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不要跟他睡了

不忍心看這“血腥”、“暴力”的場面，又心知這件事情鬧得這麽大，維多利亞·翠花和錢蔔垢肯定不敢再賣自己的照片了，度暗星索性也不多計較，帶着劉子旭晃晃悠悠地出了山洞。

不值得的人，不值得的事，永遠不必多花心思。

洞外藍天白雲，天高地闊，度暗星心情舒爽，随手在劉子旭頭上撸了一把，“今天你立功了，大哥帶你吃烤魚。”

劉子旭立刻一臉受寵若驚的模樣，像一條搖尾巴的小哈巴狗兒，“不過大哥…咱們食堂，好像沒有烤魚吧？”

“誰說要帶你去食堂吃了，沒新意。”

十幾分鐘後，兩人晃悠着走到了那條瀑布下。

瀑布下面就是小溪，水聲潺潺，肥美的鳜魚在水深一點兒的地方晃悠着尾巴。

劉子旭眼前一亮，口水流了下來，“哇！”

他激動地搓着手，“這麽好的地方，大哥你是不是只帶我一個人來過？”

度暗星早已挽好褲腿和袖口，下河摸魚去了，輕哼一聲，“你小子想的倒美，還不快下來。”

劉子旭：“哎，來了來了。”

半小時後，兩人累得氣喘籲籲，癱在河岸上，竹簍裏躺着活蹦亂跳的三條大肥魚。

劉子旭側頭看了眼度暗星，“大哥，你臉上有泥巴。”

“臉上有泥巴的大哥，居然還是那麽帥。（星星眼）”

度暗星不置可否，晃晃腳尖踢了踢劉子旭的腳，“去，把纖纖叫來。”

劉子旭：“哈？大哥，我還以為……只有咱倆一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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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暗星：“你一糙老爺們，誰跟你一起，快去叫纖纖，我在這裏搭架子烤魚，對了，順便帶點兒鹽和醬油回來。”

“是……”劉子旭蔫頭耷腦地把楚雲纖叫了過來，他倆到的時候，魚已經快烤好了。

度暗星加上鹽和醬油，香噴噴的烤魚就做好了，冒着熱騰騰的白氣，香氣四溢。

度暗星叉着最肥美的那條魚，朝楚雲纖招手。

楚雲纖：“幹嘛？”

度暗星：“過來蹲下，張嘴，啊——”

楚雲纖臉紅了，遲疑了一下，還是就着度暗星的手，兩排整齊的牙齒輕輕咬在魚腹上，微微側頭，一小塊鮮美的魚肉拔絲一樣剝落了下來。

外焦裏內，帶着野生活魚獨有的鮮香，美味極了。

楚雲纖的小臉上洋溢着幸福。

度暗星看着楚雲纖傻乎乎的樣子，一時有些恍惚，眼角不自覺地漫上了笑意。

劉子旭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了過來。

靠！合着說請他吃烤魚，不過是要他做苦力。

摸魚的髒活累活他來幹，吃烤魚這等幸福事就輪到楚雲纖了。

生活不易，子旭落淚。

可惡，這個重色輕友的家夥…咦？

劉子旭哼了一聲，氣呼呼地在度暗星身邊蹲下了。

“大哥，你不公平。”

度暗星這才慢悠悠地把另一條魚遞給他。

劉子旭的眼睛瞬間就亮了，這條魚，也很肥的呀！光是聞着香味就能讓人流口水了。

劉子旭學着楚雲纖的樣子張嘴：“啊——”

度暗星：“……”

他一把将魚丢給劉子旭，“自己吃，還想要我喂你呀？”

劉子旭：“……可是纖纖就有大哥喂。”

度暗星低笑：“你去河裏照照鏡子。”

“啊？”

“你現在的樣子跟争風吃醋的小媳婦兒有什麽區別？”

“……”

“關鍵是還沒人纖纖長得俊。”

“…………”

