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偏愛

翠綠的枝桠,火紅的石榴花,一直探進了廊下,跟在胤禛身後低眉順目的雲溪只淡淡的撇了一眼,很快就收回目光,跟随着胤禛的腳步,上一世胤禛何曾陪伴她,是她獨自一人面對這群虎狼一樣的女人,有丫頭喊了一聲:“爺來了!”

布順達站了起來,笑迎着胤禛,晨光灑在她白皙的面龐上讓她看上去格外的柔和恭順,胤禛的目光不自覺的也軟了幾分:“福晉不必多禮。”

布順達很快就發現了胤禛的變化,越發的端莊,候着胤禛坐下,自己才跟着坐下,這才看向了站在下首的雲溪,瞳孔微縮,不過才一夜不見,這個鈕钴祿氏就好像綻放了所有的光華,平凡的樣貌竟然也耀眼起來,露出不凡的氣質,她便越發的和藹親切,笑着叫了行禮的雲溪起來:“不必多禮,以後就是自家姐妹,好好侍候爺。”

雲溪就露着小心翼翼,格外的恭敬:“奴婢都聽福晉。”

想着雲溪的膽小懦弱,看着雲溪的恭敬,布順達的心情才好了不少,笑容也更真了幾分,叫雲溪先去跟李氏行禮:“這是你李姐姐。”

李氏翹着纖細的手指拉起了雲溪,啧啧的贊嘆:“真是花一樣的人物,看着就叫人憐惜。”又用妩媚的眼去看胤禛:“也是爺的福分。”

這樣輕狂的模樣真不知胤禛是看上了她哪一點,布順達格外的看不上。

雲溪卻不敢小瞧李氏,畢竟這位是和她一直較量到最後的人物,若不是弘時不争氣,鹿死誰手還不一定,更何況,過幾日府裏發生的大事跟李氏脫不了幹系,福晉自命不凡,卻也算是栽在了李氏這個她瞧不起的人身上。

雲溪臉上露着紅暈,像只受驚的小兔子,不知所措的樣子,嬌弱讓人憐惜,胤禛垂着眸将茶碗放在桌幾上:“好了。”

李氏臉上的笑意很快一頓,尴尬又惱怒,沒想到四爺這麽護着這個鈕钴祿氏,這個新進門的也是個人物,她很快就換成了惶恐的模樣,胤禛淡看了她一眼,便也沒有在多做計較的意思。

布順達一直含着笑意看完了雲溪給宋氏和武氏見禮,連李氏都不敢造次何況宋氏和武氏,這次見面就前所未有的順利和睦。

胤禛還要去衙門就起身離開,後宅的女人們送她離開就又成了別的情形,布順達就着宋氏的手坐回了椅子上,正堂裏安靜肅穆,布順達的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此刻卻是高高在上的模樣,她嘗了一口茶水,微皺起眉頭,茶水上的丫頭立刻跪在了地上,布順達的語氣不辨喜怒:“今日新格格進門我不想多說別的,你自己去領罰。”

丫頭誠惶誠恐的磕頭。

雲溪突然有些想笑,上輩子也是這樣,布順達不過一個皺眉就叫丫頭跪下磕頭,她哪裏見過這樣馭下有方的福晉,當時心裏就先對布順達怯了兩分,唯恐自己行差踏錯,後來處處以布順達為天。此情此景叫現在的她來看不過是個小把戲而已,一切都是做給她看的,可她還是恰當的露出了震驚和擔憂害怕,布順達的笑意果然更真了幾分,朝着她道:“你也不用害怕,只要你按照府裏的規矩來就不會有什麽,只是若做不好,你也不要怪我不留情面。”

恩威并施,真是用盡手段。

雲溪緊張的道:“福晉放心,奴婢一定按着福晉說的來,絕不忤逆福晉。”

