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原來如此

“這真是日防夜防家賊難防。”看着一片狼藉的廚房,蘇暖暖忍不住嘆氣搖頭,水潤目光看的紅蓮和香雲都慚愧了,兩個丫頭一起低下頭去,就聽蘇暖暖道:“罷了,反正又不是沒有材料,再做就有了。哎,剛才太太來的時候,你們和四平怎麽都不出去啊?至于怕成這樣嗎?”

紅蓮掩唇笑道:“也不是怕,就是太太來的機會太巧了,剛好奶奶和爺在院子裏,正是最瘋狂沒個正形的時候,用奶奶的話說,奴婢們只恨不得那會兒見人就說不認識您?哪裏還肯出去?”

蘇暖暖:……

我去原來人家不是怕太太,而是覺得自己這個主子太丢臉不想認。蘇暖暖這個氣,開始認真反省自己是不是對這兩個丫頭太好了,這是要翻天的節奏啊,怎麽不見她們對段庭軒也這樣膽大妄為呢?難道自己太随和太溫柔也是錯?

“有時候呢,不一定非要說真話的。”面無表情将油倒進燒熱的鍋裏,蘇暖暖斜睨了紅蓮一眼,卻見這丫頭倒也知機,連忙轉了話題道:“至于四平,那真的是怕太太了。奶奶想啊,爺那副模樣,太太肯定生氣,可是再生氣,太太也不好動手打爺是不是?可不就只能拿着爺身邊的人教訓出氣了?四平躲在屋裏,讓太太以為他不在身邊,這恰是保身之道。”

“切!”蘇暖暖不屑一笑:“他就不怕他那主子轉手便把他給賣了?”

“不會的。”紅蓮繼續笑眯眯:“爺性子就是風流了些,對人其實很好,尤其對下人們,護短着呢。今兒這一出,奶奶大概也不是不知道,太太那就是被兩位奶奶撺掇來逼爺休妻的,爺三兩句話能把奶奶保住已是不易,要再保個四平就難了,所以四平倒還是躲着好,爺也只會誇他機靈有眼色,又怎麽可能出賣他?奶奶也忒小瞧爺了。”

“什麽叫小瞧你們爺?我壓根兒就沒把他瞧在眼裏懂嗎?不要污蔑我。”蘇暖暖在紅蓮頭上輕輕敲了一記,然後将之前已經做好形狀的白糖糕一個個下到鍋裏,炸到金黃色撈出來,這是她第一次做白糖糕,紅蓮和香雲此前沒見過,此時聞見甜香氣,不禁垂涎三尺,香雲便道:“奶奶,這是什麽?也忒香甜了。”

“這個也叫做白糖糕,你沒看我費的那些功夫麽?要把上好的糯米浸泡,洗濾……”不等說完,就聽香雲道:“是了,就是前幾日奶奶讓我和紅蓮抓着四平在石臼裏搗的那些糯米粉,便是為了做這個的嗎?”

“聰明。”蘇暖暖笑着點點頭,卻聽紅蓮道:“奶奶今兒上午做的時候我不在,到底是個什麽法兒?這形狀也太奇怪了。您教教我,等奴婢學會了,奶奶就不用親自動手,想吃說一聲就是。”

蘇暖暖看了她一眼,點頭咂嘴道:“好吧,算你有良心。其實費工夫的就是做米粉那一關,做成米粉就沒問題了,弄了米粉後用開水調和,搓成細條子,再把這細條子輾成薄片,将多個薄片疊在一起,就像這樣彎轉成圈,下到鍋裏炸了,然後撈出來……”

“我知道,撈出來就可以吃了對不對?”香雲在旁邊大叫,一邊看着盆裏撈出來的幾個白糖糕,看樣子是恨不能立刻就撲上去拿一個啃。

蘇暖暖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淡淡道:“恭喜你,都會搶答了,可惜答錯了。我說過這東西叫白糖糕,可你聽見我說的和白糖有什麽關系嗎?”

