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夜跑

? 河邊的長椅上，琳賽氣喘籲籲地靠在上面休憩，而弗朗西斯則負手站在岸邊，望着模糊不清的河面。

哪怕只是跟着他慢跑，亦或是這樣相隔距離，都能讓琳賽滿足。

她十指交叉的靠在腦後，欣賞他的背影。路燈将他的身影拉長，再加上淡淡的月光，在他身上鍍了一層銀光，像是一尊雕塑。

忽然一陣夜風吹來，琳賽感到一股涼意，雖然剛剛慢跑過，但她仍覺得涼涼的。現在時間不早了，她起身朝他走去，還有幾步時，弗朗西斯就轉身，看向她。

只見她縮縮脖子，一邊低頭扣外套風衣的扣子一邊說：“我們回去吧，有些冷了。”

弗朗西斯答：“好。”

琳賽扣完扣子，走在前面。她不免感慨今晚的經歷，圓滿，知足。連聲音也帶着甜意：“真沒想到我竟然和你一起這麽慢慢的跑了這麽遠，如果是在之前，我完全不敢想象。我一直以為你是酷酷的，不容易接近。但現在看來也不是嘛，你只是外表冷清而已，其實——”

忽然，身上披上一件又長又大的外套，琳賽愣得頓步，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弗朗西斯已經朝前走去。她低頭看看搭在自己身上的外套，不正是他的嗎？她緊跟上去，高興得想要大聲尖叫。

但對上的是弗朗西斯冷若冰霜事不關己的樣子。

琳賽在旁邊低低的說了聲：“謝謝。”

弗朗西斯沒回應。

琳賽準備聊會兒天，他不說，那就她說好了。她想了想，問：“你的電話號碼是多少？現在可以給我你的號碼嗎？”

弗朗西斯沒理會。

沒得到答案的琳賽并未氣餒，又問：“我留在酒吧貼紙上的信息，你有沒有看過？”

好吧，某人還是沒回答。琳賽不死心：“你手機裏的照片真的是我嗎？所以托馬斯他們才會找我？”

哦，她只能轉移話題：“你的家鄉在哪裏？你是從哪裏來？當卧底是不是很辛苦，現在會不會不習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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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朗西斯有片刻怔忪，他定神後繼續前行，只是記憶被拉回遙遠的年代，遙遠到連回憶都變得斑駁，模糊不堪。

身上髒髒的男孩帶着比他小幾歲的弟弟回到家，迎上的卻是父親嚴厲兇惡的目光。父親指着他身上破舊的衣衫，厭惡的斥責：“別把髒東西傳到弗恩身上，你這個該死的家夥！”

父親一把嫌惡的将小男孩從弟弟身旁拽開，大力的扔到角落。小男孩不哭不鬧的從地上爬起來，又走回父親身邊，一雙大眼睛裏噙着眼淚，只是他仰起臉，睜大眼睛，不讓淚水滑落。

小男孩的樣子讓父親更來氣，他把小兒子弗恩抱在懷裏，擡腿又将小男孩踢回黑暗的角落。

懷裏的弗恩終于忍不住，對父親說：“爸爸，你不要打哥哥，哥哥很保護我。”

父親慈愛的撫了撫弗恩的頭發，教育他：“不要和他玩，他是惡魔。”

小小的弗恩不懂，見父親要發怒，怕哥哥又要受皮肉之苦，便只能點頭。

等父親帶着弟弟離開，小男孩才從黑暗的角落裏走出來，他走出用木板簡易搭建的谷倉，看着美麗的家鄉，仰頭不讓眼淚落下。

他清楚的記得母親去世前對他說的話：弗朗西斯，照顧好弟弟，原諒你父親對你做的一切。因為……錯的是我，不是他。

月亮高高挂在天上，琳賽和弗朗西斯一前一後的往回走。

見他一個問題都不回答，琳賽也只能放棄。她摸着他穿過的衣服，溫暖得如沐春.風。就算問的問題都沒得到答案，也已經滿足了。

突然弗朗西斯冷不丁地說：“文亞達爾。”

琳賽沒聽清，自言自語的重複了一遍：“文亞達爾？”這個地方沒有聽說過。但琳賽并不介意，她不知道的地方多了去，這又沒什麽。

——

琳賽在課堂上時，手機發出收到短信的提示音，她低頭一看，是伊娃的消息：凱西娅說過幾天回來休假。

琳賽手指快速按鍵，很快一條消息就編輯完畢并發送：哦，知道了。

放學後她心情低落到跟着雷斯莉、洛克去咖啡館。雷斯莉化了妝，臉上的淤青幾乎看不見，自然也沒別人知道她的事情。只是因為這次事件，她八卦的心沒那麽重了，甚至變得沉默。好在琳賽知道她的自我調節方式就是這樣，過一段時間就會重新四處打探八卦消息了。

三人到咖啡館時，海登與妮娜坐在靠近工作臺的一桌。

三人選了與他們相對的工作臺另一側的位置坐下。剛剛落座，就有幾個女生一窩蜂的擠進來，朝忙碌的弗朗西斯而去。琳賽一看，又是南希和那些女孩。

南希拿出手機對準弗朗西斯時，只見他眼疾手快的将手機奪下，放在了工作臺上。注視着此刻有些心虛的南希，神情兇狠：“不許拍照！”