果然是個懂事的,布順達輕拍了拍雲溪的手:“行了,今兒就到這吧,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雲溪恭恭敬敬的行禮,緩步退了出去,外頭的太陽已經升高,漸漸熱了起來,窄窄的院牆只看的到四四方方的天,逼仄又壓抑,雲溪心裏只裝着宏圖大志,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鈕钴祿府上達官貴人皇親國戚的帖子忽然一下子多了起來,烏爾錦噶喇普郡王在京的別院将來的十福晉博爾濟吉特氏的拜帖,十阿哥舅家的請帖,其他的歲末能推的就推了,只是有關十阿哥的她都特別鄭重,畢竟十阿哥對胤禩不但特別好,而且這些人家将來都會是胤禩的助力,不管是要走哪條路,都先要好好活着才能說。

科本氏這幾日特別忙,簡直是傾家蕩産來給歲末打首飾做衣裳,那叫人眼花缭亂的東西,便是歲末在無欲無求都看的心動。

她之前籌備的善堂才剛剛開起,什麽章程都要她來定,科本氏給的跑腿的小厮旺福到機靈,什麽話都能記得清清楚楚一字不差,她就把福旺的賣身契要到了跟前。又跟科本氏商量着選哪些人跟着她去,科本氏為此也算費盡心機,從娘家挖來了兩個賬房先生為歲末管嫁妝,科本氏以前也曾資助過一位宮裏出來的張姓嬷嬷,聽說當年曾是宮裏極得臉的人物,人卻傲氣了些,侍候的主子一過世,她就自請出了宮,竟然晚景凄涼。

歲末見過一次張嬷嬷,四十多歲的人了,穿着漿洗的幹幹淨淨的藍布衣裳,頭發梳的一絲不茍,眼裏透着明亮的光卻并不顯得嚴苛,相反讓人覺得慈善親切,手腕上帶着個羊脂玉的镯子,應該是極有意義的東西,但也看的出是做事有原則的人,說話慢條斯理,一絲不茍的認真:“也算奴婢跟格格有緣,既然格格看的起奴婢,那奴婢就跟着格格。”

歲末恭恭敬敬的道了謝:“您放心,只要嬷嬷待我好,我必不辜負嬷嬷。”

張嬷嬷就微微的笑,竟然有些淡然超脫的意味,歲末并不能看透,說起來這樣不能把握的人并不能随便用,但歲末卻不懼。

除過細珠還要在添上三個丫頭,科本氏這裏給了自己一個二等的丫頭花蕊,花蕊沉靜話少不比細珠放得開,但各有所長,還剩下兩個竟然一時不能選出來。

歲末打算去趟善堂,總歸要看看都收了些什麽人才好,才好給這些人分配合适的工作,胭脂作坊也要盡快做起來,以前那些不願意和她合作的人,自她被選為八福晉都趕着要她的東西,她卻不打算在靠別人了,自己的名頭還是自己用的放心。

馬佳氏卻又一次來訪,歲末站在窗外聽了幾句。

“......這丫頭針線做的特別好,就是四福晉都誇過幾次,四福晉那是什麽出身,什麽樣的好東西沒見過,叫她跟在歲末身邊将來歲末拿出來的東西誰敢說不好,那也是有面子的事.....”

這必定又是兆佳氏在後面搗鼓的事,要不然憑着馬佳氏還沒有這樣厚臉皮和無恥,歲末想了想,招手叫了個小丫頭:“你跟太太說,既然伯娘送了了過來那就收下,連賣身契一并拿過來,等我回來處置。”

小丫頭連忙答應了一聲。

鈕钴祿府上的丫頭婆子車夫格外的熱切,連上馬車的條凳都用袖子擦的幹幹淨淨:“奴才趕車那是一把好手,格格也帶上奴才,奴才必定對格格赤膽忠心。”

細珠扶着歲末上了馬車,轉過來對着車夫哧的笑了一聲:“你是從哪學的這麽個詞,也不怕用錯了,惹的格格不高興!”

車夫就嘿嘿的笑了兩聲:“叫姑娘看笑話了,我喜歡聽戲,胡亂學了兩句。”

細珠上了馬車将簾子放好:“那麽多人想跟着格格走,你說選你就選你,也沒這個道理,好好做,在哪都是給格格盡忠,格格記着你的好。”

一轉頭見歲末正笑吟吟的看着她,細珠嘿嘿道:“格格看我做什麽?”

