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話說到此,周唯全明白了。

秦凱埋伏在蕭然身邊的人已經暴露,從而惹禍上身,把自己也給搭進去。

窗簾拉開一條縫,向秦凱說的方向看,果然那裏有一輛黑車,一道強烈的反射光晃過來,對方迅速收起望遠鏡,調上車窗。

周唯心裏冷笑,一把将簾子滑到最大,大大方方來到秦凱後面,像個親昵的戀人一樣摟住這人的脖子,在他耳邊低語:“這兩天你全泡在這兒花天酒地?”

秦凱對周唯一秒入戲相當贊賞,瞟了眼大敞四開的窗簾,心照不宣地回應,手指插入對方頭發揉弄,嘴唇蹭在周唯耳垂:“不然呢,姓蕭的打我主意,想查我,我就天天打炮操妞,讓他們好好查。”

“……是你想打吧,”周唯吐槽:“找什麽理由啊。”

秦凱将他拉坐在自己腿上,環上他的腰,臉上笑得色氣滿溢,說出的話卻相當嚴肅:“周唯你他媽到底懂不懂?!蕭然把我的人活捉了,我已經完全暴露,我知道你早晚會來找我,所以天天換着樣地浪就為了掩護你,你是我養的情兒,玩的人,跟別人沒什麽不同,只要他們對你放松警惕,你就能安然無恙,躲過一劫,這場戲演砸了,咱倆全他媽得一鍋燴!”

周唯後背僵直,明顯一顫。

“怎麽不提前通知我?”他問。

“我不确定蕭然是什麽時候發現的,不敢随便用手機,MIX的人我也怕有問題,這逼陰着呢,”秦凱摸上周唯的臉,眼底透出無奈,有些憐惜又有些心疼:“我就這樣了,不能把你也擱進來。”

周唯一愣,微微笑了下,悄聲說:“把我抱到窗臺上。”

秦凱站起來托住周唯屁股,周唯四肢攀在他身上,摟緊,兩人一起到窗邊,他順勢把窗簾拉上,自然而然地形成兩人交歡的形狀,從外面看簡直可以以假亂真。

坐在窗臺,周唯點上一顆煙:“跟我說說蕭然。”

秦凱以煙點煙,也抽開了:“蕭然,本名肖大壯,可能覺得名字太他媽土,給自己取了這麽個狗逼名字,他初中畢業,起初就是社會上的閑散人員,二流子,後來傍上倆富婆,結兩次離兩次人就抖起來了,名下有幾家KTV和健身房,幾處房産,倆半公司,還有大大小小不少的夜總會會所……”

“說點我不知道的。”周唯打斷他,吐出一口白煙。

急急吸了幾口,秦凱煩躁地把煙撚滅:“這逼就是個畜生……不對,說他是畜生都在誇他,他不但販毒還販賣人口,經常弄一些來路不明的人賣淫,搞性趴,毒趴,葷素不忌,男女通吃,只要是看上眼,扒了褲子就操,有次我聽說他強迫一個女孩走後門,那女孩不幹,愣是把她打得血肉模糊,乖乖崛起屁股,最後整個拳頭都進去了……媽了個逼的!!就他媽一只牲口,沒點人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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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唯聽得捏緊拳頭。

抱着周唯,秦凱從浴袍的口袋裏掏出一張被揉得發軟的紙,上面血跡斑斑。

“這是我的人拼死弄出來的名單,上面是曾經與蕭然有過密切接觸的人……”

白色的紙污濁不堪,染着血,打開它,發現越到後面字跡越淩亂,好像沒寫完……

他擡頭看秦凱。

“催啊,都瞎幾把催,我說過我需要時間,”秦凱皺眉,說話時臉色極差:“蕭然陰狠毒辣,疑心還重,我的人花了兩年才潛伏進去……”

“兩年?”周唯吃驚:“你為什麽這麽做?”

