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真心話大冒險

闫京拉着楚雲纖去了沒人的地方。

“楚雲纖，我好恨你，我真的好恨你。”他停下來，看向楚雲纖的目光忽而含情脈脈，忽而凄婉哀怨，忽而又變得含情脈脈，忽而複又變回凄婉哀怨。

楚雲纖的心，随着他或溫柔或憤怒的目光忽上忽下，直被他看得心底發毛，雞-皮-疙-瘩一層一層往下掉。

最後，他艱難道：“你是不是……眼睛散光？”

“是，”小眼鏡說，“不過不要以為你關心我一下，我就會感動到原諒你，你這個渣男。”

“我不是渣男，”楚雲纖摩挲着下巴思考，“難道我幹的見不得人的壞事被你發現了？”

“你就是渣男，”小眼鏡把手機上的表格遞給楚雲纖看，“我已經掌握了學校全體大一學生的寝室信息，我的确發現了你的奸計，肯定是你趁着我還沒來，偷偷換了我床上的标簽。”

“你傷害了我，你這個渣男。”

事到如今，事情敗露，楚雲纖只好乖乖承認：

“你說的沒錯，我傷害了你，是個不折不扣的渣男。那麽，到底要我怎麽做，你才肯原諒我？”

“給我一百塊錢。”闫京說。

楚雲纖愣了一下，“好、好吧。”

這時，他才想起來自己的錢被人偷走了，只得把自己的包拿出來，伸手摸索那個金鉛筆刀。

“我沒有一百塊……”

“那我到死也不會原諒你。”

“給你一百萬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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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京：“？？？”

楚雲纖怕他不信，連忙解釋道：“是價值一百萬的鉛筆刀，你平時可以用它來削鉛筆，還能割紙，哦，對了，還能打劫，我這就拿給你看。”

闫京癟着嘴巴說，“我不要你的勞什子鉛筆刀，我就要我的一百塊，一百塊，一百塊都不給我！”

眼看他就要哭出來，楚雲纖沒得辦法，只好“探囊取物”。

他的手發出藍色熒光，伸進包裏以後，手臂的另一端憑空出現在了，幾千米以外的，他三哥的房間。

他沒得錢，他爸爸從來不給他錢，只給他世界至尊黑卡。

裏面的幾兆億零花錢，對他來說，一點用都沒有，關鍵時候，連支取一百塊錢來安慰小眼鏡都做不到。

他不由得羨慕起了普通人的生活，他羨慕他們，可以拿着一塊錢、五毛錢，自由自在地在小賣鋪買辣條，肆無忌憚地吃小攤上的辣雞油炸食品。

而他，因為小賣鋪和小攤不能刷卡的緣故，空有噼裏啪啦一大摞至尊黑卡，卻連辣條和辣雞油炸食品都吃不到！

如果有來生，你一定不要再過這樣的人生，他聽見心底的一個聲音輕聲呢喃。

好，他現在終于摸到了他三哥的錢包。

他三哥的錢包鼓鼓囊囊，一定有很多錢，楚雲纖心想。

結果，打開一看，大失所望。

和他一樣，全是至尊黑卡，連一毛錢的鋼镚都沒有。

“你到底給不給我一百塊呀？”闫京不耐煩道。

“給，給，必須給，你放心，我一定會對你負責的。”楚雲纖說。

闫京：“這還差不多。”

楚雲纖又摸了他二哥和大哥的錢包，最後又去摸他爸的錢包，不出所料，果然，都沒得錢！

他想了想，手臂無限伸長，無限柔韌，在他大哥的10平方公裏大床床底摸了一遍。

沒有錢，地板幹淨光滑，得能當鏡子使。

接着，他在他二哥的100平方公裏大床床底摸了一遍。

沒有錢，摸了一手灰和…一堆一堆，好大一堆臭襪子。

像是從小到大都沒洗過襪子的亞子。

楚雲纖：“……”

