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坦白

此時，另外一邊，楚雲纖正低着頭快步往前走，度暗星頭枕着手臂，嘴裏叼着根草莖，不遠不近地跟着他。

這個家夥，一整天了，氣還沒消呢，度暗星想，等他待會兒走累了，自己就上去跟他道歉，實在不行的話，晚上回了寝室再跟他說也行。

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天已經很黑了，路一側的山谷中，是黑壓壓的樹林，山風吹動，樹葉嘩嘩作響。

楚雲纖悶着頭往前走，上一個山坡的時候，腳下原本應該十分結實的石板，卻突然松動了，他一時不察，身體失去平衡，朝着山谷跌去。

他看着天空瞬間變得高遠，還沒來得及用超能力，就已經撞進了一個結實的胸膛。

“怎麽、也、不看、路——”

沿着山坡翻滾下去的時候，他聽見度暗星在自己耳邊，斷斷續續地嗔怪道。

語氣中，似乎又帶着若有若無的寵溺。

天懸地轉，不知道沿着山坡滾了多少圈，度暗星一直緊緊地抱着他，死死地把他護在懷中。

亦不知道，兩人的唇，到底沾染上了多少對方的溫暖。

直到撞擊聲在耳畔響起，天地歸位，楚雲纖才知道，他們到山底了。

楚雲纖似乎沒有受傷，他掙紮着要爬起來時，度暗星按住了他，皺着眉頭“嘶”了一聲，随後說，“別動，讓我好好抱抱你。”

度暗星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像是說話都十分辛苦。

天色很黑，沒有月亮，借着一點兒螢火蟲的光湊近去看，楚雲纖這才發現，度暗星受了重傷。

他的背部狠狠地撞上了谷底的岩石，剛剛的撞擊聲就來源于此，劇烈疼痛之下，他的身子幾乎蜷縮成了一只蝦子。臉上、手臂上、露出來的小腿上，更是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劃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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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雲纖心裏閃過一個不祥的預感，度暗星可能撞斷了腰椎。

四下寂靜極了，唯有秋蟲時不時在深草中發出一兩聲低鳴。

度暗星好半天才勉強緩過來一口氣，他問出的第一句話是，“你、沒受傷吧？”

楚雲纖搖頭，黑暗中怔怔地看着度暗星近在咫尺的面孔，眼圈紅了。

度暗星伸出小指，撫了撫楚雲纖的眼睛下面秀氣的卧蠶，而後捧着他的半張小臉，輕輕笑了下，“傻瓜，你怎麽這麽喜歡哭呀。”

楚雲纖終于忍不住了，眼淚随着嗚咽聲淌了下來。

從度暗星背部流出的血液染紅了秋草，滴盡了泥土裏。

度暗星現在說話已經很困難了，“別、別哭了，你再這樣，以後很難找女朋友……”

楚雲纖冷不丁被他逗樂了，女朋友，那對他來說還非常遙遠，他甚至都還沒有想過…….

度暗星最後輕輕嘆了口氣，說，“纖纖，你還、你還怪哥不？”

“哥昨天晚上，話說重了，今天你難過了一整天，哥哥的心就跟着疼了一整天，你、你知道麽……”

“哥對不起你，哥不是讨厭你哭，就是、就是，不知道為什麽，你一哭，哥的心就慌了，慌得吓人……”

“哥知道自己不是個東西，狗嘴裏也吐不出什麽象牙來，但是、但是，你不原諒哥，哥會很難過…纖纖、纖纖，你就原諒哥吧……”

“哥其實，喜歡纖纖，很喜歡纖纖，很想讓纖纖，當我弟弟……”

度暗星眼前一片昏暗，拉着楚雲纖的手，強撐着說完了這最後一段話。

楚雲纖早已哭得泣不成聲。

我從來也沒有怪過你呀。

他以前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剛剛度暗星讓他呆在自己懷裏，不要走，他就乖乖呆在度暗星懷裏，什麽都沒想。

一直到度暗星閉上眼睛，巨大的悲痛如潮水般湧來，他才恍然想起自己還有超能力這回事。

他哽咽着使出超能力，一團絲綢般柔軟的藍光包裹了度暗星，将少年滴血的身體托向空中，一點點地融入進了度暗星的身體裏。

度暗星跌落進楚雲纖懷裏的時候，身上的所有傷痕都已經好了。原本地上，草上的血跡，也奇跡般的全部消失。

楚雲纖把度暗星抱在懷裏，緩緩低頭，輕輕在他的額頭上吻了一下。

這個吻，能夠消除度暗星這一段的記憶。

楚雲纖現在還不能讓別人知道自己有超能力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