“兩年前,蕭然有次來MIX玩,我那兒有個大學打零工的小姑娘當服務生,一不小心把酒濺他身上,被他在房裏打得差點失聰……那天晚上我不在,蕭然勢力大,沒人敢管,等我趕到時,那女孩正被他糟蹋……”秦凱咬牙切齒,眼底被怒焰燒紅:“我把那逼貨打了一頓,還剁掉他一根手指,告訴他,再他媽敢來MIX下次就剁他褲裆裏的玩意。”

周唯驚愕地注視他,他沒想到秦凱某些方面還……挺正的。

“後來女孩的哥哥找到我,說想報複,他饒不了那混蛋,我讓他潛在蕭然身邊等機會……”秦凱停下來,仿佛有什麽讓他很難受,過了很久,他說:“他知道你們盯上蕭然,特別高興,跟我說老天爺終于開眼了,還一個勁兒傻樂……”秦凱透出一股心酸:“這傻子……我跟他說實在不行趕緊撤,他就讓人把這個捎給我…….”

周唯低下頭,那張帶血的紙變得異常滾燙,像燒着一樣,握都握不住。

“這個人……他死了?”周唯擡頭,眼圈泛紅。

秦凱露出複雜的表情,揉着周唯的頭發;“事情已經這樣了,別回頭想那沒用的,我的人冒死把名單給我遞出來,就是想讓你們把這狗逼繩之以法,讓他腦袋開洞,只要你們做到了,他……瞑目了。”

第一次有一種熱烈澎湃的東西在心中發芽,感染着自己,讓周唯的胸口不斷地發熱,激蕩不已,他當卧底協助公安的初衷從來不是為了懲奸除惡,伸張正義,他只是想尋回哥哥,完全出于個人私願。

而現在一切變得不一樣,他不這麽想,他想做些什麽,更要這天道好還,善惡有報,要把這些畜生王八蛋一個個關進牢籠,剝皮剔骨,讓他們不得好死。

“他不會對你怎樣吧?”周唯問。

”日他個祖宗,他敢!只要沒發現我跟公安合作就不會有大事。”秦凱啐了口唾沫。

周唯剛想說什麽,床上的手機突然驟響,不斷震動。

秦凱走過去,神色徒變,他向周唯遞去眼色,這個人從窗臺下來,走近……

蕭然來電。

兩人相顧,全都噤聲。

秦凱瞟了一眼透不出光的窗簾,眼神變得犀利,把周唯拉到床上,摟在懷裏,胳膊繞過他脖頸,點煙。

接聽,他把聲音放出來。

“凱爺,好久不見啊,”那邊先說話:“最近過得如何?”

“怎麽樣你不清楚?”秦凱吐着煙,冷笑:“天天盯着我,一天拉幾泡屎你他媽都知道吧。”

對方明顯有一兩秒的停頓,聽得出來略尴尬:“哎哎哎???我說這些人吃飽了撐得啊?!我可沒讓他們這麽得寸進尺!還真沒家大人管了?!這幫混賬東西!我趕緊叫他們回來!!”

秦凱鼻腔中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

蕭然笑笑說:“不過凱爺,咱話說回來,要是您有什麽話問我,或是我有什麽開罪的地方,只要不冤枉,我蕭然二話沒有,領罪受罰,但要是弄什麽阿貓阿狗來惡心我……”他頓了下,似乎也在點煙,用重音念出後面的話:“那可就是你的不對了。”

“你把張章弄死了?”秦凱聲音驟冷。

“沒!凱爺的狗我哪敢吶,只不過兄弟們下手忒狠了點,我沒來得及……”

“少廢話!!他在哪兒?!”怒吼聲噴薄而出。

“別着急啊,死不了,在醫院呢,清華醫院302病房,”對方不緊不慢地說:“對了,要是探病的話,吃的喝的就先別買,浪費錢,他牙和舌頭都沒了,也吃不下什麽。”

這邊一片靜默,周唯看見一句不說的秦凱像是要把電話捏碎一樣,手不停地抖,他大喘粗氣,壓抑自己正在燃燒理智的怒火。

電話那頭蕭然的聲音再度響起:“凱爺您別生氣啊,我這不是向您請罪來了嗎。”

“你想怎樣?”後槽牙擠出這幾個字。

對方清了清嗓子:“首先我舉小白旗,咱倆現在勢均力敵,誰也幹不倒誰,幹就是傷敵一萬自損八千的事,誰也落不着好,生意可以合作,有話可以商量,您說是吧?”

秦凱不置可否。

“我再抛橄榄枝,周五在我的SEX&NATURE辦場大趴,沒外人,都是些特別相熟的朋友,凱爺還從沒來過我的會所呢,賞個臉呗?”