二哥我恨你。

再接着，他只能寄希望于他三哥的1000平方公裏大床床底。

三哥的床實在是太大了，他摸呀摸呀，摸出滿頭大汗，一旁的闫京也提心吊膽地等出了滿頭大汗。

摸到了一堆什麽呢？

小皮鞭，金鎖鏈，奇奇怪怪的氣球，奇奇怪怪的洋娃娃，還是充氣的，有男有女……

哈？三哥真是深藏不露，這麽大了，居然還玩芭比娃娃。

不行，等回了家要跟他一起玩。

沒有他要找的錢。

至于他老爸的床底，算了，他就不指望他老爸了。

于是，楚雲纖，這位富有四海的窮光蛋，只能去自己管家那裏偷錢。

楚雲纖的管家叫阿彬，從小看着楚雲纖長大，對他就像哥哥一樣好。

一翻阿彬的錢包，果然有錢！

阿彬實在是太富有了，錢包沒有一張黑卡，滿滿的全都是真金白銀的人民幣！

多達二百五十塊九毛八！

楚雲纖留了張紙條，上書小纖纖借錢，下個月還，作罷，便把阿彬的錢全部拿走。

“給你，一百塊錢，”楚雲纖把百元大鈔遞給闫京，肉疼不已。

這是他長這麽大，第一次摸到這麽多錢，可以買幾十包辣條！可以買幾十根辣雞炸串！就這麽沒啦！

不過還好，他還有他家小彬彬

闫京收下錢。

楚雲纖看着逝去的百元大鈔，委屈兮兮道：“現在我不是渣男了吧？”

“現在你肯原諒我了吧？”

闫京抱臂看他，嘴巴癟了癟又癟，眼鏡扶了又扶，然後特理直氣壯又特心虛地說了句：“不，你、你還是渣男，因為我現在還想再要一百塊。”

楚雲纖：“！”

他仿佛親眼看到，他那堆積成山的幾十包辣條，和幾十根辣雞炸串，憑空被這個獅子大開口的小眼鏡，一口吞下了一大半。

楚雲纖心痛到難以呼吸。

“我要是不給你，你能拿我怎麽樣？”楚雲纖為了錢，铤而走險，在死亡邊緣瘋狂試探。

“那我就去揭發你的光榮事跡，讓全校學生都知道，你是一個怎樣的渣男。”

“別，”楚雲纖慌了，這事可不能讓帥哥哥知道！

“好吧，我給，我給……”

為了和帥哥哥在一間寝室，他豁出去了！

在漫天秋風裏，望着辣條和辣雞炸串一點點遠去的背影，楚雲纖悲傷到不能自已。

饞哭的。

又給了一百塊。

拿着兩百塊錢，闫京脫口而出，“我現在又想再要一百。”

“沒了，”楚雲纖誠實地攤開了手裏的錢，已經麻木到感覺不出心痛為何物了。

闫京數了一下楚雲纖手裏的錢，“那我就又再想要五十塊九毛八了。”

楚雲纖面色蒼白，微顫的薄唇毫無血色，心尖上滴下的血彙聚成河……

他最後的那二十包辣條，二十根辣雞炸串也沒了。

楚雲纖把剩下的錢給了闫京，張張嘴，說不出話來。

倒是闫京，透過他的小眼鏡，手指沾着口水，把錢數了一遍又一遍。

別數了別數了……楚雲纖忍淚搖頭。

這幅畫面，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在催命。

最後，闫京數了足足有五分鐘，他數得滿頭大汗，數得手指抽筋，數得那兩張百元大鈔變得破破爛爛，數了不下幾十遍，終于确定，他那二百五十塊九毛八的補償費有零有整，一分不少！

他說，“好啦，現在你不是渣男啦，我也原諒你啦。”

楚雲纖咬着唇，小小的身子不住痙攣，終于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但我是不會原諒你的，你這個渣男，嗚嗚嗚嗚嗚……”

說罷，他含淚沖回宿舍，甩上了門。

闫京愣在原地，良心終于後知後覺地開始作痛。

·

“纖纖，你怎麽了？”

注意到楚雲纖狀态不對，陳曦景立馬從自己床上下來，拍了拍楚雲纖的背，安撫道。

楚雲纖：“姐姐，謝謝你，我、我沒事了。”

“姐姐？”陳曦景抿嘴笑着，“你還是第一個叫我姐姐的人呢。”

楚雲纖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改口，可看着陳曦景梳着辮子的漂亮模樣，“哥哥”兩個字，實在是叫不出口。

陳曦景：“沒關系，稱呼不重要，哈哈，其實我還蠻喜歡姐姐這個稱呼的。”