南希讪讪地拿起手機，逃到吧臺處，豪氣的對低頭核對清單的辛迪說：“辛迪，我的生日派對要在你的咖啡館舉行，我包場。”

辛迪當然高興，南希有的是錢。幾乎每年的生日都在咖啡館舉行，她只需要提供場地，就能獲得一筆不少的收入，何樂而不為呢。簡單的應答之後，辛迪又低頭忙碌起來。

臨走前，南希回頭看了看弗朗西斯，眼裏依舊是愛慕之意。她的心情并未因拍照的事情而受到影響。

剛要離開時，不遠處傳來幽幽的聲音：“不就是拍個照嘛，有什麽好得意的。又不是明星！”

這話顯然是說給弗朗西斯聽的，而說話的正是已經從坐位上起身的海登。

南希走回去，笑着說：“沒什麽，一張照片而已。”

海登瞥一眼把自己置身事外的弗朗西斯，對南希說：“既然是一張照片而已，那有什麽不可以呢。”

南希：“海登，是我不想拍，不是弗朗西斯不讓我拍，你別沒事找事。”

海登唏噓的嘆息：“你這樣做是不值得的。”他悠哉地走到琳賽一桌，低頭看着她。

琳賽并不想與海登糾葛，而且還牽扯到弗朗西斯。她怕海登在衆人面前說出她與弗朗西斯談戀愛的話，依照弗朗西斯的性格，肯定會當場否認。

她不想與海登對峙，更不想待會兒顏面掃地。于是起身走到海登面前，帶着讨好的笑容，在海登對她的舉動詫異之時，推着他往外走，邊走邊好心提醒：“回家吧，達茜還在家裏等你呢。”

海登原本還對琳賽友好甚至算作親昵的舉動受寵若驚，但當他明白過來她此舉的用意時，氣得咬牙切齒的他狠狠的反握住琳賽的手腕，粗魯的将她的雙手擡起，像拎小狗一樣把她拽回咖啡館。

琳賽當即後悔自己的想法，海登怎麽會錯過任何一個可以羞辱她的機會呢。她提心吊膽的回到咖啡館，生怕下一秒他就會抓着她沖到弗朗西斯面前，問出那個問題。

她怯懦的看向弗朗西斯，他并未因這邊的舉動而側目半分，仿佛一切與他無關一樣，臉上仍舊是波瀾不驚的樣子。

洛克在旁邊幹着急，他用手肘戳了戳無精打采神游天外的雷斯莉。雷斯莉這才注意到此刻的場景。

琳賽竟不知道該怎麽辦，她憂心忡忡，怕海登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只能求饒似的看着他，只見海登突然松手，呵呵兩聲，神情落寞的對琳賽說：“那我回去了。”

他轉身，離去。

琳賽松了一口氣，如釋重負的聳了聳肩，走到雷斯莉和洛克身旁，整個人都輕松起來，對好友說：“我們走吧。”

雷斯莉也沒心思呆在此處，三人離開。鑒于雷斯莉心情不好，琳賽打算去好友家陪陪她。

回到家後琳賽提議玩雷斯莉喜歡玩的游戲，兩人盤腿坐在客廳的地毯上，在游戲的世界裏，雷斯莉忘記現實中的煩惱，玩得很盡興。而洛克，則在廚房準備晚餐。站在水槽前，不禁想到那段，西維亞的身影在廚房忙碌的時光。

呆呆的伫立着，久久沒有回神。

玩過游戲，吃了晚餐，雷斯莉的心情好了許多，話也多了。正好這時候父親雨果回家，只見雨果有些回避的拿着手機進屋，顯然怕被三人知道他正在通話的事情。

雷斯莉再次燃起熊熊的八卦之心，将洛克和琳賽拉到面前，篤定地說：“爸爸應該有新女朋友了。”

啊——

琳賽非常吃驚，畢竟雨果工作忙碌，要他抽出時間約會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其實雨果之前和咖啡館的老板辛迪談過戀愛，但因為性格原因兩人好聚好散。現在雨果是真的又談戀愛了嗎？

琳賽的好奇心也被勾起，問道：“你确定？怎麽看出來的。”

雷斯莉拍拍胸脯一副打包票的樣子，遠望雨果緊閉的房門，分析道：“他很少在我們面前隐藏什麽，但最近經常獨自在房間打電話聊天。”

琳賽不假思索的挖苦道：“你确定你最近有時間關注叔叔的舉動嗎？”

顯然雷斯莉并未對此黯然，而是說：“真的。”

一直沉默的洛克說：“其實應該有半年了，我也注意到這個問題，只是一直沒去問。”

既然如此，雷斯莉決定解決心中的疑問，起身走向雨果的門前，一邊敲門一邊問：“爸爸，你在談戀愛嗎？”

不遠處的琳賽懊惱的拉住洛克的胳膊，哀嘆道：“不應該派她去的，一點也不懂得循序漸進。”

哪知一向站在她這邊的洛克竟說：“你追弗朗西斯的時候也很直白吧。”琳賽蹙眉鼓着腮幫子，想氣又氣不起來。因為洛克的表情很正經，完全沒有諷刺或拿她開玩笑的意思。好吧，還是把心思放在眼前吧。

只見雨果給雷斯莉開了門，嘴角勾起柔和的笑容，回答：“哦……暫時不可說。過段時間爸爸再告訴你，快去睡覺吧。”

雷斯莉當然不會就此罷休，可雨果卻關了門，哪怕她再敲門，對方也沒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