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來，吃飯了。

好久沒做過菜，我手有點生，你不要介意。”

沈惜若兩手端着餐盤，小心地走過來，把盤子放到餐桌上。

她擡起頭，對蔣芊微微一笑。

這一刻她看上去就像一個普通的居家小姐姐，溫馨的陽光透過紗簾，灑在她臉上身上，給她鍍上一層毛茸茸的金邊。

蔣芊看得有點發呆，半晌才反應過來，幫忙把餐盤擺好，一邊笑道：“好不容易有人給我做早餐，我怎麽可能介意啊！”沈惜若抿嘴微笑，轉身又去端了湯盆過來。

北歐風的藍白色餐盤裏，是簡單卻好看的三明治，煎蛋、培根、肉松在烤好的吐司片中間微微露出誘人的身影。

拿起來咬下一口，蔣芊眯起眼睛：“哇，真的好好吃！”新鮮煎制的食材吃起來跟外面賣的就是不一樣，好吃得一塌糊塗。

沈惜若用勺子盛好一碗湯，遞到蔣芊面前：“嘗嘗這個。”

蔣芊三兩口吃掉一半三明治，拿起小勺子品嘗羅宋湯。

西紅柿熬制出的濃濃湯汁中間，靜靜躺着熬制到軟爛的牛腩塊，點綴着土豆、胡蘿蔔、洋蔥等蔬菜。

連牛肉帶湯汁送進口中，溫熱舒緩的牛肉香味頓時充滿口腔，整個身體連同胃部都沉浸在鮮甜鹹香的湯汁裏。

蔣芊渾身暖洋洋的，一口接一口，喝了半碗湯，這才有空擡頭，對沈惜若豎起大拇指，十分真誠地說：“太好吃了，真的，不是我說，真的太好吃了，我簡直吃得快要升天了，太舒服了！以後你要是嫌開公司無聊，真的可以去做廚師，到時候我天天來吃，多少錢我都可以！”沈惜若看她吃得滿足，自己也露出笑容。

她輕笑一聲道：“你想吃什麽就跟我說，我給你做。”

蔣芊聽得心裏一暖。

擡頭時，正好撞見沈惜若深沉的目光，那目光中有着非常複雜的含義。

Advertisement

蔣芊鬼迷心竅地問了一句：“沈總，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沈惜若被她問得一愣。

随即，她移開目光，看向餐桌的桌布，似乎不願意回答。

蔣芊見狀，也懂得見好就收，低頭自己吃起飯來。

餐桌上，氣氛緩緩沉凝。

“我有過一位朋友，她在我懷裏哭過，把我當她最好的朋友，對我訴說秘密，可我卻做了錯事，看着她遭受那麽多痛苦，最後勉強得到了她想要的，卻再也不是之前那個天真的她了……為這件事，我一直很難過。”

沈惜若突然開口說話了，并且，一說就是長長的一段。

蔣芊拿着勺子愣在原地，愕然地擡頭看她。

不是她蔣芊多疑，而是，沈惜若這番話，讓她聯想到了不少東西。

在原著中筆墨不多的描寫裏，自己，也就是原女主，确實曾在沈家大小姐沈惜若懷裏哭過，把沈惜若當自己最好的朋友來着。

可是，按道理，現在的沈惜若根本不應該有這種記憶才對啊？！蔣芊試探着問了句：“你說的這位朋友……她現在在哪裏？”她提着心，生怕沈惜若說出一句：就在我對面，之類的話來。

然而沈惜若只是看了她一會兒，輕聲說：“她死了，很早以前就死了。”

蔣芊驀然放下心來，接着就自嘲起自己來，怎麽這麽多疑的。

人家沈惜若明顯說的是童年夥伴啊，肯定是書裏沒寫過的個人背景故事，怎麽可能什麽事都跟她蔣芊扯上關系啊！做人，不能這麽自戀！蔣芊嚴肅地告誡自己，随後笑眯眯地對沈惜若道：“那她在天之靈，看見現在的你應該也很欣慰。”

沈惜若看着蔣芊，沒有笑容，語調愈發地輕，仿佛怕吵醒什麽似的，說了句：“她教會我，要正确地對待自己的朋友，盡量幫助朋友。”

蔣芊點點頭。

沈惜若深深看着她，小聲說：“你也是我的朋友，我很珍貴的……朋友。”

蔣芊有點兒受寵若驚，心髒像小鹿一般砰砰亂跳起來。

她真的……很好啊。

吃完早餐，沈惜若開車把蔣芊送到劇組外面，兩人告別。

劇組門外，鄭陽探頭探腦地看，見到她時頓時露出松口氣的表情，沖上前來抓着她的胳膊：“怎麽現在才來？導演找你講戲呢！”蔣芊尴尬笑道：“啊，昨晚有點事，住在別人家，過來晚了點。”

鄭陽上下打量她，一聲嘆息：“你這麽傻，可別被人騙走了。”

蔣芊：“嗯？我哪裏傻了，不知道我外號叫什麽嗎，蔣聰明！”鄭陽噗嗤笑了，拉着她進去：“好了好了蔣聰明小姐，趕緊開工吧。”