“沒什麽,就是覺得你長大了不少,越來越有大丫頭的風範了。”說話處事圓滑的多了,也知道替她拉攏人心。

細珠立刻自豪的道:“那是,奴婢以後要做的事可多了去了,要學的更多,可不能給格格拖後腿。”一面說着已經給歲末打起了扇子,不緊不慢剛剛好。

馬車從胡同的陰涼裏駛出,卻忽然停了下來,細珠瞪圓了眼掀開簾子向外看,瞬間又堆滿了笑:“這不是高大哥麽,怎麽會在這裏。”

能讓細珠這麽客氣熱切的沒有幾個,歲末從掀起的簾子裏看了出去正好看見胤禩的太監高程,端着一張人畜無害的笑臉朝着細珠點頭,不知道細珠看到了什麽竟然轉身就下了馬車,馬車簾子很快被人挑起,胤禩竟然走了進來大方的坐在了歲末身側,馬車很快動了起來。

歲末怔了半響,看向胤禩,他穿着一身鴉青色的素紋袍子,幹淨清爽的像是夏日裏的一陣清風,微笑又專注的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好像将她的想法都看的明白,聲音低沉又優雅:“實在太過思念,所以便來了。”這狹小的空間裏,一時間好像空氣都暧昧熾熱了起來。

歲末就好像是被戳破了氣的氣球,原本的種種不悅竟然頃刻之間蕩然無存,饒是她淡定過人也不由得的臉頰泛紅,像是一朵嬌豔的桃花,眼裏是粼粼的水光:“你這人實在太過.....”

舌尖上纏繞了幾圈,竟然說不出個合适的詞語,便只好悻悻作罷,泱泱的道:“你怎麽知道我要出門?”

“你身邊有我的人。”

歲末猛的轉身看向了胤禩,他的目光澄澈坦然,好像說着極其理所當然的事情,歲末原本憤憤不平又一時半會發作不出:“你怎麽不跟我說一聲。”

像是埋怨又是嬌嗔,竟然說不出的妩媚。

胤禩眼裏的藍色就深了起來,如大海一般,欺近了歲末,歲末就被籠罩在了胤禩獨特的氣息裏,竟然覺得心驚膽戰,大睜着眼無助又茫然。

胤禩垂了眼笑着替她裏了裏鬓發:“沒有提早跟你說一聲,是我的不是。”溫柔缱绻,讓歲末的臉不争氣的又紅了起來。

歲末很快就覺得自己被胤禩随意的玩弄于鼓掌間,被他帶着或是高興或是惱怒,她便憤憤的推了他一把:“你這人實在可惱的很!”

胤禩便皺起眉頭,那濃密的眉好像劃出了一個頗為苦惱的弧度:“你真這樣覺得?”

歲末就覺得自己好像又不忍起來,又不想輸了架勢,便憤憤的轉身,一聲不吭。

低沉的笑從胤禩的胸膛發出,好像極盡感染力,歡快的流淌,他握住了歲末的肩膀,迫使她看向他:“你這樣實在可愛,我總忍不住逗你,不要生氣了吧。”

他的紅唇不厚不薄,剛剛好,看上去格外的柔軟水潤,十分誘人,歲末抿緊了嘴唇,撇過了頭,真是不要臉,難道還想□□她?!

馬車不争氣的颠簸了一下,胤禩便靠向了歲末這邊,那柔軟的唇就親在了她光潔的額頭上,歲末心想果真是極其柔軟的,又覺得被冒犯了,瞬間又憤怒起來,胤禩卻就勢将她整個人都攬在懷裏:“我真的等不及要娶你了。”

歲末的心弦好像被撥動了一般,覺得又酥又麻,還不等她發作,胤禩又很快放開她,坐的筆直,露着堅毅的側臉,好像剛剛什麽都沒有發生一般,歲末都被折騰的沒了什麽脾氣,覺得自己玩不過胤禩,就往角落裏躲了躲,也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有一搭沒一搭的同他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開始可以正常更新了,還是每天早上六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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