“哦!”香雲眨巴眨巴眼睛:“我以為這也像麻花那般,炸好了就可以吃呢。奶奶別賣關子,到底還有什麽步驟?快告訴了奴婢,奴婢都饞了。”

“誰賣關子,不是你在那裏搶話,我這會兒早說完了,還敢栽贓陷害我。”蘇暖暖哼了一聲,接着對紅蓮道:“你去櫥櫃裏取個大白盤子,擺八塊糕上去,然後撒上白糖和米粉,這就成了,就因為這個,方叫做白糖糕,明白嗎?”

紅蓮笑道:“說起來也挺費勁呢。咱們素日裏也吃白糖糕,卻不是這麽個做法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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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暖暖手微微一頓,然後若無其事的笑道:“咱們素日裏吃的白糖糕是以白糖為餡兒,其實尋常得緊。我這個也是靠白糖調味兒,所以也叫白糖糕。何必管名字,有什麽吃什麽就是了。”

“是,奶奶說的沒錯。”紅蓮一邊說着,已經依言把白糖糕擺在盤子上,接着灑了白糖和米粉,微笑道:“奶奶看看,這像不像是地上下了一層小雪?看着誘人,聞着也是甜香撲鼻,當真是好點心,幸虧爺來的時候這東西還沒做好,不然大概一個也剩不下了。”

蘇暖暖憤憤道:“你們爺就是貪心。不然這上等的雪花白糖也是他給我的,上好的糯米也是他給的,我至于就不讓他吃兩塊嗎?他可倒好,每次一看見吃的,就變成蛇子般貪婪,恨不能一股腦都吞下肚去,也不怕撐死,真不知小侯爺的風度去了哪裏。而且吃也罷了,偏偏他心思又多,老太太那邊沒的說,這府裏不恨我的人不多,老太太算是一個,可他那些妻妾和狐朋狗友,憑什麽我累死累活做的東西要便宜他們?哼!”

紅蓮抹了一把冷汗,小聲道:“哦,奶奶,妻妾奴婢理解,不過……狐朋狗友奶奶是指誰?”

“就是他那些朋友啊,除了東宮太子,其餘不都是纨绔?”蘇暖暖撇嘴,卻見紅蓮竟直了眼睛,好半晌才又擦着額頭上的汗道:“奶奶,除了東宮太子,爺的朋友裏還有幾位皇子和朝中年輕官員以及年輕勳貴,那些鬥雞走狗的纨绔,爺其實是不屑交往的。”

“真的?”蘇暖暖疑惑了,暗道風流成性的家夥交朋友會這麽靠譜?不過話已經說出去,當然不能收回來,含淚也得給圓過去。因便叉着腰道:“我不管,反正那些人我又不認識,我不認識,他們就是狐朋狗友。年輕官員勳貴怎麽了?越是這樣的家夥,越是一肚子壞水兒,不然憑什麽坐那個位子?”

紅蓮雞啄米般點頭道:“好好好,奶奶有理。奴婢就奇怪,為什麽爺給了奶奶這麽多東西,每次吃點兒還要被奶奶喊打喊殺的,原來卻是因為這個,其實奴婢覺得爺挺冤枉的。”

蘇暖暖淡淡道:“他可不冤枉。”說着将油鍋裏最後幾塊白糖糕撈出來,這邊香雲連忙上前将油鍋端起放在一邊架子上,接着又往盆裏舀了水,蘇暖暖邊洗手邊正色沉聲道:“我和你們爺,夫妻情義早已斷絕了,不管他怎麽想,我這輩子都不會和他再破鏡重圓。有了這樣的心态,也就可以和他平等相處,我覺得這樣挺好的。如今他供我食材,教我功夫,作為回報,我也做些好吃的給他,大家各取所需,多好啊。偏偏他似乎不這樣想,處心積慮想把我弄回後院去,你們說,我回去做什麽?繼續和那些妻妾勾心鬥角不死不休?放着這樣悠閑日子不過,倒去自找堵心的事兒,我傻嗎我?”