“姐姐，你對我真好。”楚雲纖低着頭，小聲說。

陳曦景笑得甜甜的：“說什麽傻話，我們住在一間寝室，自然就是彼此大學四年裏，最好的朋友了，互相關心，互相幫助，都是應該的呀。”

楚雲纖緩緩地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麽？

那等帥哥哥來了，他也會成為自己最好的朋友，和自己互相關心，互相幫助麽？

陳曦景用帶着花香的濕巾，幫楚雲纖擦掉眼角的淚滴，“別哭啦，再哭就不可愛了。收拾收拾，我們一起出去吃飯去拉。”

外面的天色逐漸暗了下來，确實到了吃晚飯的時候了。

“可是，帥…度暗星還沒有來。”楚雲纖說。

劉子旭打完一局游戲，摘下耳機說，“不知道，也許他明天才來吧，纖纖，我們先走，不用等他了。”

聽了這話，楚雲纖心情又低落了下來。

他的辣條和辣雞炸串沒了。

帥哥哥也見不到。

他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不過，大家都說去吃飯，他也不好反對。

二十分鐘後，衆人在一家川菜館坐好。

點菜的時候，大家一人點一道菜，五個人，點夠五道菜，剩下的大家再看看想吃什麽，就再加上一道什麽。

張壯壯點了一道水煮魚，陳曦景點了一道夫妻肺片，菜單傳到了楚雲纖手裏。

楚雲纖看着菜單，發現菜單上的菜他一道都沒有吃過。

從小到大，他爸爸給他吃的都是一些國外的頂尖名菜，華國的菜也以粵菜為主，他的确沒有吃過川菜。

“那就……魚香肉絲吧。”楚雲纖說。

菜單傳到齊宇軒手裏，只剩下齊宇軒和劉子旭沒有點菜了。

齊宇軒接過菜單，直接把菜單傳給了劉子旭，“我的那份，就給小旭來點吧。”

劉子旭登時火冒三丈，施舍老子？

正想開罵，聽到小旭兩個字，卻硬生生地收住了嘴裏的髒話。

小旭……

好耳熟，好親切的稱呼。

他記得很多年前，好像是有那麽一個人，這樣叫過他。

可是，他卻怎麽都想不起來了。

他洩了氣，随便點了兩道菜，草草了事。

沒過一會兒，菜就上齊了。

楚雲纖趴在桌上，筷子翻着眼前那道魚香肉絲，“魚呢，魚呢？”

“咦，這個夫妻肺片怎麽也是沒有肺？”

這話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劉子旭抱着楚雲纖笑到岔氣，“傻弟弟，你那會兒說你不認識這些菜，我還不信，現在我是信了，哈哈哈……”

楚雲纖撓撓腦袋，一臉呆呆的問號。

衆人吃着吃着，突然聽到一個少女的聲音，“哥！原來你們在這裏呀。”

她笑着撲過來，抱在齊宇軒身上，活潑可愛，全然不怕陌生人的樣子。

劉子旭看着少女，嘴巴張大，小臉漸漸紅了。

不過，吃一塹，長一智。

他看了眼陳曦景，眼光又落到少女身上，“你丫是個男的吧？”

“砰！”少女端起菜盤子來掄了劉子旭一臉。

你才是男的呢，你全家都是男的！

還沒等齊宇軒開口，少女就自我介紹道：“你們都是我哥的室友吧？大家好，我叫齊曉蘭，是齊宇軒的雙胞胎妹妹，也是海城大學的大一學生。”

“你好你好，”衆人道。

“怎麽沒跟你室友一起，既然來了，那就坐下吃吧。”齊宇軒淡笑着說。

“那我就不客氣啦，我的那份，讓我哥幫忙買單。”齊曉蘭拉着椅子坐下。

這劉子旭是個記吃不記打的主，剛把臉上的菜汁擦幹淨，兩只大眼睛就盯着齊曉蘭，滴溜溜地轉，連吃飯都吃不動了。

好…好漂亮。

關鍵是個女的！

劉子旭看得嘴角彎彎，雙頰泛紅。

齊曉蘭伸手在劉子旭眼前晃了晃，微微一笑道，“我哥那麽好看呢？看得你飯都吃不動了。”

“哈！”劉子旭登時一錘桌子，桌上的杯子和碗碰撞出清脆響聲，紅着臉道，“我看他，我看他做什麽，跟個木頭似的。”