秦凱擡眼看周唯,對方點點頭。

“行啊,你都開口了,我不駁你面子。”

蕭然喜出望外:“好!那咱們一言為定,不見不散,”挂斷時,他想起什麽:“啊……還有,我怎麽聽說如今凱爺換口味了,不僅走得了前門,後門也是毫不含糊,真是嘗遍人間絕色啊。”

“蕭然,少給我動那些斜的歪的,”秦凱把煙滅掉:“你那些亂七八糟的人我無福消受,實在是調教得太聽話了,乖得我都沒興趣玩。”

“凱爺原來是喜歡小野貓啊,口味夠辣,那我就不熱臉貼你冷屁股了,”蕭然也滅掉煙,笑得賤兮兮:“就剛才進你LOFT的那只小貓吧,佳人成雙,凱爺長得這麽帥,帶來轟轟身邊的蜂啊蝶啊也成,是不是?”

這邊驀然一驚,秦凱瞪大眼睛看周唯。

周唯反倒相當冷靜,他搖搖頭,示意淡定。

“那得看看他想不想去,先挂吧。”秦凱的話不軟不硬,留足餘地。

那邊沒再說什麽,挂斷電話。

從秦凱的懷裏鑽出來,周唯來到窗邊,撥開窗簾,果然黑車消失。

點上煙,手指微微發顫。

秦凱注意到,問他:“怎麽?怕了?那你別去了……”

“怕?爺爺我吓大的!”周唯冷笑:“演戲演全套,動作戲殺青就該是刑偵大戲了。”

将煙放在嘴中深深吸了滿口,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他的手是因為抑制不住的興奮,說不清的悲壯,和一步一步接近真相的焦躁所致。

看着手中的那張血名單,他開始盤算下一步該如何走。

**

李峰的效率果然不負期望。

周五之前,周唯已經将名單上大部分人摸排清楚,姓名,性別,面部特征,身份背景,職業情況,全都了然于心。

當天,周唯盛裝出席。

他一反平常的休閑着裝,穿了一條九分褲,沒穿毛衣,只有一件貼身襯衫,直接套上短款羽絨服,整個人相當亮眼,特別是那一截露在外面的腳脖子,冬天寒日特別奪人眼球。

反正秦凱的眼睛是直了。

“騷氣嗎?”周唯問。

“騷死了,”秦凱跪舔:“恨不得把你按在車裏來一炮。”

周唯白他一眼。

既然演,就要入木三分。

他要把自己變成十足十的‘小騷貨’。

“告訴你,到那小眼神可別亂瞟,要是跟誰對上了,生撲過來,別怪我濺你一身血,回去咱倆床上找齊。”秦凱端出男朋友的架勢。

“過了啊。”周唯系上安全帶,怒瞪他。

秦凱卻在笑,眼神時不時往座位旁邊瞟,看了一路。

**

SEX&NATURE感覺跟MIX差不多,或者說,所有的夜店在周唯眼裏都一個樣,吵鬧,狂野,荷爾蒙泛濫。

讓周唯意外的是,蕭然沒有安排包房,而是在一樓最喧騰的地方弄了一個十幾個人的大場,周圍一圈水晶幕簾環繞,完全開放式。

跟秦凱十指相扣,手拉手進來,周唯悶騷又害羞地躲在這個人身後,用小兔子式的膽小目光挨個打量在場的人,一半認識,一半不認識。

“看來蕭然還是不放心,擺樣子做給咱們看呢,”秦凱拉他坐在沙發上,偏過頭咬耳朵:“全開放,真他媽能搞!看來下面就是糊弄,上面才是重頭戲。”說着,眼神瞟向二樓暗房。

周唯沒說話,仍舊仔細觀察。

幾個人過來跟秦凱寒暄,無論是在喝酒,抽煙,還是談事情,這個人的手都會緊緊攥着他的,周唯感到裏面的汗越來越多,滑膩一片。

他抽出手,對秦凱說想去衛生間。

有人告訴他,一樓沒有,在二樓。

轉身上樓,秦凱的目光一直追随到再也看不見才不舍地移回來,別人笑話他,沒見他對誰這麽上過心,這回算是被管得服服帖帖。

秦凱苦笑,卻一點不敢放松警惕。

他看到周唯并沒去衛生間,而是站在二樓的樓梯口專注看向什麽……

秦凱趕緊上去。

把周唯圈在臂彎中,他輕聲問:“幹什麽呢?”