紅蓮這才真正的恍然大悟,失聲道:“原來是這樣,奶奶就是對爺死了心,不願意回去,所以便做出這份潑辣之态,逼着爺對您死心是嗎?”

“是的,就是這樣。”蘇暖暖在白巾上擦了擦手,回頭看着紅蓮香雲笑道:“我知道你們兩個是希望我回去的,只可惜,你們看重的什麽正妻地位,丈夫愛寵我全都不在乎,我差點兒死了一回,什麽事都看明白了,這世上,能自自在在過自己想過的日子才最重要。所以,別總在我面前說你們爺的好話,你們就是把他說成二郎神,也沒有用。”

紅蓮點頭道:“奴婢明白奶奶的意思了,奴婢和香雲是奶奶的陪嫁丫頭,自然唯奶奶命是從。只不過奶奶,恕奴婢放肆,不得不提醒您一句,爺這個人的性子您知道的,恐怕不會這麽善罷甘休”

段庭軒的性子,作為他的結發妻子怎會不知?怎用紅蓮提醒?所以這丫頭此時冒出這樣一句話很奇怪。蘇暖暖心下了然,暗道只怕兩個丫頭對于她的身份已是心中有數,不過既然你不說我不說,她們仍把自己當做過去那位主子,甚至比對過去那位主子還要照顧愛戴,這就很好。有些事,本來就是不能宣之于口的,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了。

該說的都說完,蘇暖暖才指着桌上那碟子白糖糕對紅蓮道:“好了,你把這個送去北院老太君那裏,今兒得了她那麽些布料,也該好好謝謝老人家,這白糖糕外酥裏嫩,糯軟香甜,很适合給老人家當零嘴兒,只是有一條,你得囑咐好了,糯米東西不好消化,不能讓老太太吃的太多。”

紅蓮笑道:“奶奶既有這份兒孝心,為什麽不親自去?讓奴婢過去算怎麽回事?”

蘇暖暖瞪了她一眼,冷哼道:“剛剛說的話這就忘了?我親自去?萬一老太太這些天吃香嘴兒了,我一去她就把我給扣下來,扔回後院怎麽辦?我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讓你去你就去,廢那麽多話?”

紅蓮哭笑不得道:“奶奶把老太太想的太壞了吧?這怎麽可能?”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小心才能駛得萬年船。”蘇暖暖态度堅決,心道那可是段庭軒這個腹黑男的祖母,怎麽小心防範都不為過,基因在那裏擺着呢。

“爺,太太怎麽說?”

從楊夫人的院子一出來,段庭軒就見四平鬼鬼祟祟的湊了上來,頓時從母親那裏受的氣就有地方發洩了,在四平屁股上輕踹一腳,小侯爺沒好氣的斷喝道:“你死哪兒去了?”

“看爺這話說得,奴才能死到哪兒去?奴才就是想着爺在梅月樓沒吃盡興,所以跟大奶奶又要了兩盤子吃食,剛剛放到書房裏去了。”

四平這個馬屁拍的很是時候,聽見有美食吃的小侯爺瞬間就平複了心情,興沖沖的就要往書房去,然而剛走了兩步,便又停下來,面上笑容消失,他想了一會兒,忽地轉身往西面徐冉雲的夏雨軒去。

“爺,您不去書房吃東西了?”四平愣住,這還是頭一次看見爺對大奶奶做的吃食郎心如鐵呢。

“東西給我留着,我等會兒去吃。我先去冉雲那裏一趟,你回書房和雙喜說一聲,然後就回家吧。”

聽見段庭軒的話,四平便明白了,暗道看來先前太太去梅月樓果然不是巧合啊,別說,以雲奶奶的性子,這種事情不夠她幹的。這下慘了,爺雖然不知怎麽安撫住了太太,但肯定也得吃一頓排頭,這些氣不找雲奶奶撒,找誰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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