劉子旭不樂意了。

他看着傻兮兮的楚雲纖。

突然生出了“反叛”度暗星這個老大哥的想法。

他想出了一個陰謀，嘻嘻……

晚上的軍訓完畢，三人回寝室睡覺，劉子旭鋪好床，拍拍自己的薄被，沖楚雲纖一揚下巴，“弟弟，過來和我一起睡。”

本來已經快睡着的度暗星，猛地一睜眼睛，整個人都警覺了起來。

楚雲纖：“哈…幹嘛？”

劉子旭側躺着，小臉對着楚雲纖，“快過來，弟弟，我想跟你一起睡。”

楚雲纖鬼使神差地看了度暗星一眼，然後慢慢點了點頭。

軍訓營地的寝室狹窄，兩張相對的床之間，間隙并不是很大，兩人都是上鋪，楚雲纖邁了一大步，從自己的床上邁到了劉子旭的床上。

度暗星表面沒反應，但其實看得心驚肉跳，生怕他一不小心跌下去。

見楚雲纖過去了，他才松了一口氣。

劉子旭高興得抱住了楚雲纖，把他往被窩裏拖。

兩個人都是少年身量，一樣的稚氣未脫，即便偶爾摟一摟抱一抱，畫面也相當和諧，讓人賞心悅目。

可是度暗星不賞心悅目。

他心裏莫名窩着股火氣。

“沒拿枕頭過來，”楚雲纖摸了摸腦袋，小聲說着。

他正要從被窩裏出來，就被劉子旭拉住了小手。

“乖乖躺好。”

說罷，他笑嘻嘻地看向度暗星，“大哥，幫弟弟把枕頭遞過來呗。”

度暗星差點兒就炸了。

好在他是個有修養的人，知道自己沒道理沖劉子旭發脾氣，于是一揚手，一個重重的枕頭“啪！”地怼到了劉子旭臉上。

劉子旭：“額……”

鼻血流了下來。

熄了燈，劉子旭和楚雲纖說着悄悄話。

楚雲纖：“小旭哥……”

劉子旭：“嗯？”

“我覺得…有點兒別扭，和你睡。”

“這有啥好別扭的，你肯定是因為沒有住過校，我從初中住校開始，就經常和室友一起睡。”

“不過我只和幹淨可愛的男孩子睡，我不和那些糙老爺們一起睡，他們很髒，我不喜歡他們。你和他們不一樣，纖纖，你很白很軟，身上很香，就像、就像女孩子一樣……”

劉子旭一邊說着，一邊摸着楚雲纖的小肚子，不知不覺就把他幻想成了女孩子，心裏突然産生了一點兒罪惡的想法。

“纖纖、纖纖，你真可愛……”

楚雲纖抖了抖胳膊，又抖了抖腿。

度暗星：“幹嘛？”

楚雲纖：“我抖雞皮疙瘩。”

劉子旭：“……”

抛開好色這一點，兩個人還是很有共同話題的。

兩個人都晚熟，都是幼稚鬼，話還真居然就說到一起去了。

他們都喜歡看《虹貓藍兔七俠傳》，劉子旭喜歡虹貓，因為他又帥又酷，招女孩子（藍兔）喜歡。

楚雲纖則比較喜歡逗逗，因為他覺得逗逗真的好可愛。

就着窗外的月光，他們從虹貓藍兔七俠傳聊到哆啦A夢，又從哆啦A夢聊到一衆最近爆火的少年漫。

他們并不是幼稚到沒邊，只是那種明明長大了，卻還是會對兒時看過的經典動漫念念不忘的少年。

最後，劉子旭感嘆了一聲，“啊，纖纖，你可真是我的畢生知己！”

