主感到不值:“您的意見又能決定什麽呢?袁女士,您生了兒子沒有養他,這不怪您,因為您也是受害者。但您既然選擇接他回家,就應該好好補償他,可您是怎麽做的?”

見袁雅江想要辯解,謝翡搶着繼續:“您不信任他、用傲慢和冷漠傷害他,當着他的面把所有溫情留給了那個占去他17年身份、搶走他17年父母的人,您覺得公平嗎?”

“翡翡!”袁雅江勃然色,變唰地從沙發上站起:“你知道我和你父親為你付出了多少嗎?”

“不知道,我感覺不到。”謝翡不為所動,漠然開口:“就像我昨天曾說過的,在您兒子沒有意識的那兩個月,您和謝先生有去看過他嗎?哪怕一眼?沒有。從我蘇醒那一刻起,您的兒子就已經消失了,現在的我,與你們不過是見過面的陌生人罷了。”

袁雅江心中劇痛,像被捅了一刀似的。

她當然想去探望!懷胎十月的親兒子盤桓在死亡邊緣,她這個做母親的如何放得下心?她無時無刻不在思念,恨不得每天每夜都陪在謝翡身邊,可她不敢,她害怕自己一去,就真的會和兒子永別。

外界都嘲笑她和天潤糊塗,有個親生孩子不寵,居然寵個養子。其實對養子好也無可厚非,畢竟養了17年,哪怕是貓貓狗狗也能養出感情,可偏心成這樣就是愚蠢了。然而她和天潤都是名校畢業,又在商場上歷練多年,怎麽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他們無非是恐懼罷了。

謝堯太邪性了!

從小就是這樣,但凡時常與他接觸的人,對他好便萬事順遂,反之則黴運連連。一件件小事的積累,讓他們堅信謝堯命裏帶福,因此格外寵他。但謝堯六歲那年,她和天潤有計劃拓展海外事業,不得已将兒子送去了她大哥家。結果兩年間謝家的生意連連受挫,她大哥卻攀上了貴人,混得風生水起。

一直到她将孩子接回家,生活才又歸于平順。

從那時候起,她就有些膈應了,只是謝堯是她的親兒子,她總會待他好的,哪知卻出了那樣的意外……

一開始,她和天潤甚至想過不接謝翡回家,只托人私下照顧,因為謝翡的身份和謝堯有着天然矛盾,或許就會被禍害了。但這種玄學上毫無根據的擔憂,終究抵不過他們對親生兒子的思念,抱着僥幸心理,兩人還是去了福利院。

謝翡回家後,他們不敢過于親近他,就怕引起謝堯的不滿。哪知謝翡卻是個硬脾氣,時常和謝堯發生矛盾,他們也只能違心偏袒謝堯。

見謝翡一日日消沉,生活愈發不順,她和天潤如何不心疼,正着手安排送謝翡出國,人就出了意外。

那天晚上,她哭了整整一夜,天潤也吸了一整晚的煙,除了後悔趕走謝翡,就只剩下畏怯。

以往,謝堯只是讓人倒黴,可如今,他都能害命了!

正因為如此,他們才不曾出現、才會對謝堯隐瞞謝翡康複的消息、才會在知道謝翡偷跑後反而舒了口氣。他們盼着謝翡能遠離謝堯,哪怕代價是今後再不能光明正大地和親兒子接觸。

可當她從謝翡口中聽見“陌生人”三個字時,袁雅江的心仍像破了個大洞,呼呼灌着冷風,凍得她渾身發抖。她臉色蒼白,嚅嗫着說:“我、我們是有苦衷的……”

“我不知道你們的苦衷,只知道當你們的兒子很苦。”

謝翡感覺自己來這裏純粹是浪費時間,他起身要走,可袁雅江想到出發前謝堯的交代,對方要求一定要讓謝翡公開在網上澄清,一定要安撫住輿論。她雖不明具體原因,卻知道只要滿足謝堯,現階段面臨的困局都會迎刃而解,而且讨好了謝堯對翡翡也有好處,便攔伸手阻攔:“你就不能幫幫你哥哥,只是澄清一下,很簡單,不可以得罪他的!”

“澄清?”謝翡挑了挑眉:“為什麽要澄清,哪件不是事實?”

見謝翡拉開門即将離開,袁雅江心慌不已,一把攥住謝翡的胳膊,口不擇言地威脅:“如果你不答應,你、你這間客棧就別想開了!”

謝翡倏然一笑,正欲譏諷,就看見大清早抱着女兒出來遛彎的安明易,對方恰好經過阿福門前。

三人對視。

“安總?”袁雅江震驚不已,安明易怎麽會在這裏?

他們謝家在淮安确實算一方豪門,可與産業遍布全國的尚景國際相比卻不值一提,近期,謝家正好有一個重要項目需要仰仗對方。

袁雅江神色數變,安明易同樣很驚訝,卻不動聲色地問:“謝先生,是出了什麽事嗎?”

謝翡看了看袁雅江,又看了看安明易,瞬間明悟。他唇邊笑意不散,別有用心地說:“安先生,這位女士威脅說要讓我的客棧開不下去。”

安明易神色一肅,寒聲開口:“謝夫人,你對我的甲方有什麽意見?”

作者有話要說:

翠翠:有靠山感覺真好。

阿離:自閉。

——

評論總結:

1、傲嬌高興壞,沒确定關系就出櫃

2、渣陸終于解脫,改罵渣媽

3、河馬先生和燕來笑出的雞叫

以及某條中文八級閱讀理解:難道陸堯(為了打堯字,我每次都要堯舜禹一遍)還和陸家有交易,比如說商業運作,靠的他的魚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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