周唯用下巴指了指。

順着方向望去,門口蕭然和一個辨不清男女的年輕人正在激動地争吵,兩人都不大高興,那個年輕的小夥子看起來特別小,很難相信過18歲。

“那誰啊?”周唯沒在名單裏見過他。

秦凱眯起眼琢磨半天,搖搖頭:“沒見過,某個小情兒吧。”

“男的女的?”問題很犀利。

“女的啊,這還用問。”

周唯恥笑他:“什麽眼神!你是不是滿腦子只有娘們,這是個男的,沒看見他有喉結嗎?”

秦凱大驚失色:“卧槽!他他媽有嗎?!都被插退化了吧?!”

周唯顧不上鬥嘴,看到兩人進場入座,忙拉着秦凱下樓。

坐進沙發,他的目光始終沒離開過那個男孩,幾次眼神碰撞,對方總會羞怯地沖周唯笑笑,秦凱吃味,心裏極度不爽,貼在他耳邊說:“看上他了?原來你好這口,嫩得能掐出水來,擦!變态!”

周唯狠狠擰在他腰上。

疼得呲牙咧嘴時,蕭然端着酒過來了。

蕭然屬于長得分外着急的那種,看着比實際年齡大很多,滄桑老成,滿臉溝壑,還喜歡拿着手串在手裏裝逼,和秦凱站在一起能當他叔。

周唯依然做個安靜的美男子。

看着周唯像個狗皮膏藥一樣粘在秦凱身上,蕭然不禁啞然失笑:“凱爺,夠黏糊的,怎麽找了這麽個小妖精。”

“就喜歡他這樣,恨不得給他揣口袋裏,随身攜帶,還不讓你們看見他。”秦凱也笑。

蕭然略驚訝,調侃他,真是一物降一物,該着了。

他拿出個精致的煙盒,抽起雪茄:“這樣吧,既然來了,一會上樓,一樓太吵,鬧騰。”

秦凱狠狠掐捏周唯的手,正好感到同樣有力度傳過來,他也在捏他,兩人互通有無,怕上面暗房不暗,裝監控搞花招。

“凱……酒喝多了,我不舒服,咱回去吧。”周唯膩膩歪歪,催他走。

秦凱了然,對蕭然說:“上面就不去了,他送他回去……”

“別啊!這才幾點?!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吧!”蕭然不幹了:“再說我還想找你說點事,要不這樣,我讓他們上面開好房,讓你的……小妖精上去先歇着,怎麽着也得在我的SEX睡一宿吧。”

“他擇席,我怕他難受,先送他回去,一會我再回來,玩到幾點都行。”

剛說完,旁邊幾個起哄架秧子,說秦凱是領證了還是咋地,沒了小娘炮活不了,這個疼啊……

蕭然抿笑不語,看熱鬧。

秦凱也覺得這麽做有損威嚴,面子挂不住,可他太擔心周唯一個人上去,他怕蕭然耍手段,把他綁了,對他不利。

“哎哎?!都說什麽呢!凱爺誰啊,大老爺們就不能娘唧唧了?真變性的都有,他算什麽,那些泰國人妖不都哭着喊着把自己褲裆裏的東西割了,當女的讓人操嗎,凱爺哪天想走這一路我給你推薦名醫,費用我全包。”

蕭然話給得更狠。

秦凱臉色越來越黯然,最後把他都說笑了,他掃視一遍這些人,覺得一個比一個他媽膈應人。

“在這兒睡,不就是一炮兩炮的事嗎,”秦凱拿起桌上的紅酒杯,笑得放蕩不羁,他對蕭然說:“我把這個射滿,把精華都留在這兒,夠給你臉吧。”

蕭然驚異萬分。

衆人震驚一片。

随後,爆發出熱烈的反響,吹口哨,鼓掌,瞎吆喝,引得一樓的人紛紛往這邊好奇地瞅。

等對方點頭,秦凱拉起周唯的手,拿過高腳杯,向二樓衛生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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