劉子旭和楚雲纖相見恨晚，兩個小家夥叽叽喳喳說了一夜，度暗星就豎着耳朵偷聽了一夜。

他無數次攥起拳頭，氣得青筋暴漲，又無數次覺得這是楚雲纖心甘情願的，發怒的話怕吓到纖纖，只得放下拳頭，黯然神傷。

更何況，他連自己為什麽生氣都想不明白。

都怪你自己，度暗星。

上次跟纖纖一起睡，還把他說哭了。

看，所以人家寧肯選擇劉子旭那小王八蛋，也不肯跟你一起睡了吧。

度暗星一遍遍地撫摸着楚雲纖曾睡過的位置，一遍遍回憶着擁他入懷時的溫度。

寂靜長夜，孤枕難眠。

唉……作孽呀。

果不其然，第二天起床，度暗星頂着好大一雙熊貓眼。

嘿！劉子旭一看就樂了：“大哥，昨天晚上睡得可好呀？”

度暗星睨了他一眼，劉子旭瞬間吓軟了腿，怕歸怕，可又覺得特別爽。

老虎嘴邊拔毛，多刺激！

真是作死少年歡樂多呀。

第二天，第三天，劉子旭如法炮制，每天晚上都變着法子地把楚雲纖拉到自己床上。

終于，度暗星忍不住了。

一個黃昏，他把楚雲纖叫到了樓頂天臺。

秋風陣陣，枯黃的樹葉刮擦着礫石、油氈，發出沙沙聲響。

“你……很喜歡和劉子旭呆在一塊？”遲疑了許久，度暗星終于開口。

他這些天就沒睡過一個好覺，一說話，嗓子都是啞的，溫吞吞的，像是含了沙，曾經閃耀在眸子裏的少年意氣竟是黯淡了下去。

楚雲纖本來想點頭的，可他看着度暗星，突然覺得心好疼。

他對度暗星又愛又怕，一向沒心沒肺的他，一遇到度暗星，心就變得只有芝麻粒那麽大了。

“我們只是……好朋友。”楚雲纖想了半天才說。

“那我呢？”度暗星上前一步，少年高挑的身形竟讓楚雲纖感到了幾分壓迫。

度暗星搭上楚雲纖的肩膀，目光灼灼，“那我呢，我是不是你的好朋友？為什麽這些天來……你只陪他，就不肯陪我？”

“你還是在生我的氣，你還是沒有原諒我，對不對？”

楚雲纖想起度暗星為了保護自己，抱着自己跌下山崖，摔得傷痕累累，而自己則毫發無損——他突然覺得自己過分了。

“對、對不起……”楚雲纖小聲說，“我這幾天跟他聊嗨了，忽略了你的感受。”

“其實，在我心裏，我一直都把你當最好的朋友，比小旭，曦景，都要靠前。”

“只是，我不知道為什麽。跟你在一塊的時候，我總是會覺得很緊張，沒有辦法放松下來，你不找我，我也就……不敢找你了。”

至此，度暗星才算松了口氣。

傻瓜，所以你其實…也是在乎我的吧？

他想伸手扶住少年的腦袋，壓在自己胸膛，可伸到一半，卻又縮了回來。

他的心怦怦跳着，跳得很快，就像這傍晚天臺上的風。

自己怎麽了，為什麽會面紅耳赤，為什麽明明是該快樂的時候卻會覺得難過？

他發現自己沒有勇氣再去接觸少年了。

最後，他只能幹巴巴的說。

“以後，還是別跟劉子旭一起睡了吧。”

“他不正經，我怕他…帶壞你。”

這麽個馳騁大街小巷，棍棒威呵中長大的流浪兒，天不怕地不怕，一身銅皮鐵骨的度暗星，居然也會有這麽一天，說出這麽酸溜溜的，給人潑髒水的話。

真是嘲諷呢。

但面對少年，他是真的，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

這幾天他的心都要被撓壞了。

卑鄙他也認了，不爺們他也認了，欺騙糊弄小朋友他也統統認了，只要……他能達到目的。

索性，楚雲纖點了點頭，說，“好”。

度暗星這才長舒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