蔣芊趕緊過去跟導演賠罪，沒注意到鄭陽看她背影的眼神，有些異樣。

劇組的時間過得很快，沒多久，整部劇就殺青了。

殺青宴上，劇組幾乎所有主創都聚齊了，沈惜若自然也過來了。

蔣芊來得晚了點，過來時，就剩下了一個位置，正好是沈惜若對面。

劇組的大家基本都不知道沈惜若跟自己的關系呢……而且上次，沈惜若也特意叮囑過自己，不要把兩個人的關系暴露出來，這也是為了我自己好。

蔣芊想着這個，坐下時保持着目不斜視的姿态，只敢悄悄瞥了沈惜若一眼。

對方果然沒在看她，很認真地在聽導演祝漁跟自己說話，好似完全沒注意到她似的。

蔣芊松了口氣，沒看自己就好，這樣等第一輪敬酒完畢，她就可以猛吃一頓了。

終于暫時不用為了劇中角色而控制飲食了！每天沙拉雞胸煮雞蛋，她都快吃成綠人了，這會兒眼睛就盯着桌上的紅燒肉猛瞧。

導演祝漁端起酒杯，說了些套話，着重表揚了全劇組演員們的敬業精神，越說還越感動，說的大家都抹起了眼淚。

“……咱們這部劇用了多少心思，我就不說了，這個大家都有目共睹。

但是，除了咱們主創人員，我覺得最需要感謝的，還是金主爸爸！也就是我旁邊的沈總，要不是沈總大力支持，要多少錢就給多少，咱們這部劇是不可能拍得這麽好、這麽精良的！大家鼓掌！”全場歡聲雷動地鼓掌，蔣芊也笑呵呵的跟着鼓掌，光明正大地看着沈惜若。

祝漁拿着酒杯當話筒，露出壞笑道：“那麽在這裏，我就要問問沈總了，您對咱們這部劇感情如此深厚，原因是什麽呢？是為了什麽特殊的人和事嗎？”蔣芊：！導演您是不是知道了什麽？她感覺得到，沈惜若輕飄飄的眼神，掠過了自己。

沈大小姐您您您，您要幹什麽！難道這就要公開了嗎！要不要思考一下再做決定啊！蔣芊內心緊張不已，挺直着背，都不敢看沈惜若那邊。

全場安靜，所有人都等着這個有點暧昧的問題，一臉八卦的看着沈惜若。

沈惜若冷淡的聲線響起來：“我之前看過這個劇的原著，很喜歡，就是這個原因，我才希望把這個劇拍好，呈現出好的效果。

現在，我對大家的成果很滿意。”

導演祝漁立刻帶頭鼓掌：“好！”工作人員跟着鼓掌。

蔣芊提起來的氣放回了肚子裏，非常開心地跟着鼓掌。

卻見沈惜若擡起雙手，做了個往下壓的手勢，等大家安靜下來又說了句：“當然，在咱們劇組裏，也有一個特殊的人。”

蔣芊：！啊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沈惜若眼神再一次飄過她，嘴角含笑，眼神含義豐富。

蔣芊覺得這一驚一乍的，自己心髒都要承受不住了，捂着胸口朝沈惜若使眼色，讓她不要說。

沈惜若視線從她臉上劃過，毫無反應，似乎跟看其他人一樣，卻在祝漁臉上停留住了。

祝漁：“嗯？沈總你看我幹嘛？”沈惜若：“那個特殊的人，就是你。”

祝漁：“……”蔣芊：“……呼。”

她不小心把呼氣聲都給吐出來了。

沈惜若慢條斯理道：“咱倆是認識多年的老朋友，我相信你的能力，基本上這部劇的大小事務都是由你來主辦，感謝你，祝漁，這杯是我敬你的。”

她端起紅酒杯，對祝漁微微一笑。

祝漁也感動到了，喝完酒，笑盈盈地感謝了沈惜若，大手一揮道：“開吃！”桌上衆人起哄的起哄，玩耍的玩耍，蔣芊立刻目标明确地把筷子伸向桌上的紅燒肉。

油潤紅亮的紅燒肉也就那麽幾塊，她下手慢了點，看中的最大最好的那一塊卻被人夾了起來。

她順着對方的筷子惋惜地看着，卻見那雙筷子，夾着紅燒肉，送到了她自己的盤子裏。

轉頭，旁邊是腼腆笑着的鄭陽：“我看你看這個菜很久了，幫你夾一下。”

蔣芊笑得燦爛：“謝謝，那我就不客氣啦！”鄭陽點頭，對她說：“想喝什麽湯，我幫你盛。”

蔣芊用手指了下芋頭豌豆苗湯，鄭陽立刻端着蔣芊的湯碗，拿着勺子去給她舀湯。

平常在劇組，鄭陽也是跟蔣芊比較熟稔，所以這會兒蔣芊也沒覺得不對，但是一擡頭，就忽然撞上了沈惜若的眼神。

沈惜若眼神幽深，來回看着鄭陽和她。

蔣芊立刻慫了，扯了扯鄭陽的衣袖，小聲道：“那個……你給自己盛就可以了，我自己來。”

鄭陽把盛好湯的碗放過來，眼神裏有些暗淡地收了手：“那你自己來吧，這一碗已經盛好了，你吃吧。”

蔣芊總感覺有點心虛，接過湯來，又看了眼沈惜若。

卻見沈惜若已經移開了視線，看向別處，仿佛完全沒有注意這邊似的。

怎麽連紅燒肉都沒滋沒味的……蔣芊吃了口紅燒肉，暗自吐槽。

吃了一會兒，忽然有侍者開門進來，對屋裏衆人恭敬道：“有人送了花過來，是送給一位叫蔣芊的小姐的。”

蔣芊愕然擡頭。

侍者身後，有花店工作人員，抱着一捧巨大的、豔俗的紅玫瑰花，手上還提着禮品盒，殷勤走進來，對蔣芊說：“蔣小姐您好，這是沈惜舟先生送給您的殺青禮物。”

蔣芊：我擦！現在出去打他一頓還來得及嗎！作者有話要說：  喵喵喵喵咪（譯：今天份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