說罷，還不忘嫌棄地“嘁”了一聲。

齊曉蘭捂嘴偷笑，齊宇軒被怼了，也不惱，只是淡淡地看着劉子旭，目光有幾分狡黠。

劉子旭被看得頭皮發麻，呆在漂亮女孩身邊，又是緊張，又是渾身不自在，一頓飯吃得提心吊膽。

吃飽喝足，陳曦景提議，“不如我們來玩真心話大冒險吧。”

“好啊！”話音剛落，大家立刻附和。

楚雲纖不知道真心話大冒險是什麽，但一聽是個能玩的東西，就高興得樂不可支。

大家傳筷子，輸了的人要選擇真心話，或者是大冒險。

楚雲纖真不愧是非酋，第一輪就直接輸了。

“我選…大冒險？”楚雲纖說。

陳曦景最會玩，是那個出題的，張壯壯沒忘提醒他，弟弟年齡小，要出個簡單的。

陳曦景說知道，然後笑着對楚雲纖說，“我們在座六個人，那就……拔六根頭發吧。”

話音剛落，劉子旭就說，“太難了太難了，拔頭發多疼，你別欺負弟弟，還是我替弟弟拔吧。”

說着，他揪、揪、揪、揪了半天，揪得滿頭大汗，攤開手給大家看，“我現在應該拔了有十幾根頭發了吧，下一局輪到我，能不能直接跳過？”

衆人：“……你只拔下來了一根，謝謝。”

劉子旭：“……”

楚雲纖只能自立更生，他手覆在後腦勺上，手心冒出藍光，緊跟着，後腦勺，就有五根頭發，乖乖地自動跳了下來。

楚雲纖摸摸手中的五根頭發寶寶，“真乖。”

“好，夠了！”

第二輪，輪到張壯壯選了。

“我也選大冒險吧……”

他剛說完，陳曦景笑着撒嬌，“壯壯，要不你還是選真心話吧，我看你都不怎麽說話，我們大家都沒有辦法了解你。”

張壯壯笑得憨實又陽光，“行，那就真心話。”

這次該劉子旭問了，他想了想，覺得張壯壯很爺們，很man，就專門找了個刺激一點的問題，“上次哭是什麽時候，是因為什麽哭的？”

張壯壯愣了一下，低下頭，寬厚結實的肩膀微微聳動，過了一會兒，像是下定決心一般，他深吸一口氣說，“上、上個月。”

“上個月，我奶奶去世了。”

衆人皆是一驚。

“我家在農村，我爸爸是個挖煤的，在我還沒記憶的時候，就礦難死了，沒過多久，我媽媽也去世了，從小我便和奶奶相依為命，奶奶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上個月，奶奶得癌症走了。”

安靜許久，劉子旭支支吾吾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沒關系，”張壯壯紅着眼圈笑了起來，“我奶奶她年紀很大了，這幾年一直都是在病床上躺着，遭受疾病的折磨，我想，死亡對她來說，也許是種解脫吧。更何況，我奶奶去世的時候，還笑着跟我說，能看着我考上大學，她覺得自己這輩子都圓滿了。她走得很安詳，臨走還叫我不要難過。”

衆人安慰了一會兒，游戲繼續。

這次，是齊宇軒栽了跟頭。

他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劉子旭一看就不順眼，咬牙切齒道：“選真心話，選真心話！”

齊宇軒：“行，真心話。”

話語間頗帶寵溺的意味。

劉子旭勾起嘴角壞笑兩聲，一副恨不得搞死齊宇軒的表情。

他一定要讓齊宇軒當衆出大醜！

“你長這麽大，愛過誰？很過誰？心裏還忘不了誰？說！”

衆人倒吸一口涼氣。

我去，尺度這麽大。

齊宇軒嘴角抽了抽，“你這是三個問題吧？”

劉子旭手指指節掰得咔咔作響，強詞奪理道：“不，我這是一個問題！打包的！齊宇軒同學，請你正面回答。”

齊宇軒看着劉子旭那副得意洋洋的小模樣，不由得暗自勾起了嘴角，這家夥這麽多年，果然還是半點兒變化都沒有呀。

“愛過一個人，心裏忘不了一個人，恨過誰？這個沒有。”齊宇軒答道。

劉子旭：“你愛過的人現在在哪兒呢？我們認不認識呀？”

過了好久，齊宇軒才緩緩點頭，“認識，他就在我們當中。”

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